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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从窗户翻下去摔个骨折伤残,也好过被困在火海里。
可惜她双手都被束缚,光是靠着双腿,无法从窗户翻下去。
她只能继续朝着窗口呐喊,回应她的却只有夜里的风声。
再说对面屋顶上的秋叶,心中记挂着妙星冷的安危,好几回想往屋子里冲,却被刺客纠缠得无法靠近,即使满腹火气,也不能一意孤行。
若是她一个不留神被刺客给砍死,王妃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她在这里和刺客继续僵持,至少可以保证刺客也伤不到王妃。
严如画请的这些刺客,功夫最差的两个已经毙命,剩下的这三个可真不是好对付的,若是此刻能有个帮手就好了……
严如画很快就提着油桶奔跑回来,大步跨进了门槛,朝着妙星冷狞笑道:“从我们踏进雅间开始,整个茶楼就只有我们几个人了,这个路段处于街尾,人本来就少,天黑了更是没有几个行人,你以为还有谁能来救你?就算有几个路人敢冲上来,恐怕也来不及!”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油倒在了地上,倒够了之后,便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个火折子,吹燃了火星子,朝地上一投。
油遇上了火苗,立即就起火了,眼见着火势朝周围蔓延开,严如画慌忙跑出了房门。
她站在门口,望着依然绑在机关椅上的妙星冷,只觉得大快人心,唇角勾起冷冽又得意的笑。
“白星,大哥死的时候我就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你陪葬!今天我终于能够得偿所愿,用你的命祭奠我兄长和夫君的在天之灵!”
“王妃!”秋叶眼见着火势大起,心急如焚,一瞬间的分心,后背就被刺客划了一道伤口。
痛意令她迅速回神,出剑越发得狠。
雅间之内,妙星冷察觉到周围一阵热意,眼见着火舌越窜越高,这会儿也无法保持镇定了。
而就在这样紧急的关头,她脑海中又蹦出了一个想法。
也许……还有机会。
虽然她的双臂和腰肢都被固定住,她依然能够低下头,用嘴叼着自己的衣袖。
她用牙齿咬着衣袖,翻开了袖口,费了一会儿的功夫,用牙齿叼出了银针弩。
叼着银针弩到了手边,她终于可以握住银针弩,在大片火苗之外,依稀能看见严如画的身影。
她扣动了银针弩,细小的银针飞射而出,命中了严如画的腹部!
由于火光强烈,严如画没有看清朝自己飞来的东西,她原本就不懂武功,无法及时闪避,中了一针,便闷哼了一声。
“严如画,你中了我的暗器,暗器有毒,如果你不救我出去,你也要来给我陪葬!”
她故意恐吓,又朝着严如画射出一针。
这一针命中了她的腿部。
严如画疼得脑门都要冒冷汗,此刻却不愿意屈服。
“我不会救你的!谋杀王妃是死罪,如果这次我放过你,我就再也没有机会杀你,我会面临朝廷的追杀,我已经没有亲人可以依靠,放你或者不放你,我都是死路一条!”
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到了这个节骨眼,不容许她退缩了。
妙星冷见她如此决绝,气得咬牙切齿。
火势已经烧到她的衣服了,但还不至于把她吞没。
她用脚顶着地面,整个人带着椅子继续挪动,想要去看对面屋顶上的情形,由于大门是打开的,她只要找准了角度,就可以偷袭刺客,让秋叶可以轻松一些。
她察觉到后背灼烈的热意,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她还能再坚持,她只要能用银针弩杀掉一个刺客也好。
忽的,一道熟悉且带着浓烈担忧的男声在背后响起,让她几乎热泪盈眶——
“阿星!”
敏捷的红影直接从窗户掠进来,直奔到她的身边。
眼见着她被绑在机关椅上,卓离郁眸中涌动着凛冽光芒,“阿星,你脑袋前倾一些,我把椅子劈开。”
卓离郁的武功比她好得多,十几年的内功浑厚,她一听他要把椅子劈开,连忙把上半身尽量往前倾,让他可以毫无顾虑地劈开椅子靠背。
她低着头,察觉到身后似乎刮过一道劲风,卓离郁几乎是用尽了全力,一掌下去把椅子劈得碎成好几块——
“哗”
机关椅内部的机关零件掉了一地,妙星冷总算可以挣脱了束缚。
椅子坏掉的同时,她整个人差点也跌在了地上,卓离郁及时拉扯住她的胳膊,把她往怀里一带。
耽误了一点时间,火已经烧了两个人的衣角,卓离郁搂着妙星冷,立刻朝着门外奔去。
火势已经烧到了房梁,妙星冷只听头顶上空“喀”的一声,她一抬头,便见长长的横梁掉了下来,正对着卓离郁的头顶砸下。
“小心!”她喊了一声。
卓离郁把她按在怀里,迅速低头。
妙星冷被他护着,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疼痛,可她却听见耳畔响起一声喷血声。
她的心顿时一紧,不等她抬头,卓离郁已经抱着她离开了着火的屋子。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横梁落下的那一瞬间,他闪避不及,是用他的背部来顶着。
那么紧急的关头,他却把她按在怀里,甚至不让她抬头去看。
她觉得胸腔里的心一抽痛,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瞬间,就连忙抬头查看他的状况。
卓离郁唇角溢血,似乎体力不支,整个人就要往地上倒去。
妙星冷连忙伸手扶住他,让他能够缓缓躺下来顺气。
她蓦然抬头,紧盯着站在他们眼前,呆若木鸡的严如画。
卓离郁倒下的那一刻,她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自己被算计的时候,都没有气到如此程度。
“这么喜欢放火,就自己尝尝被大火吞噬的滋味!”
她开口,语气冷得如同冬日寒水,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她伸手就扣住了严如画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严如画无法挣脱,被她拎着直接丢进了着火的屋子里!
严如画的躯体摔在地上,痛得爬不起来。
猛烈的火势袭击着她,使得她发出凄厉的惨叫。
妙星冷充耳不闻,目光如冷箭一般射向屋顶的刺客,手里的银针弩迅速发出几针。
银针携带着她的怒意,准确无误地命中了两个刺客。
剩下的,秋叶自己就可以解决了。
火海里的惨叫声还在继续,妙星冷蹲下身,抱起疲惫不堪的卓离郁。
从带火的横梁砸下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不敢去设想后果。
她的手探向他的后背,幸好只是烧坏了两层衣服,由于及时离开火场,躺在干爽的地上便可以熄灭火苗,这才没有把皮肤也烧到。
可他的脸色却已经苍白如纸,唇角殷红的血迹,衬得脸色更白。
“我真是大意,又太自信了……”
妙星冷低喃着,语气中尽是内疚。
严如画在她手上从来没有讨到过好处,因此,她真的没有将此女放在眼里。
可她没料到,严如画豁出命来要害她,显然不计后果,也难得聪明了一回,准备了一把机关椅。
如果不是那把椅子,她又何至于陷入困境?
若非卓离郁及时赶到,谁又能猜到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这一回,她是真把卓离郁害得不轻。
“嘀嗒”
有泪珠滑落眼眶,滴在卓离郁的脸庞上。
妙星冷知道自己流泪了,当愧疚自责到说不出话时,她也就只能落泪。
卓离郁察觉到脸盘上的湿意,眼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就对上了妙星冷的眸子。
那双眸子里带着氤氲雾气,有懊恼,有心疼。
阿星是在心疼他?
想到这里,他朝她挤出一抹虚弱的笑意,“阿星,别哭。”
说着,他缓缓抬起了手,想要帮她抹眼泪。
手抬到一半,却被妙星冷紧紧握住,“我们这就马上回王府,给你处理伤势。”
她猜测卓离郁的内伤不轻,不能拖延。
想起她埋在他怀里的时候,听到耳边的喷血声,让她有些心悸。
卓离郁没有回答她,而是又缓缓闭上了眼,被妙星冷抓着的那只手,似乎无力了。
妙星冷顿时慌乱,心急如焚,“鲤鱼,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
她俯下头听他的呼吸声,察觉到他微弱的呼吸,心吊到了嗓子眼。
“卓离郁,你不能有事,你说过要一直陪着我的!”
“你说过要和我携手白发,共度一生,你不能忘记自己的承诺。”
“我欠你太多,还没来得及补偿你……”妙星冷的眼泪愈发汹涌,试图要把卓离郁横抱起来,“你一定要撑着我把你带回王府……”
她正黯然神伤,低头的那一瞬间,却看见卓离郁的唇角牵起一丝淡淡的笑意,随即朝她睁开了眼,笑道:“你哭得好像我要死了一样,我只是太累了。”
他的呼吸此刻又顺畅了。
妙星冷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随即脸色一沉,“你刚才呼吸那么虚弱,我还以为你要撑不下去了。”
她心中有了一个猜想。
他刚才可能是故意的。
果然,卓离郁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哭笑不得,又气又无奈——
“阿星头一次为我哭,我就想吓唬吓唬而已,开个玩笑。”
“你开这种玩笑干什么!”妙星冷恶声道,“一点都不好笑!反而要把人吓死!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有多难过?你是不是想找揍?”
要不是因为他还受着伤,她真的想揍他。
她的情绪大起大落,心中更多的还是庆幸。
虽然被他骗了,但她更在意他的受伤情况。
听他的呼吸顺畅,还有心思跟她开玩笑,应该就不是那么严重了。否则……真的不敢想。
秋叶总算解决完所有的刺客回来了,和妙星冷一起把卓离郁扛着,从二楼的走廊直接跃向对面的屋顶,再落到陆地上。
二楼火光冲天,已经吸引了一些路人大喊救火。
救火的事,她们已经顾不上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卓离郁的伤势。
反正那栋楼里已经没有其他活人,只剩下严如画的尸体,就算一整栋楼毁了,也不会牵连其他人。
卓离郁把头靠在妙星冷的肩颈处,低声道:“阿星哭起来的样子也挺好看的。”
妙星冷:“……”
真想打人啊。
……
“来,把药给喝了。”
卓离郁躺在床榻上,眼见着妙星冷端了一碗药过来,挑了挑眉,“我自己喝,还是你喂我?”
妙星冷没说话,却是把药搁在了一旁,把卓离郁从榻上扶起来,让他靠着床壁,拿了个枕头给他当垫背的,这才端起碗。
舀起一勺药汁吹了吹,递到了卓离郁的唇边。
卓离郁确实受了内伤,横梁砸在背上,砸得他气血翻涌,在那种情况下,忍不住要吐血的。
好在他拿背去挡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关键时刻,以体内真气和内力抵挡横梁的重力,能够化去一部分的冲击力。
受的内伤,不轻不重。
若他只是个文弱书生,被那么一砸,恐怕就要魂归九天外了。
“阿星还在自责吗?”卓离郁的声音传入耳膜,“不需要自责,我受个伤能换来你的平安无险,很值了。”
妙星冷依旧很郁闷,“反正都怪我。”
她从来不会逃避自己的过失。
“吃一堑长一智,阿星会越来越聪明的。”卓离郁笑着安慰。
“我不需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变得更聪明。”妙星冷道,“如果是我自己吃亏也就罢了……”
她的过失,付出代价的人却是卓离郁。
这让她自己都没法原谅自己。
“这样的结果难道还不够好么。”卓离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至少我很满意。”
她没事,就是遂了他的意了。
“这有什么可满意的。”妙星冷嘀咕道,“两人都毫发无损,才能叫满意。”
“在那样的情况下,想要二人都毫发无损是不大可能的。”卓离郁悠悠道,“火势猛烈,房顶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这样的结果已经不算糟糕,我虽然吃了点亏,也只不过是身体承受了些疼痛而已,我更不能接受的是心痛。”
说到此处,一双漂亮的眼眸泛起柔光,“阿星要是受伤,我会心痛的,若是我自己受伤……无妨。”
妙星冷有些词穷了。
相处这么久,早就看出了他的情真意切。
他的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也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我以后……会对你好的。”妙星冷只能想到这么一句话来回应,“我不会再任性,不会再自负,更不会害你受累了。”
“生活中的苦难是难以避免的,不要觉得自己害我受累,你有困难,我能赶得及出现,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还要再奢望什么?指望人生如静水般毫无波折吗?那是妄想。”
妙星冷忽然发现,卓离郁是多么乐观的一个人。
一个从不抱怨苦难的人。
他觉得人生处处有惊险,不要奢望能毫发无损,只要终究能脱险,他不在意受个伤吃个亏什么的,更不会埋怨旁人。
有几人能有他这样的心态。
“幸好有你。”妙星冷道了一句,“我大概是修了好几辈子的福气吧。”
这是她发自内心的感慨。
就她目前所认识的人当中,她发现真的没有人比卓离郁更加适合她。
“晚饭的时候迟迟不见你归来,我就有些担心了,我让席汹带人分头去找,我自己也出门了,当时天色已黑,我看到远处有火光,就想去看看,还没靠近,就听见远远地传来喊叫声,似乎是你的声音。”
当时隔得远,他也没听清妙星冷喊了什么,只觉得像她的声音,便毫不犹豫地朝着那着火的屋子去了。
当时心想,不管是不是她,不管有没有听错,都一定要去看一看。
幸好,他去得不算太晚。
他根本无法想象,他要是去晚了,会发生怎样的后果。
之后脱险了,他就不愿意再去多想。
他并不在乎自己承担什么样的后果,或伤或残,都比失去阿星好得多。
因此,就算被横梁砸中,心里也不会有半点怨气。
还是庆幸更多。
尤其看见阿星为他哭,他觉得受伤似乎也没什么不好。起码让他有收获,更加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但是这话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是讨骂了。
“你饿不饿?”
妙星冷给他喂完药之后,想起两个人都还没有吃晚饭,她都觉得饿,卓离郁是病人,大概会比她更饿?
“确实饿,阿星要不要喂我吃饭?”
“等着,我去叫人把饭菜送来。”
下人们的手脚十分利索,很快就送来了清淡可口的饭菜。
卓离郁是伤员,吃不了太油腻重口的食物。
妙星冷把饭菜端到了床边,给卓离郁喂了几口。
“你也吃。”卓离郁道,“怎么就光我一个人吃。”
“好,我也吃。”妙星冷把饭菜递到了他的唇边,又绕了个弯,送进了自己的口中。
接下来便是一人一口。
二人的胃口都挺好,下人送来的饭菜全都吃完了。
此刻已是深夜,妙星冷也就不再出门,挪到了床的里侧陪着卓离郁躺下。
“阿星。”
“嗯?”
“我睡不着。”
“那你想如何?”
妙星冷一听他睡不着,脑海中有了个猜想。
果然,卓离郁接下来说的话,也很接近她的想法。
“我今天保护了阿星,阿星是不是该给我个奖励?”
“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奖励?”妙星冷耐心十足。
卓离郁道:“你至少应该亲我几下,以示嘉奖。”
“哦,可以的。”
妙星冷答应得十分爽快,又朝他挪近了一些,一个翻身覆在了他的上空,却没有朝他压下。
明知他是伤员,她当然不会朝他施力,手肘放在他的身躯两侧支撑着自己的躯体,这才俯下头去吻他。
含着他的唇瓣,十分温柔地辗转。
卓离郁却不太满足于这样的温柔,伸手扣上了她的脑袋,加深了这个亲吻。
唇舌交缠,在这样的时刻,无疑能够激发人内心深处的渴望。
卓离郁想要有更进一步的行动,却被妙星冷给阻止了。
她按着他的双肩,十分认真道:“我已经奖励你了,接下来就好好躺着吧。”
“就这么点儿奖励?”他挑眉,“阿星可真小气。”
“这是你自己提出来的要求啊,我不是已经给你兑现了吗?”
“不够。”
卓离郁说着,把她朝着床的里侧轻轻一推,正想要往她身上压,却被她抵着肩膀,又把他压回了榻上。
紧接着,她拉上了被子,盖在他身上。
卓离郁:“……”
望着他那明显带着不满的眼神,妙星冷缓缓道:“今夜不行,受伤了就安分点躺着吧。”
“受伤了不代表没力气。”
“受伤了,就是不能剧烈运动。”
“床榻上的运动也算剧烈运动?”卓离郁反驳,“我以为只有练功和奔跑才算剧烈运动。”
“你为何就这么执着呢。”
“因为我想要阿星。”卓离郁的目光带着期盼,语气万分柔和,“给不给?”
“等你伤好了,好说。”妙星冷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随即笑着躺下,“睡吧。”
卓离郁望着床顶,无言。
很快,身旁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妙星冷安然入睡了。
他自然不能再遐想连篇,便侧了个身,抱着她,也闭上了眼。
……
卓离郁受伤的事情,自然没有瞒过白湖幺。
白湖幺一早就在和吴银商量事情,听到手下人汇报齐王受伤,询问了一下原因,得知是因为救妙星冷而受伤,便打算带上礼物去问候问候。
“我交代你的事情,你可一定得给我办好。”白湖幺朝着吴银道,“现在,我要去看看我那位贤婿了。”
“师兄交代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忘记。你要去齐王府,也带上我一起吧。”吴银道,“自从阿星成亲之后,我都没有去看望她。”
白湖幺道:“你不是说,要尝试着放下阿星?就怕你见到她之后,又舍不得放下了。”
“师兄这话就错了,既然要尝试着放下,自然就不能畏惧见面,只有放不下的人才会逃避相见,真正洒脱的人,是不会因为见个面而犹豫不决的,以后我就把阿星当做妹妹看待,不再有非分之想了。”
“你说得倒是真洒脱。”白湖幺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一同去齐王府吧。”
……
齐王府内,妙星冷正在给卓离郁剥水果吃。
卓离郁虽然是伤员,却并不影响走路与动手,原本是想要自己剥果子的,妙星冷却非要帮他,他自然也就不拒绝了。
难得阿星温柔体贴,他承受着就是了。
“我给你炖了红枣莲子,补血的,我去看看好了没有?可不能给炖烂了。”
妙星冷去了厨房之后,王府的下人前来禀报,护国公与吴家公子登门拜访。
卓离郁道:“请进来。”
老白和吴银竟然是一起来的。
这是否说明,来王府之前,他们也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这两人向来是一个鼻孔出气,吴银总是很乐意帮白湖幺做事,白湖幺想必也给了他不少好处吧?
那么,吴银是否也会参与白湖幺的计划呢?
卓离郁正想着,下人就把那二人给请进大堂里来了。
二人落座,卓离郁即刻让人上茶。
白湖幺开口,“你的伤势如何?要不要紧。”
“不轻不重,休养一段时日就能康复,有劳岳父大人关怀,特意跑这一趟。”
“我只知道你是为了阿星而受伤,却不知道详细的过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卓离郁把事情的始末大概说了一遍,白湖幺的脸色阴沉无比。
“为何要让严如画死得那么轻松?”他道。
卓离郁道:“她是被活活烧死的。”
“这怎么能够?”白湖幺的语气仍然平静,“你这王府里多得是酷刑,随便找几样都比被火烧死来得痛苦,应该把她带回来,全都尝试一遍,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说起折磨人的话,也是云淡风轻。
卓离郁道:“当时没空考虑这些,我体力不支,阿星把严如画直接丢进着火的屋子里,然后就带着我回王府了。”
“多亏有你。”白湖幺难得说出好听的话,“我是应该感谢你,不顾危险营救阿星。”
“这是我分内之事,何必言谢?说谢反倒见外了。”卓离郁说着,目光一转,落在了吴银身上,“想不到此事还惊动了吴兄。”
“听到消息的时候,我与护国公刚好在一起,便也跟来探望殿下。”吴银微微一笑,“怎的不见阿星呢?”
“本王要纠正你言语中的错误。”卓离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犯了和谢将军一样的错误,对于本王的爱妃,怎么能称呼得如此亲昵?”
他说这话的时候,妙星冷刚好端着红枣莲子羹就要走进大堂,一听‘爱妃’两个字,只觉得要抖一身的鸡皮疙瘩。
平时阿星阿星叫得不是挺正常的么,爱妃虽然也是一种爱称,听着却觉得有些肉麻了。
白湖幺倒是还算镇定,有些似笑非笑地看了吴银一眼。
吴银见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轻描淡写道:“我与护国公乃是师兄弟,阿星得唤我一声师叔,既然是长辈与晚辈的关系,那么长辈称呼得亲切一些又有何不妥?殿下,你也应该唤我一声师叔的。”
“是吗?”卓离郁挑了挑眉头,“你平时是怎么称呼我父皇的?”
“自然是叫陛下。”
“你怎么没胆在满朝文武面前喊师兄呢?”卓离郁悠然道,“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礼仪至关重要,皇家人尤其重视礼仪,如果你非要扯上师门关系,就先去父皇面前喊几声师兄,再来叫本王喊你师叔吧。”
吴银唇角的笑意有些凝固。
他是大臣之子,与皇帝没那么熟,喊师兄等于无礼了。
卓离郁的口齿还真是挺伶俐的。
妙星冷站在大堂外边听了一会儿,只觉得卓离郁大概是看吴银不顺眼,说话才如此不客气。
他对待吴银的态度,就跟对待谢子荆差不多。
是时候进去缓和气氛了。
妙星冷迈出了步伐,走进大堂之内,把热腾腾的红枣莲子羹放在了卓离郁的手边,这才转头朝着其余的两人问候。
“老狐狸和师叔都来了啊,可惜我没准备你们的莲子羹,只能拿些水果和好茶招待你们了。”
“无妨。”吴银优雅一笑,“有好茶足矣。”
“这红枣莲子羹,闻着可真香。”卓离郁朝着妙星冷道了一声,“辛苦爱妃。”
“……不客气。”
妙星冷觉得那两个字怎么听怎么别扭,但她稍微一想,就知道他应该是故意那么喊的,便也不去纠正了。
“阿星来了,正好。你觉得我是应该尊称你一声王妃,还是像从前那样,叫阿星?按照礼仪,我理应叫你王妃,可咱们毕竟也算是熟人,我一时还难以改口……”
“称呼而已,不用太纠结。”
之前谢子荆叫阿星的时候,也被卓离郁喊着纠正。
他似乎就是挺介意其他男子喊她喊得亲切。
“其实本王也并不是太小心眼的人,大多时候还是很宽容的。”卓离郁拿汤匙搅拌着热乎的莲子羹,悠悠道,“只有咱们几个人的时候,称呼随意一些也无妨,可要是在人多的情况下,你也喊得如此亲切,只怕有些人会乱想啊,本王不能让爱妃的名誉受到任何损害。”
吴银懒得再与他争辩了,终究选择妥协。
“殿下,王妃,我今日来此的目的只是单纯看望二位,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就不久留了,告辞。”
吴银说完之后,便要起身离开。
白湖幺也起了身,“既然贤婿没有大碍,我也就不担心了,我也走了。”
“留下来一起吃顿午饭如何?”妙星冷开口留人。
“不了,贤婿受伤,饭菜应该会挺清淡的吧?我吃不惯清淡的,还是回府去吃大鱼大肉好了。”白湖幺说完,和吴银一起走了出去。
“这个齐王真是太小心眼了。”走远了一些之后,吴银才开始抱怨,“一个称呼还斤斤计较,阿星人都是他的了,他竟然还有不满。”
“这恰恰说明他对阿星极其在乎啊。”白湖幺笑了,“他陷得越深,阿星就越不容易受伤,挺好的。”
吴银斜睨了他一眼,懒得说话了。
这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只有他最正常。
二人走后,卓离郁吃着妙星冷炖的红枣莲子羹,称赞道:“爱妃的手艺可真不错。”
“人都走了,你怎么还不把称呼改过来?”妙星冷撇了撇嘴,“这两个字听着让我觉得有些恶寒。”
“我叫着倒是挺顺口的。”卓离郁微微一笑,“爱妃。”
“我挺佩服你的,那么执着于让我的朋友们改称呼。”
吴银和谢子荆在她看来,都只是正常朋友,称呼随意即可。
“除了老白之外,我不太听得惯其他男子叫你叫得那么亲切,我知道你对他们没有任何想法,却还是忍不住要纠正他们的语言错误。”
“所以我挺佩服你的执着。”
“我更佩服爱妃。”卓离郁的眉眼弯起,“没有人比你更值得我敬佩。”
“这是为何?”妙星冷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别优异的特点,能让他如此敬佩。
“因为爱妃是飞天大盗,眼明手快,连本王严防死守的东西都能盗走。”
“胡说。”妙星冷下意识反驳,“我好像没偷过你什么吧?”
“有啊。”卓离郁面不改色,“我左胸口第四根肋骨往里一寸。”
妙星冷:“……”
左胸口第四根肋骨往里一寸,是心脏的位置。
他严防死守的东西,是心。
有些时候他说些撩人的话,她不晓得该怎么接。
大堂外头似乎有飘零的雨丝。
她道:“外边好像下雨了,刚才还是艳阳高照的,这天气说变就变。”
卓离郁吃着莲子羹,慢条斯理道:“不论天气如何,与你在一起的每一日,都适合翻云覆雨。”
对于他的暗示,妙星冷装糊涂,“不明白你说什么。”
卓离郁斟酌片刻,伸手覆上了她的手,一本正经道:“我想在你身上钻木取火,点燃此生。阴阳和合,共享极乐。”
“还是没明白。”妙星冷的眼神望向别处。
昨天夜里没有同意滚床单,她就知道他还会再提出来的。
“阿星,你是猪吗?”卓离郁见她装糊涂,轻哼了一声,“闲着的时候,多花些时间去看书,肯定能参透我的意思。”
他说话的时候,似乎有点儿咬牙切齿。
妙星冷心里暗笑,不再逗他,转头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拒绝你也是为了你考虑么?伤都没好还这么不安分。”
“我觉得自己似乎快好了。”卓离郁唇角勾起,“不要小瞧我的康复能力。”
妙星冷显然不信,“昨天才受的伤,今天就康复,你觉得自己这个说法靠谱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等到了夜里,你就知道我有没有康复了,我依旧会和平时一样神采奕奕。”
妙星冷撇了撇嘴,“不知从何时开始,你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纯洁的你了。”
“这要怪你。”卓离郁道,“我的纯洁是被你抹杀的。”
妙星冷:“……”
这也要赖到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