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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哄完女儿,回头就看到陈有财那有些隐隐有些不善和怀疑的眼神。
王氏当即跳了脚,护犊子似地将慧娘藏在身后,也没了刚才的避讳,冲着陈有财道:“爹您这么看慧娘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铜板还能是慧娘偷的不成?”
陈有财仍旧没有说话,只脸色总有股说不出的讽刺。
王氏气不过,拧了丈夫一把:“陈大河,你这个窝囊废,女儿都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了,你竟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要你这个当爹的有什么用!”
“我可怜的慧娘,平白受了这样的冤枉!”王氏抹着眼泪。
慧娘也被吓得一个字都不敢说。
母女两个,看着便可怜兮兮的。陈大河也觉得爹的怀疑实在太过荒谬,忍不住站了出来,“爹,我们三房虽不富裕,可是两个孩子却是好的,绝对不会做出这等偷鸡摸狗的事儿。我和王氏敢领着大伙儿来三房,便是认定了东西不是三房偷的,更不可能是慧娘偷的。慧娘才多大,哪儿有这样的心思,再说她没事偷阿年的钱做什么?”
“你就这样信她?”
“她是我女儿,也是您孙女儿啊。”陈大河说着,都带了一丝祈求。
他不想和他爹起冲突,可那是他女儿,陈大河也舍不得女儿受了委屈,“爹,绝对不可能是慧娘,慧娘是什么品性,难道您还不知道吗?”
“就是。”王氏附和着,“爹您可别被一个外人迷了心眼,分不清哪个是亲的,哪个是捡回来的。咱们慧娘,不说宠着长大,起码也是不愁吃,不愁穿,哪怕我穿得磕碜了些,也不会短了她的吃用。她什么都有,又何必去偷人家的?”
陈有财却没有听她的话,只朝着慧娘招了招手:“慧娘,过来。”
慧娘一个劲儿地往后躲。
王氏气她不中用,使劲把人推了出去,推到陈有财身边:“没事儿啊,爹娘都在这儿。”
慧娘死死咬着牙。
陈有财也没怎么着,只是盯着她,淡淡地问了一句:“慧娘,你老实说,那钱到底是不是你偷的?只要说了实话,不管拿没拿,阿爷都不会计较。”
陈大河紧张道:“爹您别吓她。”
“你闭嘴!”
陈有财对儿子可没有什么软和的语气。陈大河动了动嘴巴,终究不敢再说话。
陈有财继续道:“阿爷说了不计较,便是真的不计较。谁小的时候没犯过几个错呢,但只要知错就改,阿爷和你阿奶仍旧是喜欢的。”
“我……”慧娘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她看了王氏一眼,又看了陈大河一眼,最后低下头,默默道,“我没拿,不是我拿的。”
王氏松了一口气:“爹,真不是慧娘偷的,她哪儿有这样的胆子。”
陈有财看了慧娘一眼,也没有再说话,放了她回去后,便从板凳上起身。
“阿年是咱家入了户籍,也入了族谱的孙女,日后,别再叫我听到什么捡来的不捡来的话了。”
王氏自知失言,没有吭声。
“听到了没?”
“听到了。”王氏讪讪地应了一声。
陈有财这才带着大儿子出去了。才出了屋子,便看到厨房的烟囱冒着白烟,想来是饭菜都还没有做好。折腾了这么久,却什么也没有搜出来。可陈有财失望的,却不是这点。
陈大海看着这天差不多到中午了,便问道:“爹,咱们是不是要去请二叔他们了?”
再晚些,指不定他们家饭也做好了。
陈有财叹了气:“也别请大树媳妇了,就叫你二叔和你堂弟过来吃个中饭吧,就说我心情不好,找他们吃顿饭,说说话,别的事儿,一概不许透露。”
“哎,那我去了。”
“去吧。”陈有财摆摆手,准备去厨房,可想了想,还是回了自个儿屋子。老妻有老妻的想法,谈不上对错,只是亲疏之别罢了。
没什么好问的,问了也是白问。
陈大海挠了挠头。他不知爹怎么突然间改变了主意,只是他一向是个孝顺的,爹怎么吩咐便怎么来,也就怎么做,转身便出了院子,去陈有顺家了。
三房的气氛也有些不大好。慧娘被吓着了,这会儿还哭着呢,见阿爷出去了身边只有爹娘,哭得越发委屈。
王氏心疼得要命,只是她除了心疼,还有些怀疑,不禁拉着女儿再三确认道,“慧娘,真的不是你做的吧?”
“不是,不是,不是我做的……我都说了这么多遍,你们怎么就是不信呢,呜呜……”
陈大河也舍不得女儿这么哭,安抚道:“好了好了,爹娘都知道不是咱们慧娘。慧娘多乖啊,怎么会偷阿年的东西呢。别哭,这回你受委屈了,回头再上集的时候,爹给你买个簪子。”
慧娘身子一颤。
王氏怒道:“你怎么又说簪子的事,那簪子是咱们买得起的吗?”
陈大河憨憨地笑了两声:“那什么蝴蝶簪咱们买不起,一般的还是能买一买的。咱们慧娘生的好看,你该多戴些漂亮的簪子。”
陈大河说完,又与王氏道:“也给青娘买一支。”
“我……”王氏羞了一下,随即色厉内荏地骂道,“得了吧,我才不要呢,吃饱了撑着才戴那个。”
她天生丽质,什么都不戴都好看。
话虽如此,到底还是应下了陈大河要买簪子给女儿的要求。陈大河是一家之主,可家里的钱财,却是捏在王氏手里的,她应下了,陈大河才会去买。
外头,陈大海已经将陈有顺父子请到了家门口。快要进门的时候,刚好碰上萧绎。萧绎也是认得这对父子的,稍稍点了点头以示招呼,便率先进去了。
人走后,陈有顺咂了咂嘴巴:“你们家这位公子,派头不小啊。”
陈大海笑道:“许是今儿心情不大好吧。”
“不过啊,这公子哥就是公子哥,你瞧他那模样,那气度,就是抱着一个破瓦罐,都比不是咱们村里人能比的。”
瓦罐?这个陈大海倒是没有注意到。
陈大树也纳闷:“他拿破瓦罐干什么?”
“谁知道呢,人家公子哥儿的事,咱们哪里能管。我跟你说啊,回头见到他,千万别胡说八道,免得忍了别人不高兴了。大户人家出来的,脾气都挺大,千万别惹着人家。”
陈大海见他们说得离谱,这才说了一句公道话:“别这样说,我们家这位公子待人还是挺客气的,你们也别总这样在背后说人家的不好。”
陈大海也不是乱说,萧绎待他们确实客气,尽管那客气只在面上,入没入心里不知道。可他总没有没有陈大海之前想象之中的傲气,是位极平易近人的公子。
萧绎自幼习武,耳目也较之旁人聪慧,隔了这么远,依然清清楚楚地听到他们在谈论什么。听到陈大海的话,萧绎轻嗤了一声,不屑一闻,可嗤笑过后,却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陈大树一直盯着萧绎,见状又小小地惊呼道:“咋人家走路都走得那么好看。”
萧绎按下上扬的嘴角,正跨进门槛的时候,忽然鼻子痒痒的。萧绎赶紧进门,往里头走了几步,才弯下腰,打了两声喷嚏。
“阿嚏……阿嚏!”
声音有些大,萧绎捂着鼻子,心中琢磨:早知道今儿不在河边吹那么久的冷风了。
真是被那个小傻子给气蠢了。
平易近人的萧绎才进了二房的门,便进了阿年的“闺房。”
阿年正在发呆。看到他,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有些心虚,也有些期待。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萧绎走到她跟前,将那破瓦罐往桌上一搁。
阿年看着瓦罐,不由得睁大眼睛,指着瓦罐:“我的!”
难道真是的他藏起来的?
“路边捡的。”萧绎原本想要冷冷地放下,而后一句不说的就转身离开,可是看到阿年这眼神,又忍不住想要解释。
阿年眨了眨眼睛,知道自己又想多了。这是她的瓦罐,是她藏铜板的瓦罐,每天都要擦一擦的,便是化成灰了阿年都认得出来。
扑到桌子边,阿年稀罕地将瓦罐抱在怀里。
萧绎嫌弃地移开眼睛,那瓦罐他拿在手里的时候都是只用两只手指捏着,生怕弄脏了衣裳。她倒好,直接抱上了。
阿年晃了晃瓦罐,里头并没有铜板的声音,只是手身进去的时候,却发现里头还有一个熟悉的东西。阿年亦惊亦喜地取了出来,宝贝似地蹭了两下。
“泥人!阿年的!”
阿年快高兴死了,还举起来送到萧绎眼前给他看。好宝贝要一起分享。
萧绎脸都绿了。
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哪里想到,这泥人竟然真的是她的。这……也叫好看?萧绎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晚上便要整夜整夜地做噩梦了。
阿年却陷入自个儿的回忆中无法自拔。她还是个小丧尸的时候,就是这样漂亮,可是到了这儿,不知怎么就变了一个模样。
起先阿年嫌弃自己的长相,便磨着她爹给她做了一个泥人。做了好几次,才达到阿年的要求。那么多的泥人,就这个和阿年长得最像,简直一模一样。
重新变成丧尸约莫是不可能的了,可她还有泥人!
如今泥人回来了,瓦罐也回来了,阿年觉得,她的铜板离回来也不远了。想到这个,阿年忽然就不那么愤怒了,之前的戾气也消散了大半。
“我的铜板,要回来了!”阿年一脸期待。
萧绎哼了一声,笑她太天真。破瓦罐和泥人能回来,那是因为人家不稀罕。至于那铜板,恐怕早就被花光了,还回来?梦里回来还差不多。
对于阿年的不知打哪儿来的信心,萧绎嗤之以鼻。
然而,许是阿年的愿望太多强烈,临近中午,竟然真有人敲开了陈家的大门。
来人是孙大郎,他来时,陈家刚好一家人都围在桌子边吃饭。孙大郎见此还有些尴尬,直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只是他还有别的事儿,没怎么寒暄,便从袋子里取出一贯铜板来。
阿年听到熟悉铜板声儿,瞬间抬头,巴巴地望着。
铜板,她的!
慧娘立马慌了,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
孙大郎没有注意到慧娘的异样,只对着陈有财道:“陈叔,这钱是我家小闺女今儿给我的,非得要我再去给她买个蝴蝶簪。可她哪儿有这么多钱,我琢磨着不对劲便问了几句。她也都招了,说是你家小孙女给她的,用这钱换一支簪子。这一贯铜板实在不是小数,我怕我家那不懂事的闺女听错了,所以过来问一声。”
众人一愣,脸色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