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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满的话音刚落,谢广果真从妻子的小腹中察觉到一股清晰的胎动,他的大手缓缓的抚着秦小满的肚子,唇角忍不住浮起笑意,索性倾下了身子,将耳朵贴了上去。
秦小满把玩着丈夫浓密的黑发,柔声笑道;“听出什么没有?”直到胎动渐渐退去,谢广才直起身子,瞧着秦小满的笑涡,只让他忍不住俯身,在她的面颊上轻吮了一口,才道:“这孩子一定顽皮的紧,在你肚子里动的好生厉害,先前大妹有孕时,倒没这样……”说到这
里,谢广顿时停住了,他微微苦笑,只怨自己口无遮拦,再去瞧秦小满的脸色,怕她不高兴。
秦小满的脸色却并没什么变化,依旧是笑盈盈的看着夫君,见他忽而住口,秦小满有些疑惑,轻声问他;“夫君,你怎么不说了?”
谢广握了握她的手,无奈道;“怕你生气。”
秦小满心思一转,才明白过来,当下就是抿了抿唇瓣,嗔道;“我哪有这样小心眼,你心里记着王大姐,我不怨你。”
谢广也是笑笑,将她抱在怀里,想起当初,自己与王大妹成亲时,也只是觉得自己身边需要个女人,只要她能持家,性子贤惠,能给他料理家事,无论是方是扁都可以娶进门。
这农家过日子,哪有什么情情爱爱,王大妹过门后,他每日里也都是该干活就干活,该下田就下田,唯独回家后却有个人能给他烧饭洗衣,他早已知足。
王大妹性子木讷,平日里即便对着丈夫也没什么话,谢广自己也是不多言不多语的,比起旁的一些夫妻,两人成亲后,倒更像是搭伙过日子般,比起如今,真可谓是一天一地。瞧着秦小满的娇颜,谢广不由得心生自嘲,扪心自问,秦小满容貌娇美,肌肤细腻,整个村子都找不出比她更美的媳妇来,他作为男人,自然是喜欢的。可当初娶她,也并非贪图她貌美,反而只觉得这般
俏丽的姑娘,跟着自己实在是可惜了。至于婚后两人相互扶持,彼此怜惜,这在之前也是从未想过的事。
此时娇妻珍儿在怀,谢广心生无限安宁,只愿守着妻儿,一家人过着甜蜜温馨的小日子,长长久久,生生世世。
京城,皇宫,凤藻殿。
“娘娘,咱们安插在凤宁殿的人,都让贤妃派人给清理了,眼下,还是没什么消息。”
“再去探。”沈玉蓉一身淡青色的宫装,长发并未绾成发髻,而是尽数散在身后,由着身后的宫女在那把青丝上细细的抹上发油。
“是。”宫女垂着眼睛,匆匆离开了凤藻殿。
沈玉蓉伸出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对着殿外唤道;“初夏,你进来。”
顿时便有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迈着细碎的步子走到了内殿,对着沈玉蓉轻声道;“娘娘,您唤我。”
“嗯,”沈玉蓉淡淡应着,对着身后挥了挥手,那服侍她保养长发的宫女便是行了个礼,退了下来,内殿中,只余沈玉蓉与初夏主仆二人。
初夏幼时就跟在沈玉蓉身边,早已练出了眼色,她不声不响的上前,伸出纤纤素手,为沈玉蓉揉上了额角。
“还是你的手势,最让本宫舒服。”沈玉蓉微微眯眼,紧绷的面部也是微微松懈了下来。
“娘娘还在为凤宁殿的事烦忧?”初夏声音轻柔,只用自己与沈玉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开口。“不错,”提起凤宁殿,沈玉蓉又是皱起了眉头;“本宫这几日心里总是乱滔滔的,这么些年,贤妃是什么人,本宫还不清楚?如今皇上有意晋本宫为贵妃,若是换了以往,那贤妃早已是按耐不住,要对本宫
下手了,可这些日子,凤宁殿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真是让本宫百思不得其解。”
“娘娘,兴许是那贤妃明白了自己斤两,再不敢与娘娘相斗,也是有的。”“不,你到底是嫩了,”沈玉蓉听了这话,只微微一笑,摇头道;“依着本宫这些年对贤妃的了解,不单是她,就连她们许家,也都不会善罢甘休,由着贵妃之位落入本宫之手。她们一定是在筹谋,好寻一个
法子,能让本宫万劫不复。”
最后的那一段话,沈玉蓉咬字极是低沉,初夏听在耳里,却是情不自禁的从心底生出一阵寒意。
“娘娘不用多虑,这些年咱们凤藻宫从不曾有把柄落入贤妃之手,就连娘娘的母族也是挑不出一点儿错来,那贤妃就算想对娘娘下手,只怕也是徒劳。”沈玉蓉沉默不语,眼底却有精光闪过,隔了许久,她才开口;“不,本宫的把柄,足以给本宫,和整个沈家都带来灭顶之灾,本宫这些年一直都是担心受怕,就怕这个把柄会让人给捅出来,倘若,本宫的这
个把柄落在了贤妃的手里,本宫和沈家,都再无翻身的可能,你明白吗?”
初夏心中一凛,她微微低眸,声音轻的淡如尘埃;“娘娘恕奴婢多嘴,当年,娘娘何不听从老爷的话,将那个把柄除了……”
沈玉蓉心头猛跳,她的眼中有厉色闪过,向着初夏看去。
初夏察觉到沈玉蓉的目光,明白自己逾矩,只将头深深垂下,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内殿里不知沉默了多久,才听沈玉蓉的声音再次响起,细听下去,就会惊觉这道声音中,饱含了浓厚的沧桑,压根不似出自一个宠妃之口;“初夏,你是本宫从沈家带出来的,本宫也不瞒你,那个把柄,是
本宫的骨肉。”
初夏脸色苍白,俯身跪在沈玉蓉面前;“娘娘,您的骨肉只有三皇子与九公主,把柄,到底只是把柄。”
沈玉蓉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隐有水光;“本宫答应过父亲,永不会去寻那个孩子,本宫十七岁时生下了她,到了如今,刚好过去了十七年,想来她若长大,这个年岁在乡下,也该嫁人了。”
初夏并不出声。沈玉蓉深吸了口气,接着说道;“这么些年,本宫明面上风光无限,位居高位,荣宠不衰,子女双全,可私底下,本宫没有一日不是寝食不安,本宫一直都怕,怕那个孩子被人找出来,送到皇上面前,到了
那时,本宫与沈家,都将犯下欺君之罪,就连煜儿和长敬都会受到牵连。”
“既然娘娘心知有朝一日此事揭晓,对咱们凤藻殿来说便是滔天的祸事,娘娘何不早下决断?”初夏微微抬眸,眼神晶亮。
“本宫知道,本宫一直都知道,留下她是一个祸害,可是初夏,你可晓得,她……毕竟也是本宫的女儿。”“不,奴婢只知道,娘娘的女儿是九公主。奴婢还知道,如今这个祸害,极有可能会害了娘娘,既是祸害,娘娘还是速速做个决断出来,娘娘走到如今,不仅是您自己,整个沈家,还有三皇子,他们也都是
担在娘娘身上。娘娘,决不能有一丝软肋。”
“是,她是本宫的软肋。”沈玉蓉的手指微微收缩,不知不觉的攥紧了梨花木的扶手,她的指尖发白,细瞧下去,竟是在不住的颤抖。
犹记得十七年前,她在那偏远的村子里生下那一个柔弱的女婴,她狠着心,连一口奶也不愿意喂她,只因为她知道,她绝不会待在秦家村,跟一个乡野村夫去过着贫民百姓的日子。
她是沈家的嫡女,从小她就懂得,自己长大后是要进宫的,要服侍天下的九五之尊,她的身子何其尊贵,却阴差阳错,被一个村夫染指,生下一个卑贱的孩子。她不愿喂那孩子吃奶,由着她柔柔弱弱的哭的跟一个小猫儿般,她就是怕自己会舍不得,怕自己心底的那份母爱会通过喂奶牵扯出来,她强自压着自己对那孩子的怜爱,她只知道,她要走。她要逃开秦家
村,她要回到京城,做回她高贵的千金小姐。
离开秦家村的那一夜,她破天荒的抱了那孩子一宿,甚至临走前,为着让那庄稼汉子打消疑惑,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喂了孩子奶水。
回京的路上,她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就当自己从没生过那个孩子。时光荏苒,十七年的岁月从指间流逝,她的膝下也早已经有了一双儿女,她几乎再也想不起来豫州城,想不起来秦家村,就连那个孩子的面容,也已经变得模糊,只有偶尔的午夜梦回,会有一个小小的女
孩儿,向着自己张着胳膊,眼泪巴巴的喊娘……
沈玉蓉不愿在想下去,她松开了自己手指,似是下定了决心般,向着初夏看去。
“娘娘有何吩咐?”初夏上前一步。“去告诉父亲,派人去一趟豫州城,找到秦家村,寻一个名为秦大柱的男子,他有一个十七岁的女儿,找到这对父女后,什么也不用问,直接将他……还有他那个女儿,一道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