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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职场潜规则屡见不鲜，我也经常因为合同被客户占点便宜，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一个集团老总，竟然会对员工说出这种话。
心里难免有些愤怒，也对李君仁的做法非常不满，但他是我老板，我没资格跟他讨价还价，除非我不想在卓雅干了，可让我为了公司利益献身，我没办法接受。
更何况，就算我对顾城不了解，也知道这招对他根本没用，要不然，早在我喝醉的那天夜里，我们就已经发生了关系。
顾城连可以几乎不计后果的便宜都不占，怎么可能去接受别有用心的企图。
所幸眼下的情况还没到穷途末路的那步，只要恒联跟我们合作，一切就都迎刃而解，如若不然，就只能听天由命，大不了卷铺盖走人。
虽然已经做好了坦然面对的准备，可难免还是有些郁闷，以至于刚回到办公室，孙雅就凑了过来。
她见我脸色不好，低声道：“亦非，不会谈崩了吧？”
我摇了摇头，示意她没有。
“那你怎么无精打采的。”
看着孙雅一脸疑惑，我知道，如果不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我这耳根算是没法清净，就抽丝剥茧的跟她说了李君仁让我陪同周经理去恒联进行二次洽谈的事。
孙雅听完，拉着我的胳膊咋呼道：“亦非，这不是好事吗？”
我苦笑一声，也没在乎办公室里其他人的目光看了过来，对孙雅说道：“对，是好事，我这是乐极生悲。”
孙雅闻言，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我。
她虽然性格大大咧咧，但同样是公关，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沉默了好一会，她对我说：“亦非，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知道吗？”
我笑着说了句知道，便让孙雅工作去了。
这天夜里，是我到江城这么多年第一次失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焦虑不安。
这种焦虑源于李君仁的对我说过的话，而不安，则源于顾城那张变幻莫测的脸。
就这样，我在辗转反侧中熬到不知多久才昏沉的睡了过去，要不是一阵铃声急促响起，我兴许还不会醒来。
看着是周杰打来的电话，连忙接了起来，刚一接通，周杰带着不悦的声音传了过来。
“亦非，都九点了你人怎么还没到公司？”
我连忙边说边翻身下床，“抱歉周经理，我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我简单的洗漱之后，拎着包离开了家。
到公司时，周杰带着市场专员已经在楼下等我，他见我下车，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周经理，真是不好意思。”我又道了句歉。
周杰闻言，看了我一眼，出声道：“亦非，这次合作非同小可，你是公关部的老人，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说着，周杰见时间不早了，也没跟我计较，招呼我上车急忙奔着恒联集团赶了过去。
到达恒联后，对方市场部负责人已经就位，带走了那两名市场专员做实地考察，我便跟着周经理上楼找顾城。
从电梯出去，他一直在跟我交代一些事务，我光顾着听他说，没留意到脚下的一道沟坎，纤细的鞋跟踩了进去，所幸我反应够快，立即扶住墙壁停下，但鞋跟依旧断了，周杰看到后问我有没有伤到，我说没有，把鞋跟从沟坎中拔了出去，歪着身子站在他面前，他有些无奈的笑道：“要不我自己过去，你去休息室等我。”
闻言，我硬是将嘴边的好咽了下去，笑着摇头，“没事。”
李君仁安排我越级过来，就是在于他认为顾城对我印象不错，可以充分利用这点，如果我不跟进去，谈下来还好说，要是谈不下来，估计责任就都落在了我的头上。
虽然我不会按照李君仁那种不择手段的要求去做，但只要有机会能促成这单生意，我说什么都要博一博的。
跟着周杰，我一瘸一拐的找到了顾城的办公室，但秘书说，顾总正在和客户谈事，端来两杯水让我们坐下稍等片刻。
等待的途中，我发现顾城办公室的门并没关严，透过缝隙，我看见顾城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笔挺的和坐在他的对面穿着一身枣红色西服的男人聊着什么。
看了一会，我突然发现顾城一直都没有笑过，就如同万年冰山一般冷峻严肃，倘若不是那张脸让人过目难忘，我根本不会把他和顾城联系起来。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顾城和那个男人走了出来，我和周杰连忙起身，他出来第一眼便看见了我们，目光在我身上滞了一秒，便扭头对站在身旁的男人说道：“江总，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说着，顾城吩咐秘书，“小张，你替我送送江总。”
没等秘书动身，被称之为江总的男人便笑着说道：“顾总，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么客套吧。”
顾城闻言一笑，“也是，那江总慢走。”
男人点了点头，和顾城握手之后，便转身离开。
但不知怎么，我突然觉得他在转身的时候，若有似无的看了我一眼。
我愣了愣，再看过去时，视线中却只剩下他的背影。
“顾总您好，我叫周杰。”
听见这话，我才回过神道：“顾总好。”
顾城点了下头，在他说请进之后，我和周杰走了进去。
刚要坐下，顾城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脚怎么了？”
我抬头看他，“不小心崴断了鞋跟。”
听见这话，顾城将落在我脚上的目光挪了上来，眼底带着一丝讶然，似乎在笑我连五厘米的高跟鞋都穿不稳。
我尴尬的把头低下没敢看他，担心顾城会借题发挥笑话于我。
但他没有，或许是因为周杰在的缘故，沉默了片刻，便让周杰将企划文案拿给他看。
此时，时间已经临近中午，顾城的办公室里，有一扇特别大的落地窗户，窗外的阳光洒个通透，将他原本笔挺的身躯不断拉长，然后复制在雪白整洁的地板上面。
我和周杰安静的看着顾城审阅文案，耳边只有翻页时响起的细微声音。五分钟后，终于在焦虑的等待中，看见顾城将文案合上。
我深吸口气，紧张到手心都被汗水浸湿，毕竟顾城接下来的话，关乎我在卓雅的去留。
愣神之际，鼻息间突然传来一阵芬芳的香气，我回过神，却发现顾城递了一张纸巾过来，波澜不惊的对我说道：“你出汗了。”
我怔一怔，没想到顾城会发现我的异样，道了句谢，故作镇定接过纸巾的同时，周杰微微蹙眉看我，似乎在想，距离如此之近他都没有察觉的事，顾城竟然看的清清楚楚。
他扭过头，对顾城笑道：“顾总这样身份的人物，即便一心二用，也做得非常周到。”
对于周杰的奉承，顾城并没有发表言论，而是将企划文案递了过去，提出了几个质疑，周杰显然做了万全准备，对顾城的质疑对答如流。
可即便如此，顾城脸上的神色也没变分毫，让人猜不到他的心思。
正当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站在门外的秘书敲了敲门，“顾总，会议时间到了。”
“抱歉，”
顾城说完，便站起身奔着办公室外走了过去，周杰急忙喊他，“顾总，合作的事……”
顾城脚步匆匆的走出门外，女秘书笑着说道：“周经理，顾总临时有个重要会议，具体什么时间结束我不清楚，不如周经理去市场部看看，等顾总开完会，我们会尽快通知卓雅。”
她说完又看向我道：“也可以让亦小姐留下，假如会议很快结束，顾总和亦小姐说也是一样。”
我顿时错愕的看了秘书一眼，没想到她会让我留下，而周杰在听见秘书的话时也明显一愣，似乎想不到，一个越级而来的普通职员，怎么会被顾城的秘书留下，可既然对方提出来了，他也不好反驳，点头应道：“也好。”
他叮嘱我如果顾总回来有什么问题再通知他，之后便转身离开。
周杰走后，秘书帮我倒了杯果汁，“亦小姐，你坐。”
我道了句谢，秘书问我有没有其他需要，我摇了下头示意没有，她笑着说还有其他事做，就出去了。
看到这幕，我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离不开，就漫无目的的打量着顾城办公室的装饰。
这才发现顾城的办公室非常简单，有点类似于居民家中的书房，只不过很大而已，除了办公桌和放在窗台一侧的鱼缸之外，就剩下两排沙发和一个靠墙的书柜，连点陈列的装饰都没有。
要不是我刚刚在这里见过顾城，打死都不相信这会是恒联总裁的办公区域。
坐了好一会，我觉得有些疲惫正想站起来走走，可刚一动身，两只不协调的双脚顿时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有些郁闷的跺了跺脚，恨不得把那双鞋子的鞋跟也敲断，办公室的门却突然开了。
本以为是顾城开完会了，但当我扭头看去，才发现是他的秘书。
“亦小姐，你试试这双鞋子合不合适。”
闻言，我才发现秘书的手里拎着一个UUG专柜的袋子，她从里面把鞋盒拿出来后，递了过来。
我愣了愣，秘书笑着跟我解释，“是顾总吩咐我去买的，他开会可能还要一段时间，亦小姐现在这样，恐怕走起路来不是很方便。”
说罢，她没给我拒绝的机会，将鞋盒放在我面前的红木桌上，便转身离开。
茫然的看着面前的鞋盒，一时间，我有些错愕，没想到，顾城竟然会替我着想。
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会，我才淡然的抿嘴一笑，这个顾城，竟然还有这样体贴细心的一面。
就是嘴太贱了，但当我得知他的身份之后，也清楚像他这样的人平日里工作压力很大，面对客户和下属时，必须要保持冷静和严肃，所以在遇见我这么一个跟他生活格格不入的人之后，才会放松到和他判若两人。
想到这，我突然有些好奇顾城会吩咐秘书给我买什么样的鞋子，心里莫名有些兴奋。
女人天生对礼物无法抗拒，我自然也不例外，好奇心成倍增加致使我慢慢的把手伸了出去。
所幸秘书刚才说过，顾城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回来，要不然，我是断然不敢这么做的，虽说东西是顾城吩咐买的，但他若是看见我这副开心的表情，会毫不吝啬的取笑于我。
掀开鞋盒的一面，一张灰白色的薄膜将鞋子盖住，我不自觉的心跳加快，有点类似于小时候为了买糖偷大人的钱，慌张中夹杂着激动，以至于过了一会，鞋子才彻底暴露在视线之内。
我看着眼前这双白色尖头的高跟鞋先是一愣，随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上的鞋子。
基本上除了品牌，两双鞋近乎一模一样，显然是顾城刻意吩咐过的。
想到这，我心头一暖，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摆在桌上的鞋子像是带有魔力的吸引着我，我很想穿上试试，毕竟顾城不知道我的尺寸，可转瞬一想，顾城不在，我这样做有些不大礼貌，顿了顿，就将薄膜盖上，重新将鞋盒放好。
而这时，日已过半，六月火辣的太阳灼烧着这片大地，窗口微开，即便房间里开着空调，一股股温热的暖流还是顺着空气扑面而来。
我有些困了。
晃了晃头，实在撑不住的准备坡着脚站起来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听着沉重而有力的脚步声响起，顿时困意全无。
我连忙起身，尽量让身子保持平衡的说道：“顾总。”
顾城嗯了一声，似乎是开会时间过长，导致他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头，将西服脱下去后，随手搭在了沙发上面坐了下去。
“你也坐。”
我道了句谢，刚一坐下，就发现顾城的目光落在了鞋盒上面，随后，面带疑惑的看着我道：“怎么没穿？”
我如实招来，“您没回来，我觉得不太礼貌。”
顾城愣了下，原本带着倦意的面容，浮上了一抹好看的笑意。
“没什么不礼貌的，既然买了自然就是你的，穿上试试，不合适的话，我让人去换。”
说着，顾城似乎怕我拒绝似的，直接将鞋子从鞋盒里拿了出来，“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款式，就按照你脚上穿的买了一双。”
听见这话，即便心里明明猜到了是这个结果，可当顾城亲口说出来时，心里还是滑过一股暖意。
我笑着说道：“顾总，真是麻烦您了，让您费心了。”
顾城笑着摆了摆手，“现在办公室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在，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毕竟我们也曾共患难过。”
闻言，我先是一愣，随后才明白顾城话里是什么意思。
毕竟我在他狼狈至极之际救过他，而他也在我惊慌无助之时救过我，说起来，我们之间似乎真的不用这么客气。
想到这，我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想什么呢？”
看着顾城若有所思的注视着我，我咽了咽口水，笑着摇头，“没什么。”
顾城见状，似乎没发现什么端倪，点了下头，指了指地上的鞋子，示意我穿上。
本来我还以为鞋子不是大了就是小了，可当我穿上之后，竟然出奇的特别合适，我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什么时候对顾城说了脚的尺寸。
“怎么样？”顾城笑着问道。
我有些意外的语无伦次：“顾总，您这双眼睛可比测量尺精准多了，特别合适。”
“那就好。”顾城笑了笑，“穿着吧，我帮你把那双鞋子装起来。”
话落。
我见顾城弯腰去拿起鞋子，短暂一怔，连忙眼疾手快的抢在他前面拿了起来。
“顾总，您太折煞我了，这点小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我把鞋子装进鞋盒之后，顾城笑着对我说道：“都说过不用这么客气。”
听见这话，我正准备解释这和客气没关系的时候，却发现顾城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听听。”
“我？”看着顾城笑着点了点头，连忙说道：“没有啊。”可说完之后，我突然有些心虚。
愣了下神，才反应过来之所以心虚，就是因为李君仁对我说的那番话让我一直心神不宁，所以，即便顾城说过让我别太客气，在他动手准备帮我做些看似无关痛痒的小事时，我还是惶恐的没法镇定。
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和顾城之间身份的差距，让我没办法以对等的身份和他像个熟人那般接触。
看着顾城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扫荡，我故作镇定的没在言语，目光却不停闪躲，生怕被顾城戳穿心思。
顾城笑了一声，见他转身坐了回去，我知道他没打算追问才松了口气。
想着时间不早了，正准备问问他关于合作的事，顾城却突然说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在卓雅只是公关部的一名职员，像这种二次洽谈，好像并不应该派你过来。”
闻言，我愣了下，没想到顾城会突然问到这个问题，想了下，我见顾城波澜不惊的看着我，故作镇定的点了下头，“顾总说的没错，是李总认为您对我印象不错，所以才把我派了过来。”
说话间，我一直看着顾城的眼睛，自认为没表现出什么破绽，顾城听完沉默了一会，若有深意的对我说道：“就是这样？”
我微蹙起眉，咬着牙准备应下，可话刚到嘴边，就被我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顾城既然会这样问，就证明他对我方才的回答并不满意，显然知道我在撒谎，可即便如此，我如何才能说出李君仁的那番话呢？
纠结的心理让我有些煎熬，脑子仿佛开窍了一般知道了顾城为何会质疑我说的话。
李君仁都能知道利用顾城对我的好感促成合作，那身为恒联总裁的顾城，又岂会猜不到李君仁的心思。
赞佩顾城心思缜密的同时，我又苦恼要怎样回顾城的话，骗他的后果我领会过，自然不敢，可不骗他，我又该怎么办呢。
一时间，我彻底陷入了沉默。
脑子乱糟糟的，以至于，要不是顾城站起来的时候发出了声音，我根本注意不到他走到了我的身边。
看着他坐了下去，我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正准备向旁边挪动身子，便听顾城出声说道：“签合同吧。”
“啊？”
我顿时一怔，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见顾城翻开企划文案后的合作协议，从衬衫口袋里抽出了一直黑色钢笔，刷刷几笔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