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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文昶惊慌之中抬头一看, 见对方着服统一,料是那郡主家奴, 吓得连忙蹬着往神台底下钻。
沈文昶拼命钻,王府家丁拼命往外拖。
三两回合下来,沈文昶被人捉住两只脚, 硬生生地拖到郡主脚下。
沈文昶抬头偷偷去瞄,只见男装郡主寒着一张脸,而旁边的陆清漪同样没有好脸色,这下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宜郡主冷着脸:“阿婳。”
“是, 郡主。”阿婳深知郡主心思, 走上前看着地上的人, 问道:“你姓甚名谁,家住在哪里?又因何在此躲藏,有什么目的,从实招来!”
沈文昶愣了片刻, 去瞧陆清漪,见过人家连看都不看她,顿时心慌意乱起来。
沈文昶跪在地上, 眼珠子转了转道:“小, 小人姓王,名,名小二, 是, 是个种田郎, 家在,家在,哦,家在西里门外,胡里胡同,西里桥东,胡里河西,西里胡涂村。来,来这里,是,是为了给,给病重的哥哥祈福的。”
陆清漪闻言柳眉敛起,最恶这人信口胡编乱造。
“什么稀里糊涂,糊里糊涂的?”阿婳急了。
“是西里门外,胡里胡同,西里桥东,胡里河西,西里胡涂村。”沈文昶低着头说到最后尾音实在憋不住,嘴角上扬,隧又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忙收敛起来。
“那为什么躲在神台下面?”阿婳质问道。
沈文昶急了,一脑门子的汗,边抬起袖子擦汗边道:“因为,因为我,我欠寺院的钱,不敢正大光明来,偷偷来,本想拜拜罗汉,没成想进来人了,一时害怕就,就躲起来了。”
“阿婳,这种行径不必多问,拉出去,打四十棍罢了。”宜郡主最烦欠人钱还躲着的人。
“啊?”沈文昶惊得抬头,跪走几步佯哭道:“这小姐,一看你就美丽善良,可要开恩啊,小人家中兄长,呜呜,身患重病,我若伤了,他没有人侍奉,岂不是要一命呜呼了,求你可怜可怜我们兄弟吧。”
宜郡主闻言皱了皱眉,看向陆清漪问道:“惠班,你觉得呢?”
“郡主,四十棍本来打就打了,可念她,咳咳,念她兄弟情深,不若减轻,打个二十棍如何?”陆清漪觉得以沈文昶的身手,二十棍还是能受的。
沈文昶闻言不可思议抬头,愕然地看向陆清漪,这女人,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二十棍,她也忍心。
“就按惠班说的来吧,拖出去杖二十棍。”宜郡主开口道。
“是,郡主。”
陆清漪瞧着沈文昶被拖出去时的那一副受伤模样,心里微微波动起来,可最终,她将头撇向一边,由着王府的家丁们将人拖了出去。
不一会,外面响起了痛喊之声,陆清漪手中的帕子被揉得起了褶子。
“惠班,走吧。”宜郡主并没有注意到陆清漪的反常,转身离开罗汉殿。
出了殿门,陆清漪瞧见沈文昶头埋在胳膊里,许是刚才那一下打得狠了,抬起头来,拳头立刻送到嘴边咬着。
陆清漪的腿抖了抖,站在那儿不动了,一心想给这人点教训,亲爱看到时,反而......
“惠班,怎么了?”宜郡主疑惑地看向陆清漪,又顺着目光看向那王小二,可念到对方是个种田郎,便把第一时间的猜疑压了下去,惠班当今才女,如何可能?
“没事,郡主,我们走吧。”陆清漪回过神来,走向郡主,路过沈文昶时,她瞧见那人眼中愤怒的目光。
怕是为这一遭,那人会怨上她吧。
此时沈文昶疼得冷汗直冒,幽怨地看了眼陆清漪便顾不得其他,生生受着。
二十棍下来,那群家丁迅速离开,沈文昶却趴在凳子上久久不起,仿佛疼麻木了,仿佛心伤了。
沈文昶抬起袖子抹了把泪,得,报应吧,也算扯平了,她女扮男装骗了陆清漪,陆清漪也赏了她二十棍。
瞧陆清漪和那郡主要好的劲,完全可以说句好话放了她的。
半个时辰之后,沈文昶稍稍动了动,顿时觉得痛遍全身,龇牙咧嘴地站起来,试着走了两步,一个字:疼。
沈文昶深吸一口气,站在原地,瞧见一个小和尚,连忙唤了过来。
“小师傅,给你一两银子,帮我雇顶轿子好不好?余下的,全当我的香油钱。”沈文昶掏出钱递给小和尚。
小和尚拿在手里,双手合十,便向外跑去。
约么半柱香的时间,轿子来了,沈文昶上了轿,跪在轿子上,头搁在座位上。
一路颠簸回了家,下了轿,一路扶着墙进了家门,刚走进院落,便听见爽朗的笑声,身子一震,她怎么这么背,最狼狈的时候她爹回来了。
沈文昶叹了口气,一瘸一瘸地进了前厅。
“爹。”沈文昶低着头。
沈仲南抱着女儿正乐,瞧见儿子回来,应了一声道:“这个时候,你不该在书院里吗?怎么,又逃课了?”
“屁股,屁股受伤了,夫子也知道,我回来养伤。”沈文昶说罢右手轻轻向后摸了摸,一碰疼得更厉害。
沈仲南见儿子满头的汗,不像作假,放下女儿问道:“屁股怎么受伤了?你又闯祸了?”
“嗯,被人揍了。”沈文昶从来没这么窝囊过,向来只有她打架打赢得份,没有老老实实挨打的份。
沈仲南闻言气得狠狠地拍了下桌子,震的桌子上的茶盏响了一声。
“你娘说你在家长进多了,我本还有些欣慰,看来你是旧性不改。”沈仲南气极。
“老爷,满仓最近确实安分多了,也开始学着认字了,旧习性改也得循序渐进,慢慢地总会改好的。”沈夫人在一旁劝道。
沈仲南闻言叹了口气,对沈夫人道:“我不在家这些日子,辛苦夫人了,沈家如今只有这一儿一女,女儿尚幼,希望全寄在满仓身上,可他,偏偏不学无术,实在,实在无颜面对祖宗啊。”
沈文昶闻言,一咬牙,跪了下去。
“爹,我知道,我不长进,只要爹应我一件事,我从今往后绝不惹是生非。”
沈仲南闻言看向儿子,这小子从来不肯轻易下跪的,如今这么郑重其事,想必事情不简单。如此一想,沈仲南看向自己的夫人,只见夫人笑着对他摇了摇头。
“你说吧,到底什么事?”沈仲南端起茶盏。
“我想娶陆知府家的女儿为妻,求爹带我上门提亲。”沈文昶身板挺直,十分严肃地看着自己的老爹,虽然她不满陆清漪今日的态度,可这亲还是得去提的,陆清漪心意究竟如何,全看这亲事答不答应了,如果不答应,她也绝不再去痴缠。
“什么?”沈仲南惊得站了起来,“你说娶哪家女儿为妻?”
“南通知府家的。”沈文昶回道。
“慢说知府家的,咱们家连县太爷都高攀不上,你若有点功名在身,没准还能有点戏,如今,呵呵,谁不知道我沈仲南的儿子不学无术啊,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有哪家好姑娘愿意嫁给你?”沈仲南丝毫不放过打击儿子的机会,“如今你要到了年纪了,我有几个要好相与,替你求个媳妇回来也不是不可能,但知府家的千金,你就此打断这个念头。”
“我不,不去提亲怎么知道成与不成呢,那万一,万一成了呢。”沈文昶不服,“你若不去提亲,我就阴曹地府找我娘去,死了一了百了。”
“混账东西。”沈仲南闻言气血攻心,胳膊一甩,将沈文昶打倒在地。
“爹,爹,不要打哥哥,呜呜,秋儿不要爹爹打哥哥。”秋儿抱着沈仲南的腿,仰着脑袋苦苦哀求,眼中的泪豆涌了出来。
“老爷。”沈夫人见状连忙去拦,“满仓一时气话而已,怎能当真。”说罢搂过女儿,替女儿擦了擦泪,看向一旁的沈文昶,“满仓,快跟你爹说你知道错了。”
沈文昶闻言紧咬牙关,死不开口。
“你还死不认错?沈家就你这么点血脉了,你竟然为个女人威胁你老子。”沈仲南气得站不住,捂着心口坐下。
沈文昶捂着被打的脸,重新跪好,也不言语。
沈仲南喘息良久道:“滚回自己屋去。”
“您不答应,我就不起。”沈文昶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去提一次亲。
“好,好,难得你有骨气一回。”沈仲南冷静下来,“你先回屋去,我明天一早带你去提亲,为父的,把这老脸豁出去,让你知道知道你在别人眼中到底是啥样,人家肯不肯把女儿许给你,回来,咱们再好好说说。”
沈文昶听这话,算是答应了,想站起来,却扯动了屁股,一时间疼得不敢动。
奶娘见状连忙去扶。
“回屋看看到底伤得严不严重,严重了就差人去请大夫。”沈夫人近前嘱咐道。
“是,夫人。”奶娘说罢架着沈文昶出了前厅。
走到后院,沈文昶才疼得叫出了声。
“少爷,不是奶娘我说你,你说说,你到底儿求老爷提亲做什么?”奶娘忧心忡忡。
“无论成不成,我都得试试,如果不试,我死不了心。”沈文昶回想起今天陆清漪斩钉截铁地跟她说要断干净,她此刻对于明天的提亲其实不抱多大希望,如果一个人本性接受不了和女的在一起,那么死缠烂打也没什么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