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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静贤拿了盒子打开,里头赫然是一叠银票,数额之大,让他白了脸。
黄宁忠一个副统领,能有多少家底他是知道的,这银票绝不可能是他给的。
“殿下,这我不能要。”他合拢盒子,放回长念面前。
长念叹息:“宁忠就知道您不会要,所以跟我说啦,让我想法子,您要是不收,那我回宫可得挨骂啦。”
将盒子推回去,长念小声道:“大人放心,这钱很干净,一没偷,二没抢。”
那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冯静贤很为难。
家里幼子重病,为了治病,他的积蓄花完了不说,还厚着脸皮问人借了不少银子,最近正为此事烦心,七殿下这笔银子,的确是解燃眉之急的。
但他又害怕,怕这算贿赂。
“这里是借条。”长念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摊开了放在他面前,“大人看看?”
借条上头赫然写的是黄宁忠的名字,也就是说,这钱真的当做是黄宁忠借给他的。
冯静贤抿唇,微微有些动容。
他起身,双手抱拳,朝着长念就一揖到地:“多谢殿下!”
“哎,大人不必行这重礼,快起来。”长念去扶他,拉着他坐回茶榻上,又给他递了笔墨。
冯静贤双手接笔,从盒子里取出八张银票,在借条上写了数目,再将盒子盖好,还给了长念。
举止得体,也不贪心,长念收好借条,给他倒了杯茶,笑着道:“崇阳门最近命案频发,宁忠倒是相安无事,之前还跟我说呢,说亏得他是个万年的副统领,出什么事都怪罪不到他头上去。”
提起这个“万年副统领”,冯静贤也笑了:“下官与他饮酒,常相互调侃,他说下官是万年的侍郎,下官说他也是万年的副统领,虽上不去,但也掉不了,知足常乐啊。”
先前沉重的气氛被这玩笑给打散,长念与他多说了些黄宁忠的趣事,才转过头道:“我久居深宫,很多事不明白,出了宫是倚仗不了宁忠了,只能给冯大人添麻烦了。”
“殿下放心。”冯静贤拱手道,“下官必定为殿下打点妥当,有任何要事,也都来禀给殿下。只要殿下不嫌下官事多,下官便经常叨扰。”
“不嫌不嫌,我感激大人还来不及。”长念道,“毕竟别人都把我当傻子糊弄呢。”
“殿下大智若愚,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冯静贤道,“此次差事,只要殿下办得漂亮,便是咸鱼翻身,再无人敢小瞧。”
“借大人吉言。”长念也抱拳。
……
叶将白从宫里回来,浑身的气息十分低沉。
长念本来蹦蹦跳跳地想迎他,蹦到一半,察觉到不对,扭身就想跑。
“殿下要去何处?”叶将白冷声开口。
伸手把肚子一捂,双腿一夹,长念拧着脸道:“尿……尿急。”
白她一眼,叶将白过去就将人拎着往屋子里走:“撒谎也不会撒,真要尿急,不该走偏门?”
长念傻笑,黑亮的眼睛滴溜溜地打量他,试探性地问:“宫里出事了吗?”
“……没有。”叶将白薄唇抿着,明显露出一种“大爷不想说这件事”的意思。
长念闭了嘴,再不敢提。
将人放在软榻上,叶将白道:“秦妃的灵位没有被人发现,在暗格里藏得好好的,之后我也会让人盯着,殿下可以安心。”
长念搓了搓手:“国公办事,我是放心的……但那个东西,我觉得还是回去看着最为妥当。方才已经与户部的大人们谈过啦,等江西的官员进京,我大可以再出宫来。”
“不行。”叶将白沉了脸,“殿下就在这里好生住着,哪儿也不要去。”
“可是……”
叶将白皮笑肉不笑,睨着她道:“要么殿下住在这里,要么叶某搬去锁秋宫,殿下二择其一。”
他搬去锁秋宫?长念震惊了,立马摇头:“这怎么可以!”
“那殿下就别回去了。”叶将白轻哼。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长念神色,抿着唇没有再吭声。
叶将白斜眼拿余光扫她,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是不开口,便没好气地道:“怎么?不答应?”
“不是,我是觉得……”小心翼翼地瞥他两眼,长念嘀咕,“国公今日是在生谁的气啊,怎的不讲道理了。”
要是之前,他叶将白怎么可能说出要去锁秋宫住下这种话啊,明知道是不可能且百害无一利,聪慧如他,断不会这么想才对。
叶将白一顿,猛地发现自个儿好像的确不对劲,连忙闭眼定了定神。
他是被北堂缪给气糊涂了,跟他的较量,该他自己来想法子对付才是,怎么跟个女人似的,来七殿下这儿闹了?
暗唾自己一口,叶将白揉着眉心在软榻上坐下,轻叹了一口气。
长念瞧了瞧,乖巧地爬去他身后,伸手接替了他的手,力道适中地按压他头上的穴道。
柔软的手指一压,他脑子里什么东西一跳,连带着眼睛都酸得睁不开,缓了一会儿,才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舒坦了。
身子松懈下来,他靠在了旁边的软枕上,语气温柔了些:“遇见些麻烦,也没生谁的气。”
“国公原来也会遇见麻烦。”长念笑道,“我还以为国公是无所不能的,挥一挥衣袖,京都都要抖三抖。”
“我又不是神仙,哪儿来那么大本事。”叶将白轻笑,“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东西去换才能成的。”
吐吐舌头,长念将手放在他的肩上,重重一捏,又轻轻拍了拍。
“辛苦你啦。”她小声道。
温热的气息带着点呵出来的水汽,洒在他的后颈上。叶将白听得心口一动,莫名地觉得有暖意自胸腔蔓延出来,渐渐流遍全身。
嘴角不知怎的就扬起来了,压也压不住。
“知道我辛苦,殿下就别给我添麻烦了。”他强自正经地道,“我不会亏待你。”
“嗯!我相信国公!”长念点头。
屋子里熏香袅袅,静谧而安宁。
头被按得很舒服,叶将白又觉得犯困,困倦之间,他听得旁边的人小声喊:“国公,国公,您得回屋去安寝呀。”
轻哼一声,他翻身就将人搂进怀里,含糊不清地道:“就这么睡吧。”
怀里的人挣扎了两下,似是不情愿,叶将白掐着她的腰,重重地将人按在自己怀里。
他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是他的,谁想来抢都不行。
脑海里浮现出北堂缪的脸,叶将白嗤笑。
一个灵位就想让他认输?不可能的。
许是今日气愤太过,一整个晚上叶将白都在做梦,梦里北堂缪与他过招,同他抢人,赵长念被两人拉扯着,越拉越长,长成了一根绳子。
他慌忙放手,赵长念恢复了人形,朝他吐舌头。
“国公。”她道,“我还是喜欢将军这种冷冷清清的人,我跟他走啦!”
说完,变成了一只兔子,蹦蹦跳跳地就跟在北堂缪身后,往挂画里而去。
“你给我站住!”他怒喝,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慌张,抬步想去追,却怎么也追不上。
“站住!站住!”他连声喊,那兔子却蹦得头也不回,还越蹦越高。
于是,晨光熹微之时,叶将白活生生被自个儿胸口的闷痛给痛醒了。
睁开眼,眼前是七殿下喜欢的娘里娘气的水仙花纹帐,摸摸旁边,没有人,只有他送给她的暖和的貂毛垫子。
心里一沉,叶将白起身喊:“来人。”
门应声而开,进来的不是赵长念,是他的随从良策。
“主子。”良策躬身道,“您醒了。”
左右看了看,叶将白皱眉:“七殿下人呢?”
良策摇头:“奴才方才接令过来伺候主子,并未看见七殿下。”
梦境成了现实,叶将白气不打一处来,披衣起身,先将院子里找了一个遍。
别说赵长念,连红提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