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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星冷望着卓离郁眼底的柔和,扬唇一笑,“嗯”了一声。
她的回应,让卓离郁眉眼间溢出欣喜之色,双手抱住了她的腰身,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带着她转了两圈。
妙星冷察觉到脚底离地,下意识用双手搭上了卓离郁的双肩,牢牢地抓紧。
被带着转圈,有一种兜风的感觉,就怕一不小心人给甩出去,那可就悲剧了。
她一松手,怀里的小貂就跳出去了。
卓离郁把她放下来的时候,低笑了一声,“抓我的肩膀抓那么紧,你是害怕我把你摔了吗?”
妙星冷:“……”
“阿星,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只要我抱着你,就不可能让你摔下去的,更何况你这么纤细,又不重,担心什么呢你。”卓离郁屈指,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妙星冷撇了撇嘴,“刚才就是觉得有些猝不及防……”
“那你现在做好准备,我再抱你转两圈?”
“还是不要了吧?我觉得有点幼稚……呀!”
话都还没说完,就转变为一声惊呼。
又被他环着腰身带着她转圈了。
二人的乌发和衣玦在空气中飞舞,地上的小貂蹲着,仰头望着二人。
它忽然就弓起了身子,跃了起来,挂在了妙星冷的肩膀上,似乎也想感受一下迎风飞舞的感觉。
……
“什么?全部杖毙了?”
将军府的庭院之内,严如画听着下人带回来的消息,大感惊诧,“大哥一共派出去四个人,就没一个成功留下来吗?”
“没有,有一人被拆穿之后当场自尽,其他三人来不及自尽,被卸了下颌骨,拖到了国公府外杖杀,行刑的人放话,这就是细作的下场,国公府惩治细作,就是如此不留情。”
“居然全都被找出来了……哪里露出来的破绽。”严如画眉头紧锁。
贩卖奴隶的老板都被收买了,安排的这几个人,身上也都制造出了伤痕,与其他奴隶看上去并无不同,然而还是一混进去就被揪出来了。
“娘子,看来这护国公有一双利眼,不好欺瞒。”谢查楠坐在一旁,由于头部受伤,半个头缠着雪白的绷带,看起来有些滑稽。
“我和大哥还想着,安插眼线抓他的小辫子呢,就算对付不了他,也要找机会教训一下白星,想不到……”严如画说到这里,冷哼了一声,“我还就不信那国公府是铜墙铁壁了!一次的失败不能说明什么,下次我要仔细筹谋,不能再露出破绽。”
“娘子,关于这个护国公的事迹,我派人打听了不少。我总算知道他为何那么得意了,他与咱们陛下不仅仅是君臣,还是师兄弟,陛下还没当上皇帝的时候,与他的交情就不错了,之后登基,护国公也就成为他最器重的大臣之一,此等关系实在不好挑拨,也难怪陛下会偏心,咱们必须让他或者他女儿犯一个无法原谅的错误,这么一来,陛下想偏心都不行了。”
“难不成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我倒是有个方法可以试试。”
“你说……”
片刻之后——
“混账,你怎么想出这么个主意?”严如画紧绷着一张脸,“你让我这么做,是不是压根就不关心我?”
“当然不是了,娘子你可别误会,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是我自己来做这事,可我脑袋受伤了不方便!娘子你放心,我绝对不舍得让你出半点事,我这不也是为了让你出口气?咱们想赢这一局,总得付出点什么啊。”
严如画闻言,神色略微缓和,“好吧,都是为了你这个混蛋。”
“要是娘子觉得我不够关心你,那还是我自己去吧。”
“算了算了,不用你去,我去。”
……
时光迅速,转眼间就到了宫中一年一度的烟花盛会。
彩霞殿内,身着华贵宫装的美人对镜梳妆。
她的身后,一名宫女缓缓靠近。
“娘娘,您今日这妆容可真好看。”叶冰清望着镜中的女子,夸赞道,“面如桃花,国色天香,陛下一定会注意到您的。”
换做从前,昧着良心奉承人的话是说不出来。
这淑妃美则美,压根配不上‘国色天香’四字,宫里的美人太多,淑妃的容貌并不是出类拔萃的。
但是她必须讨好淑妃,让淑妃能够高兴,恩准自己出彩霞殿。
因为红花告诉她,今天的烟花盛会对她来说,可能是个好机会——
“冰清,烟花盛会,是宫里一整年之中,聚集最多年轻男女的一场盛宴,如果你能走出这彩霞殿,刻意去王公贵族面前打转,展现你的姿色,被谁给看中了,只要去跟陛下打声招呼,陛下就会把你赏给他,曾经有好几个这样的事例,有美貌动人的宫女被贵人看上,带出宫纳成妾,平时都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所以你尽量不要错过这个机会,哪怕是遇上年纪大的贵人,你也尽量克服一下,这样你才能逃出这个牢笼。”
红花的主意,让她很想尝试。
哪怕是遇上一个年纪大的男人,只要能把她带出宫,她的安危也就有保障了。
继续留在这彩霞殿里,迟早要被毒打虐待致死。
趁着今天淑妃心情好,她想要获取一个走出彩霞殿的机会。
“冰清,你平时跟个哑巴似的,今儿怎么说话这么好听。”淑妃背对着她,淡淡道,“是不是有事想要求本宫呢?”
“娘娘英明,我没见过世面,听说烟花盛会十分精彩,奴婢也很想看一看,请娘娘恩准奴婢在您身边随行伺候着,让奴婢能有幸目睹一下这场盛宴。”
“本宫想起来了,你似乎从来都没出过彩霞殿是吧?难怪你觉得闷。”
“是,自打进来,奴婢就没出去过,请娘娘恩准奴婢……”
“不就是想解闷嘛?本宫可以成全你。不过,本宫有个要求,你得把本宫逗开心了,本宫才能同意。”淑妃说着,转头望着叶冰清,眉眼间带着促狭的笑意,“你试试看,能不能把本宫逗乐。”
“这……”叶冰清想了想,道,“我给娘娘说个笑话可好?”
“冰清啊,我来直接跟你提个醒吧。”淑妃边上的贴身宫女掩唇轻笑了一声,“娘娘最喜欢小狗,不如你试着学习一下小狗的姿态,再叫唤几声,娘娘一定开心。”
淑妃闻言,挑了挑眉,“诶,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冰清你觉得呢?”
叶冰清闻言,衣袖下的拳头捏紧了。
一阵屈辱感涌上心头。
可是到了这一步,还能选择什么呢?
要是转身就走,弄得淑妃不高兴,她又有理由毒打自己,反之,要是让她高兴了,就能走出这彩霞殿了。
平时活的就不如狗,又何必在意学习一次狗的姿态?
为了生存,没有什么屈辱是不能承受的。
想到这,叶冰清跪趴在了地上……
彩霞殿内,一片讥笑声萦绕。
……
“阿星,你专门拉了一辆马车来载树,有什么用意?”
去往皇宫的路上,白湖幺询问着妙星冷。
原本他们二人去赴宴,只需要一辆马车就够了,可此时他们乘坐的这辆马车后边还跟着一辆,放置着一棵牡丹树,外头还包着礼盒。
白湖幺一时也猜不到妙星冷的想法。
妙星冷望着白湖幺好奇的目光,笑道:“老狐狸,你就别问了,反正你很快会知道。”
“莫非是拿来表演用的吗?”
“我不会说的,我要保持神秘感。”
“……”
白湖幺不再询问那棵树的事,目光落在了妙星冷今日穿的衣服身上,“阿星,你平时不爱穿红色啊,你不是向来嫌弃这颜色俗吗?”
“这色彩是浓烈了点,但也得看是什么人穿,你看卓离郁的衣服,颜色都那么浓郁,可穿在他的身上就是很合适。”妙星冷说着,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衣着,“老狐狸,你说实话,我这一身,究竟好看不好看?”
她今日穿的这一身红装,袖口紧束,整体修身,衣领处折叠外翻,内衬纯白,腰带红白相间,和卓离郁平时穿的锦衣放在一起看,很有情侣感。
她刻意想要营造出一种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的视觉感。
既然要做齐王妃,就得宣誓主权,让其他倾慕卓离郁的贵女知道,谁跟他才是一对。
她的位置,是任何人都无法动摇的,除非卓离郁主动放弃她,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
“挺好看。”白湖幺悠悠道,“阿星自然穿什么都好看,就算是披块破布在身上,也别有气质。”
“你这夸法还真是不俗啊……”
“其实我看出来了,你这身打扮跟卓离郁挺配,穿成这样,在其他人看来是一种很明显的暗示,对么。”
“嗯。卓离郁既然敢娶我,就得接受我的霸道善妒,婚事既然定下来了,我自然不能给其他人半点机会,否则我的颜面往哪搁?我就是要让旁人看清,我跟他才是一对,其他人靠边站,连当个妾的机会都别想有。”
妙星冷说着,拿了个苹果到唇边,‘吭哧’一口咬下。
“不错,有几分气势,就是该这样。”白湖幺道,“不管你对他是否有感情,既然是你的人,就不要给别人机会。阿星,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相伴多年的恋人都有可能移情别恋,所以,不要太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誓言,移情的念头一旦燃起,就不容易回头,你只要发现他跟其他女子有半点不对劲,就该早做打算。”
“什么样的打算?”
白湖幺唇角勾起一抹清凉的笑意,“全部杀掉。”
“……”
“违背感情誓言的人都该死,学不会忠诚就该下地狱。”
“好好好,我知道了。”
“阿星,你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
“有啊。”
妙星冷不太乐意听他这些偏激的言论,连忙换了个话题,“老狐狸,这个季节的橘子最香甜可口,来,吃一个。”
说着,挑了个大的橘子塞到他手里,“这个大,肯定好吃。”
白湖幺心中明白,阿星必定是觉得他有点啰嗦了,想用吃的堵上他的嘴。
也罢。
他剥开了橘子,掰下了两片塞到口中。
“嗯,果然很甜,阿星,你也尝尝。”
说着,再次掰下两瓣递给妙星冷。
妙星冷没有多想,把橘子塞进了嘴里,咬下去的那一瞬间,整张脸都拧巴起来了。
“哇这么酸!”
她想掀开窗帘吐出去,却听白湖幺道:“吃下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她才掀开来的窗帘拉下。
妙星冷白了他一眼,“很酸啊,你骗我。”
他自己吃了酸橘子,面不改色的,还说橘子甜,骗她也吃下去了。
“阿星,无论何时,都不要让人看破你内心的思绪,区区一个酸橘子,有什么不好克服的,整张脸都拧起来,没瞎的人一看你这表情,就知道橘子酸,你该像我一样面不改色,这样你才能欺骗旁人,让人轻易上当,不管是酸是苦是辣,都不要让人透过你的情绪看出来。”
“……”
“不要觉得我吃个橘子还这么多事,我这是在教你,如何隐藏情绪。”
“受教了。”妙星冷吞下了橘子,望着白湖幺手里剩下的那大半个,“我等会儿就拿去骗卓离郁。”
“嗯。”白湖幺淡淡一笑,“多试探几个人,看看他们什么反应,从他们的反应,你就能看出谁是高手。”
“这个游戏不错。”
马车一路驶进皇宫。
说是烟花盛会,自然就要看烟花,而烟花只有在夜里看才最好看,因此,放烟花是烟花盛会的最后一道流程,夜里放完烟花也就意味着盛会的结束。
宴席在傍晚时分开始,在开席之前,众人可以自由在规定区域之内嬉戏谈笑,年轻男女们扎堆交流。
妙星冷与白湖幺并肩行走在御花园之中,一路上,她能感受到来自周围的许多目光。
其中大多数目光都是投在白湖幺身上的,或是带着探究,或是带着景仰。
护国公回朝的事情早就已经传开了,参加盛会的这些名门望族,免不了私底下要悄悄议论。
“看,那位就是护国公了。”
“早就听说护国公年纪不大,却没想到,如此年轻啊。”
“边上那位姑娘就是他的千金,已经被指婚给齐王殿下了。”
“真是令人费解,烟花盛会向来是给皇子们选妃的大好时机,陛下竟然在今天之前就定下了齐王妃的人选,那其他人岂不是都没机会了吗?比都还没比,她就先占下了名分,实在让人不甘心。”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陛下此举,应该是为了让护国公留下来,陛下器重护国公,因此,这白姑娘只能做正牌王妃,不能做侧室,其他人也不是没有机会嫁给齐王殿下,只是,正妃人选已定,只剩下侧妃了。”
妙星冷自打进了宫,一路就听到不少议论,大致内容就是:她靠爹。
也就是她自己没啥本事。
这的确是一个拼家世的世道,拼爹的人何其多?总有一部分人,由于家世显赫,就被人忽略了本身的能力。
才这么想着,经过假山的拐角,有一道身影冒冒失失地撞了上来。
妙星冷下意识躲闪,那冒失的女子脚下踩着了一颗石子,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就往地上跌去。
妙星冷一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胳膊,顺势把她扯了回来。
那女子站稳之后,朝着妙星冷道了一句:“多谢。”
妙星冷望着她,淡淡一笑,“不客气。”
眼前的女子一身浅蓝色衣裙,一张娇俏的鹅蛋脸,发质乌黑秀美,柳眉弯弯,鼻梁挺翘,有着一双宛如山中泉水般的眼睛,水灵灵的。
又是一个老熟人,好久不见的司空家大小姐,司空夏。
还是那么冒冒失失大大咧咧。
她认识司空夏,司空夏自然是认不出她,朝她道:“你是哪家的小姐?我怎么好像从来没见过你,不过,你的眉眼,又让我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司空夏说着,打量着妙星冷,仔细回忆了一番,发现脑海中确实搜不到这么一副容貌。
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吧,却莫名觉得看着顺眼。
妙星冷道:“我也不认识你,你是哪家的?”
“我是司空家的大小姐,司空夏。”
“我是护国公的独女,白星。”
“你就是护国公的女儿?”司空夏微讶,瞥了一眼妙星冷身边的白湖幺,“难道这位就是护国公?”
“不错。”白湖幺道,“司空姑娘,你父亲应该认得我。”
“那肯定认得啊,家父在我面前夸奖过您老……啊不对,您不老,失礼失礼,家父看上去可比你老太多了。”
此话一出,妙星冷有些忍俊不禁,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橘子,掰下了一瓣递给司空夏,“来,吃片橘子,很甜。”
司空夏见此,也没多思考,抓过来就吃,咬下的那一瞬间,瞪大了眼,下一刻便立即呸了出来。
“你骗我,酸得要死,你还说甜!”
“因为我自己被酸过了啊,就想骗别人吃,让别人也感受感受。”
“……”
“你也可以骗别人啊。”妙星冷说着,又掰下了两片给她,“你也拿去骗人吧,这样心里就爽快了。”
“有道理,我被你耍了,我也要耍别人出气。”司空夏接过了橘子,“咱们回头见。”
“一看就是个没心机的丫头。”白湖幺悠然道,“走吧阿星,卓离郁就在前边的亭子里。”
妙星冷闻言,抬起头,果真看到远处亭子里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要走过去,却听见身后响起熟悉的男声——
“阿星?师兄!”
妙星冷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了。
下一刻,余光就瞥见一道影子闪过,吴银站在了他们面前,“你们两个,跑了一整年不见踪影,一回来就让我大吃一惊。”
说到这,他斜睨了一眼白湖幺,“师兄,你可从来都没跟我说过,阿星是你的女儿,你连我都瞒着。”
白湖幺闻言,气定神闲道:“我不觉得你是个能藏得住话的,只要是我想守住的秘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除非我亲自揭穿。”
“师叔,小事而已,别计较了,来,吃片橘子。”
妙星冷顺手递给了他一片。
“阿星,你终于不画那么丑的妆了,原来的模样可真漂亮,我早就想见见你的真面目了。”吴银笑着打量妙星冷,毫无防备地接过她递来的橘子,吃下去时,额头上的筋抽动了一下。
他看见妙星冷眸底的笑意,心中明白自己是被耍了,不愿意做出太难看的表情,便强装镇定,把橘子咽了下去,道了一句:“这橘子不错。”
同一时,正好有人走近,是专程过来问候白湖幺的赵老将军。
吴银伸手扯了一片妙星冷手中的橘子。
“哎呀,老将军,您来的正好,这橘子实在是太好吃了,清甜可口,也不知道是谁家地里种出来的,快尝尝。”
妙星冷见他反应极快,就知道这家伙是上当了不甘心,也要骗着别人上当一回。
赵老将军也并没有起疑,只以为是晚辈好心,吃下去的那一刻,立刻脸色一变,抡起了拳头。
“你这个小子!敢耍我啊你!”
吴银连忙跑开了。
骗人上当了之后,自然心情舒畅。
妙星冷朗声一笑,“老狐狸,这个游戏还挺有意思,一个骗一个的,看来大家都不甘心被骗啊。”
“上当受骗不甘心,这是人之常情。”
妙星冷望着自己手中的橘子,被分得只剩下最后三片了。
前方,卓离郁正站在凉亭里,倚靠着柱子,一抬头也看见了她,眉眼含笑弯起。
妙星冷走上前去。
“阿星,今天穿得这么好看。”卓离郁打量着她,“你这一身衣裳,跟我可真配,你故意这么穿的吗?”
“是啊,让其他人看看你我二人是多么郎才女貌。”妙星冷一边笑着,一边递给他一片橘子,“很甜,尝尝。”
看似随意的举止,让卓离郁没有防备,接过橘子便吃了。
咬下的那一刻,极酸的汁液席卷过舌尖。
他连眉头也不皱一下,望着她手里仅剩的两片橘子,再看她目光中的玩味,不禁淡淡一笑。
“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吃了这橘子还能笑得出来的。”妙星冷注视着他的脸庞,“笑什么呀?”
外人看到他这样,不知内情的还以为这橘子多好吃。
不是强颜欢笑,而是非常自然的浅笑。
“阿星,我知道你在戏弄我。”卓离郁道,“只要是你给的,无论酸甜苦辣我都能接受。”
说话的同时,把她手里剩下的两片橘子也拿走了。
听着他一语双关的回答,妙星冷有些怔然。
他所指的,不仅仅是食物吧,还有生活。
望着他手里的两片橘子,她也伸手扯下了一片,“平分吧,既然要做夫妻,酸甜苦辣都该分享。”
再一次吃下酸橘子,与第一次吃下时的感觉截然不同。
第一次是被老狐狸骗着吃的,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骗了司空夏和吴银之后,心情莫名舒畅。
这一次主动吃下去,竟然也不觉得难吃。
这大概就是主动和被动的差距吧。
坦然面对,和被人耍的感觉,天差地别。
不得不承认,骗了这么多人,卓离郁的反应,是让她最有感触的。
才这么想着,就听见白湖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殿下,借一步说话。阿星别跟过来。”
妙星冷闻言,心中自然有些好奇老狐狸要和卓离郁说什么,可他既然说了别过去,那她便不去。
卓离郁被白湖幺带到僻静的地方去说话。
妙星冷便坐在凉亭的长椅上,随意打量着四周。
周围的人不少,她能明显感觉到,有些年轻女子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不善。
她心里自然有数。
有人羡慕她,有人对她不满,毕竟她是一个突然冒出来就夺走齐王妃位置的人,在今天之前,所有人都不认识她。
在名门贵女的这个圈子里,她没有朋友。其他贵女都是三五成群,都有各自的小群体,唯独她,就一个人。
都说她靠爹,大概是觉得她运气好会投胎,做护国公的独女,何等幸运。
她们哪里想得到,就算她不靠爹,想做齐王妃,也只需要点个头。
卓离郁喜欢她,想娶她,和她爹有什么关系。
“白姑娘。”有一名丫鬟模样的女子踏进了凉亭内,朝着她道,“我们郡主有请。”
妙星冷望着眼前的女子,“哪个郡主?”
“如画郡主。”
“哦。”妙星冷悠悠开口,“想跟我说话,为何自己不过来,还得我过去她那边?”
丫鬟怔了怔,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
郡主请她过去,她耍什么大小姐脾气,真以为身为护国公的女儿就有多么了不起了。
但这话也就只敢在心里腹诽,不敢嘴上说出来。
“白姑娘,我们郡主和其他几位小姐坐着聊天,偶然间提起你,其他几位小姐说,从来没见过白姑娘,郡主就派我来请您过去,跟大家见见面聊聊天,您看,她们那边好几位,您这边就一位,自然是您过去见她们了。”
“这样啊,好吧。”妙星冷站起了身,“带路。”
身后不远处,卓离郁眼见着妙星冷离开了凉亭,转头看白湖幺,“岳父大人,你叫我过来要说什么?阿星被人叫走了,那丫鬟是严如画身边贴身伺候的,说不定那严如画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
“我知道。”白湖幺轻挑了一下眉头,“我们要是不走开,怎么让她的鬼主意得以施行?你大概不知道,我们走来的这一路,阿星被多少不善的目光注视着,今日来此的,除了个别老熟人之外,没有一个人认识阿星,她提前占了齐王妃的位置,有多少人不甘心?有些人以为自己比得过阿星,只是没有我这样的父亲,我不能让阿星活在我的光环之下。”
“所以,你叫我和你一起离开,就是为了让她落单,让某些小人有机会去攻击她。”
“是啊,只要我跟你在她身边,暗中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不敢冒出头,严如画忌惮我们,所以,只有当我们离开,阿星落单,严如画才敢出手啊。她太小看阿星了,应该让她跟阿星过过招。”
卓离郁眉头微蹙,“荣郡王府那两兄妹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想出了什么阴损的招,让阿星有危险……”
“放心吧,会有人暗中看着的。”白湖幺笑了笑,“可别以为我回朝不久,就没有势力了,朝堂上有多少人欠过我的人情,你可能不知道,赵老将军欠下我的救命之恩,还有司空家,司空老头被我治好过疑难杂症,还有吴家、王家、上官家、周家,要么欠着人情,要么被我抓着把柄,这宴会之上,能为我所用的人太多了。”
卓离郁闻言,斜睨了他一眼,“我在想,如果你没有隐退十几年,你现在的权力不知得有多大了。”
“贤婿,是怕我有野心吗?不,我从来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但我是一个求胜心切的人,我这辈子打的胜仗不计其数,吃的败仗屈指可数。权利对我来说,太大反而是一种束缚,不能太随心所欲,我可不会效仿那些史官笔下的权臣,落下一个功高震主死无全尸的下场。”
“阿星那倔强又争强好胜的性格,都是让你给教出来的。”
“不是挺好的嘛?我想让她活得比男人还出色,我不要她做一个相夫教子、贤良淑德的女子,三从四德全是笑话,她从小就是被我当成男孩子教的,喝酒赌钱打架样样精通,只能她欺负人,不能被人欺负。”
白湖幺说到这儿,有些似笑非笑地看了卓离郁一眼,“说实话,这么多皇子当中,也就只有你配得上阿星了,难得你这么喜欢她,我可以暂时放心让她跟着你。”
“为何只是暂时放心?”
卓离郁望着白湖幺,几句话的交谈,让他意识到,此人的能耐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
“我从不相信一个人的心可以永恒不变。”白湖幺道,“所以,我一直在阿星耳边反复强调,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包括你。”
“老白,原本我还想礼让你几分,可你这么说,我就想跟你动手了。”
“你有本事就让她自己卸下防备,打我又有什么用呢?阿星是我的独女,跟我最亲,我不会把对待她的关心分给别人,可你与她,没有血缘上的羁绊,一旦变心,你就没有任何价值了,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不是真的要娶她?我可以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
“你问的这是什么废话?有什么可反悔的?”
“年轻人,把感情想得太简单了,你还没有得到她,所以你百般珍惜,一旦得手,朝夕相处,时间一长就失去了新鲜感,过个十年八年的,早就没有这个时候的热情了,到时候,恐怕就要朝三暮四,再寻新欢……”
白湖幺的话音还未落下,卓离郁已经揪起了他的衣领。
“你把我幻想成那些凡夫俗子,分明就是在轻贱我对阿星的一片赤诚,你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这不得不让我认为,你曾被人抛弃过。”
“放手。”白湖幺面无表情,眉眼间浮现出隐忍,“还没有几个人敢这样揪着我的衣领子,你说自己不是凡夫俗子,那我很期待,你要怎么证明给我和阿星看。”
卓离郁松开了他,“你可以告诉阿星,要是哪一日我变心了,可以把我的心挖出来,为了公平起见,如果阿星敢背着我与其他男子有私情,我也要她生不如死。”
白湖幺眼眸一眯,“你敢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
“有什么不敢的,你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年轻人,你是在挑衅我。”
卓离郁已经懒得理会他。
一个偏激又顽固的人,同时,也是一个历经痛苦的人,否则哪至于如此凉薄。
……
妙星冷被带着到了一处鱼池边上,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之中的严如画。
严如画正在和其他贵女们说话,眼见着妙星冷出现,连忙起了身,“哟,白姑娘来了。”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抬头打量着妙星冷。
“这就是白姑娘啊,果真容貌绝顶,气质不俗。”
“白姑娘是护国公的独女,听闻护国公是个文武全才,白姑娘想必也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吧?”
“我真的好羡慕白姑娘呢,有护国公这样的父亲,哪像我啊,家里兄弟姐妹五人,父亲的宠爱全给了最小的弟弟,何时为我精打细算过。”
妙星冷听到这里,看向了说话之人。
说话之人,是一名楚楚动人的粉衣女子。
又在间接说自己拼爹了。
这些女子说的话,从字面上来看都不难听,都是夸奖或者羡慕,却又带着试探和暗讽。
应该有几个是对卓离郁有爱慕之情的,不满于自己占了先机。
烟花盛会是一场变相的选妃宴,老狐狸在烟花盛会之前讨要赐婚圣旨的做法,的确很容易引起诸多不满,就好比一场考试,有了内定的第一名似的,有失公平。
面对众人的问候,妙星冷展露一抹友好的笑颜。
“多谢大家的称赞,我也一直很感激,我有一个年轻英俊、风姿卓绝,受人景仰、作为国之栋梁的父亲,他总是喜欢为我精打细算,对我关怀备至,事事以我为先,他说,这才是一个父亲该有的模样。”
严如画闻言,磨了磨牙。
她是真听不出来讽刺吗?还在那一个劲的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