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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阮听她问苏贵妃, 怕她又多心,就解释:“我原是为了薛伯母去的……”解释完这事,才提起在清凉殿遇见宁王妃母子三人,“娘娘肯耐着性子应酬她,也是为了以后。若真的能成,将来玉娘嫁过去,宁王妃自然投桃报李。”
苏铃一下子坐直:“这么说, 真的落定宁王了?”
“那可不敢说。阿姐也知道, 娘娘一向不问这个的。”
苏铃眼睛一转,笑道:“虽然如此, 娘娘猜也能猜个七八成吧?她的脾气, 如今在宫中又说一不二,肯应酬宁王妃,那就是有八成准了。上次在宫中, 她特意指了衡阳郡王给我看,是个眉目端正的小郎君。”
苏阮打趣:“看来阿姐相中这个小女婿了?”
苏铃笑道:“那得看宁王到底能不能入主东宫。”
宁王做了太子, 衡阳郡王作为太子嫡长子,就是将来的储君、甚至帝王, 想到玉娘可能有做皇后的一日,就算衡阳郡王是个丑八怪, 苏铃也会满意的。
她想什么,苏阮尽知, 却并不点破, 正好蜂蜜水来了, 她接过来,亲手奉给姐姐,又问:“阿姐同谁饮的酒?迟应麟?”
苏铃喝了半盏蜂蜜水,从眼尾瞟苏阮,见她面色平常,没有调侃之意,才答道:“嗯,要不是为了他,我何必急着买别院?”
“买了个什么样的?多大?多少钱?”苏阮最近正关心房宅行情,就追问起来。
苏铃把剩下半盏喝尽,伸手揉了揉额头,说:“就一个二进宅子,不大,多少钱我也忘了,叫管家谈的。这会儿酒劲上来,我有点头疼,先回去了,明早你等着我,咱们一起走。”
苏阮答应下来,叫丽娘替自己送苏铃回去。
她宫里宫外奔波一天,也累了,自己回房更衣,准备休息一会儿。
“夫人,今日午后华郎君来求见过,听说您不在,留了一盆山茶花。”留在家里的侍女青葵看主人闲下来,上前回报。
“山茶这时候还开花吗?”苏阮惊讶。
“华郎君留话说,好好养着,到十月就能开了。还说这是会稽来的,开花格外鲜红耐久。”
“他说了要怎么养么?”
青葵道:“说了,奴婢已记下了。”
苏阮无可无不可地说:“行吧,那就交给你,好好养着吧。”
她因为青葵提到十月,思绪已转到付彦之提议早些成亲的事上,忍不住嘀咕:“十月也早吧?”
青葵已经退到门口,听见这句,刚想答话,给夫人按腿的朱蕾就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与她无关,不用搭茬,青葵忙闭口,退到外间去了。
方才夫人和郎君说话,朱蕾就在旁边服侍,其实是听见了的,但她自知不比嫂嫂丽娘,有关郎君的事,夫人不喜欢同她们谈,便也没吭声,继续给夫人揉按小腿。
室内便一直安静着,直到丽娘回来。
“夫人,你绝猜不到那别院是怎么回事!”丽娘一见苏阮就说。
苏阮:“什么怎么回事?”
“就是大娘今日去看的那别院,其实不是买的,是人家送的!”丽娘在苏阮面前跪坐下来,“桂娘和我说的时候,一脸炫耀。”
“怪不得,我问她多少钱,她竟说她忘了。我就觉得奇怪,置房产这么大的事,她怎么可能不过问价钱?”
丽娘道:“不止,夫人猜猜,这别院是谁送的?”
“我上哪儿猜去,京中想讨好我们的人,多了。”
丽娘一笑:“是个熟人,就是上次给咱们送宅子,您不肯要,又给送回去那家!”
苏阮:“晋国公府?”她失笑,“他们是没有别的门路了吗?怎么盯上我们姐妹了?哎,你没告诉桂娘,他们找过我的事吧?”
丽娘摇头:“没有,我怕大娘多心,哪敢说?”
“千万别说!还有谁知道这事,你记得都叮嘱两句,千万别和那边府里的人说。他们爱炫耀这个,你们听听就行了。不然阿姐知道,准得怄气。”
“奴婢知道,这就去办。”
苏阮点点头,让她去了,自己琢磨着,晋国公府为的无非是起复,大姐想办成这事,少不得要找贵妃小妹,就打发人去邵屿府中传话,让他记得提醒苏贵妃,别把自己卖了。
苏阮自己不愿为了一座宅子揽事,但也不会拦着苏铃,不让她收这座别院——处世观念不同,就各过各的日子,没必要彼此干涉。
所以第二日早上见了苏铃,她再没提过别院的事。
这次苏铃把孩子们都带上了,除了玉娘,还有两个儿子。
进京获封后,苏耀卿请了名士做西席,苏铃就也把儿子送过去,和表兄弟一同读书。他们对舅舅家熟得很,本来不至于兴奋,但今日不用上学,还有新来的表兄弟一起玩,就都很高兴,催着赶快去。
这俩孩子,一个十岁、一个八岁,正是最讨人嫌的时候,苏阮招架不住,忙和苏铃带着他们出门,去了苏耀卿那儿。
哪知道,到那儿以后,孩子更多更吵。苏耀卿两个儿子,和苏铃的儿子年纪相近,苏耀学家也有三个男孩子,他们几个凑到一起,简直听不到人说话。
崔氏赶紧叫人把男孩子们带去园子里玩,只留下女孩,才总算是清净下来。
“我的天呐!”苏铃按着额头感叹,“不聚在一起不知道,咱们家怎么小郎君这么多?”
崔氏笑道:“就这样,郎君还说子嗣不丰呢!”
苏阮听着话头不对,往崔氏脸上看了一眼,见她笑盈盈的,并无异色,碍着苏耀学妻子吴氏在旁,就忍了没问。
她忍下了,苏铃却不肯,立即就笑道:“大郎怕是想纳妾了吧?”话说完,才想起玉娘和小侄女都在,忙说,“玉娘带你妹妹们去玩。”
崔氏又打发一个年长的嬷嬷陪着去了,才笑答:“哪是想呀?上个月就有人送了两位美人来,我赶紧收拾了院落安置。不过不知怎么,并不得郎君的意,我本来说要请大姑和二姑来热闹热闹,也让她们见见国夫人的,但郎君不愿意。”
“他有什么不愿意的?”苏铃才不信弟媳妇这话,“人呢?叫过来瞧瞧。”
崔氏脸上的笑意终于凝滞,苏阮拉了姐姐一把,出面打圆场:“这时候叫她们做甚?一会儿客人来了。”
要是旁的事,苏铃定然不依,但薛家人要来,是苏阮的大事,她就按捺住了,笑道:“是我糊涂了。不过,既然外人送的,不合大郎心意,何不自己另挑人?为子嗣的话,更该挑两个知道根底的清白人进来。”
崔氏这会儿神色已恢复如常,答道:“我也是这么说,已令人去寻访了,等新人进府,再请大姑和二姑来掌眼。”
儿女亲事,苏铃从苏贵妃那儿得了话,已不在意崔氏,便嗤笑道:“都进府了,还掌什么眼?”
“我可不掺合这个。”苏阮怕她们两个越说越僵,赶忙接话,“嫂嫂自己做主便好。再说,不过是妾室,我和阿姐见她们做甚?”
崔氏说了这么多,要的本就是苏阮这话——夫君如今做了高官、成了显贵,不纳妾是不可能的,崔氏自知家世平平,当年做亲时,自家也不太厚道,难免担心夫君喜新厌旧,威胁自己和孩子们的地位,便特意把这话说在前头,想得到大姑小姑的支持,也有底气些。
哪想到大姑自己吃过妾室的苦头,反过来竟不体恤同为正室的自己,幸好小姑厚道,崔氏忙感激地看苏阮一眼,接道:“是我说错话了。”
又亲自煎茶赔罪,苏铃看她这一套做派,后知后觉明白她的本意,忍不住撇撇嘴。
陪坐一旁、始终没吭声的吴氏,看在眼中,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尽快从这府里搬出去。
于是四个人就各怀心思地安静下来,喝了会儿茶,直到薛家人来。
苏阮听见下人报讯,突然反应过来,因为嫂嫂和大姐打岔,她之前竟然完全忘了紧张!不过这会儿是没什么能分心了,她不假思索地转头问姐姐:“阿姐,我头发没乱吧?妆呢?”
苏铃知道她是真的忐忑,就往她脸上细看了看,说:“没乱,妆也好好的。”
崔氏则说:“我去迎一迎。”
她站起来出了花厅,苏阮她们也都起身等着,苏铃细心地帮她整理衣裙,又安抚二妹:“别怕,又不是外人。”
苏阮忍不住拉住姐姐的手,苏铃感觉她手心出汗,忙拿绢帕帮她擦了,怕一会儿薛伯母进来,拉手叙旧,发现妹妹这么大人了,竟紧张若此,再轻视她。
她这里刚擦完收起绢帕,崔氏就扶着一个笑容可亲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
卢氏进门,看见苏阮姐妹手拉手站在那里,瞬间红了眼眶。
“薛伯母!”苏铃拉着苏阮迎上去,笑道,“多年未见,您还是风采如初,可还认得我吗?我是大娘。”
卢氏作势要行礼,苏阮忙给崔氏使了个眼色,和她一起扶住卢氏,说:“薛伯母,这可使不得。”
苏铃也说:“薛伯母快别这样,我阿娘要是还在,瞧见你给我们行礼,还不打断我和二娘的腿?”
卢氏笑道:“代国夫人才是风采一如往昔,连这爽朗劲儿都没变,我怎会认不出来?”她说着转过头,拍拍苏阮还扶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温声道,“阿阮也是,一点儿都没变。”
苏阮鼻子一酸,松开手,后退两步,认认真真给卢氏行了一礼。
“好孩子,快起来。”
卢氏要去扶,苏铃却反过来扶住她,笑道:“她该给您行这个礼,您就安心领了吧。”等苏阮直起身,又请卢氏入座,向她介绍堂嫂吴氏。
苏阮默默陪在一旁,听大家寒暄叙旧。
一盏茶很快喝完,卢氏提起昨日去付家拜访,“临走前,付常侍写了几个吉日,让我们夫妻选,说选好了,也好写请期礼书,把婚期定下来。”
苏铃听了就笑:“原来是付常侍的意思么?我还以为是……”
苏阮紧着拉她一把,卢氏倒不以为意,还笑道:“我们夫妻,当然也想叫阿阮和大郎早日完婚,大郎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这是喜事,卢氏又这么大方,于是在场除苏阮之外的人都笑了起来。
“付常侍都选了什么日子?”苏铃先问。
“他老人家写了下来,不过没在我手中,我是想着,这事总得问阿阮的意思。”卢氏说着笑看苏阮,“阿阮觉着,是十月中好呢,还是十月末?”
“……”这就定了十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