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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中,秦小满抱着儿子,娇柔的身段上披着厚厚的斗篷,就连孩子浑身上下也都被绒毯仔细的包裹着,只露出一张粉嫩的小脸。
越往北去,天气越是寒冷,纵使穿的厚实,可秦小满缩在马车中,还是觉得冷,不由自主的将孩子抱的更紧了些。
到了驿站,一行人停下了脚程,此处离北疆军营已是不远,吃饭打尖,稍作休整后,便是一鼓作气,打算在天黑前赶到军营。谢广下了马,将秦小满和孩子从马车上抱了下来,男人先是摸了摸妻子的手,继而又将手探进了孩子的襁褓,察觉母子两的小手都被冻的冰凉,谢广极是心疼,只解开了自己的披风,将秦小满和儿子俱是
纳入怀中,将自己胸前的暖意源源不断的传给妻儿。
“再忍一忍,等到了军营就不冷了。”谢广轻轻揉搓着妻子的后背,护着怀里娘儿两进了驿站。
秦小满冻得脸色发青,直到被男人搂在怀里暖了好一会,脸色才稍稍恢复了些红润。怀里的儿子因着一直被母亲暖在怀里,小手和小脚倒是暖呵呵的,白里透红的小脸,睡的正香。
黄贯中与一行男子已是尽数坐下,眼瞅着谢广在一旁陪着妻儿,也没喊他,只让人快快送些热汤热菜,大伙儿吃饱了肚子,好继续赶路。
驿站饭食粗陋,谢广吃在嘴里还不觉得什么,可顾念着秦小满还要给孩子喂奶,每日里却也同他们这些大老爷们一样,吃着粗糙的饭食。
“先将就着吃点,等到了军营,饭食会好上许多。”谢广一面说,一面将自己的那碗米汤也是递到了妻子面前,秦小满如今要喂养孩子,米汤之类的,自是要多喝点。
“夫君,我听说过,军营里全是男子,是不许女人进的,我还带着孩子,若是大将军不允许我留在军营,那怎么办?”秦小满眼瞳中有担忧之色,小声的问着丈夫。
“不用担心,离军营七十里处,有个周家坝,里面住的一些边将家的媳妇,等咱们见过大将军,我便将你和孩子安置在那里。”
“那咱们是要分开了?”秦小满心惊肉跳,打心眼里不想与谢广分别。
谢广点点头,安抚道;“你别怕,周家坝都是些女人和孩子,平日里你带着远儿,无事也可与她们多多走动,我得了空,就回去看你和孩子。”
“那夫君,不能与我们一起住吗?”秦小满声音很轻,生怕夫妻两之间的话,会让黄贯中一行听见。
谢广摇了摇头;“我自是要留在军中的,但我答应你,除了操练和训兵,我都会去陪着你和远儿。”
秦小满骤然离家千里,到了这寒苦之地,早已是无法可想,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才是能让她和孩子依靠的,如今谢广这样说来,她又能说什么?
瞧着妻子有些凄楚的小脸,谢广心口微疼,只将米汤端起,自己抿了一口,见不冷不烫,喝着正好,便是送到了秦小满的唇边,温声道;“来,先趁热把汤喝了。”
秦小满抱着儿子,只借着丈夫的手,刚喝了几口米汤,就听黄贯中那边传来一阵挪揄的低笑,她听在耳里,脸庞顿时红了,再不敢让夫君喂了,只自己用手将碗接过,羞得不敢抬眼。
谢广回头瞄了一眼同僚,就见那一行男子顿时别过了头,不曾与他对视,只不过还是有几道低笑声遥遥传进耳膜。
谢广自己也是淡淡一笑,也不理会,转身看向了秦小满;“别管他们,你吃你的。”
秦小满脸面潮红,将米汤小心翼翼的吹了吹,将上头浮着的米糠吹去,先是喂着儿子喝了几口,自己才慢慢饮下。
谢广瞧着母子两一样的眉清目秀,同时,却也是一样的苍白消瘦。
男人心中顿觉不是滋味,只得掩下眼眸,无声的将自己碗底的肉腥挑到了秦小满碗里。
将肚子混饱,黄贯中一行便是起了身,谢广将斗篷重新为秦小满披上,连带风帽一块给她戴好,瞧着孩子让风吹着近乎皲裂的小脸,男人眼眸一暗,脱下了自己的披风,在孩子的襁褓外又是裹了一层。
“夫君,你快披上吧,远儿在我怀里,吹不上风的。”秦小满瞧着丈夫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儿子裹上,她当下就是急了,他们这些男人都在前头骑马,身上没有个披风哪儿行?
“我皮糙肉厚,不要紧。”谢广不以为意,低声开口。
秦小满还欲在说,谢广却已是揽过了她的身子,不由分说的护着她和孩子走出了驿站。
京城,皇宫,凤藻宫。
“娘娘。”初夏踏进后殿时,就见沈玉蓉脸色雪白,隐有病色,恹恹的倚在塌上,瞧见她进来,也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幽幽说了声;“你来了。”
初夏走到沈玉蓉面前,打量着女子的神色,便是心痛道;“无论到了何种地步,娘娘都要保重自个的身子。”
“保重?”沈玉蓉一声轻笑,双眸却是直勾勾的,没有什么神采;“本宫落到这一步,保重还有什么用?”
“娘娘,您伴驾多年,最得皇上宠爱,即便贤妃擒住了那祸害,将此事捅在皇上面前,先不说皇上相信与否,即便皇上信了,想来也舍不得给娘娘治罪。”
“你懂什么,”沈玉蓉淡淡勾唇,烛光下,那张美轮美奂的容颜微微呈着青玉的颜色。
“皇上虽是九五之尊,可说到底,他也还是个男人。既是男人,又有谁能容得下自己的女人欺瞒自己,与旁的男子生过孩子?”沈玉蓉声音低微,望着眼前华美精致的宫室,与自己身上锦绣堆成的宫装,女子眼底浮过一丝黯然,轻飘飘的开口;“父亲派去的人到了此时都没有丝毫音讯,想来已是在路上遭遇了不测,那个……祸害,
想必也是落进了他们手里。眼下,本宫每日里战战兢兢,就在等着贤妃何时出手了。”
初夏闻言,心里既是酸涩,又是忧惧,还想再劝说一番,就见凛冬捧了一碗冰糖血燕,走了过来。
“娘娘,该进点心了。”凛冬说着,双手将血燕呈到了沈玉蓉面前。
沈玉蓉搅动着银勺,望着那一碗香甜可口的燕窝,却是毫无胃口。
初夏看在眼里,便是劝道;“娘娘,您多多少少也要吃些,哪怕不为自己,为了三皇子和九公主,您也要养好身子才是。”这一句话直直的砸在了沈玉蓉的心坎,她坐起了身子,将那碗血燕端过,刚要吃上一口,却觉得那燕窝甜腻腻的,直让人恶心反胃,她皱了皱眉,将燕窝搁下,对着凛冬吩咐道;“本宫眼下没有胃口,去告
诉御膳房,让他们给本宫备些清淡开胃的小菜送来。”
说完,沈玉蓉顿了顿,又道;“若有些酸爽可口的,也可以送来。”
“是。”凛冬行礼退下。
初夏小心翼翼的看了沈玉蓉一眼,眼珠子最终却是落在了沈玉蓉平坦柔软的小腹上。
“你看什么?”沈玉蓉面露不悦。
初夏顿时跪倒在地,她声音清脆,一字字的开口;“奴婢是想,倘若娘娘腹中怀了皇上的骨肉,那眼下的危难,便足以用这个孩子化解。”
沈玉蓉身子一震,主仆两对视一眼,俱是从彼此的眼睛中明白了对方的心意,沈玉蓉默了默,道;“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多年前,娘娘就已经犯过了一次欺君之罪,如今,又何妨再多一次?”初夏声音平静,一双眼睛亮的让人心惊。
沈玉蓉依旧是没有松口。
“娘娘,咱们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将贤妃的事化解,至于以后,总会有法子。”
“罢,”沈玉蓉的手缓缓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对着初夏道;“你去太医署,就说本宫近来月信不至,身子倦怠,晨起呕酸,无心饮食,将孙太医给本宫请来。”
说完,不等初夏离去,沈玉蓉加重了声音,又是说了句;“切记,要是孙太医。”
初夏福了福身子,道出了四个字来:“奴婢明白。”
北疆,怀化大将军军营。
黄贯中与谢广一行赶到军中时,天色已是暗了下来。
每个人身上都是风尘仆仆,秦小满抱着谢远,生怕孩子进了军营后会哭闹,是以这一路上秦小满都是没敢让孩子睡觉,直到此时,小小的婴孩终是抵挡不住困意,乖乖的在母亲怀里睡熟了。
秦小满紧紧的跟着自己的丈夫,因着天色黑,她压根没瞧清军营是什么样子,只觉得下了马车后,走了好一截的路,才停了下来。
偌大的一个军营,竟是静寂无声,若不是巡夜士兵所发出的脚步声外,秦小满甚至会觉得这是一座空营。“黄参将一路辛苦,有劳参将在此等候,属下这就去禀报将军。”青年侍从将黄贯中与谢广,秦小满三人领到了主帐,言毕,向着黄贯中与谢广拱了拱手,继而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