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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栎将唐尹与唐岑关进地牢后, 跟着唐尹的那些唐家子弟全都缩进了屋内,一个个如鹌鹑一般不敢露头。
也有那与唐尹关系好一点的,在唐飞羽进屋时胆战心惊地问他:“十二弟,你去求求临霜王吧?尹兄好歹是你大堂兄啊!”
唐飞羽故作忧心道:“诸位兄长, 非是我不肯, 我在临霜王麾下当兵卒时,他一向赏罚分明铁面无私。尹兄犯下如此过错, 即使我去求情也无济于事。
紧接着他又假意安慰:“但大王看似严苛,其实很仁慈,尹兄顶多是受些牢狱之灾, 想必过不了多少时日便能全须全尾放出来罢。”
几个唐家年轻人面面相觑, 先前那人伸长脖子问:“既如此, 你为何不在一开始就告知那是临霜王?”
其他人纷纷埋怨:“是啊, 若是你早和大兄说,也不至于闹到如此地步。”
唐飞羽站在这些所谓的士族子弟、名门正宗面前,双手抄于袖中, 含笑听着他们秋后算账般的质问。
待他们终于收声时, 他下颌微微扬起, 浑身气势一变, 睥睨着众人:“两年前你们每人打发我四十钱,支使我来边塞服戍役的事情, 诸位可还记得?
那些唐家人听他这么一说, 忽然明白过来, 呵斥道:“唐飞羽,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都是同族兄弟,我们见你日子难捱,帮过你多少回?若没有我们,你早就饿死了。”
“没错,再说了当初来替戍役可是你自己答应的,到现在你飞黄腾达了、傍上靠山了,倒回过头来反咬我们,你与那些卑鄙奸邪伪君子有何差别?”
唐飞羽冷漠道:“你们若是知道当初唐功放如何日夜折磨我,逼迫我在戍役令上签字画押,怕是就没脸说出这番话了罢。”
他记得清清楚楚,原身家中的田产一直被唐功放霸占,他为求生计便去城中拜兵器匠人学艺。结果戍役令下来,唐家主支不舍得他们的子弟去边塞受苦受累,派了蛮横不讲理的奴婢去城中寻他,日日堵在铁匠坊门口影响生意。
待到原身那匠人师父将他请出师门后,他回到家中又被唐功放找的地痞无赖抓着戏耍摧残:将他的头往水里按,把他衣裳划开让他当众出丑,羞辱他逝世多年的父母亲人,甚至假扮成女尸吊在他屋门前,吓得原身差点精神衰弱。
找人替戍役,一个人就要给一百钱,时间长了还要往高里加。可恨就是为了少那□□百钱,唐功放竟然手冷心黑到要盯着原身这样无依无靠的旁支下手。
可想而知,他为了维持他面子上所谓的士族风范,究竟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唐飞羽回想着这些污糟事,感同身受之下,对眼前这群竭力声讨他的唐家人心生厌烦:“散了吧,事到如今再追究孰对孰错又有何用?你们真与唐尹唐岑情同手足,不如就陪着他们一同去地牢待一会儿?”
“你——休得猖狂!”
那些人竟是怕了,扔了几句狠话之后纷纷拂袖而去,仿佛方才吐出同族兄弟互相帮扶之言的人不是他们一般。
唐飞羽看着他们蜂拥离开,暗自摇头。唐家怕是早已腐朽不堪了。
之后,虞栎果然如他所言一般,让人在地牢中给唐尹尝了几天苦头,便将他放了出来。
但唐岑却是一直被关在钟室里,好吃好喝供着,等唐尹几人迅速离开北皓,唐飞羽也差人给唐岑的母亲姜氏送了封信。
信中告知唐岑无碍的现状,然后拜托她在唐尹归来、对她说了唐岑入狱的事情之后,假装悲痛请求唐家人出手帮忙。
如果唐家人不肯,便一边继续哀求一边让心腹变卖家产,换成金银,造成财产家底被她尽数掏空用来救儿子的假象。
待一切安排妥当后,趁机提出与唐家人断绝关系,唐家人如果不是突然良心发现,基本上没有拒绝的可能。
姜氏除了性子柔软没有主见,办事还是比较可靠的。
唐岑一边吃着唐飞羽托关系送来的餐食,一边乐呵呵地期待着与唐家人老死不相往来的舒心日子。
渔阳郡唐家大宅。
唐尹萎靡不振地坐在软垫上,听堂中姜氏哀怨的哭泣请求,语气恹恹:“你在这哭哭啼啼又有何用?唐岑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不如早点派人送了金银财宝去求临霜王与唐飞羽那厮,或许还能捞回你儿子一条命。”
姜氏似乎得了什么启示,礼都没行就匆匆离开。
唐夫人在一旁抹泪:“我儿受苦了,都怪那唐岑,做什么不好非要带你去北皓,着了那小人唐飞羽的道。”
唐功放却是略有些可惜:“唐岑近年可是赚了不少家产,如今怕是保不住了。”
“家产家产天天就知道盯着家产,没钱了你不会想法子去弄么?”唐夫人早知道唐家这外强中干的现状,也来不及顾虑唐尹,出口就埋怨他。
“哼,说得轻巧。”唐功放摇头,不欲与她多言。
后面的事情都如唐飞羽所料,姜氏慢慢把唐岑的财产换成金银后,就去向唐功放请求脱离祖籍自寻活路。
唐功放假意挽留一阵,便拿了族谱毫不犹豫地将唐岑与姜氏的名字划去。
待到姜氏仍然有些惴惴不安地到达北皓时,看见自家白白嫩嫩甚至还胖了一圈的傻儿子,突然就泪如雨下。
“阿娘你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唐岑被她吓得手足无措,低声不住安慰。
唐飞羽善意地退出了正堂,将空间让给了这对久别重逢的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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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岑与姜氏团聚后,便商量着要在北皓定居下来。
唐飞羽帮着寻了些宅邸,最后相中了与他距离相近的一处院落。那家主人是个兵户,从军中退役后受不了北皓这严寒的气候,打算南下迁居。
唐岑买下那处院落,找工匠将院墙增宽,与唐飞羽这边屋子连起来。两家院墙中间安了个门,有什么事也方便互相照拂。
就在唐岑那边叮叮当当改建着屋子的时候,唐飞羽也没过多在意,他忙着将皇竹草田进行越冬前的最后一次青割。割完的马草拿去晒晒除了湿气,便囤在马场的粮仓内,准备作为马驹们冬春的口粮。
谁料他忙活完之后回宅子里一瞧,唐岑那边完全建好了,方正气派。
但他家里却平白无故少了许多东西。
“什么?竟然遭贼了?”唐岑来请他去吃乔迁宴时听闻此事,惊讶道:“可丢了什么贵重物什?”
“就是一些财帛,最贵重的应当是几块玉石。不过对我来说也无甚用处。”唐飞羽没有为这些财物发愁。
他愁的是另一件事。因为来这里的时间越来越长,许多不方便贮存的东西他都喜欢放进背包中。这也导致背包时常被塞满。
所以他便将一些没用的道具材料都放在两边宅子里,比如那些岫山玉、宝箱、五彩石之类。这其中还有一幅他还没交任务的美人图。
美人图他从不按照要求的门派体型来画,每回都画自己。而且基三作为全息游戏,拟真度极高,他的那些画与他自己的游戏角色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他的游戏角色是按照现实脸来捏,几乎没怎么改动。
唐飞羽将那副美人图拿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与他有七八分相像的唐门驰冥套全身写真图。
因为过于羞耻,他将那张美人图直接压在了书箱底下。没有想到,即使藏得这么深,还是被那些贼给偷了去。
唐岑还没见过他这副丧气模样,也吓了一跳:“那究竟是为何烦忧?如果丢的东西太重要,不如去报官罢?”
“我稍后去报。”左右不过是一张画,又不是什么美娇娘春宫照,他一个大男人还怕将自己的相貌流传出去不成?
他报完官,便接着忙碌起来。
很快又到了腊月,这回虞栎进京时没有带上唐飞羽,一来不舍得他跟着自己奔波劳苦,二来唐飞羽正在与唐岑商量来年如何扩大棉种的种植、将食肆的品种推广至塞外,甚至做些新营生。
虞栎见他们实在忙碌,便干脆带上了张兵曹一同上路。
他们这次去往长安的途中,一切都风平浪静,没有流民、没有河中刺客、也没有王侯夺爵和北军叛乱。
到了长安,只有依然聒噪的虞樟与比起往日沉稳不少的李允依然围着他打转,与他说些新鲜见闻。
“王兄,你可见过那种光洁如缎、细腻结实的纸张?”虞樟在他书房内转了一圈,只看到一些宫廷常用的粗硬麻纸,不由得好奇问道。
“哪有这种纸?”李允撇嘴,“麻纸制作就已经非常不易,你怕不是梦里臆想出来的。”
“真有,我前日去市中耍,便见到一卷这么大的画,上面还画着一个黑衣侠客。长得与那谁一模一样。”
虞栎抬起头:“你又去市里?是嫌枪法练得不够多?”
虞樟缩了缩脖子,忽然又想起什么,握拳道:“对,就是王兄那门客,姓唐的那位。他与画中的侠客长得有八、九分相似!”
“……”虞栎沉默一会儿,摸出一袋金子扔给他,“去把那画买下来,钱不够再问孤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