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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在半夜?”妙星冷的眼睛转了转。
她只知道谢查楠伤势严重,却并不知道有多严重,会不会严重到迅速死亡。
所以——
他是因为伤势过重治不好而死,还是有人刻意下了毒手呢?
卓离郁道:“坊间流传的消息是,谢查楠伤势太严重,太医院众人尽力也无法医治,谢家的人自然不会埋怨太医院,已经在准备料理他的后事了。”
阿星还并没有注意到叶倾国这个人,自然也就不知道叶倾国就是叶冰清。
可他心知肚明,谢查楠的死应该是叶冰清一手促成。
鲜鱼馆内的事情是老白早就安排好了会发生的,至于后续,就是叶冰清在处理。
他的思绪已经很清明了,前前后后的事情串联起来,让他不得不感慨白湖幺的城府。
鲜鱼馆里的那块长生令是老白抛出去的,用来引起众人的争执,长生令犹如一块香饽饽,一旦出现难免引发闹剧,在这样的时刻就可以趁乱杀人,叶冰清刚好带着太子去往鲜鱼馆,把热闹都看在眼里,有太子在,长生令绝不会落在其他人手里,因此,打伤谢查楠的蒙面高手,毫无疑问就是太子的人。
太子派出去的人,不仅要拿到令牌,还可以趁着混乱对谢查楠痛下杀手,只因为太子很有理由杀谢查楠。
叶冰清正是得宠时,对于谢查楠自然可以随意抹黑,使得他引起卓非言的敌意,想要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男人有敌意不难,只要能引发男人对女人的醋意和占有欲,自然就可以借刀杀人。
卓非言十分甘愿地帮着叶冰清除掉谢查楠,可他派出去的那个高手主要任务是抢夺令牌,干掉谢查楠只是次要的,旁边还有诸多人对令牌虎视眈眈,那人必须选择尽快逃脱,不被其他人追赶上,更不能被其他人知道他听命于太子,他逃亡匆匆,只来得及重伤谢查楠,无法让谢查楠立即毙命。
可那又如何?太子想要谢查楠死,多得是办法。
比如,打着好心的旗号,把他接进宫里送去太医院,半夜弄死了,对外传出去的言论只会是谢查楠重伤不治,太医院和太子只是出于救人的好意,不会被责怪,也几乎没有人去质疑。
卓非言几乎是被叶冰清牵着鼻子走。
或者应该说,被老白牵着鼻子走。
老白故意把令牌送到他的手里去,却要挑选合适的时机,不能送得莫名其妙,比如制造种种巧合或者机遇,让太子自己注意到令牌,并且设法拿来。
太子因为拿到令牌而沾沾自喜,殊不知,已经跳进老白挖的坑里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
老白会把四块令牌,都送到卓非言手里去。
反正令牌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世人还以为能通过令牌寻找灵丹妙药或是宝藏,依然很有兴趣去争夺,到头来也只是被耍得团团转。
话说回来,老白到底从那个石洞里掏到了什么宝贝呢……
老白应该是不愿意对他说的。
那个石洞现在是不是已经空了呢……
想到石洞,卓离郁脑海中忽然又有了另一个猜测。
难道——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妙星冷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扯回了,“难不成你也在想谢查楠的死因?不管他是被谁害死的,与我们无关。”
“嗯,我们只当看戏。”卓离郁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心中却考虑甚多。
他一直在猜测着白湖幺的意图,以及白湖幺下一步的动作。
但他不会找阿星来求证。
阿星是他的妻子,但阿星在有些情况下,不能信。
阿星和老白是亲父女,阿星对父亲的看重,应该超过对他这个夫君。
他很明白,就算阿星喜欢着他,他在她心里的位置也很难超过白湖幺的。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也理解。
对于许多人来说,爹娘比伴侣重要,他不能怪她。
所以……
还不能让阿星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免得阿星去老白面前说了,回头老白就想着该怎么提防他、对付他。
但凡是有损老白利益的事情,阿星都不会乐意的吧……
好在,目前老白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不轻举妄动。
“阿星。”他不经意间,看见妙星冷嘴角沾着糕点渣,便笑了笑,伸手用指腹替她拭去了,“你沾到嘴角了。”
妙星冷冲他眨了一下眼睛,“你嘴角也有啊。”
卓离郁闻言,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唇角,什么也没抹到。
“你骗我,我根本就没沾到嘴角。”卓离郁,“而且,以我优雅的吃相,也很难沾到嘴角。”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他确实信了她了。
“你的意思是我吃相不优雅了?”妙星冷淡淡一笑,笑容却不太友好。
卓离郁连忙改口道:“阿星的吃相自然是很优雅的,只不过我比阿星更加优雅一点点。”
妙星冷轻哼了一声。
“阿星,等会儿我要进宫一趟。”卓离郁道,“你也知道父皇有头痛病,近日正赶上犯病,虽然已经有良药在调解,我身为皇子,还是应该前去探视。”
妙星冷道:“那我是不是应该跟着你一起去探望?”
“下次再带你去吧。”卓离郁看似随意地道了一句,“其实这次进宫,我还有点儿公事要办,我虽然人在皇城,对皇城之外的封地也不能不管,要向父皇汇报各个县衙治安情况,都是些你不感兴趣的事,不想让你在一旁干坐着等太久。”
妙星冷闻言,心下知道,他是怕她觉得闷,她去了就只能坐在一边听,听到结束为止,的确无聊得紧。
“好吧,那等你没有公务的时候再带我去,我们就能快去快回。”
卓离郁笑着点了点头。
坐上了去往皇宫的马车,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其实他刚才说的话里,有一部分是忽悠阿星的。
此去皇宫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公事,他找的这个借口,自然是为了不让阿星跟着去。
他说得随意,阿星也就没有起疑。
此次进宫见皇帝,他要说的是比公事更加重要的事。
……
养心殿内,皇帝正躺在床榻上小憩,就听得贴身太监前来报,“陛下,齐王殿下来探望您来了。”
卓南歌道:“让他进来。”
卓离郁一进殿,宫人便给他搬来了椅子坐下,接下来自然就是一番嘘寒问暖。
卓南歌原本以为,他只是单纯来关心自己身体的,却没想到,关心完了之后,他冒出了一句话,“儿臣还有些私密的事情,需要跟父皇谈谈,还请父皇摒退左右。”
卓南歌闻言,便让闲杂人等全都退下了,寝殿之内只留父子二人。
“现在你可以说了。”
“父皇,咱们来说说护国公的事,可好?”
卓南歌闻言,脸上浮现些许诧异,“护国公有什么好说的?”
“虽然他是儿臣的岳父,但,他是为数不多的,让儿臣感到神秘的人。”
“他这个人,本来就有点古怪,又不喜交朋友,冷淡孤傲。”卓南歌淡淡道,“你若是对他那么好奇,为何不问问你的王妃呢。”
“阿星与我是夫妻,但,有些事情我不能从她那里打听。”卓离郁轻挑眉头,“还是从父皇这里打听吧。”
卓南歌面无表情,“你想打听些什么?”
“父皇一点都不怀疑护国公回归朝廷的理由吗?”卓离郁说到这儿,观察着卓南歌的神色。
只见卓南歌面不改色,“他若不回归朝廷,他的女儿就只是一介民女,与你门不当户不对,恐要遭受外人很多冷眼,他为了女儿回归朝廷,给女儿一个好的身份匹配你,是个慈父。”
“父皇相信这个理由?”卓离郁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父皇,这里就只有咱们两个人,说话又何必藏着掖着呢?咱们都是为了朝廷社稷考虑的,理应打开天窗说亮话。”
“怎么,你怀疑护国公别有意图?”
“父皇说得太客气了。”卓离郁道,“儿臣怀疑他图谋不轨。”
图谋不轨比别有意图,听起来更难听。
“按理说他是你的岳父,你为何这样质疑他。”卓南歌缓缓道,“你为何不觉得,他年纪还轻,隐居得太早,将来还有那么长的人生,总不能都与山水作伴,还不到四十的年岁,不至于让他看破红尘,他或许也想光耀门楣,因为他曾经就是国之栋梁,因此前途一片光明,锦绣前程对他来说唾手可得。”
“这世上有很多隐居的世外高人,但有更多的人都想要出人头地扬眉吐气,可是还有一类人,既不是志向高洁之人,也不是贪慕荣华之人,这类人极为少数,并且极其神秘,护国公就是这么一类人。”
白湖幺没有多么高尚的情操,也并不是多看得上富贵名利。
要问他最重视的是什么,应当是家人。
他现在的家人仅有阿星,其他人对他来说都是外人。
包括女婿,在他眼中也只不过是个能给他女儿带来多多利益的人罢了。
卓离郁的一番话,总算让卓南歌变了脸色。
不再是一开始那样随意,他的脸色多了一丝肃然,“老七,你别卖关子了,究竟想问什么?”
“父皇愿不愿意告诉我当年恩怨?”卓离郁开门见山道,“关于阿星的母亲,我从来就没听她提起过,我心里也觉得,不该问阿星,如果那段回忆很不愉快,我怕阿星难过。”
“不想勾起阿星难过的回忆,所以就来让朕去回忆,你怕阿星难过,就不怕朕难过。”卓南歌斜睨了他一眼。
卓离郁面不改色,“阿星只不过是个小姑娘,情绪无法收放自如,哪比得上父皇稳重,父皇心性成熟,就算回忆起不太愉快的记忆,也可以很快平复心情的。”
卓南歌:“……”
他忽然发现这个儿子特别贫。
但是他心里很明白,卓离郁是皇子里最聪明的,从来不说废话。
他今日之所以过来探究当年的事情,或许是捕捉到了白湖幺的一些可疑行为,却又不愿意直接说出来,所以要先来问一问当年恩怨,试探试探自己的态度。
卓南歌踌躇了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
“朕与他确实有恩怨,可归根结底,朕也是为了他好,而他不领情,朕当年觉得自己没有对不住他,可他失踪之后,朕又时常在反思,究竟有没有对不起他?”
卓南歌说到此处,似乎真的有些苦恼。
卓离郁见他纠结,连忙追问,“父皇到底在苦恼什么?”
“他的妻子楚金月,也就是阿星的母亲……是被朕毒死的。”
卓离郁:“……”
老白和父皇之间,岂不是有杀妻之仇?
可看他们平时也没掐起来。
再看阿星平日的态度,似乎没有一点怀揣着仇恨的样子。
阿星到底知不知道当年事?
卓离郁静静地望着卓南歌,等待着他的下文。
“白湖幺以前与朕是师兄弟,关系非一般好,他有个外号叫狐狸,因为他聪明狡猾。”
卓离郁心里暗道一句:这个外号起得真好。
白湖幺完全没有对不起这个外号。
“朕当太子的时候,和他一起在长生客门下拜师学艺,这个师门极其严谨,师父的外号叫老不死,他只收天赋异禀的孩童做徒弟,等到弟子成年之后就放逐了,因此,同一个师门之内的徒弟,很多相见不相识,也有年纪相差甚远的,总之个个不是省油的灯,要么武功高强,要么医术绝顶,还有机关术、易容术。”
卓南歌说到这儿,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意,“老七你的习武天赋比朕还好,武艺也远胜其他兄弟,很多招式甚至不需要人点评也能自学,要不是因为找不到师父那老不死,真想把你也送到他门下学艺,不过,你就算不去,也有一身本事。”
卓离郁道:“若真去了,我应该管父皇叫一声师兄。话说回来,护国公的武艺和医术都很高明,在师门之内本事应该名列前茅?”
“何止名列前茅,可以称得上是脱颖而出,好像学什么都会,别人精通一两样,他精通的却太多了,连想找个对手都不容易,朕自认为是比不上他的,身为他的师兄,也是打心里敬佩他。由于朕是太子,没法长年累月地呆在师门,因此,朕有很多想学的东西,却不能样样都学,否则离宫时间太长,太子之位不保,朕只能挑一样本领往死了学,别想着面面俱到。”
“父皇选择的一定是武功。”
作为帝王要文武双全,在成为帝王的这条路上要面临种种困难,在危险时刻,自保是必备的本领。
至于医术、机关术,这些技能对于帝王来说,不是那么重要,可以通通抛诸脑后,专心习武就可。
“不错,朕选择的肯定是学武,朕这一辈的皇子里,也是朕的功夫最好,学好武术,在面临刺客时才能从容不迫。”
卓南歌说到这儿,目光中浮现出一抹追忆,“在山上学艺的日子,是最开心的时光了,与回到宫里的心情截然不同,宫中处处都是谄媚嘴脸,人心叵测,就没几个看得顺眼的人,就算是看亲兄弟都觉得面目可憎,朕总是小心翼翼,行事谨慎,一直到登上帝位时,朕总算不用担心自己的宝座让谁抢去,在这个位子上,能相信的人太少太少,白护就是其中之一。”
卓离郁点了点头,“父皇必定觉得师兄弟之间感情甚笃,不会损害利益,亲兄弟反而别有意图,要防着有人夺储。”
如今的太子也是多疑谨慎,对自家兄弟防备颇深,就犹如当年的父皇。
“师兄弟是真的比亲兄弟好。”卓南歌沉吟片刻,道,“师兄弟会保护朕,亲兄弟想谋害朕。”
卓离郁闻言,不出声安慰。
他的父皇哪里需要他来安慰。
父皇坐在龙椅上的那一刻,就昭示着胜利,胜利者从来都不需要安慰。
在登上帝位的这一过程中,白护必定功不可没。
以史官给护国公留下的种种赞美来看,当年的白护肯定忠君爱国,再加上与君主的同门之情,毫无疑问是天子宠臣。
“朕从小就生活在宫里,什么样的嘴脸没见过?朕对待亲兄弟,没有一个不防备的,而白护这个师弟,与朕没有任何利益牵扯,在朕有危险的时候多次保护,朕登上帝位,自然没忘记给他高官厚禄,他接受了,也做得很好,朕与他表面上是君臣,私下里很随意,朕原本还以为,可以一直这么下去的,对朕而言,白护先是知己,后是师弟,最后才是臣子,就算他偶尔说话放肆,也是他的真性情,朕从来都不怪罪。”
卓离郁听到这里,难免觉得有些遗憾。
皇帝和护国公曾经的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都说伴君如伴虎,能得到帝王真正信任赏识的人,一定是妙人,也是幸运的人。
“白护什么都好,就是眼光不好。”卓南歌说到这儿,脸色紧绷,“朕以为,按照他的心性,一定是十分挑剔的,要找一个配得上他的女子不容易。”
“眼光不好?父皇指的是相貌还是品性?”
“楚金月相貌是极好的,无可挑剔,是白护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恋人,白护对她处处纵容,从小到大言听计从,那女子大概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让白护这个孤高冷傲的人在她面前一点脾气都没有。”
卓离郁想象不出来白湖幺脾气很好是什么模样。
更加想象不出来,他对一个女子言听计从无限纵容是什么模样。
不过,从他爱护阿星的态度可以看出,他也十分爱护阿星的母亲。
但是听父皇的口气,似乎对阿星母亲有些不屑。
卓离郁望向卓南歌的目光带着疑惑。
卓南歌很快为他解惑了,“她有白护这样无可挑剔的夫君,不懂珍惜,偏偏要对朕抱有幻想,这是朕最不能原谅她的地方,她要是刁蛮任性矫情也就罢了,可她偏偏胆大活泼,无法无天,她对朕说,她厌倦了在护国公府里的平淡日子,她想跟着朕。”
卓离郁顿时无言以对。
楚金月果然很胆大。
很……让人无法形容。
“白护位高权重,再加上清高,背地里看他不顺眼的人不少,他为了保护妻女,就把她们藏在府里,不暴露在外人的眼前,他的府邸更是如铜墙铁壁,他这么做,在朕看来是正确的,楚金月大概是觉得整天呆在府里太闷,总是抱怨,白护偶尔在夜里会带她出门散心,平时不让她出门,可她不理解这样的保护。”
卓离郁听到此处,心中又有了一个猜想。
楚金月是活泼的性格,让一只活泼的小鸟待在笼子里,对小鸟来说,是一种束缚。
楚金月或许真的觉得很闷很闷,再加上被老白保护得太好,难免娇气,她或许会有一种呆在囚笼里的感觉,时不时发牢骚,哪怕老白偶尔带她出去散心,她也不乐意,她大概太想要自由?因此,内心深处对于老白把她关在府里的行为,积攒不满。
但,这不能成为移情别恋的借口。
更何况父皇对她无意。
“她觉得闷,朕就跟她说,皇宫里的那些妃子也很闷的,她们也少有出宫的机会,楚金月却认为,皇宫大得多,风景也多,人也多,总不会比她庭院那一亩三分地来得闷,她又说,在认识朕以前,她觉得白护是最威风的,认识朕之后,却觉得白护远比不上朕有气魄,你觉得这女子是不是脑袋灌水?”
提起陈年旧事,卓南歌眉眼间隐隐有怒气。
卓离郁此刻当然是顺着他的话说了,“的确脑袋进水,以父皇和护国公的关系,父皇大可去告状,难道护国公心胸狭隘到责怪父皇横刀夺爱?既然是楚金月主动背叛,这事怪不得父皇。”
“朕受够她了,若不是看在白护的面子上,朕在她第一次提出来时,就想赐她白绫一条了。终于在她第三次提出想跟朕走的时候,朕觉得自己的劝说都是在对牛弹琴,朕身为帝王,何必对这样一个不知好歹的女子一忍再忍?索性找个机会,让白护看清真相,朕毒死她,是为了防止她做出对白护不利的事情,她对白护既然已经不忠诚,就不能留着她。”
这是帝王的铁血手段,不忠者杀。
“父皇没有和护国公商量。”卓离郁的目光中带着不赞同,“再怎么说也是护国公的妻子,如何惩罚她,不应该由父皇一个人说了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朕还不是为了他好?朕觉得他把一条白眼狼养在身边,楚金月不知感激,不知死活,她的行为已经触怒朕了,朕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的。”
“父皇刚才说了,护国公对您,先是知己,再是师弟,最后才是臣子,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以君主之名施压?知己朋友之间,什么事都该商量,父皇始终把自己看得高高在上,就算是护国公的家人,您也是随意操纵着生死,让他没有一点点准备。”
楚金月再怎么不对,也不该这样草率地死去吧。
这一死,严重影响了皇帝与护国公的关系。
“朕以为,他不会为了这样一个女子与朕反目,顶多生几天闷气,朕再另外补偿他就是了,好男儿何患无妻?那楚金月又不是什么多完美的女子,白护最讨厌欺骗与背叛,楚金月已经踩了他的底线了。”
“有些底线,是可以因为有些人而改变的。”卓离郁叹了一口气,“父皇始终放不下天子权威,未曾考虑到护国公的感受,也低估了楚金月在他心里的地位。”
“当时朕在气头上,况且,朕一旦有了杀人的念头,就会很快付诸行动,更何况,错不在朕……”
他到如今依旧不承认他有错。
分明楚金月的过错最大。
白护走后,他其实也有一丝懊悔,不过懊悔也无用了,他身为君王,又怎么会因为杀一个人而愁肠百结,那不是他的作风。
他也不是那么优柔寡断的人。
“老七,你不认可朕的做法。”卓南歌望着卓离郁,并不气恼,只是问了一句,“同样的问题抛给你,你会怎么做,护国公当年对楚金月的纵容,不比你对白星的少,朕看得出来,你对白星也是格外疼爱,如果是她移情别恋,辜负了你,你杀不杀她?”
对于立下誓言的爱侣,付出感情越多,越不能承受背叛。
等同于把一颗心挖出来让对方切割。
对方可以选择妥善珍藏,亦可以选择踩在脚底。
“父皇别说笑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我和阿星身上。”卓离郁显然不想回答皇帝的问题,神色也颇有自信。
阿星没有楚金月那么弱,也不会做出那样的荒唐事。
“朕问你问题,不是想让你逃避,是想听到你的回答。”卓南歌不给卓离郁躲避问题的机会,神色有些冰凉,“朕只是让你做一个假设,你一定要说心里话。”
“我若说真话,只怕父皇不乐意听。”
“你不杀?”
“如果阿星真的那样辜负我……”卓离郁又仔细考虑了一下,道,“我想杀。”
卓南歌的神色有所缓和。
可卓离郁又补充了一句,“可我下不去手,想杀是一回事,行动又是另一回事。”
卓南歌:“……”
“也许我会恐吓她、囚禁她、惩罚她,但——不能杀。”卓离郁坚定道,“手起刀落那么简单的事情,对着她却万万下不了手,也许我会选择的方式,是宁可绑在身边互相纠缠一辈子,也不想送她下黄泉。”
卓南歌的脸色绷了许久,才又问一句,“如果父皇赐死她呢?恨不恨父皇?”
“那就请父皇准备毒酒的时候,准备两人份的。”卓离郁丝毫不给面子,“阿星若不在,我的心大概也跟着一起死了,只剩一具行尸走肉,活着多没趣,倒不如把肉体一起带下黄泉。”
卓南歌的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
卓离郁会有这样的想法,难保白护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父皇,咱们可以从假设里跳出来了。”卓离郁道,“以后这种不吉利的假设,还请父皇不要在我身上假设,我怕做噩梦。”
卓南歌:“……”
“父皇,儿臣想请求你一件事情。”
“何事?”
“我会密切关注护国公的行动,如果他做出不利于江山社稷的事,我一定会设法阻止,但请父皇不要赐他毒酒白绫,摘了他的乌纱帽,让他归隐山林去吧,如果您不能答应我……”
“朕答应。”卓南歌不等他说完,就应了下来,“不管白护做什么,朕都给他一次免死的机会。”
哪怕知道白护会对自己当年的行为怀恨在心,他也从来没想过要铲除白护。
他希望的是这么多年过去,白护心中的仇恨已经被洗涤,依然会回来做他的好臣子,好师弟,对往日的恩怨不再记挂。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阿星已经是我的王妃,她对于父亲所谋划的一切毫不知情,所以,我希望她不会受到任何牵连。”
卓南歌点头道:“朕不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
“虽然父皇对护国公格外宽容,但口说无凭,父皇,可否赐一块免死令牌给儿臣?”卓离郁悠悠开口,“父皇若是不肯……”
“可以给你,但不是现在。”卓南歌道,“等你搜集到了护国公的罪证,确认他有图谋不轨的心思,你再来找朕拿这个特权,若是护国公循规蹈矩,什么都没做,这个特权给了你,你将来仗着特权胡作非为怎么办?”
“儿臣像是那种人吗?”
“这个不好说。朕那么多儿子,哪能个个都了解,更何况你这么聪明,朕怕被你坑。”
“……”
卓离郁和卓南歌详谈好了之后,便离开皇宫,回到齐王府。
他没有想到的是,白湖幺竟然也在齐王府。
就在他出宫的期间,白湖幺来王府看阿星了。
“岳父大人,原本应该是我带阿星回门的,您怎么就亲自过来了。”
卓离郁在大堂里坐了下来,很快就有婢女递来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卓离郁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就听白湖幺道:“前几日跟一个西域商人合作,他送了我一点儿西域的奇特水果,带来给你们尝尝。”
卓离郁看向白湖幺身旁的桌子,果真放着一个篮子,有红彤彤的果实结成串冒出了篮子,这水果他还真没见过。
阿星已经在吃了,一边吃着一边称赞,“不错不错。”
“府里还有一点事情没处理,我就先回去了。”白湖幺说着,站起了身。
卓离郁准备留人,“这么快就要走么?不留下来一起用饭?”
“离饭点还早着呢,懒得等,回府再吃。”
“老狐狸,我送你出去。”妙星冷站起了身,“明日我去国公府看你。”
“送我出府你还得走回来,走来走去的多累,你吃得这么开心就继续吃吧,让贤婿送我一程就行。”
听白湖幺这么说,卓离郁笑道:“应该的。阿星你不用起身了,我送岳父出去。”
说着,便跟在白湖幺身后走出了大堂。
“老白,有件事我有点好奇,想问问你。”在出府的过程中,卓离郁故装疑惑,“谢查楠死了,与长生令有关,令牌不是全都在你手上吗?在鲜鱼馆里,被众人争抢的那块令牌,应该是你扔出去的吧?”
就算在心里已经分析到位了,他也要装作不确信,装不明白。
白湖幺并未否认,“的确是我扔出去的,谢查楠刚好在,就顺便送他一程。”
刚好在?
卓离郁当然不信。
应该是刻意掐着谢查楠在的时间才制造了动乱。
卓离郁心里一片明朗,嘴上问着:“那么令牌此刻在谁的手里?”
白湖幺转过头看他,目光中似有淡淡笑意,“你不妨猜猜。”
“我并没有关注这件事情,我只是听说罢了。因此,我想知道你在做什么?”
白湖幺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你与太子,关系不好吧?”
“不好,但也还没有到撕破脸的程度。”提起太子,卓离郁的口气中带着一丝清凉,“他从小就喜欢和我争,背书也要争,比武也要争,可惜,都比不过我,成年之后,关系逐渐疏远,见个面打打招呼,算是客气了。”
“这就是面和心不和。”白湖幺笑了笑,“他的确不如你,光是聪明这一点,就比不上你聪明,可偏偏他是皇后长子,真是好运气。”
“老白何必试探我呢?我倒不是特别向往那个位置,曾经我也有野心,但如今,我只想与阿星逍遥度日,这不也是你一直所期盼的吗?”
“野心不一定会影响感情,我让你对阿星一心一意,不辜负她,至于其他方面,我可不干涉你。男儿就该有野心,你可否跟我说实话,看着不如你的卓非言坐在太子之位上,你心里当真服气吗?”
白湖幺说到这,看向卓离郁的目光中带着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