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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三一瞬间面色惨白,瘫软在地, 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姬阮说的半点儿不错, 大晋的律法里, 是不承认类似“生死状”这样的东西的。也就是说, 他们签的生死状, 并不具备法律效应的, 胡三杀了他的对手,就是犯了杀人罪。
姬阮瞥了他一眼, 又凝神听了听后堂, 见燕王世子依然没有动静, 便无视了面色焦急的十时名轩,依言秉公办理了。
“既然你已经当堂承认了自己杀人,本官身为朝廷命官,自然不能纵容尔等草菅人命之徒!”她突然大喝一声, “来呀, 将此獠拿下, 压入死牢, 秋后处斩!”
胡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惊慌地喊道:“大人,大人, 小人不是自愿的,小人也不愿意杀她的。可是……可是这是客人要求的, 小人若不杀她, 死的可就是小人自己了啊!”
姬阮几不可察地一顿, 心里生出一股怪异之感。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因胡三突然反口而欣喜若狂的时名轩,暗中嘀咕道:“究竟是老天在帮他,还是燕王世子在帮他?”
但既然已经有了新的线索,她自然要继续审下去。
“既然如此,来人,去请宗人府丞前来对质。另外,把莞然庄的管事也给本官带过来。本官倒是要问问,是谁给他们的胆子,竟敢无视律法,草菅人命!”
姬阮打发了衙役去带人,心头急急思索燕王世子的用意。熟不知,一墙之隔的内堂礼,萧虞亦是秀眉紧蹙,觉得自己仿佛落入了一个阴谋里。
——她的最终目的是莞然庄,对宗室只是想震慑一二而已。但胡三的突然反口,却让事情开始脱离自己的掌控。
此时此刻,她终于彻底相信了于鹤的话,或许从她踏入莞然庄开始,一举一动就已经在旁人的预料之中了!
不久之后,去请萧元的衙役先回来了,带回来的却不是萧元,只是他的一个长随。
那长随倒是守礼地很,毕恭毕敬地对姬阮说了萧元为何不来。
“我家公子昨日宿醉,此时尚未醒来,不便上堂,还望大人见谅。”
又说:“小人吉康,乃是我家公子的贴身长随,大人有什么事,问小人也是一样的。”
目前又没有确切的证据能证明萧元犯了罪,所有的都是胡三的一面之辞而已。再者说了,萧元只是气愤地说了几句话而已,若他推说一句:“只是气话,谁知他们就当真了呢?”便是萧虞,也拿他没办法。
因此,萧元宿醉未醒,贴身长随代为回话,实际上已经很给刑部面子了,除却时名轩气得暴跳如雷之外,公堂之上,还真没人觉得不妥。
听着前堂的动静,萧虞叹息了一声,不由就想起了萧澄的话,暗道:书生意气,果然难以成事!
这时名轩明显是有勇无谋,也不知是被谁忽悠了,竟然告到了刑部来。正常人遇到了这种事,在不了解燕王世子具体为人的情况下,首选肯定是大理寺。
她可不信,这短短的一夜之间,时名轩就能查清了她的为人。真要有那本事,他也不用来告状了!
看来,今日之事,是分毫也牵扯不到萧元了,她想要震慑宗室的目的,眼见也要落空了。
但萧虞却是意外地平静。
不,实际上她有点儿兴奋。
毕竟,她一直等待的对手,已经出招了。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已经不是莞然庄,也不是震慑宗室了,而是这个不知名的对手。
会是谁呢?
莞然庄的管事来了之后,口径与胡三又不一样。
“大人,这胡三与同台打擂的阿兰本就有私怨,此事我莞然庄中许多管事仆从都知道。这次胡三杀阿兰,分明是怀恨在心,借机报复!”
胡三一开始还惊慌地辩解,直喊自己没有,后来那管事冲着他冷笑了一下,他便突然脸色灰败地承认了。
时名轩离得近,看得清楚,当即便大声道:“大人,这管事不知以何事威胁了胡三!”
姬阮坐在高处,自然也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她也恼了。
她是勋贵出身,而且她家本身的人脉势力仍处于顶峰状态,根本不需要她为家族挣什么荣耀。
因此,姬阮当初既然选择了考入刑部,自然是因为她本身就对律法感兴趣,内心自然也是维护律法的。
因此,见有人竟当着自己的面就敢如此嚣张,威胁嫌疑人篡改口供,怎么可能会不恼怒?
只是,既然一个眼神就能让胡三屈服,那这管事手中定然握了胡三极大的把柄,要么就是握着他一家人的性命。
若是前者还好说,就怕是后者。因此,姬阮也不得不投鼠忌器,以免再伤几条人命。
这时候,她已经顾不得后堂的燕王世子了,也已经下定决心,莞然庄这个案子,她是要一管到底了!
而今,当务之急,不是忙着定管事的罪,也不是急着牵扯莞然庄,而是找出胡三究竟为什么甘愿受管事的胁迫。
姬阮心神微转,心下已经有了定计。她蹙眉呵斥时名轩:“大胆,竟敢咆哮公堂,胡乱污蔑!念你是初犯,本官饶你一次,再有下次,定当严惩!”
此时,若时名轩是个聪明的,即便猜不到姬阮别有用意,就该明白见好就收。
可他既然能被人哄到刑部来告状,显然就不可能聪明。
他焦急地为自己辩解:“大人,是学生亲眼看见的,这管事冲胡三使了个眼色,胡三就改口了!大人,学生句句属实呀!”
他却没有看到,胡三看他的眼神已是目眦欲裂,恨不能扑上去咬断他的脖子!
这一切,都被姬阮尽收眼底。
“啪!”
惊堂木一拍,时名轩下意识便闭了口。便听见上首的堂官恼怒道:“来人,拖下去,打上十板子,给他长长记性!”
“是。”左右衙役立时上前,拖起时名轩就走。
“大人,大人,你不能滥用私刑,你……”时名轩又惊又怒地挣扎。
姬阮怒道:“堵上嘴。”
“唔——唔——”
噼里啪啦,板子贴肉声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时名轩的闷哼声。
十板子很快就打完了,时名轩屁股开花地被拖了回来。
姬阮道:“下不为例。”
而后,便下了判决:“胡三故意杀人,压入死牢,秋后处斩。莞然庄管事自己回去,一定要严加整顿,莫要再次生事。时名轩,念你也是心怀正义,此事便就此作罢,回去吧。”
到了这会儿,时名轩就算再傻,也知道今日是要无功而返了。更何况,他还不算傻到了家,当即就忍着心头的怨气,拱手致谢之后,一瘸一拐地走了。
这也是行刑的衙役明白姬阮的意思,没有下狠手的缘故,他的伤看着严重,却并没有伤筋动骨。要不然,他哪里还能自己走着回去?
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回去上点儿药,修养两天,然后就到大理寺再次告状。
他就不信了,这天下的官员都像刑部侍郎这样糊涂!
而那莞然庄的管事,则是暗含得意地谢过姬阮,便施施然地走了。他却不知道,目送他离去的姬阮看他的目光是何等的幽暗深冷。
宣布退堂之后,姬阮回到后堂,朝萧虞行礼,解释道:“世子,情况有变,怕是不能如世子所愿了。”
此事萧虞自然也知晓,叹了一声,上前扶起她,劝慰道:“姬侍郎不必如此,事情发展成这样,虽更加棘手,却也在意料之中。只是不知,姬侍郎对折枝楼了解多少?”
姬阮闻言,心中一动。她本就起意要彻查这颇为神秘的折枝楼,萧虞问起,她自然也想和萧虞交换一下情报。
姬阮道:“下官平生只有两大爱好,一是研究奇案,二就是看话本小说,对出门宴饮玩乐并不上心。因此,对闻名帝都的折枝楼,也真就只是闻名而已。”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下官对京中官员聚赌之事,倒是略有耳闻。曾经也有人想拉下官下水,只是见下官实在不好这一口,这才不了了之。”
萧虞问:“这么说,你根本没去过折枝楼?”
姬阮道:“的确。那要拉我下水的人倒是说过一句:还是折枝楼的玩法儿更刺激。若非今日之事,下官还真不知道,竟是这么个刺激法!”
说到最后,她的怒气已是溢于言表。
萧虞亦是冷笑:“到底是天子脚下,就是比我们这些乡下人会玩儿。”
姬阮尴尬一笑,道:“世子昨日出城,可是去了莞然庄?”
“不错,”萧虞也不隐瞒,缓缓将昨日所见说了一遍。
姬阮越听,就越是恼怒,听到最后,却是怒极反笑:“好好好,这可真是个好地方!”
萧虞却是蹙眉再次确认:“你自幼长在京城,对莞然庄竟真的一无所知?”
听她再次询问,姬阮才觉悚然而惊:“这……莞然庄竟能只手遮天不成?”
萧虞脸色越发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