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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吹得窗帘翻动,辛微扬再次缩了缩脖子,尽管这只是徒劳。
可能会发烧吧。他苦笑着想。
就在这时,一床被子轻轻搭在身上,寒意立刻被隔绝到另一个世界。
他坐起身,打肿脸充胖子:“我不冷。被子你拿回去,不然明天你会感冒的。”
“不会的。跟你一样,衣服裤子穿上再睡,一层被子就够了。”她白了他一眼,“冻成狗了还死犟,你真的是生活白痴啊。”
他摸着软软的饱含暖意的被子,没接上话,那样子有点儿犯傻。
颜如舜没理他,转身回床。
两人再次和衣而卧。
黑暗中,他歪着头看着床上那个模糊的身影,久久才合上眼睛。
这一晚自然不能睡得很好,因此早上两人都顶着黑眼圈。
辛微扬更是骨头磕得发痛,关节也僵硬了,最难受的是有点儿落枕了,只好扶着自己的脖子缓缓转动,一边转一边痛得直抽气。
颜如舜见了,叹口气,伸手“啪”的将他的手一打:“笨死了,落枕不能乱动的。”
手上被打的地方痒酥酥的,他半歪着脖子问:“那怎么办?”
颜如舜问:“很痛吗?”
他硬撑:“有一点儿,也不是非常痛。”
“那热敷吧。有没有热水袋?”
“不知道,可能没有。”
她扁扁嘴,再次鄙视了一下他的生活白痴度。不过看在大家同舟共济的份上,她决定帮他一把。
然后将就枕巾和辛母昨晚提来的开水代替热毛巾给他敷脖子,同时轻柔的给他按摩揉捏脖肩。
辛微扬放松的舒了口气:“舒服多了。”下意识的又想扭动脖子。
颜如舜“诶”了一声,拎着耳朵把他牵回原位:“给你说了,不能乱动的。”
他呲牙裂齿的抽了一口气,心里突然一动,福至心灵的冲口而出:“还痛,再给捏一捏吧。”
颜如舜瞪他一眼,不客气的说:“再动还会更痛呢。”却不给他捏肩了,“我的手法不专业,就不多捏了。”
他纠起眉头,夸张的连喊:“再捏一下吧,就一下。”
颜如舜奇怪的看他一眼:怎么觉得这有点儿撒娇的意思呢。
应该不可能吧!
她摇摇头:那么高冷一个人,不可能拉下脸来做这种事,多半是她想岔了。
自作多情什么的最尴尬了。
她暗自警醒,哥们儿似的拍了拍他的肩,拍得他一阵呲牙裂齿:“脖子后面有生命中枢的,乱来不得。出来吧,我给你另想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的落枕又不严重,给你的脖子保个温,让它慢慢恢复就行了。”
“保温?”
难道还要给脖子上套个保温桶吗?
颜如舜向舅妈借了一条舅舅的深色围巾,递给辛微扬,他却想也没想的躬了身,向她探出头。
舅妈和辛母都在一旁含笑看着。
颜如舜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抖开围巾给辛微扬挂上,又围着他的脖子绕了一圈。
他弯着腰还高出她半个脑袋。
两人近在咫尺,鼻息若有若无的缠绕。
他大着胆子凝视她,能看到那双清澈如泉的眼眸中充满了自己的影子,还有那长长的睫毛微微的抖动,如二月早春里在料峭微风中欲静不止的树梢梢。
不知为何,心跳突然就跟着颤动,越来越快,直至怦动如鼓。
“好了。”颜如舜将围巾的褶子整理完毕,抬眼看他,这一瞬间视线交错,那双凤眼中的情愫突然就赤-裸裸的袒露在她眼前。
她心头一跳,不由慌乱的退了一小步。
“小心!”辛微扬一把抓住她的手。
她抿着嘴飞快地瞟了一眼手腕。
他赶紧松开手,面带尴尬地解释:“刚才美美在你背后,我怕你们撞到。”
亮亮跑过来,使坏地问:“三爸,要是刚才颜姐姐把美美撞到了,你怎么办?”
辛微扬弯下腰来说:“那我帮她道歉。”
“光道歉吗?”
“那你还要怎么样?”
亮亮人小鬼大地说:“还要罚啊。”
辛微扬说:“罚就算了吧,颜阿姨又不是故意的。”
亮亮说:“我也不是故意打坏碗的,可爸爸还是要罚我啊。”
姨妈在一旁不由噗嗤乐呵:“亮亮,你就别逼你三爸了,他哪儿舍得罚你颜姐姐。”
舅妈端了早餐上来,也凑着逗趣:“是啊,一大早的就来秀恩爱了。”
亮亮脆生生的补刀:“虐狗!”
美美跺着脚跟学:“虐狗!”
众人哄堂大笑。
舅妈又好气又好笑,轻轻捏了儿子一把:“你哪儿学的这词?”
亮亮不满的抗议:“表姐每次说人家秀恩爱虐狗,你都没揪人脸蛋,为什么就来揪我的,我是不是你亲生的?”
众人更是爆笑不止。
辛微扬也笑出声,下意识的侧头看了一眼,见颜如舜也没事人一样的笑呵,心头不由松了口气。
有了亮亮的插科打诨,颜如舜早就镇定下来。
她在职场上也见识过不少男女之间诡谲的眼神交流。
辛微扬那一刹那的感情流露,她不是不懂,但她决定装聋作哑。
实话说,他是个不错的男人,可惜还不是她理想中孩子他爹的人选。
她不想浪费时间徒惹情债,更不想害人伤心,最好的办法就是敬而远之,在悄无声息中将之慢慢消耗埋葬。
早餐之后,天色才微亮。
除了辛老爷子和负责照顾辛老爷子的舅妈,辛家一大家子都坐上车直奔山门而去。
黎明时分飘起的毛毛细雨纷纷扬扬,把山路打湿,众人小心翼翼,缓缓的拾阶而上。
时间毕竟还早,幽谧苍凉的山间显得有些冷清。山路往上,渐染雪色,世界变成一片漂亮的纯色。
亮亮对着空旷的山谷嗷嗷乱喊,引来回声荡漾。美美也有样学样的怪声大叫,听到回音就乐得咯咯直笑,又跟着亮亮上蹿下跳,很是自得其乐。
舅舅和姨妈着急的去追人,一边追一边喊:“慢点儿,慢点儿,路还滑呢。”
颜如舜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个孩子,唇边泛起一抹温柔的微笑。
“你真的很喜欢孩子哦。”辛微扬突然问。
“对啊!”颜如舜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避了一避,“我很想亲自验证一下某个教育家说过的一句话。”
“什么话?”
“每个孩子都是天才。”
他不由嘴角微翘。
她颇觉奇怪:“你笑什么?这很好笑吗?”
“不是,只是没想到,你原来这么有野心。”
颜如舜正色道:“这不是野心。母亲对自己的孩子,就像你对你的科学一样,必须每天谨慎地观察、小心的实验,在不断的摸索中确定孩子的培养方向,然后坚持不懈的向认定的目标努力。在母亲这个领域里不能推倒重来,又没有诺贝尔奖,所以野心在这里是没有用武之地的,知道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整个人神采飞扬,闪闪发光。
辛微扬被她亮晶晶的眼睛牢牢吸引住,根本移不开眼,不由自主地顺着往下问:“那什么才有用?”
“爱和智慧。”她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知道爱和智慧是什么吗?”
辛微扬摇头。
“是哲学!所以养孩子是一门具有哲学高度的学问。”
作为小小的本科生,她竟然也有给博导上课的一天,心里未免有点儿洋洋得意。
他突然闪电般伸手抓住了她。
颜如舜吓了一跳,胳膊一缩地想抽手,却不料脚下一滑,差点儿滚到悬崖下面去。
“小心地滑。”辛微扬来了一句马后炮。
得意忘形了!
她讪讪的道了谢,刚想挣脱他的大掌,脚下又是一滑。
她苦笑:大概是这双运动鞋穿得太久,鞋底磨损,容易打滑了。实在是没想到这次出来会雨中爬山。
辛母在后面看得分明,喊道:“扬扬,把舜舜拉紧一点。”
辛微扬就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手,那热度传递过来,仿佛有些烫手。
颜如舜知道应该跟他保持距离,但此情此景下,实在不合时宜,只能任由他牵着她的手走。
后面山势越来越陡峭,颜如舜宅得多动的少,慢慢就变得吃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连逞强的心气也没有了。
辛微扬却一直保持着稳健的步伐,那稳如泰山的背影让人感觉莫名地可靠。
汗水腻在掌心之间,其实不太舒服,但他始终牢牢包住她的手,不曾放开。
某种情愫在颜如舜的心湖中慢慢地翻涌而起,欲静不止。
虽然没有真正爱恋的经验,但她知道自己对辛微扬还是有好感的。这种事,可以欺骗别人,但骗不过自己。
正是走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她停下来,深深吸气,抚着胸用力将那情愫按压下去。
跟着严姐好几年,她学到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人永远要记得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坚定不移走自己的路。其他的,无论如何,都尽可放下。
他温柔的注视着她:“累了?”
她滑开目光,看着蜿蜒的前路,坚定的摇摇头:“没事,走吧。”
一行人走走歇歇,终于在两个小时以后到达了山顶的老君阁。
雾气迷蒙中,塔楼若隐若现,又有晨钟之声悠悠传来,颜如舜顿觉如入仙境。
众人入阁烧香,只有辛微扬停在了门外。
颜如舜用眼神询问他,他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原来他真的不信,只为陪家人。
好吧,其实她也不是信徒。
颜如舜对着老君像叩拜,一边想着老妈常说的那句话“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一边在心里感慨:其实很多中国人拜神,都无关信仰,只是希望自己期待的未来能得到祝福而已吧。
一群道人唱起了道经之乐,在空旷的大殿里隐有回音。
神像脚下,参拜者纷纷叩头,面相虔诚——至少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是虔诚着的。
颜如舜入乡随俗,认认真真的埋头触地:李老君,请祝福我找到一个很棒的孩子他爸吧。
上山容易下山难。
上山虽然辛苦,颜如舜咬着牙还坚持下来了,可是下山的时候,哪怕有辛微扬护着,她也好几次腿软,一屁股坐在山路上,把裤子弄得半湿。
大年三十,已经雇不到滑杆。
辛微扬一路半扶半搂的将颜如舜带下山,两人都从未跟异性有过如此的亲密。
他的心里微微地泛着波澜。
她的心里也如小兔轻跳。
辛母忍不住唠叨:“舜舜啊,你得加强锻炼,不然容易影响怀孕的。”
颜如舜清醒了。
“阿姨说的是。”她轻柔却坚定的推开了辛微扬。
回了屋已经将近下午两点,所有人都吃了一大碗饭。
颜如舜本来想催辛微扬立刻回城,但洗了澡出来自己也疲乏得很,实在顾不上了,倒头睡了一觉。
辛微扬见她睡去,轻轻带上门,去了别的地方。
转眼醒来天已黑尽,显然不是回城的时候。
颜如舜叹口气:看来除夕晚上还得再对付着过了。
可是今天晚上怎么个弄法呢?
他昨晚就落枕了,她总不能再赶他睡椅子了吧。
要不,就让他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