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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延的痛习惯了,好像也能提升了忍耐力,总不会活活痛死,因为忍痛咬坏了嘴角,最后都是塞了软巾在嘴里,痛晕了过去再醒来,如此往复。
“太子真的很能哭。”王容与突然对无病说。
“就是痛的什么都听不见了,都能听到他的哭声。”
“太子生下来足有八斤呢,很健壮,哭起来中气十足。”无病说,“我昨天出去休息换一身衣服的时候,言晞还说,太子只喝吃素的奶娘的奶,偏偏胃口又极好,三个奶娘轮换才能满足太子的胃口。”
“要不是现在痛的脱了形,我还真想见见他。”王容与说。
“娘娘再养上几天,就能见太子了。”无病说。
王容与突然想起一事,问无病,“你看到我腹上的伤口了吗?”
无病点头。
“怎么样?是不是很丑?”王容与问。
“许御医说可以研制出祛疤的药,常年涂着就能消除疤痕。”无病说。
“那么深的疤,怕是难的消。”王容与说。
无病说陛下看过娘娘的伤疤了,在王容与昏睡的那三天,上药都是陛下亲自上的。王容与惊讶,“真的吗?那为什么现在陛下又不来给我上药了?”
“因为知道娘娘不喜欢陛下看见娘娘的伤口,所以就没有亲自上药了。”无病说,“陛下知道娘娘不喜欢他看见娘娘忍痛的模样,这两天反而在外面的多。”
“言晞跟我说,陛下就在门外站着,也不去别的地方休息,在门外陪着娘娘呢。”
王容与心里一软,但是嘴巴一撅,“可是我痛的样子太难看了,要是让陛下看了留下心理阴影怎么办?”
“我想陛下现在是不在乎这些的。”无病说,“娘娘生产那天,坤宁宫上下都看到陛下的眼泪了。”
王容与若有所思,于是在朱翊钧进来看他时,她拉住朱翊钧的手,“三郎今天多陪我一下。”
“好啊。”朱翊钧说,“是不是不痛的那么厉害了?”
“嗯。”王容与说,“都痛习惯了,有劲说话了,所以想找人聊天,无病都嫌我了。”
“那我一直在这陪你。”朱翊钧说,“你说多少,我都不嫌烦。”
王容与摇摇他的手,然后摸到他手心里的不平,好奇要看,朱翊钧把手翻下不让她看,“你听,太子又哭了。”
“他为什么那么爱哭?”王容与被转移注意力,“是饿了,还是想睡觉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他就是爱哭。”朱翊钧说,“朕先前也以为是伺候的人不尽心,但是后来过问一下,他单纯就是爱哭,饿了哭,吃饱了也要哭,闹觉,一直哭到睡着,然后醒来就继续哭。他身边伺候的人就差跪在地上喊祖宗了。”
“让太医看了吗?这么哭会不会哭坏了?”王容与有些担忧。
“太医看了,也没什么法子让他不哭。”朱翊钧说,“哭的费力气,每天喝奶喝个不停,现在他得十个奶娘供着。还挑奶娘,奶娘还不能吃肉,吃肉后喂的奶他就不喝,这不吃肉哪里有奶给这个小祖宗喝。”
“他是不安吧。”王容与说,“毕竟出生到现在还没有见过亲娘,没有被我抱过,亲过,他虽然小,心里也清楚吧。”
“他太能闹腾了,力气又大,除非你能下床了,不然我不会让他进来见你。”朱翊钧说。
“让无病拿一件我的睡衣去陪着他睡觉吧。”王容与说,“晚上也哭,睡的不好,就不长个了。”
“这些自有人去办,你先顾好自己。”朱翊钧说。
“让荣昌和常寿去陪陪他也行。”王容与说,“三郎到现在,也没抱过太子吧。”
朱翊钧沉默了,他确实没有抱过太子,这个差点让他和王容与天人永隔的孩子,即便是他一直想要的太子,他还是心生芥蒂了。
“可怜的孩子,难怪那么爱哭呢。”王容与说,她对朱翊钧笑,“等到我能坐起身时,三郎和我一起抱太子好吗?”
“好。”朱翊钧说。
王容与看着他的眼睛,“三郎现在这样,我总觉得,无论我说什么,三郎都会同意我。”
“嗯。”朱翊钧点头。“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要天上的星星呢?”王容与故意说。
“那我就给你修最高的摘星楼。”朱翊钧说。
王容与笑,让朱翊钧靠近一点,把头挨着他,“我有三郎就够了,其余什么都不想要。”
夫妻二人温情脉脉,伴随着远处传来婴儿的哭声,诡异的和谐。
自拿了皇后的睡衣去给太子做毯子裹在襁褓外面,太子果然少哭了许多,不再惯常扯着嗓子嚎叫,便是要哭也是抽噎几声就完了。常寿被抱过来与他晚上同睡后,便是夜间也哭的少了。
王容与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太子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才哭的,更加心疼。
等到能坐起的时候,就忙不迭让人把太子抱进来,喝饱了奶正睡着的太子,白白嫩嫩的,虎头虎脑,“三郎看,太子长的多好。”
朱翊钧也是第一次正式看清楚太子的长相,圆乎乎的脸上,五官闭眼瞧着有点像他,又有点像王容与,和他两个姐姐并不想象,大概是因为比姐姐胖的多所以看不出来想象。“真胖。”
朱翊钧说,“从来没见过出生时这么胖的人。”
“不胖怎么会让我遭罪挨了一刀呢。”王容与说,神情里满是满足,“明明已经很控制饮食了,怎么把你还养的那么壮。”她用手刮着孩子的下巴,肉乎乎的。
朱翊钧沉默了。
王容与拉着他的手来摸太子的脸,手脚,“我这么辛苦才生下的孩子,若是三郎不喜欢他,我可太亏了。”
“我没有不喜欢他。”朱翊钧说。
“那陛下给太子取名了吗?”王容与问。
“我在斟酌,一定要给太子取个好名字。”朱翊钧说,实则是因为担心王容与,根本忘记这茬了,“正式册立太子的旨意已经拟好,等到太子满月,就颁发公令天下。”
太子满月的时候,王容与能坐起来了,伤口的痛,不扯着就不会痛,走路会痛,不过比起从昏迷醒来后面对的剧痛,已经好太多了,所以王容与能轻松面对。
所以王容与要出席太子的满月宴。
朱翊钧自然是不允,但是王容与说,“太子已经很委屈了,不能让他再受委屈。”
“他有什么好委屈的,他的母后拿命去换他的命,还有什么好委屈的。”朱翊钧说,“常寿不也没做满月吗?”
“常寿当时身体不好。”
“太子的身体很好,你也决定给他做满月,那么我不出席,是不是就不好。”王容与说,“我并不出席很久,只露个面,不然,外面该传,皇后其实早就死了,只是为了不让太子背上生而克母的名声才秘不发丧。”
“谁在你面前瞎说了?”朱翊钧皱眉。
“三郎整天和我在一起,谁有机会说啊。”王容与说,“只是我猜测的。”
朱翊钧皱眉,后宫确实有了这样的传言,这种传言难办也好办,难办就是再严的手段都挡不住人心,好办就是只要王容与一露面,这样的传言自然是不攻而破。
“只半个时辰,从内室到明堂,受后妃命妇跪贺,然后就回来,我的身体撑得住。”王容与说。
朱翊钧只能由着她,不过说只能去三刻钟,接受跪贺而已,足够了。
后妃和命妇全副披挂到坤宁宫,一开始没想到能见到皇后,在宫外磕个头就算是全了,没想到到坤宁宫站了没一会,宫人就说有请,皇后娘娘要召见各位。
王容与身穿大朝服,脸上扑的粉,看着气色还不错,笑吟吟叫起跪贺的人们,“都起来吧。”
“娘娘气色看起来极好,显然是月子养的好。”兰妃开口说。
“岁月不饶人了,从前生了孩子可没觉得这么吃力。”王容与笑说。
“太子长的极好,真是朝廷之福,黎民苍生之福。”命妇说,“说起来臣妇有些羞赧,还想求教一下娘娘,如何把孩子生的那样好。”
“怀身子的时刻可千万不要大补过头,孩子个头太大,母亲生起来可要吃点苦头。”王容与正色叮嘱道,“我先前也是补过头了,怀了五个月的时候就让少吃,结果还是不成,自己多费了不少劲。”
“孩子出生后好生喂养也是可以的,千万不要在肚子里养的太大。”王容与说。她可不希望日后人们都拿太子这个八斤大娃说事,都追求孩子出生的重量。
如今生产手段这么低下,每一个过大胎儿的出生,就要伴随着母亲的死亡,那岂不是悲剧。
可惜众命妇只当皇后是在谦虚,看着那样白白胖胖的小儿,谁不眼热呢?都想着能不能使银子问出娘娘安胎时的食谱,给自己家备着。
太子被裹着明黄襁褓跟着朱翊钧去了朝上,还被抱着在朝臣中游行了一圈,朝臣们俱是脸上笑容真切,反复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大孙子,满足欣慰。
“中宫嫡子降生,是皇朝之福啊。”朝臣说。
“朕给太子取名,朱常孝,希望他能记住他的出生来之不易,要好好孝顺他的母后。”朱翊钧说。
陈矩跨出一步,“宣旨。”
朝臣跪拜。殿门外,阳光绵延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