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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暖还寒的气温有些渗人,冷意从毛衣的缝隙中钻入在皮肤上游走着,迎面吹来的风打在脸上跟刀刮般似得。云沐觅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应感,一路小跑着来到了H大大学。
H大食堂后面有一块泥土地,云沐觅记得当时只要一下雨,整个地面就脏的烦心。半年多的时间没来,记忆中的泥土地已经被修建成平整的水泥地。
向前迈动的步伐缓缓停下,云沐觅望着前方的场景,视线模糊了一片。
现实与回忆相呼应,将云沐觅拉入了回忆的漩涡中。
亦如当年初遇时的场景——
一群竖着长尾巴毛绒绒的猫咪们,正殷勤地攒簇在高亚东的脚下。它们显然是和高亚东相处了有一段日子,各个吃饱后安静的躺在高亚东鞋旁边,慵懒的眯着眼小憩。
如果,当时你肯告诉我,你的处境。或许现在的我们,还会和以前不会变……
思绪游走了一圈回归,云沐觅眨了眨失去焦距的眼睛。睫羽颤抖,清晰开来的视角中高亚东正坐在自己跟前的阶梯上。
这距离远比记忆中的要近上很多。
云沐觅回头看了眼后面,不知不觉中自己居然走到了高亚东面前……
既然都已经出来了,有些话也是时候该说清了。
“来了啊。”
然而,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
高亚东很随意的一句话,打乱了云沐觅想要的开场白。
云沐觅僵硬着脸色,高亚东已经从阶梯上站起。今天高亚东穿着一件米色的卫衣,以往总是捋到脑后的刘海今日被放下,柔顺的贴合在鬓角上。
碧蓝如洗的天幕下,他的眼瞳在阳光下呈现出淡淡的琥珀色。常年的运动使高亚东身上萦绕着一种健康蓬勃的气息,整个人看上去,清新的就像是一个大学生般。
不同于云沐觅的不自在,高亚东很随意地站着,丝毫没有尴尬的举动。
“我以为,你已经忘了这个地方。”
“……”
“过去的事情别再说了。”
云沐觅别开了视线:“这次的事,我很感谢你能配合。以前的事就梦一场,你我都不用再有亏欠感。我……”
“三年多的时间难道真的抵不过,这半年多你对韩墨轩的感情吗?”
高亚东有些急迫的打断了云沐觅的话。
“与时间无关。”
云沐觅摇头,爱情与时间无关。
喜欢一个人,可能会是在电光火石刹那间产生,可能是日积月累的从好感慢慢地演变成爱意。
一见钟情的事例很多,时间代表不了什么,更解释不了什么。
“我知道了。”
高亚东的嗓音淡淡。
他一度的让云沐觅活在仇恨中被痛苦折磨,现在他唯一想看到的是云沐觅幸福。无论能和云沐觅分享幸福的人,是他,亦是韩墨轩,他都不会有怨言。
“从云家夺来的一切我已经弄好合同放在你房间的床头柜中,你只要签了名字后找个事务所的律师公正,合同生效后云家曾有的拥有物就会划到你名下。”
“对于这件事我有另外的想法。”
“嗯?”
云沐觅所指的另有想法,其实是将所有的地契古董家宅变卖,全部捐给了慈善公司用来救济贫困山区的孩子们。
云氏财团,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消失在业界上。与之同时,云氏财团云仲天以及膝下一女一儿,也都已经不在人世。
当年的云沐觅早随着云氏财团破产一事消失在人们的心中, 这个认知已经深深地存在在人们的脑海里,云沐觅并不想破坏现在安逸的生活。
高亚东离开的那天,云沐觅没有去送机。
她待在公寓中,给高亚东发去了一句话:我不会怨恨你,但也不谢谢你。
不会再怨恨你给我带来的痛苦,也不会感谢你,曾经你对我的用心良苦……
或许这样的结局,于她还是于高亚东,都是最好的……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云沐觅也没了必须的理由再待在皓月。
办理完解除合约的手续,云沐觅习惯性地走到了公司楼顶的天台。
大铁门咯吱一声推开,风很大,吹得云沐觅不适应的眯起了眼睛。
前方围栏伫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黑色西装衣摆随风吹舞,叼在他嘴边的烟头燃着猩红色的光。白烟吹动往后飘,淡淡的烟味划过云沐觅的鼻息。
她心神一动,迈出脚来,缓缓走了过去。
云沐觅没有走近,她刻意保持几米的距离,站在韩墨轩的身后,幽幽得望着他的背影。
她没有说话,韩墨轩也在沉默。
仿佛他并不知道身后有人,而云沐觅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开口。
韩墨轩,你曾问过我,为什么我会喜欢上你。
那时我一笑而过不答。
会喜欢上你,是因为你和我一样,散发着相似的气息。我们都是同一类人,太过相像,一样的固执,一样的,独断独行,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我走了……”
风吹的很大,夹在双指间的香烟早已燃烧到尽头。韩墨轩仰头望着天空,被吹得凌乱的刘海刮骚着眼睛,削薄的唇紧抿的泛青。
有人说,如果当你想念一个人的时候就抬头看看天空。云会回应你的感情,聚拢形成一幅你想念的图案。
谎话说的多了,渐渐地,就会再也踏不出那虚假的沼泽中。
云沐觅,你和我都是深陷在谎言中的人,我们双方之间不需要道歉。因为道歉已经弥补不了曾犯下的错事,我们真正需要的是时间。
时间,才是现在我们最需要的东西……
倘若还能相见,倘若还有机会,那个时候的我们,也不会再是我们了……
机场,航机经济舱内。
云沐觅翻动着手里的杂志,余光瞥过坐在她旁边座位上的艾伦,他正撑着下巴望着自己的眼神,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到了一块儿。
“堂堂K集团的大少爷干起了尾随的事儿,似乎不太符合你的身份吧。”
“沐觅小姐,你太多虑了。”
艾伦笑道:“爱丽丝已经正式接手公司,我本打算在会欧洲前走一趟旅游散散心,却没想到竟然和沐觅小姐你是同一班航机,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呢。”
有缘个屁!狐狸男!
云沐觅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低头继续看杂志书。
翻着翻着,一样东西出现在云沐觅的视角中。她抬眸看了眼艾伦,似乎是在询问着,干嘛把他手机给我的话。
艾伦挑眉,指尖在屏幕快速的点了几下。
一个熟悉的女音响了起来,云沐觅猛地转过看了过去。
这一瞬间,听觉仿佛被扩大了好几倍,视频中艾琳·艾德的声音变得鲜活。像是她本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不是隔着那部冰冷的机器传递着话语。
“我很好,你也要好好的,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我就过去看你……”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整个画面模糊了起来,几秒后杂音被切断。手机屏幕从播放模式跳出,视频结束。
“你和……”
“各位尊敬的乘客您们好,本班航机将在三分钟后起飞,请各位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坐好,并且扣好安全带放下小桌子……”
突然响起的提示,盖住了云沐觅的话。
“嗯?什么?”
“没什么。”
云沐觅摇了摇头。
就算她问出了口,艾伦也不会回答她的疑惑。
可就算不去问,她的心底里也已经有了轮廓模糊的答案。云仲天已经离开,她再去追究那些事也没什么用,过去的就当过去吧。
距离飞机起飞大概还有一分钟左右,艾伦突然站起了身,英俊的脸上噙着一抹怪异的笑。
云沐觅狐疑的瞥了眼艾伦,这家伙想干嘛?
“这位乘客请您坐下好吗,飞机要起飞了。”
空姐荡漾着甜美的笑容,提醒着艾伦。
艾伦朝着空姐回以一笑,然后坐下了身。
“可惜了。”
“嗯?”
系上安全带,艾伦不置可否的勾唇,噙在嘴角的笑意弧度逐渐往上翘起。
机场大厅内,一抹身影快速的跑动,犹如豹子般,闪烁而过。
“这位先生,请您留步。”
“我……我是JH381航机的乘客,请问飞机它……”
一路上跑过来,累得够呛的韩墨轩连连喘着粗气。
“JH381航机在一分钟前已经起飞,这位乘客,您……”
女人的声音愈发的远去变得空渺,韩墨轩满脑子里都在回荡着飞机已经起飞这句话。飞机票被攥的皱巴巴的,韩墨轩捋着湿漉漉的刘海失神的向前走着。
注定了的。
注定了,你和我不可能……
“前面的那个帅哥——”
韩墨轩脚步一僵,这个声音是——
韩墨轩缓缓转过了身来,眼前的画面一帧帧的随着视线,超慢镜头的移动直至停留在前方,那个留着短发的女人身上。
这一瞬间,厅内的嘈杂背景音全部消散,仿佛连风声也在这一刻静止。耳边剧烈的响动着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声,与那律动的犹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她一步步走近,韩墨轩紧紧的盯着她,眼睛眨也不敢眨,好像闭上眼睛她就会凭空消失般。
“你想要我吗?”
“我……”
当然!
“回家洗洗睡吧!”
云沐觅话中的嘲讽意味甚浓。
韩墨轩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大脑空白连句话都挤不出来。等他好不容易想出一句话,云沐觅已经与他走开一段距离。
“还不走?”
韩墨轩一怔:“……去哪?”
“回家洗洗睡啊,笨蛋。”
云沐觅低眉一笑,大步跑了回去牵住韩墨轩的手,含在眼底的幸福溢满了眼眶流逝出。韩墨轩看着牵着自己的那只手臂,迈进阳光中的那一片刻,萦绕在他身上的压抑与忧愁全部消散被驱赶走。
“嗯,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