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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闻此言,觉得两者没有任何关联,眼中都浮现出迷惑的神色。
“贺姑娘为什么要诬陷我!那杯茶就是普通的茶水,我哪里能弄来百花散呢?”钱兰声泪俱下,虚弱地依靠在钱夫人的怀中,“刚才我不过是帮那位小宫女说话,难道你以为我买通了那宫女故意将茶泼到你衣服上吗?”
此时贺潇潇噗通跪在地上,俯首道:“回圣上,我们姑娘的香囊湿透了,不能挂在身上,所以奴婢一直握在手中,后来见到钱小姐的手帕落在地上,奴婢便将手帕捡起来还给了钱小姐,却忘记了手中沾有香囊中的水,这才让手帕上沾有百花散!”
钱大人指着贺潇潇,痛心疾首道,“如果真的按照你所说,为什么你没有被群蜂追赶?”
“因为刚在见到群蜂袭来,奴婢一时害怕,丢掉了手中的香囊。”
曹轲冷笑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胡说为你主子开脱,陛下,臣恳请陛下派人搜查香囊,让养蜂人查一查香囊中是不是真的含有百花散!”
郭骁不禁担忧地看着江采苓和贺潇潇二人,耳边便传来了郭昂压低的低沉声音,“准!”
没过一会儿,香囊就被找到,养蜂人接过来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眸色一惊,然后俯首道,“回陛下,这……这是未经改良之前的百花散,香味比起之前更为甜腻,小的不会认错!”
这番话就算是将这件事情定论了,在场的人纷纷向钱兰投以鄙夷的眼神,想陷害别人结果反而害了自己.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钱兰听到养蜂人的话之后,像是见鬼一样转头看向江采苓,撕去了伪善的面具,大喊道:“这怎么可能!不,我没有!陛下明鉴,臣女冤枉!”
郭昂少年老成地站在高位之上,目光锁定在江采苓身上,沉声道,“传刚才的那个宫女!”
宫女战战兢兢走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小皇帝一脸不开心,心当下一沉,在人群中搜索钱兰的身影,却发现钱兰衣衫湿透地跪在地上,狼狈至极。
以为是事情败露,她忙得跪在了地上,颤抖开口,“陛下!这一切……都是钱小姐的主意,是钱小姐给了我一个金镯子,让我故意将茶洒在贺姑娘的衣衫上!”
“你!”钱兰气得咳嗽起来,指着钱兰骂道,“你这个人贱人,为什么要诬陷我!”
小宫女像是怕被牵连一样,从袖口中拿出来一个金手镯,“陛下,奴婢也是一时糊涂才接了钱小姐的金镯子,奴婢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小宫女的这番话彻底坐实了钱兰的罪责,刚才夸钱兰心地善良的小姐公子们此时小声议论着:
“没有想到钱兰竟然是这样的人,亏我一直将她当做好姐妹!”
“我之前本来不是不相信大清寺的传闻,现在我觉得那次八成也是钱兰想要陷害贺翎儿来着!”
“本来过几天想让媒人去江家说媒来着,幸亏没去!若是这样的女子成为我的妻子,我的后院岂不是得着火!”
顾既明深深地看了江采一眼,窥到了她眼中转瞬即逝的狡黠神色,唇边不禁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郭昂稚嫩的脸上浮现出怒意,“钱兰你还有何话说!”
“陛下,臣女真的是冤枉的!”
徐太妃虽然多年礼佛,不闻乱事,但是毕竟是在深宫里沉浮了二十年的人,看过太多次陷害、污蔑,如今后宫清静,却不成想一个世家小姐竟然胆敢在宫闱中设计陷害旁人,这岂不是再藐视皇家威严?
想到此处,徐太妃脸上浮现出厉色,对钱兰说道,“钱小姐藐视宫规,陷害他人,念在年幼,禁足半年,抄《女戒》百遍;钱大人养女无方,陛下您看该如何处置?”
郭昂沉声,“今日本是朕给皇兄开设的接风宴,念在抚远王的面子上,钱御史俸禄减半,官降五品,钱卿可有意见?”
上挑的尾音让钱大人双腿一软,额头上冷汗直冒,连忙拉着妻子跪在地上叩首道,“陛下英明!臣没有管教好女儿,是臣之过失,臣这就带着犬女回府思过!”
郭昂点点头,“准。”
钱氏一家离开之后,这个小插曲就算是过去了,王易朗面色有些不好,看向江采苓的目光不禁带着几分愧疚,然而,江采苓却没有注意到道视线。
华灯初上,整个大殿仿佛呈现着金碧辉煌的气势,郭昂的龙椅后面的九龙盘踞图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冲出墙壁,九龙飞天。
宴席正式开始,二十个宫女鱼贯而进,手中端着玉盘珍馐,依次摆放,从头菜到甜点一应俱全。
江采苓坐在距离皇帝最远的地方,隐约能看到一抹明黄,顾既明坐在灯光之下,一身白衣越发显得俊俏干净,彷如立在鸡群中的白鹤,给人明亮之感。
郭尧这三年驻守边关,反而觉得有些不适应这洛阳的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反而开始怀念起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边塞的夜晚,天空只有月光和星光的陪伴,没有这亮如白昼的荧荧烛火,越发显得夜空中的银河璀璨,仿佛伸手能救摘下星辰。在那片天空下,混合着大漠独有的磅礴气味,可以肆意地喝酒、骑马,可以在打胜仗之后彻夜狂欢,也会在和平时候打拳,比剑。
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不似这皇宫中,星光黯淡,一言一行都要控制,不能被人落下话柄。
就在气氛最盛的时候,郭尧心中涌上烦闷,借口一个人去外面醒酒,没成想正要遇到迎面走来的江采苓。
郭尧见四周无人,便开起了玩笑,“江娘娘怎么在这里?”
江采苓本来想让贺潇潇帮她去未央宫拿她之前写的一个药方子,但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与她解释自己就是借尸还魂的江太后,便打消了这个想法。如今看到了郭尧才想起来,不如让郭尧亲自去未央宫走一趟,还能将她其他的制药宝贝拿出来。
“宴上无聊,出来透透气,倒是你,作为宴会上的主角,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吹风?”
郭尧不知道一腔烦闷因何而来,身边除了江采苓没有能倾吐之人,于是开口问道,“你还记得树洞吗?”
江采苓听到树洞两个字之后眸间闪过笑意,树洞算是只有他俩知道的地方,当初江采苓被冤枉毒害贵妃之后,她就到处找郭尧,想和她理论理论,结果就发现他一个人躲在百年古树的后面,哭得像是一个兔子。
古树生长在假山群的后面,树干很粗壮,十个人环合都勉强能抱住,在对着假山的一侧有着一个类似树洞的凹陷,形成了三面遮挡的效果,另一侧是池水,四季的池水总是茫茫一片,在岸对面根本看不到古树后面的情景。
若不是江采苓听到哭声,也不会发现这样隐蔽的地方。
那时候郭尧也不过才和十五岁,被贵妃嘲讽了亡故的母妃,心中便聚起着怨恨,知道她擅长制毒,便偷偷潜入了她的宫中,顺走了一粒药丸。
他并不知道那个药丸是致命的毒药,第二日传来贵妃身亡的消息之后,郭尧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
他杀人了!
母妃一直说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长大,有朝一日能离开皇宫,去越远的地方越好,保持着干净的双手,不用担心梦中有人索命。
可是,他现在已经手染血腥了。
江采苓看到郭尧一个人躲在树洞后面茫然地哭着,心中不忍,她当初杀第一个人的时候也是他这样的反应,茫然中带着无尽的恐惧。
想到了过去的自己,于是江采苓也坐在了大树下面,和这个相当于他继子的少年敞开心扉地聊着天。
二人都是很久没有来到树洞了,坐在地上,靠着粗壮的树干,因为这里灯光昏暗,所以显得星光格外明亮。
晚风微凉,吹在脸上有着几分惬意,双手撑着地面,江采苓看着星云璀璨的夜空,不禁低叹了一声,“美!”
郭尧抬头看着夜空,笑着开口,“等你有时间,我带你去边塞看一看,比起你我头顶这块天空还要美很多!”
听到这番话,江采苓侧头看他,“看来你很喜欢大漠里的生活啊!”
“是啊,很喜欢。”喜欢到不想回来。
江采苓蹙眉,郭尧是个内心纯良的孩子,昭弘帝当初将他送到边塞三年以为能锻炼出一个冷血硬汉,却忽略了郭尧本身对权利不是那么的渴望,比起大漠的自由自在,洛阳的繁华和权位又算得了什么?
这是追求一辈子皇权的昭弘帝不能体会的,他也不会明白普天之下竟然会有人拒绝伸手即可获得的权利。
但是大周如今内忧外患,山雨飘摇,郭昂年纪尚幼不能镇住大国内外,江采苓云淡风轻地启唇,“有的时候,喜欢的未必是选择的,人不能只为自己活着,尤其是这皇宫里面的人。”
郭尧闻言,脸上忽然浮现出释然的笑意,从袖口拿出了一个木笛,送到了江采苓手中,“这是我用胡杨树打的笛子,本来上次就像送给你,但是以为太惊讶了,就忘了这个事。”
江采苓接过木笛,郭尧这把木笛造得十分精致。胡杨树生长在沙漠,她在书中也读了解到这胡杨一千年不死,死后一千年不倒,倒后一千年不烂。
眉眼弯弯,江采苓将木笛放到了袖笼中,笑容灿烂,“谢谢。”
就在宫宴结束的第二日,江采苓忽然收了来自顾既明的一个神秘大木箱,打开发现,里面整齐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长笛短笛、竹笛木笛玉笛应有尽有。
“一个,两个,三个……”白荷在旁边数着,“姑娘,竟然有三十三根笛子,顾相这是要卖笛子?”
江采苓也一脸迷惑,不知道顾既明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