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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清冷的夜晚,第二天简千凝是被一阵责骂声惊醒的,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御夫人扯大的嗓门:“做点小事都做不好!难道你以为御家是那么好呆的吗?给我滚开!”
她想着肯定又是在骂哪个不乖的佣人了,也只有对佣人的时候,她才会骂得这么刻博无情。既然都被吵醒了,简千凝只好起床,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被上面的时间吓了一大跳。现在居然已经快九点了,她猛地从床上蹦起,今天是她值班……。
急匆匆地梳洗干净后,跑到楼下,御夫人正端坐在沙发上,等离子电视大放着御夫人最喜欢的歌剧节目。而她的脚下,一个女子正双膝跪地,用手擦着羊毛地毯上的水渍。
这种场景本不让人奇怪的,简千凝看到旁边几位偷着嘲笑的女佣时,重新将目光投向御夫人面前。这才发现伏在地上擦拭水渍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才订过婚的赵慕晚。
今天的赵慕晚穿着一套保守干净的休闲服,脚上穿着帆布鞋,发丝随意地束在脑后。是一副学生的打扮,简千凝想起昨天在宴会上,她说她下午还有课。
“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简千凝走上去,将赵慕晚从地面上拉起。
赵慕晚眼眸中含着泪,却倔强地没有往下流,简千凝被她眼中的倔强惊了一惊,再次从她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有泪也不能往外流,曾经她就是这样一次次地提醒自己的。
御夫人端起桌面上的茶水看了一眼,又放回去,没好气地说:“让她给我倒杯茶过来,你看都是怎么泡的,上面全是沫子,真是笨死了。”
“茶叶本来就是有沫子,那叫茶香!”赵慕晚忍不住地顶了一句,倔强地望着她。
“你还敢顶嘴?!”御夫人腾地从沙发上站起,赵慕晚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简千凝了解御夫人的个性,从来不跟别人讲理的,忙安抚道:“妈,你别生气,慕晚可能在家没泡过花茶,等多泡几次就会了,现在我去给你泡一杯过来。”
简千凝拽了拽赵慕晚的手,示意她快点道歉,赵慕晚却僵着不肯道歉。
简千凝没办法,只好自己进厨房泡茶去了,这个时候御琴从楼上缓缓地走下来,扬着声音说:“妈,你能不能别老是脾气那么爆啊,吵死人了。大嫂人家好歹也是千金小姐一枚,你让人家伺候你,总要给人家一点适应的时间了。再说了,你缺佣人还是怎么的,刚订完婚就把人家抓回家里来伺候你了,这不是自己找气受么?”
御琴一边走过来,一边翻着白眼在御夫人的旁边坐下,瞄了赵慕晚说:“大嫂你别见怪,我妈这人看谁都不顺眼,也看我不顺眼,三天两头逼我早点嫁掉。”
“琴儿,你今天不上班了是吧?”御夫人冷冷地睨她。
“今天周日不上班。”御琴耸耸肩,一边用摇控器调台一边说:“妈,不是我说你啊,你娶个媳妇回来,不是用来使唤的,是用来给我们御家添枝散叶的,你应该好好对人家。”
赵慕晚的脸色惭惭地红了起来,心里暗暗地想着,要她生孩子,三年内是不可能的。她今年才读大二,还有两年才大学毕业,怎么可能这么早生?再说了,现在订了婚,安少不见人影,看来他也不喜欢自己,能让自己生孩子么?才怪了。
简千凝端着茶水走出来,放在御夫人的面前,恭敬地说:“妈,你们先聊着,我今天值班,先走了。”她说话的同时,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快步往门口走去。
“都已经要离婚的人了,还有心情上班?”御夫人对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
“不知道那个容秀舒又要搞什么鬼了,妈,你说她怎么有那么多的鬼点子呢?”御琴扭过身来,手肘撑在沙发椅背上,望着御夫人笑笑地问道。
“仗着你爸宠她呗。”御夫人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凌厉的目光扫过一旁干站着的赵慕晚,赵慕晚被她这么一扫,立刻转身快步往门口走去,像避瘟神一般。
御琴看着赵慕晚离去的背影,笑笑地说道:“妈,我看大嫂挺温和的一个人啊,不比那个花枝招展的二小姐差,大哥终于愿意结婚了,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我是吞不下那口气,被一个小公司的头儿这样摆了一道,你觉得我能对她好么?”一提到这个事情,御夫人就一肚子火气:“再说了,御安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神经答应订婚,结果跑得连个人影都没有,要是他也像御天恒那样一点机会都不给,慕晚的肚子能大得起来么?指望他给我生个孙子,我去路边捡一个回来还比较快了。”
“问题是捡回来的不算数啊。”御琴咯咯地笑着,笑得御夫人火气更加旺盛。知道自己踩着地雷的御琴慌忙站起身子,迅速地往楼上躲避去了。
简千凝意外地在医院见到安少,而且是躺在床上的,她讶然了半响,跑出去问护士台的人,一位女护士指了指王琪,意思是问她可能更清楚。
王琪原本是上晚班的,结果现在早就到交班时间了,却还是不舍得离开,不时地穿梭在安少的病房间。简千凝走过去,难得用好脾气的语气问:“王琪,安少怎么了?”
王琪抬眸睨了她一眼,扔给她两个字:“不知道。”便低头继续忙自己的活儿去了。
简千凝被她堵得一怔,没办法,只好识趣点离开了,她再次回到安少的病房,站在床前细细地打量他,见他安祥地睡着,手上还扎着点滴,倒是看不到哪里有伤口。
就在她准备上前看看他扎的是什么针水时,病房的门被人打开了,龙飞走了进来。简千凝听到开门声蓦地转过身去,看到龙飞,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龙飞拉了拉颈上的领带,用下颌指了病床上的安少一记说:“我来看看他死了没有。”
“安少他怎么了?”
“噢,昨晚订婚礼,太开心了吧,猛喝了一斤洋酒,直接胃出血了,把我给累得。”说起昨晚,龙飞仍然是一脸愤愤,没见过比安少更恶毒的人了,抛下新婚妻子不要,非折磨他这位好友不可,害他几乎陪了他一天一夜,直差没累死在他身边了。
“胃出血……。”简千凝惊呼,再次打量睡得安稳的安少:“医生说严不严重?”
“医生说死不了。”龙飞一边说着,一边打哈欠,哈欠完了继续道:“既然有你在,我就先回去睡觉了啊,别告诉御老爷了,省得这个家伙半死还要被剥层皮。”
龙飞说着往病房门口走去,病房里面安静下来,简千凝立在安少的病床前,一时间百感交集。她没有想到这么钢强有主见的安少,居然也会有被逼婚的一天。昨晚他没有出席订婚礼,原以为他真的出差去了,没想到会是和龙飞在一起喝酒,还喝到胃出血。
安少一直在医院里躺到大中午才清醒过来,醒来的时候简千凝正在给他换药水,他突然用大掌抓住她垂在身侧的左手,毫无预防地抓住了她。
简千凝被吓了一跳,差点掉了手中的针水,她惊愕地低下头,接触到安少虚弱的目光。她突然展颜一笑,望着他微笑道:“你终于醒啦?感觉怎么样?胃还疼么?”
“千凝……。”安少轻轻地唤了声,脸上尽显苦涩。
在睁开眼睛的时候,能够看到她,安少的心里是欣慰的。只是她眼眸中的陌生还是刺激了他的心脏,她总是用这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眼神看他,避他。
简千凝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样子,心里隐隐生疼,但她却不得不将手掌往回抽。仍然含知道:“安少,一会慕晚会过来,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好么?”
“慕晚是谁?”安少拧起眉头疑惑地望着她问。
简千凝哑言,慕晚是谁他都不知道?她笑着说:“是你的未婚妻啊,一个很乖巧的女孩,我已经见过了。”她故意说得很欢乐,安少只是淡淡地嗯了声,完全没有兴趣。
简千凝轻轻地吸了口气,柔声安慰道:“安少,也许你并不想这么早结婚,可既然已经决定了结婚,就好好对人家,好好过吧,不能让两个人一起成为婚姻的牺牲品。”
“连你也这么说。”安少冷烈地一笑,紧抓着她不放的手掌稍稍用力,捏得她生疼生疼。简千凝倒吸口气,听到病房门口传来脚步声,立刻奋力地甩开安少的手掌。她甩开了,却迟了那么一小步,因为这一刻,赵慕晚就站在病房门口看着两人。
简千凝惊讶了一秒,随即笑眯眯地说:“慕晚来了,安少……。”
“告诉她,我不想见到她。”安少因为是躺着的,身上又盖着厚实的棉被,所以看不到门口。听到自己的未婚妻来了,却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两人都是头一次见面,赵慕晚虽然偶尔会在报纸杂志上看到安少的身影,但并没有真正见过。听到他这么说后,脚步自然也没有往前挪动半步,僵在病房门口。
简千凝没料到两人冷漠到如此境地,慌忙压低声音像叮嘱小孩子一样提醒道:“安少,你不可以这样,慕晚是你的未婚妻,她是关心你才来医生看你的。”
“未婚妻?”安少冷笑,语气嘲弄到了极点:“千凝,你还记得夕洋那块地吧?我从赵川手里拿回地的代价就是要娶他家女儿为妻,你有见过这样推销自己的女人么?赵川一早就想跟御家联姻了,从大女儿到三女儿,现在终于成功了,那只老狠狠肯定是躲在某处偷笑了。”
“安少……。”简千凝看到赵慕晚的脸色越来越白,忙再次出出声示意他闭嘴。
安少不说话了,虚弱地吸了口气后闭目养神起来,场面有了那么一刻的安静,一阵之后,赵慕晚立在门边淡淡地说:“安少,我不在乎你怎么想我,怎么侮辱我,但请你尊重我的父亲,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或者哪里得罪你了,谢谢!”
赵慕晚说完,将手里打包来的米粥往地板上一放,转身快步往医院门口走去。
简千凝想要叫住她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由了她去,她走到门口,拾起放在地板上的保温瓶。无奈地叹了口气后,走回安少的床前,将小米粥盛了出来,柔声道:“先别想那么多了,起来吃点东西吧,以后记得别喝那么多酒了,胃很需要时间养护的。”
她扶着安少靠在床头上,小心翼翼地喂了他一点米粥,说:“这是慕晚带来的,好吃么?”
她不问还好,一问安少就不吃了,气愤地瞪着碗里的粥道:“拿走!马上拿走!”
“安少,你怎么了?”又在发神经了,简千凝看着他的脸色惭惭地发青,听到他说:“以后她的东西都不要拿来,告诉她,别以为嫁入御家就能过上好生活了,休想!”
简千凝倒吸口气,心里瞬间凉了一大片,抓着碗的手掌微微一抖,差点掉了手中的碗。安少慌忙扶住她的手,关切地问道:“千凝,你怎么了?”
简千凝摇摇头,苦涩地笑着:“安少,你知道么,御天恒曾经跟我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他也总骂我……别以为嫁进御家了,就能享受荣华富贵了。为什么你们看到的永远都只是表相呢?并不是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是那么贪图荣华的。”
“千凝,对不起。”安少知道自己伤到她了,歉疚地抓过她的手:“你和她不一样……。”
“看着她,就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简千凝继续苦笑:“也许你们真不应该结合的,勉强得不到幸福,看我和天恒,好不容易有点转机了,最终还是走到了离婚的下场。”
“我说了,我和她,跟你和天恒不一样,没有可比性。”
“有什么不一样的?”简千凝疑惑地问道,她不明白安少为什么一直重复这句。安少被她一本正经的目光望得一怔,随即垂下眸去不再说话。有什么不一样?不一样的地方多了,最重要的一点,他们两个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是青梅竹马了。
虽然简千凝和御天恒什么都不说,但是两人的事情大多数他还是知道的,包括伊梦儿冒充的事情。刚开始他不声张,因为她也在盼着简千凝和御天恒离婚,后来被简千凝咬舌一闹后,他终于明白,简千凝是不会再回到自己的身边了,无论她是否离婚!
马上就要放寒假了,离年关将至,滨城的气温越见低下。学校组织孩子们的表演就在明天,因为哲哲和昕昕都吵着要爸爸妈妈一块去,御天恒没办法,只好在今天带着孩子们从海边别墅回到御家大宅,打算住一晚后明天一家四口一块去学校。
简千凝将签好的离婚协议书交给御天恒,御天恒只是掀起眉头看了一眼,淡淡地说:“放在桌面上吧。”说完便拿着睡衣进浴室洗澡,久久没有出来。
今晚简千凝仍然是和昕昕挤在小床上睡的,夜里,昕昕问她为什么不和爸爸一起睡,她笑着回答说:“因为昕昕明天要表演啊,所以妈咪要和昕昕睡在一起。”
昕昕信以为真,开心地偎进她的怀里,在她的怀里咯咯地笑着说:“昕昕好久都没有和妈咪一起睡了,以后妈咪要常陪昕昕一起睡噢。”
简千凝摸着她的发丝,泪花在眼眶里面闪动:“好啊,昕昕以后也要乖乖的,保护好哥哥知道么?”过了今晚,她还有机会陪昕昕睡吗?估计不会再有了吧?还有哲哲,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好不容易才挨到他开口叫自己一声妈咪,结果就要离开他了,真舍不得啊!
她的泪花在夜幕中闪烁,为了不让昕昕感觉到她的异常,慌忙眨巴了一下双眼,将那一抹泪雾隐了进去。手掌轻轻地抚摸着昕昕柔软的肌肤,心痛难忍。
昕昕果然是没有感觉到她的伤感,在夜幕中仰起小脸笑眯眯地说:“妈咪放心啦,现在哥哥变得好乖了,不需要昕昕保护他啦,今天老师还夸他懂事呢!”
“是么?”简千凝惊喜地问,随着昕昕的点头,她心底的欣慰越发的浓郁。哲哲的进步是大家看在眼里的,园里的老师也不止一次地跟她说起哲哲变化很大,比以前懂事了。
这一夜,简千凝睡得很浅,几乎是一夜都没有怎么睡的,听着昕昕均匀的呼吸,想着明天就要离开御家,离开孩子们了,心里的惆怅就延绵不断起来。
第二天简千凝早早就起来了,帮哲哲和昕昕换好学校发的表演服,然后拉着他们一起到楼下吃早餐。餐桌上除了安少,大家都在了,赵慕晚很喜欢孩子,做着鬼脸逗哲哲和昕昕笑。一旁的御夫人冷冷地横了她一眼,说:“喜欢孩子自己不早点生一个,连个男人都绑不住,老公一天到晚不沾家,真不知道要你这媳妇是用来做什么的。”
赵慕晚被她这么一训,低下头闷着吃自己的早餐去了。
御老爷也横了御夫人一眼,训斥道:“你怎么就知道打横来说?慕晚才进门几天?御安不回家是她能控制得了的吗?儿子已经顺了你的意把媳妇娶回来了,你还想怎么样?”
“顺着我意?”御夫人叫嚣起来:“我要的是赵家二小姐,看都给我塞了个什么人回来,还说是顺我意呢,这种女人进了我们御家的门也是种侮辱!我还不稀罕要呢!”
“爸,我吃饱了。”赵慕晚小脸发白,颤抖着声音说出这句话,起身快步往餐厅门口走去。转身的那一刻,泪水终于忍不住地滑出眼眶,可是没有人看到。
“你真是无理取闹!”御老爷看到赵慕晚被骂走了,更是气结起来。御夫人不服,冲他嚷嚷着:“是啊!我是无理取闹,没有外面的女人那么温柔体贴,你有本事给我再找一个回来啊?”她的话音落下,御老爷已经推开椅子也走了,走之前留下一句:“到时最好别哭!”
“你……太可气了!”御夫人气得在原地跳脚。
御琴没好气地翻翻白眼:“妈,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子,想要爸爸对你有感情都难了。”她一边摇头一边抓了一块三文治,也往餐厅外头走去了,后面还跟着一脸怒火的御夫人。
餐桌上满满的一桌人,这下子居然只剩下御天恒这一家四口了。刚刚被御夫人吓得够呛的哲哲和昕昕,一见大家走了,才又活跃过来,一边笑嘻嘻地说笑一边吃早餐。
“来,天气冷,大家多喝点牛奶。”简千凝微笑着替哲哲和昕昕添加了热牛奶,然后看了一眼御天恒空了一半的杯子,拿过来帮他也添满一杯,推回他的面前说:“天恒,你也多喝点,以后你们都要记得多喝牛奶知道么?”
“知道啦!”哲哲和昕昕异口同声地应道,御天恒掀眉看了她一眼,对她的交待不置可否。既然都已经决定要分开了,他自是不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的。
一家四口吃好早餐,便驱车往学校而去。到达的时候,学校已经聚集了好多陪孩子一起演出的家长们了,好多单身而来的女人都冲简千凝和御天恒投来羡慕的目光。她们只看到两人表面上的恩爱,却并不知道,签过字的离婚书已经在御天恒的车上了。
哲哲和昕昕被园里的老师带去化妆,简千凝和御天恒被安排在嘉宾席上等候。两人挨着坐在一起,简千凝可以感受到源自他身上的体温,在这深冬里头显得那样温暖。
哲哲和昕昕分别扮演猴子和老虎,两人一出场,就将嘉宾席上的简千凝和御天恒逗笑了,简千凝指着台上的小考虎吃笑道:“天恒,你看哲哲的脸,太搞笑了,真的像一只猴子!”
“昕昕也很像一只小老虎。”御天恒点着头笑。
“之前两孩子都不让我们知道表演的内容,说要给我们一个惊喜。”
“这不够惊喜么?”御天恒扭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满脸的笑容,唇角微动,他自己脸上的笑容反而一点点地暗淡下来了,刚刚一开心,彼此都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倒像是一对普通人家的恩爱夫妻,一起为自己的孩子加油助阵。
御天恒捏着放在腿上的男士包包,里面……他和简千凝的离婚书都已经签好了,就等着一会交着律师。维持了半年的婚姻将从此瓦解,彼此将成为陌路人。
他的心里除了有点惆怅,却并没有不舍的,一个不忠于自己的女人,他一向来不会对她留情。如果不是害怕难以向哲哲和昕昕交待,他连迟疑一下都不会有。
简千凝刚刚点头说了‘很惊喜’三个字后,久久没能等到御天恒的回应,如是扭过头来,却看到他目光毫无焦聚地落在台上,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她黯然一笑,用手扯了他的衣袖,指着台上故作欢乐:“天恒,你看,小猴子和小老虎终于成为好朋友了,看她们俩个笑得多开心,看着很温馨呢。”
御天恒回过神来,果然看到刚刚还在追着打的老虎和猴子还有一大帮小动物已经成为好朋友,拍着手掌一起唱歌跳舞了,看来这个森林之战的尾声也是圆满大结局的。
哲哲和昕昕参加了两个节目,另一个是舞蹈节目,等园里的老师宣布散场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孩子们蹦蹦跳跳地跑到爸爸妈妈面前,嚷嚷着要去市区吃甜品。
简千凝抬头看了御天恒一眼,刚好接触到他看过来的目光,她垂下眸眼不说话。原本两人约好等哲哲和昕昕表演一结束就分手,永不相见的,并没有计划到下在那一环。
“哲哲,要不咱们改天再去吃好不好?”简千凝蹲下身去,从包包里面拿出一张纸巾,轻轻地擦去哲哲脸上没有完全洗掉的胭粉,脸上的笑容笑得和蔼可亲。
“妈咪!你答应过等我们表演成功了,做什么事情都会答应我们的。”哲哲垮着一张小全,想做一个听话的乖小孩,又想现在就去吃甜点,纠结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看到他这副嘴馋的样子,御天恒终究不忍,摸摸两孩子的头微笑:“走吧,现在去!”
“耶!爸爸妈妈万岁!”哲哲和昕昕一下子开心地蹦跳起来,然后各就各位地钻进车厢内。御天恒和简千凝相视一眼,也跟着钻进了车厢里面。
车子启动,缓缓地往市区的方向开去,车厢内一片欢乐,哲哲和昕昕抢着问爸爸妈妈自己刚刚在台上的表现。简千凝和御天恒笑着点头,称两个人的表现都很不错。
从学校通往市区有很长一段路,其间还要经过一段滨海路,因为地方偏郊,来往车辆不多。御天将车子开得飞快,一边和孩子们说说笑笑着,经过滨海路的时候,简千凝有些后怕地提醒道:“天恒,别开那么快,这里的公路弯道多。”
御天恒将速度放缓了一些,虽然他很小心了,但还是在转弯的时候被前面突然横出来的人影吓了一大跳。他心头猛地一惊,本能地将方向盘往旁边打去。
“天恒!小心——!”简千凝的惊呼瞬间响彻车厢,眼看着车子要冲向那个突然横出来的人影了,在御天恒的迅速挽救下,车子往旁边冲去。更多的尖叫声响起,简千凝的脑海一空,唯一的动作就是将昕昕摁倒在自已的身下。
紧接着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每转一次,身子就狠狠地撞向座椅上,扑天盖地而来的惊恐与黑暗,使得她一下就意识到此刻正在发生着什么,车祸……这个她连想都不敢去想的字眼,这一刻居然发生在一家四口的身上,天啊……。
终于,这种至命的旋转停止了,简千凝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痛得难忍,但她还是吃力地撑起身体。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找她的家人,疯了般失声尖叫:“天恒——!哲哲——!你们怎么样了?快点出声啊!说话啊!”
“妈咪——!我难受!”不知何处传来哲哲痛苦的低喃,简千凝猛地一怔,怀忙爬出车子,将吓得哇哇大哭的昕昕拖出车厢,扭头一看,车子正悬挂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那危险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很有可能会摔下山崖,葬身海底。
简千凝吓得双拳抵住牙齿,泪水从眼眶中涌了出来,她跌跌撞撞地趴到车窗旁,看到前座的哲哲被御天恒压在身下,米白色的座椅上沾淌满了血迹,不知道是御天恒的还是哲哲的。不管是谁的,都把简千凝吓坏了,她迅速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呜咽着颤声道:“哲哲乖,好好呆在车里不要动,妈咪去找人把你和爹地救下来。”
“妈咪,你要快点啊……哲哲好怕,呜呜……。”哲哲在被御天恒压着,本来也是动弹不得,只得僵在原地呜呜地哭:“妈咪,爹地流血了,你快点啊……。”
“好好,妈咪去找人来,妈咪叫救护车……。”简千凝急急地开始四处找自己的包包,可是包包在车上,她根本不可能进去取。情急的她不得已,只好冲回路面,张开双臂拦住迎面开来的一辆货车,一边冲他挥舞着手臂呼救。
货车司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看到简千凝像个女疯子一样在路中间挥舞手臂,正要开口大骂的时候。简千凝突然冲上去,呜呜地哭着哀求:“大哥!求求你下车来帮帮忙……!”
“发生什么事了?”司机刚出口的臭骂咽回肚子里,但仍然是粗声粗气的。
“我的家人,我的孩子……!”简千凝急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只得用手指了指车祸的地方。货车司机似乎明白了,慌忙从驾驶室上跳了下来,冲到路边一看,顿时被吓坏了。
“求你帮帮忙……。”简千凝跪倒在地上冲他磕头,见他呆愣着不动后,独自跌跌撞撞地往车子所在的岩下冲去。货车司机忙拽住她的手臂,看了一眼冒起滚滚浓烟的车子,劝慰道:“小姐,你不能去,车子马上就要爆炸了,你去的话只会连你一起死的……。”
“不——!”简千凝一听车子快要爆炸了,更是被吓得惊呼不已,奋力地甩开他的手往岩下滚去。车子就要爆炸了?那她的天恒和哲哲不是要死定了,她才不要!
哪怕是自己真的被炸死了,她也要试着去救回他们,那是她最爱的男人和最爱的儿子啊!她怎么可能做到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炸死,被葬身海底?
货车司机见她这样拼命,想袖手旁观都不行了,一咬牙跟着冲了下去,一边吩咐她压住车尾一边迅速地搬起一块大石头。‘砰’的一声砸在车玻璃上,将昏迷的御天恒和哲哲从车厢内拽了出来,原来就不稳当的车子被他这么一拽,更加摇摇晃晃起来。
简千凝看到御天恒和哲哲被救出,顿时欣喜惹狂,跑上去抱起哲哲往安全的地带撤离,然后折回来和货车司机一起将御天恒抬到路面上。
将一家四口成功救回路面扣,货车司机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就被简千凝求着将错迷的御天恒和受伤的孩子们送医。救人救到底,没办法,他只好认栽了。
一家四口被挪到车后柜上,简千凝抱着源源不断地流着血水的御天恒,一只手摁住他的头顶上的伤口。车子启动那一刻,岩下响起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一阵滚滚浓烟往天空直冲而上,不仅是简千凝的心凉了,货柜车司机的心也凉了半载。
幸好,在御天恒和简千凝的舍命保护下,哲哲和昕昕都只是受了些轻伤,简千凝忙着救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受伤了没有,有没有哪里痛。到达最近的医院后,御天恒被推进手术室急救,跌坐在手术室门口的她才发觉自己全身上下都是伤。
头上,膝上,手肘处……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衣服都已经被染成红色了,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御天恒的。她在手术室门口流着泪,紧紧地抱着哭个不停的哲哲和昕昕,孩子们都被吓坏了,她也被吓坏了,吓呆了。
幸好孩子们没事,可是……御天恒现在生死未卜,她仍然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一位好心的医生看到她流了那么多的血,劝她住下来治疗,可她却根本顾不上自己。一颗心全系在了手术室内的御天恒身上,她要等他出来,等她活着出来!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不是很大,也是最近的一家了。在紧要关头,简千凝唯一想到的是王心凤,当她哭着将车祸的事情告诉王心凤时,王心凤十万火急地赶过来了。
“怎么回来啊?怎么会出车祸的?”王心凤嚷嚷完,突然握着她的双肩尖叫:“千凝,你怎么全身都是血?你受伤了吗?快让医生瞧瞧啊!”
“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车祸……。”简千凝捂着嘴呜呜地哭了起来,车祸之前,她只看到一个人影突然从人行道上冲了出来,那样子好像是早有预谋的,是想自杀还是无意的,她并不知道。车子撞出护栏的那一刻,她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好了好了,孩子们没事就好,天恒一定也会没事的。”王心凤搂着她,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然后将她从地上扶起安慰道:“你先去让医生看看,看伤重了没有。”
“妈,你帮我好好照顾哲哲和昕昕。”简千凝牵着吓呆了的孩子们不放手,看到呆怔的孩子们,心里疼得连呼吸都是疼的,她知道他们一定比自己受了更大的惊吓。
“我知道,我会的了。”王心凤点着头安抚她,好不容易才将她劝进治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