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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国都城,大公主府。
冷锋醒来的时候,看到华丽奢靡的宫殿,起先是一愣,然后便立刻穿好衣服想下床。
不为别的,只因他打量这地方,像是女孩子居住的闺房。
浅色的床帘床帐,绣花的金丝云锦被,博古架上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整个寝殿都透着一股奢华靡丽的气息,他一个大男人身处其中,实在怪异的很。
可他低估了自己的伤势,双腿还没落地,身体就先摔倒了。
“你醒了?”
碎玉敲冰般好听的声音响起,令冷锋诧异抬头,这一眼便足以让人呆怔住。
眼前的女子好美,似神仙下凡一样,美艳不可方物。
那张清冷绝艳的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容,她缓步朝他走过来,轻轻扶起他,嗓音微凉:“御医说你伤势沉重,要多休养,不必急于下地。”
如此奢华靡丽的宫殿,女子口中的御医,还有她绝艳的容貌,冷锋不禁揣测起她的身份来。
半晌,他淡淡开口,“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柳如沁转身给他倒茶时眼中划过一抹小小的诧异,“你知道我的身份?”
“观公主周身高贵气质,优雅举止,不难猜出。”
“冷将军很聪明。”
柳如沁淡淡一笑,将茶递给冷锋,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一抹爱慕。
他在战场上的英姿飒飒,实在太迷人,让她远远一见便倾心了,她当时游历山水路过,本想直接求见,与他结交一番,谁知明楚国战败的太快,冷锋腹背受敌,前有狼后有虎,纵然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挽回兵败的局面。
西夏人如狼似虎,手段卑劣的不仅去下毒,还有各种暗害,她也是废了好一番心思,才将冷锋给救回来。
他身上的毒还是她……
罢,既已过去,就不必在提了。
反正她凰国什么奇人异士没有,也不必找她身上替他过的毒解不了。
“冷将军身受重伤,暂时不能走动,便在我凰国都城好好养伤吧,以后留在凰国效忠女帝陛下,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前程。”
冷锋微微皱眉,他摇头,“公主错爱,冷锋生是明楚国的人,战败本该与将士同生死,苟且捡回一条命,自然是要回国请罪的。”
“可是,明楚国的人都以为你死了,你现在回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柳如沁秀美微蹙,从冷锋焦灼的眼神之中,看出了点异样的情绪。
他的说法虽然显得他这个呆板了些,可她不觉得冷锋这样一眼就能看穿她身份的人,会傻到回明楚国去单纯找死。
“冷将军在明楚国可还有放不下的人?据本公主所知,你好像没有什么家人了,将军府虽大,也是孑然一身。”
冷锋瞥了眼这美艳无双的女人,只是一时奇怪,不过随后想到凰国是多么的强大,凰国的公主是多么的厉害,也就不奇怪,人家为什么能将他打听的清清楚楚了。
“咳咳……公主的救命之恩,冷锋感激不尽,只是不知公主名讳?”
冷锋记得,凰国有几位公主,各执其政,都是凰国的风云人物,曾经明德帝想以五座城池娶凰国一位公主,凰国压根便看不上,理都没有理他。
此番自己被凰国公主所救,倒是走运了。
柳如沁看着冷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本宫柳如沁,凰国大公主。”
“大公主?”
冷锋更是讶异,传闻中,凰国最美丽的女子便是大公主,大公主自小貌美如仙,能文能武,是众多凰国男子爱慕的对象,很多男人奋不顾身向大公主自荐枕席,都被无情拒绝了。
传闻,她的眼光可是高的很。
那他是不是太走运了?
这个想法在冷锋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迅速甩开,他现在只想快点养好伤,赶紧回明楚国去!
那里不仅是他的故土,那里还有他最牵挂的……小月。
“冷将军似乎心中牵挂着很重要的人?让你如此魂不守舍?”
柳如沁打量着他,姿态清冷高贵。
“抱歉,怠慢公主了。”
“无妨,就算你想回明楚国,也得好好养伤,现在这个样子,怕是根本走不回去。”
柳如沁对他关怀备至,给他最珍贵的药材,最好的照顾,她每日都会来看他,有时候来说上一两句话就走了,有时候也会拿一卷兵书来与他讨论许久,她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同他一起抚琴作画。
即便有时候她政务繁忙不能前来,也会派下属来传话,嘱咐他每天按时喝药,多多休息。
这样无微不至的关怀,若说冷锋不知道她的心思,那就是故意装傻了!
而正因为体会到了,他才觉得难办。
他心中已有容月,而他又不是三心二意的人,再也无法腾出位置来给柳如沁了,柳如沁对他越是好,他便觉得越发愧对她了。
两月之后他身体复原,第一件事便是找柳如沁辞行。
正在描绘丹青的柳如沁一听这话,手一抖,画了半天的画儿便毁了。
那画上的人是他,只余一双眼睛没画上,就这样毁于一笔。
柳如沁不是寻常女子,不会用苦恼缠人,她表现的很平静,嗓音冷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一定要走吗?哪怕不知道,明楚国是什么情况,你也要回去涉险?”
冷锋坚定回答:“是。”明楚国有他放不下的容月,他已离开两月,必须回去看看她!
他杳无音信,也不知她会不会担心,会不会为她伤心落泪。
“如果我告诉你,容月她很好,根本不记得你了呢?”
冷锋浑身一震,有一瞬心思被看穿的窘迫,但柳如沁既然知道,他也不必再隐瞒了,“我很担心小月,她在皇宫的处境不好,我必须回去保护她。”
“你错了,她现在过的很好。”
柳如沁从抽屉里拿出一封情报给他看,“容月早已成亲,嫁给了明楚国的九千岁慕珩,他们夫妻感情很好,所有能够伤害容月的人,都被慕珩除掉了。”
冷锋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些东西:“慕珩是内侍!他不可能娶小月!小月也不会喜欢他!”
“容月喜不喜欢他,难道你不知道吗?据我所知,容月一开始喜欢的就是慕珩,而慕珩的身份……”
柳如沁欲言又止,正在思考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冷锋,她抬头再看冷锋的时候,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已经泛起了红晕。
他很受伤。
跟他相处了几个月,柳如沁见过意气风发的他,见过吟诗作赋的他,见过重伤未愈却依旧风度翩翩的他,却唯独没见过,如此失魂落魄,被阴霾笼罩的他。
月光下,男人一袭玄色绣云纹锦袍坐在庭院中,四周姹紫嫣红开遍,风中都是花草香气,如此怡人的景致,却没能让他开心半分,他背脊微弯手肘撑膝盖的样子,倒更显萧条。
“冷锋,你当真很喜欢她吗?”
柳如沁面露难过,她这一生难得遇到让她心动的男子,这男人心里,却满满都是别的女人。
冷锋点头,“是,小月是我今生,最爱的女子。”
“她是……”
柳如沁本想问,冷锋眼中,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她是凰国大公主,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去嫉妒别人,去羡慕别人,从小她受的教育便是,自己才是这天下最貌美最厉害的女人,所以她不断的完善自己,让自己貌若天仙,能力超群。
可她现在,却无法得到一个男人的心。
“冷锋,不若留在凰国,做凰国的大将军,做我的夫婿。”
柳如沁白皙的双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对上冷锋那双怔楞的眼,她咬咬牙,接着说完:“既然你心爱的女人已经嫁给了他人,你为何不也……”
“公主,我无法娶你,也不想骗你,我喜欢小月,这辈子只喜欢她一个人。”
“哪怕她已经嫁给了别人,成了别人的妻子?”
“慕珩是朝中奸佞之臣,绝非小月的良人,即便嫁给了他,我也要回到小月身边,保护她。”
“那么,你说过对我救命之恩的报答,就此作罢了吗?”
冷锋俊朗的脸上满是为难的神色,“公主,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有这一件事,我做不到。”
“就连假装成亲,帮我渡过朝中被针对的难关,都做不到吗?”
柳如沁深吸一口气,终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假成亲?公主你遇上什么为难的事情了?”
冷锋突然关心她,柳如沁是他的恩人,对他再好不过了,她若有困难,他必定万死不辞。
柳如沁将最近自己被打压的事情告诉了冷锋,她这个年纪还没有立王夫,就连侧妃,通房都没有一个,朝中人自然对她颇有微词,她的母皇也不允许她这么胡闹,于是想给她赐婚,她顶撞了她的母皇,已经被冷落好些日子了。
若是再不成亲,她母皇就不会让她这么好过了。
这是生在皇室,不得不面对的悲哀。
若换做从前,冷锋一定为她万死不辞,莫说一个假成亲了。
可现在,他不能这么草率。
“公主,冷锋在凰国只是一介平民,如何能够帮得上你?”
“你可以,你在明楚国时,母皇就非常赏识你,若是你与我成亲,我的压力,会减轻不少。”
“可我不能辜负公主。”
“冷锋,你若放心不下容月,不相信我说的她现在很幸福,我便陪你回去看一看她,如何?届时你再做决定,你若一定要留在她身边,我绝不勉强你。”柳如沁琥珀色的水润瞳眸看着他,那里面,有他熟悉的模样,是他对容月一样的深情。
冷锋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遇上柳如沁这样深明大义的女子,还是一位尊贵的公主。
柳如沁抛下凰国的一切,随他悄无声息的回了明楚国。
回到明楚国的那一天,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朝思暮想的女人就在眼前,他却还未及出现见她,就看到她飞快的扑进了另外一个男人怀里,她对他露出痴迷的笑容,“夫君,你回来啦!我和宝宝都在等你呢!”
“它可乖吗?”
“还小,乖着呢!就是为了它,我努力吃东西,可辛苦了!”
“自己贪吃,还怪在孩子身上。”
男人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头,女子俏皮的吐舌头,说了一串略略略。
一如既往的娇俏,却比以往更添了几分妩媚动人。
冷锋从督主府离开,神情落寞。
柳如沁安静的跟在他身后,找了家客栈落脚,当夜,柳如沁便接到了密报,必须回到凰国,若是冷锋不能跟她一起回去,那么,他们的缘分,就尽了。
“冷锋,若是不随我回凰国,这救命之恩,你便放在心里当个念想吧。”
也不枉,她牺牲那么大的代价,救他一命。
柳如沁转身要走,却被冷锋抓住了手。
他低低沉沉的开口,“我帮你,还你救命之恩。”
“当真?”柳如沁诧异,且惊喜。
“嗯。”
冷锋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说帮她,就一定会帮她到底。
似柳如沁说的那般,凰国女帝很赏识他,他向柳如沁求亲,她几乎是一口答应的。
只不过这是凰国,柳如沁是大公主,他不能像在明楚国一样娶她过门,而是入了她的公主府,成为她的王夫。
成亲当晚,柳如沁接受百官祝贺,入洞房时,已是深夜。
冷锋不善交际,在新房饮酒等她。
他伤愈之后很少喝酒,今夜新婚,一握酒壶,却难以放开了。
“我陪你吧。”
柳如沁脱了繁重的礼服,换了身嫣红绣金凤的寝衣,坐在冷锋面前,同他对饮起来。
婢女们提醒她,“公主,到了时辰,该行周公之礼了。”
小婢女们一脸俏红,两眼好奇的打量着她们,柳如沁却挥手将她们给赶了出去,并且吩咐以后她的寝殿不需要守夜,不许有人靠近。
冷锋颇为尴尬的看着柳如沁,今夜是她们的洞房,他们两个却……
“你放心,既说好了是假成亲,我便会遵守诺言,你在凰国为将,已帮了我许多。”
柳如沁倒了两杯酒,爽快的和冷锋碰杯,两人毫无保留的痛饮起来。
柳如沁的酒量在女子中已算是难得,可跟男人比起来,终究是差了些。
她醉倒在桌上,身子向地上滑去的时候,冷锋连忙接住她,顺势将她搂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