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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淑芳的父亲抓着我的手臂把我带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其实那是一个过道的尽头。一道门上写着“储藏间”三个字。
吴淑芳的父亲把我的手臂放开。我因为恐惧忘了手臂上因为他用力抓而产生的疼痛。他一放手,那种疼痛感我便立即感受到了。
“你给我把真实情况说清楚。”吴淑芳的父亲严肃而忧郁。这时看去,他脸上小疙瘩般的小肉瘤又似乎更多了。
“我……”我低下头,不敢正视吴淑芳的父亲。
“到这种时候你还想和我隐瞒什么吗?”吴淑芳父亲的声音大了点,但明显还是处于压抑状态。过道里有很重的回音。
“对不起。对不起,叔叔!”我在吴淑芳的父亲面前跪了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吴淑芳的父亲并不扶我起来。
“那个巴掌是我打的。”我哭着说。
“好好地你怎么打淑芳的巴掌?”我听得出吴淑芳的父亲声音里的愤怒。
“都怪我喝多了酒,怪我喝多了酒。”我用力扇自己耳光。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站起来说!”
我站起来,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我因为喝多了酒,淑芳送我到住的地方我就我就……”我顿了顿,“我就想……”
“然后呢?”
“淑芳不答应,总是把我推开,我,我就想强行,便和淑芳扭打在一起。那下子我根本不是要打淑芳巴掌,其实是随手一挥,不想就挥在了淑芳脸上,而淑芳就以为是我要打她巴掌。她转身哭着就下了楼。”我说。
“真是这样?”吴淑芳的父亲盯着我。眼光犀利。
“真是这样。在叔叔面前我还敢撒谎吗?”我说。
“淑芳跑出去,你就应该追出去啊。”吴淑芳的父亲沉痛地说。
“我当时懵了。再加上喝多了酒,腿发软,迈步子都困难。再说,我也没有想到淑芳会走这一步。”我说。
“你不是不知道淑芳是这种偏激的性格!你忘了当初你救她的性命吗,她割脉自杀?”吴淑芳的父亲训斥道。
“我怎么会忘记?我一直在边回忆边自责。”我哽咽着说。
还是吴淑芳的父亲比我先稳定情绪,他毕竟年长,阅历丰富。他并没有对我说过多的严厉的话。
在返回太平间之前吴淑芳的父亲交代我,嘱咐我我所说的这一切对任何外人都不要说,包括对公安人员和学校领导。
“否则会追究你的责任的。让他们去忙乎吧。我会向学校讨要说法的。”吴淑芳的父亲说,“我女儿的命是你救的,现在又因为你失去了,就当是当初她就走了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感动,愧疚,又迷惑。
吴淑芳的父亲能这么宽凉我,我怎会不感动?换一个稍微不理性的父亲,他掐都要把我掐死。而吴淑芳的父亲却能这么理性。
我迷惑的是,既向学校讨要说法,却又不想让我担责任,这不是很矛盾的事吗?
“性格即命运。看来确实是这样。”吴淑芳的父亲极其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们回到太平间的过道上。艾院长率先从排椅上站起来。那几个领导跟着站起来。
“让你们久等了,”吴淑芳的父亲说,“由于整个中午我女儿都是和我以及郑启航在一起吃饭,而回来又是我司机送他们回来的,所以我才详细询问郑启航同学。”
“理解。”艾院长说,“我们也向郑启航了解了一些情况。我们是通过郑启航才了解到你在省城,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快可以联系上你。”
“作为家长,我女儿在学校发生这样的事,我非常悲痛,也更为愤怒。我女儿脸上有巴掌印,这就说明一定有人和她发生了冲突,是这场冲突促使我女儿走向了极端。这是贵校一定要彻查清楚的。”吴淑芳的父亲说。
“一定,一定。”艾院长说。
“这是最起码的。”程主任说。
……
吴淑芳的尸体放在太平间放了两个晚上就运回华安了。吴淑芳父亲的司机把吴淑芳的母亲从华安接到了医院。我陪他们在医院里呆了两个晚上。
这样的夜晚自然非常难熬。主要是我没法面对吴淑芳的父母亲,即使吴淑芳的父亲没有把真实情况告诉他的妻子。
几个和吴淑芳玩得要好的男女同学到医院来看望。他们的眼圈都红红的。丁莹也来了。她看我的眼神非常复杂。我没有和她对视。也没有和她说一句话。
公安人员先后两次把我叫去询问。我始终坚持我的说法。他们做了笔录,还叫我在笔录上摁了手印。摁手印的时候我的心很慌。
医院领导也多次来和吴淑芳的父亲沟通,最后总算达成了协议。协议的内容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吴淑芳的父亲没有和我说,我自然也不好多问。
协议一达成,吴淑芳的父亲便答应把女儿的尸体运回去。
看着运送吴淑芳的尸体的车子渐渐远去,我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有对吴淑芳死去的愧疚,有对吴淑芳父亲对我呵护的感激,当然也有一种轻松感。
我知道有这种轻松感显得太没有人性。但当时的的确确是产生了这种感觉。毕竟那些日子里一直都在担心自己要担什么责任,毕竟那时的我还年轻。
待运送吴淑芳的车子彻底出了我的视线,我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租住房。一回租住房,我在床上倒头就睡。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四周黑乎乎的。我还以为仍旧在梦境中。但我很快明白过来,是天已经黑了。看来我整整睡了一整天。
我从床上爬起来。头晕乎乎的。
我走出房间。客厅里也是黑乎乎的。
“你醒了。”一个声音从沙发那边传来。
我吓一跳,“你是谁?”
“不会吧,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对方说。
“你到底是谁?”或许是心里被恐惧感塞满了,我还是没有听出说话者的声音。
“我是丁莹啊。你想这房子里还会有谁?”丁莹站起来把灯打开。
“你真把我吓死了。你怎么没去学校?干嘛不开灯,把我吓坏了你赔不起。”我说。
“我今天没有心情和你斗嘴。”丁莹说。
“哦。”我在茶几前的小凳子上坐下来。这种状况下丁莹一定是有话跟我说。
“这几天一定很辛苦吧?”
“还好。”
“所以我不开灯,就是想让你好好睡睡。我知道你的心情和我的心情一样。”丁莹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
“我总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吴淑芳。”我说。
“这是我想说的话。我后悔躲到卫生间里。我搞不清楚当时怎么想到躲到卫生间里,如果我不躲进卫生间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丁莹几乎哽咽了。
“不,丁莹,你不要这么想。吴淑芳的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才是促使她走极端的直接因素。”我连忙说。
“可是你的行为也是基于我的选择,我如果躲进卧室,吴淑芳就不会发现我,她没有发现我,也就不会激动地扇我巴掌,自然你也不会扇她的巴掌,她又怎么可能走极端呢?你说,我是不是罪魁祸首?”丁莹悲情地看着我。
我也看向丁莹。一向觉得她是一个近乎于蛮横的姑娘,没想到她会这么剖析自己。
“怎么,不说话?是后悔扇那一巴掌了对不?这很正常。换做谁都会后悔。那天我们就讨论过,我说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扇她一巴掌。”丁莹说。
“这一点我不后悔。”我说。
“什么?”
“我只知道事情如果重来我还是会这么做。但是,我要是知道她会走极端,她冲出去的时候我就会追出去。我后悔的是当时没有追出去。”
“谢谢你这么说和这么做,”丁莹说,“按理,你扇她巴掌已经伤透了她的心,你也应该知道伤透了她的心,肯定会追出去安抚她,可是你竟然无动于衷。不过主要还是不会想到她会这么偏激吧。”
“我应该要想到的。”我从小凳子上站起来。较长时间坐在小凳子上人会觉得不舒服。我在另一个沙发上坐下来。
“为什么说你应该要想到?”丁莹觉得很不理解。
“高中的时候她因为失恋割脉自杀过。”我把情况大致和丁莹说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料想到她会这么做。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用手拍自己的头。
“那种情况下,大家都处于激动中,更何况你还喝多了酒,没有想到也正常。”丁莹安慰我,“不要太自责了。你这么自责我就更难过了。也许,这是她命中怎么躲都躲不了的劫吧。”
“所以我怎么能不难过呢?我救了她的命最后却又送了她的命。”我悲伤不已。
“不不。郑启航,你不能这么想。你这么想,就好像你是杀人凶手似的。”丁莹说。
“我就是杀人凶手啊。这几天我每天做噩梦都梦见我的手上粘着吴淑芳的血。”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