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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如鸢低头仔细一看,发现那是飞鸽传书用的小竹筒。
看到这竹筒,江如鸢顿了顿,她的心中就升起一股凉意!
这竹筒看起来十分精致,一看就知道写信之人,定然不扑通。
她将里头的信纸抖出来,但是看着字迹,倒并不是她们闲钱收到过的任何一种,她也稍稍纾解了一口气。
仔细一看上面的内容,她发现上头虽然只写着两行小字,内容却不简单。
概括来便是说,那人告诉江国候天花之事,只不过上面又没有提及江柔依,而只是用神乎其神的口吻说,京中不久之后,便会蔓延这无可救药的瘟疫!
若单单只是看到这信的内容,只会让人觉得摸不着头脑。
可若是将这事情与江柔依得病的事情联系起来,便只人让人觉得惊讶。这分明是在提醒江国候,不应该留下江柔依在府中。
江如鸢神色严肃,她将信纸收好。
接着低头仔细看了看这竹筒,她发现这竹筒不仅仅是精致,上面有一个看起来十分奇怪的图腾,瞧着像是某种家纹。
这应该属于江湖中人的。
江如鸢从前从叶棋那里知道了一些江湖人的习性,大约是兵者想要彰显自己的不同的目的,他们总是会设计一些自己的家纹。
特别是大的家族,更会如此。
她察觉这图腾的蹊跷,但并没有直说,而是不动声色观察了片刻之后,感叹了一声,上面的纹路十分精致,想看看江国候的反应。
江国候却也只是点头:“便是因为看着十分精致,我才留下的。”
“……这是什么时候收到的?”江如鸢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知,还是做戏,便又继续问道。
“这是五日前,管家突然拿过来的,只是那时柔依发病严重,我也就并没在意,随后才发现……不过当时只觉得奇怪就留下了,没想到……”江国侯说着,面色也奇怪起来。
他顿了顿,才问:“如鸢,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人寄过来的?”
他心中盘算,既然江如鸢能够看出天花,说不定也能猜出这信出自何人之手。
毕竟先前他拿出东西的时候,江如鸢的脸色也不是那么好看……
江如鸢看着他脸上的试探,心中稍稍安下俩。
看来江国候的确不知道这行是谁寄过来的。
她低头又仔细看了看竹管,这也是凌嘉傲从前教她的一种查探的方法。
飞鸽传书若是信上没有署名,其实很难查出是出自何处。
但若非要找端倪,可以从信纸与信筒上着手。虽说不能详细查探出什么,但也可大致推断出这写信的主人所在的地方。
南方传书多用竹筒,而北方都有木筒。
南方竹筒多细致有花纹,而北边的则更加粗犷,形状也多有不同。如今她手上就一只,正属于中原常见的竹筒款式。
而且她方才就察觉到了,里头的信纸也并非一般寻常人家所用的宣纸,是韧性极好的徽宣。
那是除去绢帛之外,富贵人家最常用的一种熟宣,而且上面有洒金,边角处还隐约能看见杏色。
这说明那宣纸上曾经被人染了颜色,而且洒了金箔。
这是作画之人,常用的纸张。
写这封信过来的人,一定是在书房之中,随手切下了这一张纸,所以他……是有些身家的。而且很有可能是一位风雅之人。
看着上头墨迹清晰,应该用的也是上好的徽墨,这都是京中文人喜爱的……也许这是京中,哪位官宦人家的公子所写……
“不知侯爷,近日可曾与旁人说过江柔依的病?”江如鸢说着,又补充了一句:“特别是,家中有年轻公子的人。”
“自然没有!”江国候几乎立即便否认了。
江柔依都已经快成了侯府的笑柄,若是旁的就罢了,这还是烂了脸。
就是请回来的大夫,他都是威胁加利诱,让他们绝不能说出江柔依的病状的,他哪里会说。
他想着,突然又问:“如鸢,这信上面所说,是不是真的?”
若是这天花真的在京中蔓延开来,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他。京中若是有人的天花,定然会有留言,可如今却并没有。
唯一奇怪的也只有,他江国候府的四小姐得了怪病的传言,那皇上只需让人一查,就必然会知道这怪病的源头,便是江国侯府。
毕竟他曾为此,还请了太医来!
若是只是控制不住,那他这个“罪魁祸首”的罪过岂不就大了!
江如鸢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再担心什么。
江国候毕竟是个胆小之人,即便是面对自己的亲女儿与小妾,可在如今这危机时,耳也在也不免的会犹豫,究竟要偏帮江柔依,还是要保护自己。
“如鸢……”江国侯见她不说话,思量片刻,语气也柔和起来。
他膝下子嗣虽多,可有能活到现在的实在不多,而有出息的更少,如今眼看着有名望,今后路途宽敞的,也只有江如鸢一人。
从前有张玉秀在他耳边说着,而江如鸢又如此叛逆,他便也还指望着江柔依,能攀上了高枝儿,连带着拉扯稳固家里。
如今眼瞧着江柔依是指望不上了,若是她还惹了这么大一个祸事来……
他心中不禁打鼓,这女儿究竟该不该保?该如何保?
看见江国候这样子,江如鸢倒也没有多说。她自然不会帮江柔依说话,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很好了,反正就算是她现在帮忙说了话,江柔依也不会感激。
莫不如让江国候自己思量,究竟是要抱着太子这颗大树,还是顾念“亲情”。
良禽尚且还知择木而栖,更何况他江国候本就是靠着奉承,一步一步小心的走在如今位置上。
他与张玉秀只怕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同林鸟。
虽说如此显得薄情,可却也是情有所原。
“这事情是不是真的,我倒是不知,不过这事情,倒是不看真的真,只当真的看就是了。毕竟,若是假的,也不妨碍什么事,”江如鸢说着,故意顿了顿:“可若是真的……”
江国候忙点头。
江如鸢说的不假,这件事情只当做是真的来应对,若是真的,他们有应对分方法,若是假的,定做只是做了些白功而已。
“但是这……”他想着又为难起来,就算是真的又能如何应对?
传言都已经出去了,总不能说去封住百姓的嘴……
他思来想去,如今倒也只有一种办法,能一了百了,他眼神一狠,道:“莫不如,我这就让人把她二人……”
他说着,做了个结果的姿势。
杀了这两个人,他正好只说这两人是热毒侵体,皇上若是问起也只是死无对症,皇上总不会不去信他,而去相信几个什么证据也没有的太医,和只会以讹传讹的百姓。
江如鸢看见他这动作,心里发寒。
她倒是很想让江柔依看看这一幕,看看她一直以来信赖的父亲,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是如何对她的。
江如鸢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既觉得舒畅,也觉得悲哀。
似乎注意到她情绪不对,江国候咳嗽了一声,犹豫地说道:“如鸢,你这不是在怪爹吧?爹也不忍心,只是你知道我们江家这百年的基业,实在不能……”
他还没说完,江如鸢便抬头笑了笑:“我知道。”
江国候没有从她眼中看到任何负面的情绪,心定了下来,他看着江如鸢,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赞赏的神色。
他从前只觉得江如鸢脾气倔强,没想到在这时候,却如此识大体,他不禁感叹:“哎,如鸢,从前是爹对不住你,让你吃了许多苦。”
“父亲请安信,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江如鸢听出了江国候语气中的讨好之意,也露出了些许顺着他的意思。
见她如此,江国候更是喜悦,他就差没有当即搂住江如鸢,来展示自己慈父的形象了。
江如鸢勾着嘴角,勉强的福了福身子说道:“其实要做好这件事情,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怎么说?”
“听说爹爹已经将,几个与妹妹同病症的人打死了,这虽残忍,但也算是为咱们抢得了先机。”
江如鸢说着,往屋外看了看,虽然门窗都关着,也看不出什么,但江国候还是看懂了她的意思。
她是让他要好好管住下人的嘴。
毕竟这事情,下人能说给她听,自然也能说与旁人听。
江国候忙点头:“爹知道该如何处置那些下人。”
“……只是那些死去的,毕竟也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她们的家人还希望爹爹好好安抚……便给几两银子,让他们去外地生活吧。”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江如鸢还有些恻隐之心,不希望那些人死了家人不算,还将自己牵扯进去。
江国候却对此不甚同意:“这,如鸢,爹知道你心善,可你要知道,这斩草不除根,只怕后患无穷。”
她听见这话的意思,江国候竟然是准备将那些人全部都……
她心头一冷,可面上还能控制住,便只说:“爹爹,这不是女儿心慈,只是若是如此,只怕戾气太重,你知道,妹妹这病本就来的蹊跷,只怕其中不乏有人作法的……”
江国候听了这话,还算受用。
他也点了点头:“这倒是在理,好吧,即使如此,爹小心处理,不多造冤孽。”
江如鸢面上虽然点头,心中却是不相信的。若是要保全那些人,少不得还需要她在暗中斡旋,只是这件事,她不会说出来而已。
“那柔依呢,她该如何,是不是要让她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