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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觉得我的名字会那么大的震撼力。
我看着沈易康那一如往前的笑容,大大的酒窝,亮晶晶的眼睛,真的觉得他的苏醒是上天赐给我最大的一件礼物。
我心里感动、开心、庆幸……太多的感情化作了泪水,顺着我的脸颊一直向下流着。
沈易康伸手想为我擦眼泪,可是他的四肢长期没有活动过,动起来根本就是不听他的使唤,他试了两下都不能精准的触碰到我的脸,急的皱起了眉头。
我赶紧随意的抹了抹脸,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说道:“别着急,你这才刚醒,需要一段时间才可以恢复的。”
他笨拙的抓住了我的手,再一次口齿不清的叫着我的名字,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到后来变成了只有语调,而听不出是哪两个字,他也在叫我。
这一声声,像是把我的心撕碎了再拼好,拼好了又撕碎,周而复始,提醒着我沈易康终于醒来,而他的不幸却是由我造成。
……
陪沈易康做完康复治疗后,我推着他回到了病房,正巧叶清瑜也来了。
我们三人就这么僵在了走廊上。
面对叶清瑜眼中的冰冷和不屑,那意思就好像是在说你还有脸来医院?所以,我只触碰了一下她的眼神,就羞愧的低下了头。
时间过了几秒钟,沈易康是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人,他手舞足蹈的,想抓住我的手将我拉过来,和叶清瑜介绍我,可是无奈他的语言功能存在些障碍,所以最后变成了“阿啊咿呀”的。
我见他又开始着急了,就马上蹲下来安抚他,余光看向了叶清瑜,心道她再讨厌我、恨我,也不要影响现在正在恢复的沈易康啊!
所以她一直不说话,我只好主动开口说:“沈夫人好。”
快速的说了这么一句,我就立刻又和沈易康说:“不急不急,我和沈夫人见过了,她知道我是谁。”
沈易康点头,冲我笑了笑。
叶清瑜见我主动说话了,便也不再是默不作声,和我说:“没想到陆小姐还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易康,当真情深意重。”
她的话令我心里惊了一下。
赶紧看向她,我心想她总不至于为了一时嘴上痛快,而把我和沈亦霆的事情说出来吧?那样的话,沈易康一定会受到刺激。
我眉头紧锁,冲着叶清瑜微微摇了下头,祈求她什么也不要说,至少现在不要!
叶清瑜扯了下嘴笑,明显是在鄙视我,但马上她又转换了神情,向着沈易康走来,和蔼可亲的说:“易康,妈妈给你买了一些薰衣草,已经摆在你的病房里了,来闻闻香不香。”
她很自然的抓住了轮椅的扶手,将沈易康推向病房,彻底无视了我。
我压抑着自己的心情停留在原地几秒,只见沈易康回头看我,便快步跟了上去。
进入病房后,在护工的帮助下,沈易康躺在了床上,然后再把床摇起来,他就可以舒服的坐在那里了。
叶清瑜环视了一下病房,对护工说:“刚才我就看见了窗台上那些登不上台面的小玩意儿,你把它们丢了。”
我一愣,想说那些小植物可以净化空气,对沈易康有好处的,可叶清瑜的表情让我不敢多言,因为我怕惹急了她,她会说什么,更怕她不让我来看易康。
护工扭头看了看窗台,说:“夫人,这些植物对二少爷是有好处的,留下来的话,我会好好打理的。”
叶清瑜皱了下眉,不悦道:“我让你扔了,谁让你打理?”
护工一听,只好不再多言,走到一旁拿起垃圾桶就向着那些植物走了过去。
“慢……慢……”沈易康忽然说话。
我赶紧走到他身旁,问道:“怎么了?要什么吗?”
他指了指护工手里的植物,磕磕绊绊的说:“留下……我、我要它们……”
护工有些为难的看向了叶清瑜,只见她皱眉,对沈易康说:“易康,那些植物没什么好的,留着也是占地方,更影响观赏性。”
沈易康看了一眼我,嘴角带着笑意,然后对叶清瑜说:“我喜欢。”
叶清瑜神色一僵,看得我后背发麻,就怕她一个不痛快说出来什么,不过所幸的是,她到底什么也没说。
接下的时间,我和叶清瑜可以说是“和平共处”。
她坐在沙发上,有时候时不时和沈易康聊聊天,而我坐在沈易康的病床旁,要么听着叶清瑜说,要么就是给沈易康削个苹果,再要么就是举着iPad和他看科幻片,总之,我不怎么说话。
可是这难得的好场景,就像是突然之间平地一声雷一般,被叶清瑜给打破了。
她说:“听说陆小姐两年前怀过一个孩子。”
我的血液一下子冻结了,不敢看沈易康,也不敢放下iPad,只觉得像是末日临头。
该怎么解释呢?
沈易康一直以为那个孩子是他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孩子,让他再也耐不住性子,急于让沈家人承认我是他的女朋友,以至于令他在楼梯间出了意外……
我要怎么说才能掩盖住孩子的死,更掩盖住孩子的爸爸其实是沈亦霆?
或许,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说出来这个孩子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一开始就是我弄错了,医院弄错了!
虽然我觉得这对我死去的孩子不太尊重,更是对沈亦霆的不负责任,可是为了沈易康,我只能如此。
张了张嘴,我刚要说话,就看到沈易康涨红了一张脸,然后就用双臂大力的砸床!
我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安抚他,问道:“怎么了,易康?你别激动,伤到自己。”
沈易康眼角滑出了泪水,看着我,困难的说:“孩子……肯定没了……是我……我的错……我没用!”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想,可能是他的意识里觉得那是我们的孩子,我没理由在他苏醒后不和他提孩子的事情,所以便有了这个想法。
但是我顾不得仔细分析了,因为眼前他的自责,让我心痛不已,更是羞愧难当!
他就是个太善良的大傻瓜!
所有的事情与他有何干系,明明受苦受罪的人是他,他却还要以为是自己的错。
我握着他的手,和他说:“易康,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错!那孩子……他、他根本就弄错了!是医院弄错了,我没有怀孕!”
沈易康愣了一下,随后反而情绪更加激动起来,他张着嘴,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我是在骗他,我们的孩子就是因为他的无能死了,他恨自己。
我见他如此,原本就是愧疚不已的心更是在此刻多了一重心如刀绞。
“真的不是你的错!易康,冷静一些!不是你!真不是你!那孩子本来就没有的!”我不停的对他说,希望他可以相信,更希望他不要再这样责备自己。
可是沈易康听不进去,好像那孩子也是他的心魔一般,不能触碰,一旦触及就要把人的五脏六肺都给搅一遍!
终于,完全没料到会这样的叶清瑜也是怔愣了一会儿,才在我的喊声下叫来了医生。
医生赶过来的时候,我看着护士按住了沈易康的腿脚,而医生在看到他的情况之后,无奈下叫人准备镇定剂。
我想说,不要打针,那样不好的,对身体不好的。
可是我没有说,因为这样的场景对我而言似曾相识,如此疯狂的沈易康就像是曾经的我,这样的反应是因为将自责刻入了骨髓,才会如此。
我静静的看着,也静静的等着沈易康安静下来。
他真的是觉得那孩子是他的亲生骨肉,兴许还觉得自己睡了长长的一觉,醒来就可以看到自己的孩子,听他叫自己爸爸……可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因为那不是他的孩子,他更不是孩子的爸爸!
所以,他的痛苦,他的自责都是没有必要的,正是如此,才叫人更加心疼!
当沈易康因为药物的缘故慢慢闭上了眼睛,我再也忍不住夺门而出,跑到楼梯间,我哭喊了出来。
我究竟遭了什么孽,沈亦霆又造了什么孽!
我们两个竟然把一个这样的好人变成了这幅模样,我们会有报应的,我们不会幸福的,我们会失去彼此的!
我痛哭了起来,用后脑勺狠狠的撞击墙壁。
到底该怎么才能让沈易康好起来,要是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的认知会不会崩塌?又会不会产生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呢?
除了愧疚,我便是害怕。
……
我在楼梯间镇定了好久,期间沈亦霆给我打电话过来,我也是草草敷衍,那种感觉很奇特,因为我竟觉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亦霆,心里充斥的是一股越演越烈的矛盾之火。
无从释放,更无从解脱。
迈着沉重的步伐,我回到了病房。
没想到的是叶清瑜离开了,只留下了睡得很沉的沈易康。
我坐在床边看着他,他除了比以前瘦了许多以外,英俊的面庞还是和两年前一样。
伸手摸了摸他的眉毛和眼睛,我真的很想说你以前看到的,未必是真的,我从不是你认为的那个“陆晚之”,我很自私,甚至在有的时候也很无情。
……
我陪着沈易康直到他醒来,那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于是,我又陪他吃了饭,想等他休息的时候就离开。
可是之前的他由于药物缘故已经睡了很多,所以醒来之后自然是没有睡意,总是用那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我。
我见他如此,心思越来越沉,因为我想把孩子的事情和他说通。
毕竟这件事是个太离谱的错误,我不能让沈易康为这件事背上良心上的枷锁,那我真的又是罪加一等。
可是我刚一张口,沈易康眼神一动,忽然张嘴发声:“晚之……”
原本的话暂且搁下,我问:“怎么了?是口渴了吗?”
沈易康摇了摇头,又张开了口,说:“孩子……我、我对不、对不起你……我……”
他又开始了这个话题,我皱起了眉头想要和他说清楚,这时候他拍了一下床,说:“笔和……和纸……”
我知道他这是觉得自己说话费劲,想要以笔代劳。
这样也好,不仅可以让他活动手指,也省得他说话不得劲儿的时候会着急,所以我就从我的包里给他拿了小本儿和笔。
在他写字的时候,我酝酿了一下,说:“易康,你听我说。两年前,真的是医院搞错了,我没有怀孕的。所以你不必自责,那孩子本来就是不存在的,你……”
我话没说完,只听门口发出了“砰”的一声。
我和沈易康都是惊了一下,不约而同的往门口看去,就看到了不知道站在门外多久的沈亦霆,推开了门。
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不是说好我在的时候,他不要来的吗?他过来的话,就不怕露出什么马脚影响沈易康吗?
我皱眉看着他,而他的脸色冰冷,让人看着有些不寒而栗。
沈易康见沈亦霆来了,立刻笑了笑,喊了一声:“哥。”
沈亦霆看了我一眼,没做出任何神态,然后转而看向沈易康,说道:“你应该多休息。”
沈易康笑容更深,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对沈亦霆说:“晚之……晚之在……”
我看着沈亦霆,发现他听了这话倒是没什么反应,而是走过来将一个纸盒子放在了沈易康的床上。
“你喜欢的拉威尔。”他说道。
沈易康一听,兴奋的掀开了纸盒子的盖子,里面是个CD播放机和几张CD。
“哥……哥懂我。”沈易康说。
“听音乐,早休息。”沈亦霆又说。
沈易康拿出CD,仰头冲着沈亦霆笑笑,又想要再说什么,可那个被他放在大腿上的小本儿就滑了下来,好巧不巧的落在了沈亦霆的面前。
一时间,我们三个人都愣住了。
我清清楚楚的看到沈易康在那个本上留下了歪七扭八的字迹:晚之,孩子的离开,不要伤心。现在我醒了,我会保护你,我们也会再有孩子,我更会更加爱你。再等一等,我就可以抱着你,和你在一起。
这样直白却又无比深情的话,赤裸裸的落入我们眼中,尤其是落入沈亦霆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