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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一场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相遇,实在是太不合时宜了。
至少,秦殷是这么觉得的。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江辰看了她一眼,温声道:“元药拿着我的玉佩来江府了。”
一句话,秦殷也就明白了,心中一直提着的那根弦也就松了下来,元药和自己一样,都是命大的人。
她微微靠向了江辰,像是最后想要抓住一根稻草的溺水人,但眼睛却是看着前方。
“我有的时候总觉得……元药还活着,就好像我活在这世上的一点救赎。”
她的声音真的很轻很轻,轻的像是都快要听不见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江辰回答了她,江辰说,“只要好好的活着,才会找到更过的救赎,秦殷,你是个通透的人,应该听得懂我在说些什么。”
秦殷不语,江辰也不再问。
他们都懂的,这样才是朋友,是知己。
江辰没有多待,秦殷醒了,此时也不想见到他,他清楚她不是真的讨厌他,而是对于过去对于曾经的一切,都带着“近乡情怯”般的恐惧。
江辰干脆去多回了几封信,免得事宜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
这会儿人都走了,就剩下骆丘一个人在了,秦殷好好的躺着,枕头架得高高的,生怕她有一丁点的不舒服。
“我替你把把脉。”骆丘伸过手去,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才道,“听说那人可是个大学士。”
“恩?”秦殷一愣,这会儿提到江辰做什么?
“你以后也要跟着那个江大人回去吗?”骆丘又接着问。
“……恩?”这下秦殷就觉得好笑了,“我为什么要跟着他回去?”
“你不是……他的侍妾吗?”骆丘低下头,皱了皱鼻子,觉得很不好意思,又赶紧挠了挠头,“你是不是逃出来的呀?要是被抓回去,会不会被绑起来打呀?”
秦殷一脸莫名地看着骆丘,脸上还带着不可思议的浅笑。
原来她换为女儿身,竟会引来这样的误会啊。
骆丘见这神情,又是惊愕了一番。
“不是吗?”
“当然不是。”秦殷想了想,道,“我与他仅是知己朋友,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我流落至此,他只是出于道义来找寻我。骆兄,这样的玩笑开不得,你以后也不要乱说了。”
“真的不是?”骆丘却是答非所问,眼睛里的光都要透出来了一样。
“不是。”秦殷道,忽而抬眸看了一下他,缺根筋的样子还是和初相见时一样,“骆兄,我离开夜门后,原以为你会更加忙碌,不曾想竟闲得八卦了不少,烨老大着实太过厚待你了……”
棣温这神情真是久违,那种熟悉的胁迫感又近在眼前,骆丘一下子跳了起来。
“你昏睡了这么长时间,也该饿了吧,我这就去给你热粥……”骆丘像是一溜烟一样,赶紧跑了出去,
秦殷也真是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又笑了出来。
夜门……应该算是她重活一次的起点,只是谁曾想她自负聪明度时势,竟落得了路途不顺,重归起点的下场。
现如今,她在逍遥谷内,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并不是很清楚,只是现在,见到江辰绝对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局势未名,她莫敢先见故人。
自己在南兆被通缉,而与她一道的君尧也失踪了,哪桩事看起来都不那么好。
不知道为什么,右手一直颤抖个不停,秦殷努力用另一只手捂住,心里慌成一片。
自己在南兆企图搏出一片天地,这样的事情即使做的时候是迫不得已,可是,还是不想让江辰知道,她总觉得,这样做是有什么不对的,尤其是让江辰知道。
她未曾忘家忘国,但却也只有先忘家忘国,才能得以重活。
这样的道理,未经历置死地而后生的人,是不得知的。
她忽然就想起了那个梦来,在梦里,那人问莫项,你可曾后悔。
莫项言悔,实则无悔。
她也是一样的,做了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后悔。可是她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
因为生气才这样做的?不是的,全都不是的。
她哪有资格去生气。
“看来你是真的饿了,我喊了你这么多声,你都没有听得见。”
秦殷仍在出神,门就被敲了两下,秦殷回头,就见李旻烨端着托盘站在那儿,一身玄衣,脸色灰白,再加上他那常年板着脸活脱脱别人欠他多少银子的一副样子,看着很是凶狠。
“李门主。”秦殷对着他点了点头。
李旻烨冷冷一笑,“我倒是说江大人怎么舍得离开了,原来是秦姑娘醒了。”
这一声秦姑娘出口,秦殷就知道,有些事还是瞒不住了。
她想了想,忽然看着李旻烨,和他对视,没有一点避让,“李公子。”
一个是秦姑娘,一个是李公子。
俩个人都是聪明人,不需要多说,只需要一个眼神,彼此就能知晓对方话里的意思。
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这样无所畏惧的看着自己,李旻烨忽然有点想笑,真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面对着自己不怕死的人怎么就这么多呢?
原来,世上还有比萧七娘更加不怕自己的人存在。
“你这样的脾性,倔得像头牛,也难怪落到如此田地。”李旻烨坐了下来,拿起勺子竟然捯了一勺粥送到了秦殷的嘴边。
秦殷简直是受宠若惊的张开嘴——里面不会下毒了吧?
果然,被烫到了。
她指望着一个公子哥会做什么,简直是自取其辱。
“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看,你又倔强了,这么逞强做什么?”
秦殷强忍着把粥碗掀到他脸上的冲动,扯出一个哭笑不得的笑容来,“不是逞强,是因为很烫。”
李旻烨:“……”
再这样下去,自己没有被毒死,就已经先被烫死了。
她小口小口的喝着粥,和世间其他的女孩子真的没有什么区别,可这样的女孩子,却是传闻中能够令朝野重臣色令智昏的宠佞之臣。
“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李旻烨起身,他既然已经确认了自己怀疑的,就没有再多逗留的理由了,再多看秦殷-一眼,总是有一种忍不住要劝她的冲动。
劝劝她,不要再这么傻,难道她还想着要回到东邑国去?
吃完了粥,也稍稍有些力气了,秦殷嗅了嗅自己,眉头倏尔紧皱起来,恩……连自己都忍不下去自己了,尤其是刚刚还出了一身的汗,现在她就想先换身干净的衣服。
“秦殷。”江辰直接推门而入,看着衣衫半退的秦殷,默了一默,面对这样邋遢的秦殷,仍然做不到心如止水,而这一眼,却也是触目惊心。
谁曾想,一个女子,本该是细皮嫩肉肤若凝脂,却有这么多的伤疤,或深或浅。
江辰心里有些针扎似的疼。
秦殷也是一惊,面上却是习惯性的不动声色,她默默地又把衣服拉了上去,“江大人,下回你可以先敲一敲门的,少用一点力气,门敲不断。”
江辰抿着唇,嘴角扬起一点难以寻觅的弧度,“你还有精神开玩笑,看来是恢复的不错,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这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秦殷淡淡道:“我若是不放宽心,早就被自己逼死无数回了。”
这自嘲般的说法,让江辰微微一滞,虽然太子和肖青云都不说,可是,江辰能够猜得到,秦殷坠崖之后君胤就变得那么奇怪,仿佛是为了改变什么,连自己的所有意志都调了出来,还和皇后娘娘叛逆般的反抗。
他稍稍一猜,也能猜得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了。
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很多,因为秦殷够认真,也有能力,一定会成为许多人前进的绊脚石,那么,自然是要在她成长之前就赶紧摧毁掉。
折羽翼于未丰满前。
就好像当年对自己那样。
“你的身上,有很多伤。”江辰坐了过去,“这些日子是不是很痛苦。”
秦殷不说话,她也有她的骄傲,这些骄傲,不允许她认输。
“秦殷,你可以靠在我肩膀的。”江辰慢慢抱住了秦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应该先问你过得苦不苦的,对不起。”
短短一句话,尤其是最后那三个字,像是咒语一样。
一瞬间,秦殷只觉得自己的眼眶都酸涩了,面上却是笑了。
苦……是苦的,疼也是疼的。
但无论是什么时候,她都没想过死,她也不会想着死。
她还要活得好好的,在最好的时机回去,去见见那些故人们,去问清楚她不曾清楚过的那些人,那些事。
“现在,你该回去了。”
秦殷慢慢推开了江辰,她虽然刚醒来不久,但不代表她看不到那频繁往来的白鸽,江辰是何人,又怎会对宫中那些早已与她无关的事务不闻不问。
这样的频繁,多半……是出事了。
江辰看着秦殷,欲言又止,那些事,她既不想知晓,他也无需说出来让她烦心,萧九娘说,此刻秦殷需要的,是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