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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过苏雯的肩膀那一刻，我明显感觉到她有一丝颤抖，还有很强烈想要挣脱的迹象，但在我说出那几句话之后，她却突然停止了挣扎。
然后，她并没有说话，只是漠然地看着那个叫艾伦的混血儿。
原本，我只是想故意气那混血儿，想让他再对我动手，我就有足够理由拿起茶几上那个烟灰缸砸烂他的鼻梁。
但让我失望的是，混血儿没有揍我，而是难以置信地把头摇来晃去，拨浪鼓一样，一脸悲切地看着苏雯。
然后，混血儿叽里呱啦地说了几句英文，转身摔门而去。
我刚想笑，苏雯转头冷冷地说：“把你的脏手拿开。”
“不要那么凶嘛，好歹我也是在帮你啊。再说，昨天晚上你喝醉之后，还不是我帮你解的围？”虽然抱怨几句，但我还是把手从她那柔软的香肩拿开了。
苏雯在肩膀上我碰过的地方拍了拍，沉着脸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一言不发。
我不再自讨没趣，说了声“走了”就离开她的办公室。
出到门外，终于没人再拦着我了，只是助理办公处那个女助理仍在不远处满脸敌意地看着我，过道上有经过的人也频频朝我看来。
这个面容清秀也算漂亮的小妞，我还不懂叫什么名字，也懒得跟她计较，径直离开总经办回到我所在的办公区。
李明月正在忙，看到我回来，拿出一份装订好的合同递过来，说：“程东，合同已经做好了，你核对一下有没有错漏。”
“好的。”我心情一下变得很好。
李明月又帮我仔细核对之后，放入文件袋，我笑着说：“辛苦你了，要不午饭我请，就当是感谢。”
她甜甜地一笑：“好啊，那就一起吃午饭吧，但不用谢我，这个单子我帮不了你什么，还觉得惭愧呢。我先忙啦，午饭的时候再叫我。”
“嗯。”
我收好合同，离开办公区来到楼梯间，一边掏出香烟点燃，一边拿出手机打给黄仁东，跟他约个时间把合同给签了。
想早点签了合同，然后拿到苏雯面前让她撅屁股，不想再和她纠缠不清了，没意思。
但，黄仁东告诉我，他临时出差在外地，要后天才能回到，我无奈只能跟他约了大后天。
也就是说，我还得等。
然后，我就开始觉得很无聊。
公司里唯一一个说得上话的李明月在忙，我又不懂做些什么，在楼梯间抽了半天的烟回到办公区打开电脑无聊地随意浏览。
无聊至极的我无意中翻出一份第一季度销售统计，发现道尔整个季度的营收只有不到一千万而已，对于一家规模这么大的智能家居外企来说，这个数据是极低的，毕竟道尔单单上海公司就有两百多员工，还要养着两家工厂。
不知道这一千万里面的利润，能否达到收支平衡，如果还有广告投入的话，绝对就是亏损状态。
至于道尔之前是否盈利，就更不用说了，从收购工厂到研发生产迎合国内市场的产品，再到搭建上海公司的架构，产品入市打开市场，这一路过来绝对是亏损的。不知苏雯从美国拿了多少钱回国投入中国市场，亏了两三年之久就很不合理了，可想而知她的压力很大。
而且，这份数据所有成交的单子中，上百万的单子才三个，大部分都是十万以内的家庭小单。
又查了查其他资料，我发现道尔竟然没有跟任何一家房地产商有合作，智能家居最核心的营销渠道，还是空白一片。
怪不得，那天晚上苏雯去陪那个姓陆的房地产商吃饭喝酒，甚至不惜喝醉。
也怪不得她会要我留下，她是急需销售人才啊。
我在研究道尔的营销数据中渡过了半天，中午下班的时候，李明月在椅子上用力地舒展身体之后便站起来，雀跃地跟我说想吃凉皮。
我翻了个白眼：“好歹也是我请客，你就不能给点面子吃点稍微贵那么一丢丢的嘛？再说了，这周围都是高楼大厦，哪来的街头小巷才会有的凉皮。”
“附近就有一家，我知道地方。”
说完，李明月就迫不及待地往电梯间走去。我无奈地跟在后头，一边欣慰地想着那就省点钱吧。
等电梯的时候，我随意地问道：“小李，公司是不是有一个混血儿，男的，身材高大，很帅的那种。”
李明月回过头来，只略一思索，那张原本娴静如水的脸上，竟然露出花痴一样的迷离：“你说的是张总啊，他是我们公司公认的，甚至是这座大厦都公认男神呢，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张艾伦。”
我又翻了个白眼，张艾伦很好听么？还不如英超的张伯伦呢。
或许是女人特有的八卦，也或许是想主动给我介绍公司的人物，李明月又接着说：“张总是营销总监，也就是我们的顶头上司，除了苏总和两个副总之外，公司最有权威的就是他，而且他能力也很强的，公司刚创立的时候，从美国总部来到上海的八个高管中，就有张总……”
我忍不住打断她：“等等，你说他是营销总监？”
“是啊？”
“和房地产客户吃饭的时候，他怎么不去？为什么是苏雯自己去的？”
“吃饭？”李明月一脸疑惑，“苏总和那个房地产商吃饭？我不懂啊，不过就算有，我觉得张总是不会去的，因为他是在美国长大的，有西方人的思想，他经常这么教导我们，商务合作是业务上的事，而吃饭喝酒是私人交往，我们要改掉这种中国人的陋习，不要通过餐桌来谈业务。”
“所以得知你陪黄仁东吃饭之后，他都懒得理你，甚至没有出现？”
“不是。”李明月脱口反驳，又懊恼地低下头，“那天张总不在公司，后来他把我叫去训了一顿。”
“呵呵。”我不禁失笑，“怪不得道尔的业务那么差。”
“啊？”
我不屑地摇摇头：“依我看啊，你所谓的这个男神张艾伦，徒有其表而已，把西方人做生意的那套搬到中国市场，简直是蠢得不行。他不懂得入乡随俗这个道理么？就算不懂，难道不知道他的客户群体是中国人，要针对不同的客户采取适用的营销策略吗？呵呵。”
李明月张着嘴巴愣住了。
其实，前几天翻阅美国道尔的内部结构时，我就发觉它是一家家族式企业，除了姓苏的几个人之外，道尔的核心全是华人，要么跟姓苏的沾亲带故，要么就是当年的华工工友后裔。
家族式企业的弊端太多了，任人唯亲就是最明显的一条，上海道尔的营销总监张艾伦，或许就是任人唯亲的产物。
当然，这只是猜测而已，我跟张艾伦只有一次小摩擦而已，压根没怎么接触，说不定人家确实真材实料呢？
况且，这是人家的事，跟我有半毛钱关系，我这个一穷二白屌丝得不能再屌丝的下三滥，指手画脚纯属多余。
我发觉自己嘴巴有点贱，说得太多了，急忙转头四下看看有没有别人偷听。
结果，还真的有别人在听，还是苏雯，她正站在进入电梯间的拐角处，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我有些懊恼自己的多嘴，别人公司的事，我一个过客指手画脚有点多余了。
电梯到了，苏雯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拉着李明月走进电梯。
但，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刻，却又停顿了一下，重新打开，苏雯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