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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哭哭啼啼,早干什么去了?”
宋老太太头上带着抹额,半躺在床上。昨个儿为大房的事儿操了一晚上心没睡好,今儿一早起来头便痛的不行。
阮氏在老太太一旁,右眼眼窝青红,第一眼看上去竟然似昆曲里的丑角儿。
“儿媳这么多年来嫁到盛家,辛辛苦苦操持——”
宋老太君忙摆手,“从来都是这一句,你没说腻我都听腻了。你和老大自己房里的事儿,我替你做不了主。你日后少在府里弄些幺蛾子,好好等着霖哥儿成才我就烧了高香了。”
“三房那一家你也眼瞧着了,我压不住。那玛瑙的事儿还没结了,你若不把那玛瑙要回来……”
宋老太君话还没结束,外头就有人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
“祖母,你可得替我做主!”
盛菲菲的声音,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眼眶处有些红,毕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孙女,再不喜她跟阮氏类似的性子,宋老太君也是疼的,便问,“怎么着了,你母亲这儿刚找完我做主,你就又来了?”
她眼下哪儿还顾得上阮氏的事情,“一定是三房的人,昨个儿的事都传出去了!祖母,你道外面人都说什么呢,说我娘是蛇蝎妇人!”一入学院里,昨个儿的事情好像就传遍了一样。
“外头人都说,刘姨娘是并州富户之女,娘贪恋她钱财,设计陷害。那说的唱的,好像一出戏一样。”
可盛菲菲却一点不敢上去反驳,除了刘姨娘身份不对。估摸着她娘的性子,哪儿都是对的。
“咱们自家里的事情,外人怎么能知道呢?”阮氏呆愣的问了一句,随即想起昨个儿盛茂与她打架,好像就是从旁出听来了闲话。
“我要去找那刘氏问清楚!”阮氏提起裙子欲走,却被宋老太太呵斥住,“你去了大吵大闹,等回头又是一顿闲话。”说罢了脸色也冷了起来,“去把三房一家给我找来。”
无论如何,在宋老太君眼里,盛府的脸面大于一切。所以昨个儿即便阮氏错了,她也不会责罚她。因为阮氏就是宋府现在的脸面,而如今却有人生生要毁了这个脸面。
宋老太君靠在椅子上,手里的佛珠微微转动。
盛菲菲用帕子轻轻擦了眼眶。倪珍儿是去找三房一家了,可阮氏几个等来的却不是芸娘并明珠几个,而是盛国公带着宫里的太监,并着三房全部。
“皇上有圣旨。”盛国公面色严肃威严,看不出情绪,“去把大家都唤过来。”
怎么突然的就有了圣旨?
宋老太君摸不准,但如今迎圣旨是最主要的,便看了阮氏一眼,阮氏忙让身边的翠竹去通知三房一家,连带着把姨娘窝里的盛茂也揪了出来。
“大夫人的脸,这怎么了?”
说话的人是王福王公公,年过半百却肌肤还粉嫩着。一根兰花玉指指着阮氏的眼窝,阮氏忙躲过了,道,“被家里不懂事儿的猫挠了,劳公公挂心了。”
王福就笑眯眯的看着阮氏,“猫儿要宠着的,那可性子娇着呢。太后房里那猫儿,天天被奴才们供的跟个主子似的。”
阮氏赔了笑,点头说是是是。
过会儿蒋氏带着府里的二爷来了,盛国公领着头,一家人便接起了圣旨。
“并州府台盛谦恪尽职守,天道酬勤,厚德载物。治理并州十年,使物产丰荣百姓安居。褒嘉其良,特迁户部侍郎,望卿不负厚望。”王福拉长了嗓音念完了圣旨,便又半弯着腰,笑眯眯的将圣旨递给盛谦,“盛侍郎,记得陛下说的,即刻到任。”
盛谦重重的磕下头,“必不忘圣恩。”
王福起身,那边盛茂也恰恰起身。
正巧抬头对上王福的眼神,他愣了愣,见王福一直盯着自己的右脸,忙解释,“公公,我这……”
“咱家知道,定是被猫儿抓了。瞧瞧这抓痕,得多利索,抓伤了夫人又伤了您。世子爷可要当点心,咱家先告退了。”
王福带着一脸莫测的笑意走了。
盛茂转头怒瞪了眼阮氏,“这王福素来个大嘴巴,你让我以后如何面对京中权贵?”正要找麻烦呢,又看见盛国公看自己,便跟盛晨似的,缩手缩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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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突然的就升老三成侍郎了?”送走了宫里来的公公,宋老太君看着盛国公。
“老三原本就是府台,地方官十几年了,该升迁了。”盛国公道。
宋老太君很快就想到了昨个儿夜里爷俩一块出的门,便皱眉道。“可是老大还是个白身,你却拿着你的情面给老三——”
盛国公神色变了变,想说什么终究没说,“毕竟是件喜事,过几日寻个时间宴请宾客。老三官场上也需要疏通。”宋老太君还没回话,盛国公没忍住,又说了一句,”如今老三是二品的侍郎,以后得皇上恩宠,赐下侍郎府邸,你若不待见他也看不着了。”
“老三是我的亲儿子,怎么会不待见他?”
盛国公没说话。
宋老太君又道,“你一直向着三房,我自然得向着老大那边。他们是长房嫡子。”顿了顿又道,“还有昨个儿那事儿,三房一家做的也忒过了,丑事儿都被下人传外头去了。还引得老大跟阮氏打了一架。”
“老大那是让你惯得,男子要要么驰骋沙场马革裹尸,要么笔下锋利指点江山,你瞧瞧他?”宋国公也很不解,
妻子是宋家嫡女,是洛阳纸贵的宋家?怎么偏偏就教导出了这样一个儿子。千疼万宠。
“无论他如何,都是长房嫡子。阮氏是他妻子,阮氏被人说道,他自脸上也没光。”宋老太君道,“阮氏偷鸡不成蚀把米,也算受过了。你若有时间,跟三房的说声儿,把玉玛瑙还回来,毕竟是御赐之物。”
宋老太君自然不能去要,她昨个儿已经栽到了盛明珠头上,今儿个去要反倒似她这个祖母对孙女道歉似的。
“脸面是自己给自己挣来的。”盛国公一脸不赞同,‘昨个儿那事也是阮氏自己找的,那东西也是她自己个儿送到三房手里。要是三丫头气不过摔了那也是她自找的。到时候跟陛下呈情,我还有几分薄面。不会牵连盛家,她自己的错,自己兜着。”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宋老太君早先就对丈夫这种百姓思想不满,这也算是她和老国公十多年来最大的不同。出身不同,所考虑的自然不同,“若你不同意。刘氏那里我自会随意拿个错处发落。”
盛国公起身冷着脸离开屋子,“不晓得是我认错了你,还是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两人年轻时感情极好,到如今老夫老妻反倒省份。盛国公自然知道有蒋姨太太的缘故,但他有时候也觉得她陌生。
她知书达理,当年陪他征战沙场时也曾睿智似女中诸葛。
只不过后宅生活十几年,性子怎么就让他觉得摸都摸不透。是她左了,还是自己变了?
盛国公想不通,也懒得想了。
一路走到衡武堂,盛国公原打算练武,陡又想起了昨日应承过两个孙女的话,今儿该开了自己的私人库给两个小丫头挑礼物。
——
“见着了吗?”
男人穿一身纯黑的衣裳,头戴黑色纱帽,顶珠上两条飘黑的丝带垂至两侧。完完本本一张脸露了出来,分外精致,那双凤眼彻底显现人眼前,也分外冷情。
“见着了。”王福冲着他哈腰。
“说什么了吗?”他手中抚着猫儿,随意问了一句。
“没呢……盛三小姐跟她姨娘在后头接圣旨。老奴哪能跟她搭上话。”王福正说着,管平突然抬眼,摆手让他出去,王福拜退。
灰衣从房顶上飘落,跪地垂头道,“见过主子。”
管平手里抱着猫儿,轻轻拍了拍它的屁股,猫儿不悦的喵了一声,从他腿上跳开。他便斜搭着手看着它在池塘边儿,挥舞着爪子像抓鱼却又惧水的呆样儿,“怎么了?”
“盛国公跟着盛谦进了皇宫,被皇帝封了户部侍郎。”灰衣脸色有些沉,“主子,户部真的要给盛家?”
与临立世家各自拉帮结派不同,管平是独立起的一支政权。也算新贵,世家陈腐,视新贵为眼中钉——灰衣跟着盛明珠些时间,主仆之情不说有了多少,但感情还是有点的,若有有一日东厂与盛家对立,盛谦该如何?
“一块迟早要引燃的引线罢了”,说起这些,管平眼中是无情的。
“等着吧,大长公主那样的性子,不会不出手。”
盛国公尽忠之人,盛谦如今是户部侍郎,天下的钱袋子。皇帝将盛谦放着这个位置上,未尝没有反治长公主的心思。
“这些年国库空虚,旁的账目都被各家把着。独并州这笔——十几年下来,富可敌国之资。”谁舍得吐出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斜斜的飘着窗外,猫儿从池塘下跳过来,啃了啃他手指。他逗了两下,“她今日如何?”
灰衣道,“今儿个阮氏跟盛茂打了一架。三小姐见着之后在房间里抱着肚子笑了一晌。”
管平也笑了,“得理不饶人。”勾了勾猫儿的下巴,“尾巴收好了么?”
盛明珠做那些骗骗阮氏妇道人家。
一开始就进了人家套里了,否则真以为自己平白塞个什么东西老太太那里就知道了,偏偏盛茂就从下人那儿听到了信儿,若没有人故意传信儿,哪个去到学堂里——一环套一环,她比谁都高明。
灰衣点了点头
管平沉默了半晌,突然又道,“两个打的凶狠吗?”
灰衣原以为自家主子是喜欢盛家小姐,如今悲哀的看来他更喜欢看戏。
点了点头,“阮氏把盛茂脸都抓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