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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妤得意一扬眉,松开范辑明,“这才像话嘛。”
苏莠和彭静缘从后面走过来,见前面两人勾肩搭背站在一起,彭静缘秉着非礼勿视的教养别过了视线。苏莠却大咧咧的上前喊道,“小姐,姑爷,既然现在都没事了,我能回去补个觉吗?”
不等苏妤开口,就听后面传来苏三夫人的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还有脸睡觉,没上没下的东西,芸婆,把人关到柴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把她放出来。”
苏莠:“......不要啊!”
...
经过一夜的暴雨,今年旱灾所留下的痕迹已经被冲刷的越来越淡了,泾河的河水不知不觉恢复到了以前的水位,丹平湖游玩的船舫络绎不绝,莺歌燕舞再次将这个繁荣的镇子渲染的歌舞升平,一片喜乐。
悦耳的丝竹之声远远的从画舫中飘出,清幽的香味好似能勾人魂魄,将四周游客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和人说......”哀怨忧愁的歌声从画舫中飘出,那带着微微轻啜的歌声仿佛每唱一个字都带着哭腔,听得人心头不觉跟着蒙上了一层叹息。
就在所有人都为这歌声而感到共情的时候,突然一声尖叫从画舫中传了出来。
“臭娘们儿,你是存心跟老子过不去是不是,老子今天好不容易抽个空陪苏兄出来喝杯花酒,你他娘的却给老子唱这种要死不死的曲子!一个下\贱的妓\女也配谈情情爱爱,别臭不要脸了!你干什么,你那是什么眼神,欠抽是不是?”粗犷暴躁的声音紧跟着从画舫中传出,带着男人的愤怒好像随时都会把船舫掀翻一样。
看热闹是人的本性,八卦也是人的本性。
仅凭男人的这一通叫骂,已经足够让人联想出画舫中正在发生的情况了。
“啧啧,粗人就是粗人,只听到这词中的哀怨忧愁,却不识得这唱曲人的音色婉转,真是可惜了那小美人啊。”一群书生打扮的男子站在c船头摇头唏嘘。
“曲好,词更好,若我记得没错的话,这词应该是柳三变的吧?”另一个书生也跟着点评起来。
“柳三变啊,我听闻他去年的科举又没考中,如今恐怕是放弃了,否则也不会传出他专于听歌买笑的事情了。”
“我看倒未必......”
一时间众人纷纷讨论起了这位传说中的大词人柳三变,却无人再想起那可怜的妓子了。
与此同时,画舫之中。
“周公子究竟什么意思?打了人不算,还想要讹钱不成?”胡言深色冷凝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讥讽问道。
胡言口中周公子乃是镇上周记镖行的二少爷,这位二少爷在冶溪镇也算是个有名有号的人物,只是这名号却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因为他的名号是源于他有个断袖的毛病。
按理说大家都知道周二公子是个喜男不喜女的,就算要请他喝花酒也该是去南风馆,而不是来拾花馆的画舫里。可偏偏今日请客的这人是个“暴发户”,刚得到一大笔家产还没来得及挥霍就遇上了旱灾,吓得一直在家里没敢出来,如今好不容易世道太平了,他就跟入春的蛇一样欢天喜地的冒出头来。他学着那些纨绔子弟到处呼朋唤友,吃喝嫖赌,却连自己的狐朋狗友性取向什么都不清楚。
“什么意思?老子还想问你们什么意思呢,我苏兄弟可是花了大价钱从你们楼里找了这个贱、人过来陪酒,她全程苦着一张脸不说,唱的是些什么鬼玩意儿,这不是存心膈应人吗?!叫你们主事出来,我跟你这小丫头片子没什么好说的!”男人十分不配合的嚷道,脸上满是戾气。
“胡言姐,我......”那妓子脸颊肿的跟馒头一样,一双灵动的眸子此刻也溢满了泪水。
胡言是个护短的,让人把那妓子带走之后,她冷笑说,“看来周公子是不知道我们拾花馆的规矩吧,也是,毕竟您好的可不是我们这一口。”
“你个人尽可夫的贱、货,你他娘的有本事再说一遍!”周公子暴跳如雷,瞪着牛眼作势就要动手打人。
终于,一旁所谓的“苏兄弟”坐不住了,他赶忙上前拉住周公子,慌忙劝说,“冷静!冷静一点啊周兄,咱们现在可是在人家的船上,不要跟这些女人计较。”
胡言不屑的扫了眼苏念成,她认识这个人,听闻当初苏小姐之所受伤就是被他们一家给害的,想到这儿,胡言更加厌恶这群人。转身丝毫不惧的继续说,“我们楼里的姑娘都是十里挑一的美人,虽然悠儿只是外馆的姑娘,但那也是我们花了大价钱培养起来的,尤其是那张脸,不知道保养起来费了多少银子,如今却被周公子你打成那个样子,你让她以后还怎么接客?”
胡言微微抬起下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些,“人不满意我们可以给你换,但是动手伤人这就是你周公子的不对了!”
周公子家往上数三代,那都是当土匪的,所以身上那股匪气哪怕是到了周公子这一代也还有残存,他梗着脖子,稍微一挣就把苏念成给甩开了,指着胡言上前破口大骂,“你个臭biao子,你说什么,我看你是欠收拾!”
眼看对方拳头就要落下,胡言那佯装镇定的脸上也露出了慌乱,她连忙往后退去,身后的两个打手会意立刻上前将她护在了身后。
周公子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按照白京墨的话,就是肌肉太发达妨碍了脑子的生长,如果他稍微用一点脑子就知道得罪了拾花馆是讨不了好处的,与其为了这点小事和拾花馆闹翻,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最后也能勉强凑个宾主尽欢。
只可惜这个认知周公子知道的太晚了,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被人扔进了丹平湖。要不是苏念成刚好会点水,他的小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这湖里了。
...
白京墨嫌弃的睨了眼跪在下面的胡言,“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情呢,一个小流氓也能让你怕成这个样子,没出息。”
胡言忍不住小声嘀咕,“那是周记镖行的少爷......再说了,奴婢才没怕呢,只是没敢像您那样直接把人扔出去罢了......”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来,说大点声,让我也听听。”白京墨懒洋洋的看着胡言问,眼中露出狡黠的光芒。
胡言立刻闭了嘴,不敢吱声。
白京墨这才作罢,施施然的起身,甩了甩那宽大的袖子软绵绵说,“这里的事情你自己处理吧,我还有事先过去了。”
见人要离开,胡言忙问道,“小姐,那群人还没走吗?”
白京墨回头,“有事?”
胡言挠了挠脑袋,支支吾吾说,“其实...那个......奴婢听说了一个事情......”
“嗯?”白京墨挑眉,示意胡言继续说。
胡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快速说,“奴婢听说继杜若之后,南风馆又有一个小倌要被赎身了,而且赎身的价格比杜若还高!”
南风馆是冶溪镇上最大的男馆,当初杜若在的时候就是南风馆有名的台柱,能与他齐名的可没两个人,而且赎身的价格比杜若还要高的就更没两个人了。
白京墨双眸一眯,脸上的慵懒之态瞬间消散,她踱步走到胡言跟前,声音清冷,“你听谁说的?”
胡言下意识咽了下口水,“是,是......”
“好了,我知道了。”白京墨突然打断胡言接下来要说的话,转身毫不犹豫的往画舫外走去,好似刚才紧张的想要杀人的那个不是她一样。
胡言:“......”
离开画舫之后,白京墨又上了旁边一艘看起来更加豪华的船舫,旁边伺候的小厮殷勤笑说,“白姑娘可算回来了,主子们都在念叨你呢。”
白京墨笑了笑,风轻云淡的说,“小事而已。”
小厮汗颜,人都差点淹死了,这还是小事啊。
伺候的婢女给白京墨挽起帘子,顿时一阵扑鼻的香味冲来,女子的劝酒声和男子的欢笑声融成了一团。
“哐啷~”白京墨垂眸,瞥见地上滚落的酒壶,抬起一脚就准备踢开,可一只玉白的胳膊抢了先。
“白姐姐?”女子高兴地起身喊道,抱着酒壶回头瞧了眼里面,凑近了白京墨耳边说,“里面几位大人都喝得差不多了,除了那位年轻的公子。”
白京墨点头,“我知道了。”
原本按照白京墨的身份一般客人她是不会随同的,但是因为今日的客人身份有些特殊,林县令都亲自派人去拾花馆传了话,白京墨这才不得不跟着来了。
“白小姐。”一道人影从里面出来,刚好与白京墨撞上,笑意瞬间爬上了他的眉眼。
白京墨神色不变,冲对方勾唇笑道,“安公子,怎么不在里面喝酒?可是我们拾花馆的酒水不符合您的口味啊?”
安肃羽看着白京墨有些不好意思的小说,“在下不胜酒力,让白小姐见笑了。对了,我听说有人在你画舫里闹事,可解决了?”
白京墨垂眸浅笑,一双勾人的狐狸眼露出若有若无的媚态,“不过是个粗俗的蛮牛罢了,有劳安公子费心了。”
安肃羽见过许许多多的女子,有端庄大方的,有娇俏可人,也有妩媚动人的,可是唯独觉得眼前的女子和那些人都不一样,她像是罂粟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可又像是火红的玫瑰,热情奔放的让人生不出半分警惕来。
不愧是当年名动京城的花魁白京墨,没想到时隔多年,他会在冶溪镇再次见到她,只可惜对方约莫是不记得他了。
“对了,白小姐可听说过一个传言。”安肃羽想跟白京墨套近乎,所以随口说了一个自己听来的谣言,“当年从你楼里赎身离开的子衿似乎又准备回去了。”
白京墨只觉得耳朵“嗡”的一声,如同被尖针刺了一下,脑子有些没反应过来,她迟疑问,“你说...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