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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瑜垂着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个道理她并非不懂。盛明珠拉着她的手,又提议道,“不如跟着我去尚书府住,想来没人敢去我家里闹事儿”,她是知道宋瑜的性子,不爱给旁人添麻烦,又匆忙补了一句,“宋姐姐,就算你不念着自己个儿,也要念着肚子里的孩子,刚才那场景你也瞧见了,若以后你肚子渐大,还遇到一次可不一定能像现在这样全身而退了。”
宋瑜摇了摇头,“不妥的。”
且不说她之前和盛大人被母亲程氏乱扯姻缘线,纵使明珠不介意,明珠的母亲又岂能不介怀。姐妹真心对自己好,宋瑜又岂会不为他人考量。普通百姓都且说救急不救穷,她现在就似个烫手山芋一样。
管平也眉头稍皱,显然对盛明珠这样说有些不满。
宋瑜也心知肚明,自己前些时候那段事早都传了出去,明珠毕竟是要嫁入管府。哪个男子会喜欢自己的妻子与一个名声不清白的女子长时间待在一起。
屋内便有些沉寂。
“探花郎倒是寻了个好去处,此处地方清幽,瓜果香甜。”管平突然道,面向陈岑,语气轻松,似只是在闲话家常一般。陈岑微微垂首,“此地景色却实适宜。”
“是啊,人美,景也美。”
两个人似在打哑谜一样,宋瑜抬头,看着管平,“说不上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只是除了今儿见那个总兵之子以外,旁的地方人都很好相处,也算的上是人美了。”
管平便没再说些什么。
——
夜里管平送盛明珠回府,轿子一路到尚书府,两人都在轿子上,盛明珠不说话,管平也不说话。原本未定亲前,或者他未表现出对她有意之前,盛明珠觉得与他在一起似乎有数不尽的话题。
于她印象中,管先生是一个睿智,通天文,晓地理的人。
可一旦身份出现了转换,往日里那些顺口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了。轿子还没到尚书府,盛明珠便让旁边抬轿人停了,“快到了,就送到这儿吧。”
管平眼睛眯着,似在假寐,也没理她。盛明珠叫他不应,心里头气性也上来了,便掀开轿帘,准备自己走回府里头,还没等下轿子就被人握住了手,一下没站稳便倒在了车厢里,管平手贴在侧壁上,以免她碰到头。
两人的姿态便显得十分亲密,盛明珠挣了一下,没挣开他的手,便讽道,“什么时候管都督也惹上了今儿那总兵公子的毛病?难不成不知道乱调戏良家妇女是要被关进东厂大牢内,割掉双手以示惩戒的?”
旁边的调皮性子又起了,用自己个儿今日教训那登徒子的话来激自己。管平一手将她拉回自己怀里,轻轻揽着,“多陪我一会儿?嗯?”夜色里他语气也缱绻了几分。
盛明珠原本头上冒的根根尖刺就好像被棉花裹住了一样,想刺人也刺不中。再闹便好像给人挠痒痒一样,也不说话了。单手撩开车帘,有股子风吹了进来,不同冬日的冷风,现在的夜风还是有些凉,却也多了股子沁人心脾的味道。
盛明珠说不上来,只是到底依了他。也不知坐了多久,夜色比之前更深了,轿子里头还好,轿子外头的金枝被冷风吹的却瑟瑟发抖,门房那里她刚通了气儿,只是天色只在太晚了。
“小姐,还不回吗?”
盛明珠听见金枝的声音,才从管平手中抽出手,“我回府了。”
刚才还没觉什么,只金枝一出生心里头就平添了许多尴尬。原本的平静过去,管平让下人驱车到尚书府门口,盛明珠还未下车,他突然道,“日后莫再去京郊之地,不安全。”
盛明珠眉头微皱,没说话,继续下车。管平有些不悦,到底是上位者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人,眼见她明明听见了自己的话却视而不见,继续道,“我说的话你未曾听见么?”
“听见了。”
盛明珠也不喜欢他这样的语气,“可管都督不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派了人在我身边保护着吗?京郊之地虽然没有护卫巡逻,可明珠想着,既然有管都督的人贴身照看,若还能被人钻了空子,天底下好像就没有什么安全的地方了。”
管平知道她不喜自己派人跟着她,如今是故意用话来堵自己,“若你真的与那宋家小姐关系好,我可帮你搜寻处宅院安置好她,再不会有今日的事情发生。”
盛明珠眸子微微顿住,却有些奇怪,他哪里有闲心管她这等子儿女小事儿。很快管平话风一转,“县主,为人夫所能做到的,若你有需求,我自想办法都替你办到。只一点你需要记着,你未来的丈夫,是个眼里容不得沙的。那探花郎无论如何总归是个外男,你需避嫌。”
原是在这儿惦记着呢。
盛明珠怒极反笑,“我到不知道管都督竟还有这么一个爱好,婚先未成,便想着捡绿帽子给自己头上戴——”她真是气急,却也不知道是怎么被戳了肺管子,一下便撩起轿帘走了,再也没回头。
管平看着她的背影,眼珠子黑黝黝的,似藏着什么一样。
旁边灰衣一直隐在夜色里,见着自己都督更盛小姐小情侣一样的闹矛盾,忍不住上前头说了,“主子,您这哪壶不开提哪壶?”大好的花钱月色,提起这茬好像人家小姐是个朝三暮四之人。
管平只瞥了他一眼,灰衣便封了嘴,自己退下了。
他怎么能不知她气什么——只是陈岑那厮他从前在管府中就见过,一直跟在她屁股后头,如今到了京城,也是一方官员,却依旧对一个内宅女子如此服服帖帖,前些日子探花郎不忘师恩门前做下马石的美名还在传。
甘愿为一女子作下马石,管平却不信,身为男子屈居人下,只会是为了恩情。
想到这儿心里便生无数烦闷。
——
皇后的生辰快到了,魏帝的病情却再没瞒住,朝野上下都知道了。
原本宫廷内打算大办的宴会也只好削减了规格,原是帝后二人要与朝廷官员一起同庆,这一削减规格连一品的大员都不允许入内的,只有沾着皇家血亲的才可以——独有一人,便是管平,魏帝亲自让皇后去请的。
连带着还有盛明珠,作为即将嫁入管府的女主子,这次也在受邀之列。
魏帝病重了,却又在这等子时候邀了管平参加这样一个只属于皇族人的宴会。众多原本与管平不睦的皇子心里头便起了无数的弯弯道道,这时候还哪管父皇给了那管都督多少的权利,夺位再继,只要谁能将管平拉拢到自己身边,便是日后一个强有力的助力。
宴会前夕,太子府,以及许多郡王府的王妃都给盛明珠下了拜帖,意欲何为再清楚不过。
“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你既已经和管平定亲,以后都要以他马首是瞻。”
这些天来盛府的人多了,盛谦也门清这些人要来做什么,又怕女儿受不住旁边人拉拢,“爹是陛下身边近臣,旁的不好多管。只是你心里头要有一竿子秤,管平向着哪边,你便要向着哪边。”
说到底虽都是魏帝身边的人,盛谦却知道他跟管平不同。
魏帝是个什么样的人,盛谦虽忠,却也知天家不可测。可魏帝交在管平手里的那些个东西,哪个不够制衡未来帝王,那些个皇子如今还不了解,想拉拢管平。可说白了,现如今魏帝病重了,那个位置上,管平让谁坐,谁才有坐的资格。
盛谦虽不理解魏帝身为一个帝王,却如此信赖一个外人。但这也是他放心在这样的时候让女儿与管平结下婚事的缘故——囡囡梦境且先不提,如今管平手握大权,她为他正妻,总能护的住他。
若再早十年,魏帝还年轻,盛谦兴许还不乐意这门婚事。
可生逢乱世,女子若是过于美貌,只能依附强者。管平便是这个时代的强者,他既对囡囡有意,也愿意给她正室之尊,便是盛谦能想到的,女儿如今好的归宿了。
盛明珠点了点头,“女儿懂得。”
这些日子魏帝病重的消息传出来,朝野上下都不大太平。她不想掺和这些事儿,便让金枝去回了,“就说我今天要准备去宫里的衣裳首饰,便不能去赴宴了——”
“每个都这样说么?太子妃那里也是?”金枝问了一句,却是因为今儿来递帖的是太子妃身边的嬷嬷,还抓着她的手说了许久当时盛明珠救永宁郡主,永宁郡主又在冬狩上帮了自己小姐,有缘分诸如此类的。
“都一样罢。”
太子府确实也比旁的地儿熟悉些,永宁郡主同她关系也不错。可这样的形势下,她还是哪儿都别沾为好。
时间过的快,转眼就到皇后寿辰那天。
魏祀成婚之后就与新王妃江润言出了府,也被魏帝封了王,只做七王爷,还未来得及赏封号。今儿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宫,中间隔了老长的一段距离,两人面色表情都十分严肃,不像新成婚的夫妻,到似个陌生人一样。
一路到柳妃的寝宫,魏祀同江润言请安,魏祀半跪着,江润言却依旧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