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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笙是江南女子,生在江南,长在江南,纤秀修长的身姿,白皙如雪的肌肤,纤美晶莹的玉足。
她生在江南第一家,长在江南第一家,无人不艳羡。
带着惺忪的睡意,依笙从梦中醒来,精美雕刻的木窗,在冷风中轻轻晃动。
黄昏渐至,依笙提起雪白的裙摆,踏过庭院长长的石阶,望着景园上清冷的小镜湖水,幽幽一叹,慵懒地靠在石椅上,眼中带着少女的愁思。
从小镜湖畔,恰好能对望见西厢房许家家主居所,依笙立足湖畔,能清晰地听见交谈声从厢房内传出:
“老爷,岷江派掌门之子前来提亲一事,我已劝过依笙,可她仍是极不情愿,你意下如何?”
“哼,她不情愿,那也由不得她!夫人,你也知道,我许家自百余年前镇门仙法失传以来,人才凋零,家况愈下,眼见连这江南第一家的名头都要不保。
而他岷江派,却是蜀山仙派门下最大的支脉之一,如今对方贵为岷江派掌门之子,能瞧上依笙,主动请求联姻,正是我许家求之不得的复兴良机啊!”
“这些我自然知道,只是我许家自先辈以来,便早与荆楚张家定下了亲事,依笙心里更是对张余生那小子念念难忘”
“那都是老一辈的事情了,他张家如今落魄至家门不保,举家上下只剩下张余生一位少年,便是再恬不知耻,难不成还想妄想高攀得上我许家?
便是她再喜欢又如何?与岷江派联姻更是我许家保住这江南第一家地位的唯一办法!我许连城不能够让许家就这样败落在我手上,更不能对不起许家列祖列宗!”
依笙偷听到这里,薄唇微抿,眼圈早已红了大半。
她比谁都心里清楚父亲的难处。
江南许家,数百年前曾是天下第一家,自古以来以斗转星移仙法,凌驾于蜀山昆仑之流名门大派之上。
只是岁月残霜,朝代迁移,许家斗转星移仙法最终失传,人才凋零,地位愈下,如今早已不复天下第一盛名,只是凭着先人福泽,才腆居江南第一家虚名。照此下去,再过个数年,怕是连这江南第一家的名头,也保不住了。
她生在许家,便早已注定挣脱不了为许家牺牲自己一生的命运,她也曾试着说服自己,既然挣扎不了,便干脆遂了父母的意愿吧,但内心深处总有那么一个影子,缭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她呆呆望着栖落湖心的翠鸟,脸上依稀有几丝冰凉,晶莹地泪珠揉碎在湖面,嘴里喃喃细语,若有人能凑近了,便能听见,她是在念:“余生只随依笙。”
与此同时,许家大宅正门,有一少年乘舟来到小镇,少年跳下船,认真理了理衣襟,凝望着大宅前金碧辉煌的牌匾。
刹时间,恍若隔世。
“小哥哥,你会回来娶我的吧?”
“承君此诺,必守一生!”
“那我们约好了哦!”
飘忽的思绪回到少年深邃清澈的眼眸,只留下一声低语:
“依笙,余生如约回来了。”
江南第一家!五个金玉镶字横跨在镇门石柱之间,字里行间,无不有气吞山河之势,磅礴不绝的灵气,扑面惊人!
任谁来到这里,第一眼望去,都要给这五个大字折服!
少年看在眼里,只是摇了摇头:“天下第一家,如今已然落魄得屈名为江南第一家了么?”
说罢,他又将目光徐徐收回,他这次来,可不是为了这等事情。
立在门前的看家小厮见少年走近,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少年容貌端正清秀,目光清澈,颇有名家风范,精神立刻提了几分,定睛望去,心中瞬间一凛!
“难道这就是老爷交代过的那个小子?”
就想起许连城吩咐给自己的话,小厮心中就有些犯怵。
“高攀许家,他张家不配。折辱他一番,随便赶走就是,若不识趣,打杀掉也罢了。”
许连城的交代小厮不敢不从,但毕竟曾经的张家威名显赫天下,是许家全盛时期也得礼敬三分的修仙世家。
对于张家公子,小厮在内心深处还是有着本能的恐惧。
但待少年靠近过来,小厮却立刻发现,少年身上没有丝毫法力气息,浑然不是修仙之人,一身白色长衫虽然异常整洁干净,却早已因为岁月磨损而陈旧不堪。
果然如今的张余生,只是个落魄穷书生罢了么?
想到这里,小厮心中瞬间大定,目光也逐渐变得鄙夷起来:你们这些名门子弟,没了家族庇佑,又算个什么东西?
小厮目光不禁更轻蔑了几分,说话也没心思客气:“喂,小子,在门前鬼鬼祟祟想要做什么?”
少年闻言,抬头笑道:“乘舟而来,自是特来拜访。”
“特来拜访?”小厮冷笑一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准备动手赶人:“年纪不大,装模作样倒是挺有一手,也不拉泡尿看看自己模样,许家是你说进就能进,说特来拜访,就有资格拜访的?”
那小厮再念一遍特来拜访时,特意加重了语气,不阴不阳的音调里,不屑与嘲讽溢于言表。
少年眉头一皱,饶是他脾气再好,此刻心头也不禁微微火气。
只是他带着父母的遗愿,前来向家族故交提亲,也不便多生枝节,当下不愿与这小厮多言:“还烦请你通报贵家家主一声,就说故交后人张余生,奉父母遗命,前来拜访连城世伯!”
“故交后人?”那小厮脸上嘲讽之色更浓了:“这也真是巧了,我们这许府门前,每个月都要来上七八个乞丐,这每个人,还都恬不知耻的说自己是我许家的故交后人”
看着小厮那副狗仗人势的嘴脸,张余生内心一叹,许家破落至斯,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小厮见张余生不仅没有丝毫退意,还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一副要强闯许家大门的样子,心头也开始恼火起来:“你们这些草莽乞丐,看来不给你们一些教训,你们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说罢,那小厮手掌猛地抬起,几缕法力瞬间已从丹田涌至掌心,凝成一股奇大的暗劲,作势就要去推开张余生肩膀。
小厮这一推,要是真挨在一介凡人身上,只怕手臂骨骼全要给震得寸断,便是不死,下辈子也只能做半个废人了。
“下手竟然如此狠辣么?”
张余生眉头微皱,哪里还不明白许家人的意思?
掌风扑面,凌冽的劲道刮得生疼,张余生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在赌,赌许家的人不敢让自己丧命在这大门之前!
掌力愈发近了,眼见下一秒,就要将张余生瘦弱的身躯震碎!
就在这时,许家大门猛地给人推开,传来一道中年男人威严无比的怒吼:“给我住手!许三你这看门狗,安敢对贵客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