第五十五章:代价

平舒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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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宁穿过宋家庭院,驻步在一片小竹林前。

    此地面积不大,左侧是假山,山后遮掩了一口破败的枯井。

    长宁还记得宋宜晟豢养那没名分的妾侍里,有三个是跳了那口井。

    “沈家既然不肯再交易木料,就伐这些竹子应急好了。”她道。

    宋宜晟哪有不允。

    长宁指挥,她说砍哪根就砍哪根。

    罗氏坐在远处凉亭里摇着扇子,寻声望去。

    “姨娘。”她的婢女端来一碗汤药呈上,又附耳禀了花穗的事。

    “她可真是清闲呐,”罗氏端碗饮了口:“比我这病人清闲。”

    罗氏摇摇扇子,擦掉唇角可疑的细碎桂花:“可惜,不冰镇,到底少了几分滋味。”

    “奴婢这就去给您镇一下?”婢女道。

    只是这到底是“汤药”,还冰镇实在有些过火。

    “不必了。”罗氏摆手:“汤缺了滋味还可以再做一次,人若是缺了滋味,还能再活一回吗?”

    “回去啦。”罗氏摇着轻罗小扇,悠悠离开。

    园子里的长宁回望一眼。

    这个罗氏,就像是宋家这滩淤泥里的一朵莲。

    与众不同,且洁身自好。

    前世的罗氏也是如此的没有存在感。

    若非她是宋宜晟所有妻妾里唯一得以善终的女人,她都不会记得宋宜晟还曾有这么个女人。

    长宁收回目光,指了两个侍卫:“你,还有你。你们两个把这捆竹子抬到木室里去,然后就在门外守着。”

    “是。”侍卫不疑有他。

    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两人的命,就只值一个铜板。

    而到了晴暖阁,长宁也没让两人走,而是让他们将竹竿削成小臂长,一端尖锐的竹钎。

    这些都是两三年生观赏性的细竹竿,只有拇指粗,削成竹钎后锐利得能杀人。

    一捆竹木削了大约二十多根,长宁拾起一根,比在眼前,尖锐的一段横扫过侍卫脖颈,吓得他冷汗直冒往后跳了半步。

    “很好,你们两个就留在这里,看着这捆竹钎。”她道。

    “这……我们还得巡逻。”两人不解,而且这小小一捆竹竿还需要用他们两个看着?

    长宁回眸:“你为什么不一直这么坚持?”

    侍卫一怔,长宁已经走出院子。

    “行了兄弟,这还是个轻松的活儿呢。”另一个拉着他,就地一坐。

    他们到底是留了下来,毕竟长宁现在在宋家地位非同一般。

    长宁手里转着竹钎,悠悠荡荡来到了宋宜锦的绣楼。

    这里可是宋家的高压场所。

    因为那件事,宋宜锦寻死觅活不成,现在是看谁都不顺眼,逮到谁就打骂谁。

    澄玉。

    这个本该死在棍棒之下的人还在院子里吆五喝六。

    仗着是打小伺候宋宜锦的,她可真是威风。

    “你是什么人,在这儿看什么!”澄玉发现她,大步上前。

    长宁摇摇头:“路过。”

    “路过?你是来看我家小姐热闹的吧!”

    “我叫善云。”

    澄玉中气十足的喝骂憋了回去。

    侯爷给善云优待的事府里上下都知道,都说这脸上生红斑的丑丫头要成为晴暖阁的新主子,她倒还真不好打骂。

    “走了。”长宁轻飘飘,转手离开,手里的竹钎子又转了两圈。

    “真是个怪人。”澄玉嘀咕,想起那削尖的竹钎总是身上发麻,“耀武扬威,别叫我逮到你。”她一跺脚回头。

    长宁也回到晴暖阁,宋宜晟找来的大夫就侯在屋外。

    “小姐脉象平和有力,身体非常健康,至于这面上的红斑,老夫给您开一副方子煎服……”大夫絮絮叨叨一通,长宁一一应下。

    “老爷给您指了个丫鬟。”杨德海引荐一旁的丫头。

    长宁看也没看:“我要清曙院那个彩月。”

    杨德海一怔,但还是很快把人送来。

    这下顾氏可气大了。

    要她院子里的人,这是在打她的脸呐!

    “更可恨的是彩月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兰香骂道。

    她们现在哪儿还不明白,彩月那日分明是故意说给她们听的。

    “她这是借咱们的手给那马婆子报仇呢!”顾氏咬牙切齿,自己这才得意几天,就着了她的道儿。

    给人当枪使,还得意许久。

    如今彩月一走,阖府上下多少人看她笑话。

    顾氏咬牙:“不能再这么由着她了。”

    宋宜晟今儿能给她拨丫鬟,明儿就能扶正了她。

    “姨娘……”兰香咽了咽口水,有些后怕。

    顾氏又何尝不是。

    她现在已不是宋宜晟心尖儿上的人了。

    宋宜晟对她失望透顶,也早就看穿她的伪装。

    之所以留她,不过是宋宜晟还不肯承认是他看走了眼。

    他在用刁奴作祟来麻痹自己。

    但从宋宜晟的眼神里顾氏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她伤透了他的心,再也不能轻而易举地蒙蔽这个男人了。

    现在又出了个神神秘秘的善云,成日里捣鼓一堆木头,老爷却还把她当宝贝似得供着。

    顾氏一点儿也不怀疑,如果现在她和善云起冲突,宋宜晟护着的一定是善云,而不是她这个姨娘。

    “难道就这么由着她狂下去吗?”顾氏咬牙切齿,忿忿拍在自己腹部:“都是我这不争气的肚子。”

    她要是能早给宋宜晟诞子,今日就算失宠也不至于如此窝囊。

    “小姐!”兰香惊叫,这要是伤着了可怎么好。

    “呕!”顾氏倒真是打疼了自己,一股酸水涌上,险些吐了出来。

    半晌才止住呕意,她抬头望向兰香,眼里闪着泪花:“兰香,这个月事多,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是,是……姨娘,小姐,您这个月没来月信呐!”兰香热泪盈眶扑在顾氏怀里。

    出头了,这下可出头了。

    “奴婢去找老爷!”兰香爬起来。

    “别!”顾氏拉住她:“刚出了莫氏那档子事,你现在说,老爷怕是要疑我。”

    “都是那贱人,好端端地装什么怀孕,我苦命的小姐,有了这么大的喜事,却不能说。”兰香委屈极了。

    顾氏擦擦泪,扬着下巴:“没事,没事,就要苦尽甘来了。”

    “你明儿就说我不舒服,悄悄请杨大夫来一趟,先定了这肚子的真假再说。”顾氏扶着小腹:“这若是真的,那些个贱皮子,都得给我付出代价。”

    次日一早,兰香千恩万谢,送走了杨大夫。

    顾氏煞有介事地摸着自己的肚皮,只觉得里面有颗心脏在咚咚跳。

    “好儿子,你来得可真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