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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的时候报考志愿还跟后来不一样,并不是有了分数才报考,而是估分报考。
这里面每年都因为估分不准造成了很多惨剧,当时有句话说“高考靠实力,估分靠运气”,所以后来慢慢被新的报考志愿形式取代。
估分时代报考全靠直觉,如果眼镜不报武汉大学,那么估计神仙也没有办法让他被录取。
何征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眼镜突然笑了,对何征说:“武汉大学可是极好的学校,我本来考不上的。但是别你这么一说还有自信了。我看看分数,如果真的差不多的话,我就报一下。真考上的话,我就听你的话,买房。”
何征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小斌有点不乐意了,嘟囔何征咒他什么的,何征也没有解释。
明天考试,今天肯定要早早睡觉。
寝室四个人里,三个人的家长其实都已经来了,由于学校是全封闭的,他们只能在外面住旅店。
何征只有一个母亲,身体一直都不好,在家里靠一个小小的水果店支撑何征上学,当然没有时间过来。
这一夜无话,第二天何征带着一种上战场的心情走进了考场,做完第一套卷,何征带着狂喜结束了第一场考试,他猛然虽然很多题目他已经忘记,但是一些题目的答案,他居然记得!
在2000年的时候,高考结束有个估分的环节,就是大家想尽办法把自己考试中的答案记下来,然后跟学校发的标准答案对比。
正确的大喜,错误的大悲,何征虽然忘记了自己当年高考的试卷,但是大喜大悲这么深刻的情感大脑居然记得。
在他看到考试卷的瞬间,那种感觉上了心头。
而且他记得最多的是自己当年做错的答案,当然是选择填空居多。
在这几天何征回想起来的知识,加上保密试卷里面送的题,再加上回忆起来自己当年答错的选择填空。
几场考试下来,何征突然对自己有了自信。
虽然他感觉自己突破不了当年的分数,但是也绝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堪。
考试刚刚结束,何征立刻坐上了去市里的黑摩托,在市里转了回家的客车,在所有同学过狂欢夜的时候,何征站在自己家的小店门口,看着母亲点着昏黄的灯坐在店里,一直出神的看着外面的路。
这熟悉的一幕让何征泪流满面。
他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看到自己的母亲了。
何征不敢让母亲看到自己哭的样子,靠在路旁一直到自己的悲伤渐渐平息,他看到母亲已经走出了店,正在费力的拉着卷帘门。
何征猛然跑过去,伸手帮着母亲拉住了门,四目相对的时候,何征用尽全力喊了一句:“妈妈。”
本来不想让母亲看到的眼泪喷涌而出,他死死地抱住自己的母亲,紧紧的搂着,不肯撒手。
母亲也抱住了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说:“娃仔,没事儿的,没事儿的。没有考好明年再考。没关系的,明年再考。”
何征哭得昏天暗地,也没有解释,跟着母亲回到了老屋,这是他童年长大的地方,也是他们家唯一的财产。母亲一直到病死都没有舍得动这套房子,反倒是何征为了上学把它给卖了。
只卖了七万块,这当然是何征做过的最后悔的决定,因为在卖掉的三年之后,这一片全都拆迁了,当年买他们家房子的人拿了将近一百万的拆迁款。
而这一世,既然何征回来了,那么母亲跟房子,他全都要留在自己的身边。
绝不会撒手。
二十年母子相见,何征心里所想当然自不必说,只是母亲以为他的崩溃跟高考有关,一方面安慰何征,另一方面暗自叹气。
第二天何征精神好点,给母亲解释说自己考得不错,但他想要带母亲去市里看一看。
何征母亲年轻时候便丧夫,这么多年一人拉扯何征长大,一个女人当家做主日子自然是紧紧巴巴的,多年来腰酸背痛,皮肤瘙痒,总说是累的,平日里自不在意,偶尔吃点去痛片。一直到何征大二的时候,母亲病重住院,检查出了尿毒症。
这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一直都有慢性肾炎。
那一世何征想要卖房子治病,可是母亲总是不肯,房子是她的名字,不肯签字何征一点办法也没有。就这样她把唯一的遗产留给了自己的儿子,让何征靠着母亲最后的恩泽上完了大学。
此刻算一算离还有两年的时间,母亲的病其实已经很重了。
何征说破嘴母亲也不肯去医院,她拉着何征的手笑着说:“儿啊,妈的身体自己还能不知道吗?都是老毛病,没事儿的。市里的医院那是咱们能去的吗?吃人的地方啊,没有病也说你有病。我就在门口的药店抓点去痛片就行了。都这么多年了,有事儿的话不早有事儿了。妈的钱留着你复读。”
何征红着眼睛说:“妈,我考得上大学,而且成绩会很不错。我求你了,你跟我去医院看一下吧。要是真的没有问题,我就放心了。要不然你让我怎么放心去上学?”
母亲摸了摸何征的头,眼睛也红了,但笑容还在,她说:“儿啊,你真的长大了。但是你放心,妈妈身体很好的,我还等着跟着儿享福呢。你放心,绝对没问题的。妈要去开门了,你还容易放假,去找同学玩吧。放松放松,这些钱你拿着,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也给自己买身新衣服。”
说完塞给了何征五百块钱。
这对于当时的何征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了,何征记得自己当年上学的时候,一个月饭前加零花钱也不过三百五。
而这五百,其实已经够给母亲检查一下身体的了。
母亲把钱塞给了何征,拿起钥匙就向外走,走到门口突然听到扑通一声。
转过头,看到何征跪在地上,额头重重地磕下,地面尘土飞扬。
母亲吓了一跳,慌忙跑过去想要拉起何征,嘴里说:“我的儿啊,你干什么?”
何征又重重地磕了一下头,仰起脸,额头上已经开始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