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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禾的身体僵硬了两秒钟,有些话涌到嘴边,最后都化为了沉默。
低着头,和祁汝愿一起扶着十七从陆呈川的手边走过。
距离渐渐被拉开,十七语气虚弱的开口,“梁小姐……陆先生在生气……”
喜禾抿着唇,除了让他保持精力别再说话,其他的一言不发。
进入关遇别墅后院之前,喜禾的脚步停住,远远的朝海边看去。
海水的暗色似乎和遥远的天际连起来,穿着深色衣服的男人仿佛与这一切融为一体,喜禾只能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
咬咬牙,喜禾不再看他。
……
……
十七没有家人,这么多年就跟着关遇,如今关遇逼她到死路,彻底闹翻了脸,自然没有人会出现。
喜禾等他的手术做完推进病房才进去说了第一句话,:“你以为你替他挡枪会改变他的想法吗?”
十七没见到她还在这里,已经不知道该说些才能表达自己的情绪,听她这么说接到个话茬,“不是,是他培养我这么多年,让我有事可做,活的还不算糟糕。虽然他想要致我于死地,但是我替他挡了也算是我最后能为他做的事情。”
他说完,神色别扭的看向喜禾,“梁小姐,你当时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我和他闹掰。还有……谢谢你救了我。以后如果你有我能帮到的地方,尽管开口。”
“他可不是一时兴起才想解决掉你,在当时我不过是个借口。当然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就是那么想的。”喜禾抱着臂,“所以不管怎么样,是因为我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你死在我面前。你上次救了我,这次就当我还你一个人情。”
十七还没有说什么,喜禾就又开口:“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喜禾的手刚碰到门把手,十七略显低沉的声音就在后面响起,“如果我是陆先生,你做的对他来说很过分,梁小姐。”
十七一个外人都能看的出来,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但是那种情况下,十七中了两发子弹,她自然要去救他,不管是谁,她也是这个决定。
喜禾没有回他,离开了病房。
步伐显得慌乱,按电梯键的时候因为手抖还按错了一个楼层。
江为止也在这里,和关遇的病房就一楼之隔,因为急手机也没有带在身上,喜禾不知道祁汝愿有没有离开,打算上去看看。
问到了病房号,喜禾找过去才发现病房门没有管严。
伸手正要叩响,就听见里面谈话的声音。
都是她熟悉的,江为止的伤不重,声音听起来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关遇给我发了欢欢的照片,引我过去。我那个时候刚下飞机就直接过去,没想到他找我过去就只是为了愿愿。是我大意连累你们了,喜禾没事吧?”
“没有。”
喜禾一认出陆呈川也在里面就往旁边站了站,听见江为止继续在问:“你的手,怎么样?”
喜禾的眼皮开始跳。
“缝了几针,没什么大碍。”
“不是这么简单吧?”
陆呈川一时间没有说话,就在喜禾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熟悉的男声轻描淡写的说道:“过几天我就去写退职申请。以后基地的事我都碰不了,枪可以用左手,但是也仅限于此。”
喜禾在他说完话就下意识的咬住唇,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泄露出声音,被里面的人发现。
思绪已经完全被扰乱,喜禾拼命的回想当时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会导致他受这么重的伤。
她当时一心都放在关遇到底会不会对十七下手的事情上,现在想起来,倒是没有可以察觉的地方。
走时和陆呈川对视时的画面似乎还历历在目,喜禾只觉得心里更乱了。
那双漆黑的眼睛不只是冷漠,或许还有他掩饰极好的落寞。
可她那时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看,救人要紧,竟然连更多的都没有去看。
里面又在说什么,喜禾已经没有在听了。
她有些站不稳,扶着墙壁才能避免跌倒。
低着头,平复着情绪,余光中,病房的门被从里面打开。
触不及防的,喜禾和他的目光撞上。
男人更先看向别处,然而却没有和她说话的打算,径直准备离开。
喜禾的手心掐了又掐,最后还是喊出口:“陆呈川,我有话要跟你说。”
陆呈川甚至连身子都没有转过来,抛下短短的几个字:“我还有事。”
“就几分钟。”喜禾跟在他后面走了一步,又生生逼停,“不会耽误你。”
陆呈川这才侧过脸看她,“过来说。”
两个人到了没什么经过的楼梯间。
没有多余东西的楼梯间十分宽敞,亮亮堂堂,宽大的窗户开了一半,外面的风卷着寒意吹进来。直叫人不得不保持冷静,半分糊涂都生不得。
他刚刚出病房时喜禾就已经看见他包扎着的手臂和手掌,偏偏这人的一张脸没有多余的表情,若不是听见他说的,也没人会想得到这么冷静的人会受那么严重的伤。
话在喉头萦绕,最后喜禾说:“我不知道你受伤了。”
陆呈川的眸光平静淡漠,像一道屏障,让人看不透这后面的真实情绪,“你就想跟我说这个?那就不用了。”
脊背一寸寸的变得僵硬,喜禾闭眼,说:“十七是因为我,他中了两枪,我必须要救他。”
“嗯,救活了?”
喜禾摸不清他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思,看着他,只能点头。
一张嘴,刚说了一个字陆呈川就又开了口:“那也不枉你不管不顾的去救他。”
喜禾的脸色白了白,“我说了,是因为我。”
“是,他是因为你。”陆呈川打断她的话,逼近一步,“我和为止说的话,你听见了?”
喜禾点头。
陆呈川又说:“既然你听见了,那你也知道我也是因为你,我该怎么办?”
“我当时真的不知道。”
“就算知道了,这些也不会要了我的命,你还是一样会去救他。”
喜禾沉默下来,他说的对,当时那种情况,的确是十七更严重。
涉及到性命的事,她只能那么做。
陆呈川扯动了唇角,“我知道了。”
他转身要走,喜禾的手比脑子更快一步的反应过来,拉住他的衣服。
不大的力气能让陆呈川停下来,只是因为他自己愿意,他想听她还要说什么。
喜禾对着他的后背,右手手臂上的白色绷带白的晃眼,她忽视不掉,就像心里忽视不掉的郁郁之气。
手指蜷了又松,在陆呈川看不到的地方,喜禾的眼睛红了起来。
她无声的低着头,好一会儿才开口:“我知道你不需要,但是对不起。”
陆呈川的眼睛一动,就听见喜禾又补充,“我做不了什么,害你以后要离开基地,是我的错,对不起。”
她连着说了两遍对不起,陆呈川知道她是在为他受伤的事情内疚,可是他需要的并不是这个。
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
喜禾没有防备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男人却已经关上了门。
一下子失了力气,喜禾捂住眼睛,酸涩的让她难以睁开。
但是奇怪,她也并没有哭,她难受是因为陆呈川就要因为她的一点点事离开了这么多年一直做的工作。
枪是他的武器,军装就是他的后盾,但是这些以后就再也和他没有关系,连同他这么多年的经历和荣誉,都一并葬送。
喜禾不知道他是怎么不显山漏水的面对这些的,但是喜禾心里清楚,在他的心里,那些绝不是他表面上的漫不经意,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热忱和尊重。
心里憋闷的要命,一个不小心就能触到开关,喜禾真怕自己忍不住开闸,那些凶猛的洪水顷刻间就能将她淹没。
空旷的楼梯间,能听见极为忍耐的喘气。
“哭什么?”
兀地响起去而复返的声音,喜禾连呼吸都停顿一下,拿开手,却没有看他,操着硬的发疼的嗓子说:“我没哭。”
“哦,那你看着我。”
喜禾深吸一口气,看向他。
她的确没哭,但是眼睛却红红的,看着他时,平添了几分示弱。
陆呈川站着没动,“我想了想,我要去准备去一趟基地,这两天也不能回陆宅,但是我现在做什么都不方便。”
说不方便是有些许,但也不是主要问题,他一只手也同样可以。
之说以这么说,恐怕喜禾也明白,他是在明晃晃的“暗示”了。
喜禾没说什么,只是问:“你不回去?”
“我想在基地的事情解决之前少点事。”
也是,如果现在让他们知道了,肯定会对他原本的打算造成影响。
喜禾咬着舌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想事情。
陆呈川倒也不着急,就站在原地等着。
喜禾一想到他是要去交退职申请的,再看向他手臂和手掌的伤,所有的顾虑就全部打消了,“我照顾你。”
“我不去梁家,”陆呈川似乎就等着她那句话,“为了避免有媒体打扰。”
“那去哪里?”
“星河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