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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看着五公主,江如鸢也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可这五公主却谁也没看,只是低下头,一双狭长凤眼,似笑非笑的打量着颤抖的江柔依。
这位公主是贤妃所生的,也是她唯一的女儿。
那个贤妃体弱,怀上公主的时候害了病,生下公主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那时候谪居江南的临阳王夫妇上京,求生子秘方,皇上知道后,便将五公主给了临阳王,不叫他们膝下无子嗣。
临阳王夫妇不爱女儿,所以一直没提将公主过继一事,皇上也不勉强。
所以公主仍是公主,只是一直以养病为名,住在临阳王府。
她这一次是为了皇上的寿宴特地赶回来的。
江如鸢听说这五公主,一直性子寡淡,常常将出家的事情挂在嘴边。
她本以为她是个不爱管事的,没想到这时候她竟然会站出来说话。
江柔依没认出五公主是谁,但是见她坐在皇子公主的位置上,也知道身份不凡,于是咬着唇低声解释道:“臣女不敢说谎……”
“那一日姐姐在王府责罚侍妾,臣女一时看不过去,便出言相帮了两句。”
说着,她怯怯的看了一眼江如鸢,像是害怕她怪罪。
江如鸢懒得看她,只是打量着五公主没回头。
江柔依碰了个软钉子,也只好继续下去:“没想到姐姐脾性大,将侍妾禁足在院中,臣女这才去劝了两句。”
皇上知道太子的侍妾唯有明篱茵一人,明篱茵也是有身份的,江柔依既然在,去劝两句也是应当,于是点了点头。
江柔依这才继续:“没想到,就在臣女从侍妾处回去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小侍女,急急从臣女面前走过,不经意的掉下了这两块……臣女捡到,一看上面内容,着实吓了一跳,故而不敢私藏,便想着借个机会,告诉皇上……”
她虽然说的十分隐晦,可隐含的意义,也不算难懂。
她说罢,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五公主。
五公主没说话,只是冷笑,一双柳叶似的眉毛挑得老高,显然不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巧合的事。
只是五公主不得皇上宠爱,她先前开口已经让皇上有些不悦,此刻见她还要说,皇上脸更是黑了大半。
江如鸢看出她是个直率之人,不忍她被牵扯,于是先她之前开了口:“妹妹这话虽说得巧,可姐姐我还是听出了些门道。”
说着,她冷下脸来。
“你是要说,这是我府中有些人故意告密的。这其中,倒是有些问题了。”
江如鸢直直看着江柔依,半晌,又移开眼神,轻笑着问:“不知妹妹所见到的下人,长何模样,穿得什么衣裳?”
江如鸢态度十分悠闲,仿佛这说的并不是她府中发生的事情,而且外人的事情。
江柔依吃不准她这是做什么,于是红着双眼,带着怯意,看着她:“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将这些事情捅出来的,您千万不要生气……”
“我没有什么要生气的,若是你手上这东西是真的,说不定我的确会生气,”江如鸢拿着酒杯,在手中转着,纤细手指配着玉杯,煞是好看。
她低头眉梢间露出些冷冷的笑意,看得一旁的使臣们,心中大惊。
心中直感叹,这太子妃不过低眉浅笑,竟能流露出如此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江如鸢目光流转,落到江柔依身上之时,只剩下嘲讽:“只是,你拿了一块我不知道的书信,硬说这是我府上的……我自然不会生气,只是疑惑而已。”
江如鸢淡淡的勾起嘴角,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她现在其实还不能完全猜到,江柔依这是究竟是要干什么。
尽管目前的一切,似乎都是按照她昨日与凌嘉傲所计划的那般发展的。
“姐姐怎么会不知道……”江柔依看着江如鸢,定声说:“其实一开始,臣女也不相信那是太子……但是后来臣女让人去查了那布料,那是天蚕月影绢。”
天蚕月影绢,是一种如同纱般轻薄的丝绸。这丝绸原本称为冰蚕绸,因其自带着淡淡凉意,透着日光,却能让日光如月光般柔和,故而皇上给改了如今的名字。
那是前年,江南织造偶然间发现,当做前年皇上的寿礼上贡来的。
皇上十分喜爱那天蚕月影绢,只是那东西太难的,十年才能织出两匹,如今的成匹的,都在宫中库房收着。
唯一在外头的,只有太子大婚的时候,皇上赏了半匹给他,让他自己看着赐给谁。
齐凌地大物博,最擅长耕织。
周边小国都与齐凌有着丝绸的交易,他们自然也都听过天蚕月影绢。
其中更是有人用万金求过,却也只求到了手帕大小的一块。
虽然有许多人为了显示郑重,会舍弃纸,而用绢帛书写契约或是其他,可除却皇上太子,只怕也没有第二个人,会用这么名贵的东西,来写信了。
自然,也也更映衬出了,那两封信中,所蕴含的力量。
“能用这般名贵的东西书写的,定不是小事,我越想越害怕,也……越来越笃定……”江柔依说着,低头掩面:“姐姐,您可别怪妹妹不帮你……”
江如鸢看着她蹩脚的演技,都快打哈欠了。
见她抽抽噎噎的将自己想说的,都说完了之后,江如鸢才挑眉问:“妹妹这究竟是找的谁,竟然能认出天蚕月影绢?”
那东西,江南应该有人见过,可京中要想找出一个识得此物的人,只怕比登天还难。
因为那可是天下闻名的贡品,是江南织造亲自护着送上京的,一路没有人看过。
若是这时候冒出几个认识天蚕月影绢的,岂不是自己坑自己?
江柔依脸色一变,她下意思的便想看清妃。
可清妃哪里会理她,他们的确是一伙的,可这涉及到通敌卖国之事,她也不敢轻易沾染。
“还是说,妹妹只是听人这么说,就信了?”江如鸢笑了,满是讥讽。
江柔依咬着嘴唇,她又转头看了看清妃和凌轩墨。
可那母子两可不会这么傻,不敢站出来,只是逃避着江柔依的视线。
只是这样一来,江如鸢反而有些疑惑。
看这样子,她们分明也是不确定这证物真假的,现在连站出来作证都做不到,又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将这些事情提到台面上来……
莫非她们手上还有什么?
江如鸢一直在心里默默思考着,但是江柔依却始终没有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
她一味的装可怜,说些无关的话。
到最后,皇上都忍不住问她了一句:“你说,东西是从什么地方打听来的?朕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也知道它的真伪,你只管说,朕绝对怪罪那人。”
江柔依还是不肯,不过听见皇上最后那句,她眼中划过一丝得意。
她只是磕头:“皇上,这事情的确是臣女的疏忽,臣女只是听说了,这东西的来历,所以吓到了,才……但是,皇上既然知道那东西是真的,想来那人没有骗臣女。”
是啊,既然知道绢帛是真的,那是谁鉴出来的,又有什么关系。
皇上暗暗点头。
江如鸢却立刻又道:“可是既然京中有人能够知道那是什么,又凭什么不会找出来,以此构陷?毕竟,这总是见过的,才认得出不是?”
“……”这出闹剧已经拖得太长了,皇上也有些疲累,他蹙眉看江柔依:“太子妃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朕问你,除了这个,你可还有证据证明,这是从太子府得到的?”
“臣女还记得那个侍女的模样!”
“侍女的模样你都记得?这还真是有心了。”江如鸢轻笑道:“不如,你现在说说,那侍女穿的是什么衣裳?”
她这话一出,其余人也都忍不住哄笑出来,这岂不是不打自招?
无意间看见一个侍女掉了东西,捡起来也就罢了,还偏生记住了侍女的模样,可方才江如鸢问了两次,让她说出侍女所穿衣裳,她却说不出。
这不是摆明了,她是与人太子府中下人,串通了要害人的么。
皇上听见这些笑声,也面露窘色,他抓着一旁的杯子往地上狠狠一摔:“说!你究竟知道些什么,这些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江柔依被这气势,吓得惨白了脸色,她好像是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一样,腰上一软,就顺势趴在了地上。
就在她倒下的一瞬间,藏在她袖子中的另一样东西,“当”的一声滚了出来,掉落在地上。
那竟然是半块玉佩……
那玉佩掉落下来,其他人也都看见了。使臣们自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皇子这边却不禁炸开了。
“这不是太子……”他们纷纷议论着,却又不敢大声说出来。
皇上低头,他显然也看见了,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神色已经是不悦到了极点。
见到那玉佩的一瞬,他眼神中闪过一抹杀意,但很快就将那骇人的杀气隐去了。
他命人将那玉佩拿上来给他看,四周的人见状,哪里赶怠慢。
一边的小太监赶紧低头将玉佩捡了起来,然后交给一边的首领太监。
梁公公低头一看,也不经张大了嘴,他身子一顿,不知该如何是好。
“拿来。”皇上淑眉冷笑。
梁公公哪里招架得住,赶紧捧着那东西,到皇上面前。
皇上拿起了那半块玉佩,仔细一看,接着竟是龙颜大怒,他狠狠一拍桌子,吹胡瞪眼,指着凌嘉傲,手上颤了颤,张了好几次嘴,才吐出两个字:“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