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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了我一身汗,起来时,外面已经月黑风高了,窗外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车很颠簸,我有些口干舌燥。
我将车窗打开一条缝,阵阵的冷风吹得我一下清醒了。我揉揉眼睛,看看表,我的天,已经跑了四个小时了。我问爷爷:“爷爷,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爷爷看了我一眼,“嗯,在草原和戈壁的交接处了。小花,你往那边开!”我看看花姐,她有些疲倦,脸色有些发白,这让我有些心痛。
爷爷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土坯房,从外围看,唯一现代化的就是房顶有个倒扣的锅子,用来接收电视信号用。车停在门口,我们下了车。
门是木板做的,我上去敲了敲门,隔着木板我都能看见里面昏黄的灯光。
好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哈萨克族牧民出来了,只是好像不太友好,手里拿着根木棍。花姐上前把我扒拉开,用维吾尔语说了一阵,那人放下棍子,把我们让进了屋。
我凑到花姐旁问:“花姐,你跟他说了什么?”
花姐看了看我,没回答。一会儿,牧民端着热气腾腾的奶茶给我们,奶茶很咸,但却很够味。一会儿,他又端来自家打的馕,很硬,但是在这寒冷的晚上,我觉得它真是美味。馕就着奶茶,整个小屋都洋溢着温暖。
我看了看这个哈萨克老牧民,一脸岁月的沧桑,那皱纹如同刀刻,虽然不到五十岁,却显得比七十岁还要苍老。花姐和他聊着天,爷爷微笑着对花姐说了句:“告诉他,我们是来买羊的,问他有没有放牧?”
花姐翻译着老牧民的话:“他说现在的羊是不会卖的,说我们是外地来的。”
爷爷眯着眼看着老牧民,“你问他,往草原走有野羊不?”
我很奇怪爷爷怎么这么问,谁都知道,野羊早就绝迹了,怎么还问呢?果然,花姐翻译完,老牧民哈哈大笑,意思也就是说早就绝迹了。
爷爷似乎很固执,“翻译给他听,说我是学生物的,理论上是有的!而且你问下,最近听说有野羊是在什么时候?”
我很纳闷爷爷怎么就跟野羊过不去了。那老牧民眯着眼,像是回忆了起来。一会儿,他说:“有,几年前见过,往柳树泉农场方向走。据说,基本上每年都还会有,但是谁都没有亲眼见过。”
爷爷点上一支烟,递给老牧民,又叫花姐从车里拿出两瓶罐头送给了他。老牧民很激动,说自从老婆走后,孩子也跟着带走了,自己一个人在这儿放羊,也打算过冬前把羊群都卖了,去城里的弟弟家。他又说这儿太艰苦了,一个人也很担心。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又迷迷糊糊被人叫醒,叫我到里屋。我一进去就闻到很浓烈的羊膻味儿,但是很暖和。我连鞋也没脱,躺着就睡着了。
凌晨,我翻了个身,感觉做了一夜的噩梦,手很随意地往旁边搭了一下,突然碰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很温暖还很有手感。
我的意识开始回到了身上,闻到了羊膻味中还有股淡淡的茉莉花味儿,我一下就清醒了,定眼一看,花姐就躺在我的身边。我们躺在一张木板床上!不过,与其说床,不如说是木门搭的台子。
花姐?!
我吓了一跳,赶忙抽回手来,她是什么时候……我一动不敢动,微微抬起头就会弄响床板,我怕惊扰到她。我就那么僵直了脖子躺在床上,看着她,许是昨天开车太累,她依然睡得很沉。弯弯的睫毛,妩媚的唇,轻轻的鼻息,让我感觉全身血液都快要爆炸了。
我慢慢地把头凑过去,想悄悄吻她一下,结果……结果,该死的床板就那么不争气地响了,我立刻停止动作。
算了算了,太冒险了,万一被发现,就丢人丢大了。我叹了口气,又看了看就在枕边的花姐,还是那么安静,如同一只睡着的猫咪。
我抬头看看窗外面,东方泛起了鱼肚白,窗户虽是用塑料布包着的,但是外面的情况也大概可以看得清楚。这窗户外面就是羊圈,怪不得屋里羊膻味那么浓烈。
我感觉喉咙如同火烧,尽量轻轻地跳下床,松开鞋带,让紧了一晚上的脚放松一下。
我看了看屋里的布局,屋里没有灯,有一张破床,上面垫着草垫,盖了一层看不清楚本来颜色的布,算是床垫了。有一张桌子,很烂,上面放着一个保温壶,一个杯子。屋里还有一面破镜,一些零碎,离床不远有一辆看起来很老古董的摩托。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了一处不一样的物件:土坯墙一处破败,露出里面的土坯,但是其中有些碎瓦片。光线太昏暗了,我有些好奇,就过去伸手将瓦片抠了下来,抖落了不少的泥土。
我跑出屋子,看见爷爷正坐在几张椅子拼成的铺了草垫子的“床上”,和老牧民抽着烟,啃着馕,很悠闲的样子。
他见我出来,冲我点点头,“去叫你花姐,也一起出来吃饭!”
我“哦”了一声,把瓦片顺势塞进兜里。一转身吓了一跳,花姐居然也起来了。
我看着她,她冷冷地看着我。我的天,难道刚才我打算做什么她一直都知道?她根本没睡着?
不对不对,她呼吸均匀啊,不对不对,肯定是我摸到她胸脯的时候,她已经醒了,她……这个根本不能想,越想越觉得自己很可耻。
我低声说:“花姐,吃……吃早饭了!”
花姐理了理头发,“嗯,我知道了!”说罢推门出去了。
老牧民看着花姐,冲我竖了个大拇指,“巴郎子,羊缸子,亚克西!”(小伙子,女朋友,漂亮得很!)这我听懂了,我冲他“嘿嘿”一笑,也跟着出去了。
花姐在一旁刷着牙,我到爷爷的车里,打开车门,坐在里面,从口袋掏出那瓦片,细细地看了起来。
那瓦片不大,只有半个巴掌大小,但是这分明是件古物,从外面的旧色,到雕刻的花纹,没有几百年,没有这个成色。我感觉我离古墓很近了,但是这个物件又怎么会让这个老牧民拿来做成土坯呢?他会不会其实也是个老鬼脸,在这儿扮猪吃老虎呢?
不像,不像,他绝对不像。
可是这东西的确在墙里,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他挖的做土坯的土就是夯土层的土。嗯,打定主意,我回到屋里,坐在桌子旁吃着馕,喝着奶茶,寻思着怎么开口。
这时,花姐进来了,我灵机一动,“花姐,帮忙翻译一下,你一个人住这儿几年了?这房子当年建得不容易吧,这土要筛出来,怕是不容易吧?然后问他这土哪儿来的,咱们弄一车回去种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