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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寒站在一旁,看着如此大礼的梁汉森,开口道:
“小梁大人也不必如此拘泥。可以先定亲,等你孝期过后再娶妻,也无妨的。”
“是啊小梁大人,牛阁老的小孙女年纪尚小,可以等的。”聂振江一脸讨好。
梁汉森摇头,蹙眉起身、郑重的冲聂振江抱拳一下,随后诚恳的看着独孤寒,说:
“多谢太子体恤,只是……微臣今年十九,三年孝期之后二十有二,耽误女子青春,不好。”
“这……”
聂振江还想说话,却被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
“果然是小梁大人,考虑的就是比常人要多,要全面。”
一直没有说话的阎文渊,终于开了口。随后冲着独孤靖涵抱拳,沉稳的说:
“皇上,老臣曾跟您提过,老臣年事已高,得给年轻人让让路。如今我东陵,人才辈出,况且天狼再次出现。老臣终于可以卸下担子了。”
轰——
阎文渊当着大家伙儿提出告老还乡,还是在内阁大臣的面前。
这一波操作,曹广林等人表示看不懂。
原本,正在想如何把牛珏的小孙女塞到梁家,可是阎文渊这一告老还乡,倒是把话题给岔开了。
再想重挑话头,怕是……难了!
独孤靖涵瞅着阎文渊,仍旧摇头的说:
“阎爱卿,当日你跟朕提及的时候朕就拒绝了。今日爱卿又提,到底是为何啊?”
阎文渊抱拳行礼,一脸满足的看着他,道:
“回皇上的话,老臣累了。整个东陵都知道,老臣这一生子嗣不少,可最后就剩下了一儿一女。”
“当年老大跟在齐将军身边,那件事儿后,老臣也伤心。可披了军装就要忠心保家,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曾找过老臣,说了什么老臣都记得。”
“如今,军营的春天到了,好苗子也都长起来了。是时候让老臣功成身退,颐养天年。老臣挺想跟梁大人没事儿聚聚,喝点桑落酒,聊聊天。”
一番肺腑,倒是让独孤靖涵心酸的不行。
当年那件事儿,虽然平反、虽然翻案,可就如同一根刺,扎在心口、怎么都下不去。
那会儿如果不是他见形势不对,将镇南侯扔到南境,只怕也会遭了毒手。
独孤靖涵重叹口气,瞅着心意已决的阎文渊,点点头,道:
“罢了罢了。既然侯爷心意已决,朕便允了侯爷卸去军机要务之职,其他不便。至于世子一位就由……”
“皇上,恕老臣无礼。世子不立,镇南侯到老臣这停止。至于犬子……什么前程,自己去挣。”
轰轰——
阎文渊这话说完,所有人都傻住了。
曹广林,尤城,聂振江,牛珏……甚至是齐妙、独孤寒。
谁也没想到阎侯爷到了最后,竟然要这样一个结局。
侯爷啊,镇南侯啊。
多大的荣耀?用多少东西还回来的荣耀?
谁不想自家五代之内,荣耀满门,荣宠不断。
可偏偏……
独孤靖涵看着阎文渊,激动地“猛”然站起身,冲着他规劝着说:
“侯爷,不可任性妄为啊!‘镇南侯’称号,是靠你阎家多少血换回来的啊!”
“皇上,老臣没有任性妄为,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的。”
阎文渊一脸坦诚的看着独孤靖涵,深吸口气,继续又说:
“您当初在殿下幼年就狠心扔去军营,老臣当时见了觉得您太心狠。可如今再看,不是心狠,是真正的宠爱。太子在还是世子的时候,心系天下、心怀家国。”
“说到底,先皇几个皇子中,哪一个比得过太子殿下。戍守三年又三年,三年在三年。老臣不过是效仿您。阔儿若真有能耐,必然自己拼个前程回来,不用老臣给铺路。”
轰——
最后这话的意思,顿时让牛珏等人满脸通红。
只要有点儿聪明的,谁能听不出阎文渊的意思?!
牛珏着急把小孙女嫁给梁家,那小孙女就是工部侍郎牛玉凯的女儿。
为了什么,还用明说?
齐妙跟梁汉森由衷佩服,独孤寒更是心存感激。
用自己解甲归田,敲打几个老家伙,结果什么样可想而知。
独孤靖涵也明白阎文渊的用心,虽然不舍可还是妥协的点头,惋惜说道:
“好吧。既然侯爷执意,那朕便不再强求。准侯爷解甲归田,一切俸禄照旧,直至大归。世子之位……取消!”
“多谢皇上。”阎文渊双膝跪地,郑重磕头谢恩。
他该做的做完了,剩下的就看他们怎么办了。
曹广林等人还没从阎文渊这事儿缓过神,便听到——
“微臣求皇上将旨,将侯爷之女许给微臣为唯一妻子,此生定护周全,不离不弃。”
轰轰——
梁汉森突然发声、请旨,虽然圆了镇南侯的掩面,可却打了牛珏的脸,还狠狠地羞辱了内阁四老一番。
在阎文渊眼里,梁汉森此举不妥,毕竟请旨可以延后。
可在齐妙、独孤寒、梁汉森等人的潜意识里,如此做才是最佳。让那四个人认清形势,明白知难而退,提早为自己做打算。
独孤靖涵瞅着一意孤行的梁汉森,深吸口气,道:
“小梁爱卿,刚才不还说要守孝、不能耽误女子大好青春吗?”
梁汉森听了磕头一记,跪直着身子,答道:
“回皇上的话,微臣自开始的确是这么想的。可刚刚侯爷的一番话,微臣十分钦佩。如此家风教养出来的姑娘,势必耿直、正直。”
“不怕皇上笑话,微臣及家人都是农户出身,打小生活的环境简单。想找的,无非是一心一意跟微臣过日子的好姑娘,仅此而已。”
“呵呵……要的还挺简单。”独孤靖涵随口说着。
曹广林等人,此刻已经面子、里子都没有了。好在此刻御书房内没有其他人,否则真是羞愧难耐啊!
“这事儿侯爷如何看?小梁爱卿求娶得,是你们家的姑娘。”独孤靖涵故作不知的看着阎文渊。
“回皇上的话,老臣那女儿……不是嫡出,但却是本侯唯一心爱之女。”
阎文渊故意拔高姿态,跟刚才上杆子的牛珏等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梁汉森冲他抱拳行礼,一脸诚恳的说道:
“还望侯爷成全。下官是您一手带出来的,为人相信侯爷比谁都清楚。下官出身农户,打小就认定此生只娶一个女子。”
“好,既然小梁大人这么说,那本侯应了。”阎文渊等的就是这话,冲龙椅上的独孤靖涵抱拳,说,“望皇上成全。”
独孤靖涵顺水推舟,即刻就让人去拟旨。
按照先前说的,先订亲、守孝期过再成亲。
齐妙高兴的不行,来到阎文渊的面前,侧身行礼一下,说:
“恭喜侯爷。”
她的一句“恭喜”,也让曹广林等人不得不说着违心的话。
经过此次御书房一事,也彻底让那个尤城跟谭毅看明白,内阁阁老的权利,迟早是要收回。
唯有其他三人,还在琢磨另外一位梁家少年郎的亲事。
只可惜……
当天中午,京城上下就传遍了。梁家去李家提亲,先把亲事定下,等两个孩子守孝期一过,便成亲。
此事热度不退,再加上梁汉森当面求娶镇南侯的女儿。
两件事倒是把侯爷解甲归田的事情,冲淡许多。
老百姓嘛,感兴趣的还是这种婚丧嫁娶。
曹氏原本还想看看阎婉莹到底什么样,可没想到儿子先斩后奏,直接御前请了旨。
她再说什么都没用,只能赶紧着手找官媒,尽快去提亲、小定才是。
有些失落,有些难过,还有些说过不出来的怅然。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婚姻大事理应商量一下,可偏偏……
真是儿大不由娘啊!
曹氏想到这儿,重重叹口气,端着茶杯落寞的喝了口。
李嬷嬷陪在身边,看着她的样子,理解的说:
“秀梅啊,孩子大了有主见,不用你操心多好的事儿啊。再说了,这门亲是圣上赏的,有面子啊!”
曹氏看着李嬷嬷,苦笑的摇摇头,道:
“老姐姐,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就是……有些心里不得劲儿。”
李嬷嬷轻拍她手背两下,安慰着说:
“放心吧,汉森孝顺,娶得媳妇儿不会差,啊!”
曹氏抽回手,起身从柜子的小匣子夹层,拿出了两根嵌着红宝石的玉钗。
李嬷嬷一眼就认出来了,哆嗦着手拿起来,激动地道:
“姑……姑奶奶的陪嫁啊!”
“嗯。”曹氏点点头,咂舌一下有些不舍得说,“当初那个扳指,我让孩子当了。这两根钗我没舍得,就寻思日后他们兄妹俩,一人一根。”
李嬷嬷听到这话,明白的点点头,说:
“用这个下聘,的确够面子。这上面是血皓,当初老太爷就拿回来那么一小块,都给了姑奶奶。”
“是啊,夫人的东西我最宝贝的,除了这两根钗,就是这块血皓了。”
说着,曹氏从匣子最底下的夹层中,拿出了一半刻有心经的血皓。
李嬷嬷看着一半血皓,微眯了眼睛,随后淡淡的说:
“是该好好跟牛家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