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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杭拿着一瓶酒, 坟前摆了两个酒杯,他把杯子倒满, 放下酒瓶拿起其中一杯酒, 碰了碰坟前那杯给江霈的酒, 然后看着照片里还是青年模样的江霈。
江霈一直是个很自持的人,努力,聪明,要强, 什么都要做到最好。
在别人面前, 他是优秀清高的江霈,在他面前,是温柔,是可爱, 全身心依赖他, 对他露出柔软一面的恋人。
从见江霈的第一面, 傅杭就被江霈吸引,他关注他,最后追逐他,两人是知己,是最懂彼此的人。
在知道江霈是孤儿后, 傅杭也说了他自己的身世, 虽然他在养父母家是被当成亲儿子对待的人, 他也很感恩, 但毕竟去傅家的时候, 早已记事,虽然现在很好,可也会时常想念离世的父母,那种孤独感就算身处热闹的环境中也无法压制下去。
他们像两个互相取暖的人,对彼此坦然,真诚,是心照不宣决定相伴到老的人。
那杯酒,傅杭一饮而尽,他摸了摸那张似乎是从学生证上撕下来的照片说:“再等等我,到时候我们一起走。”你的心愿,我一直记着。
说完这句话,一向坚强,很少流泪的傅杭眼眶发红,变得湿润,他垂首,把那杯属于江霈的酒端起来,一点点倒在墓碑前,然后抬手抹了一把眼角。
当酒液渗入土中时,傅杭就像从未红过眼眶那样从地上坐了起来。
*
贺兰棠风驰电掣地行驶在路上,平时要30分钟的路程,他勉强20分钟就开到了家。
一打开门,他就愤怒的把桌子上东西全部都扫在了地上。
“操——”
随即,让人心烦意乱的电话响起,贺兰棠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立即就拿起来看,却发现并不是那个人打来的,而是他的发小。
他皱着眉头接通电话。
是发小叫他去喝酒的。
“贺兰,你怎么回事,工作日不出来,就当你太忙太累,周六日也缩在家里,干嘛啊,在家念经呢?”
“有屁快放。”贺兰棠语气烦躁。
发小呵呵笑了起来,颇觉有趣地说:“怎么回事啊,我以为我们贺兰老大早就练出来了,再不是上学时那个把情绪都透露出来的人,怎么着,谁惹你生气了?来,喝酒,跟我说说。”
贺兰棠一口郁气无处发泄,此时有人提议喝酒,的确是个不错的发泄方式。
没想那么多,贺兰棠拿着还没放下的车钥匙,拿着手机掉头就走。
贺兰棠去了酒吧,靠在卡座里,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推开想靠近他的少爷。
“滚一边儿去。”他现在可没心思干这事儿。
他怎么都没想到,他贺兰棠,蠢到在一个人身上栽倒两次。
可是仔细想想,对方也没骗他什么啊。
他又没问人家结婚没,更没问家人有没有小孩。
一开始让他来家里,也是他的注意。
他发什么牢骚?
可明明。
明明他也在意他的啊。
作为成年人,贺兰棠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郑之南也在回应他,主动的做一些让他开心的事情。
他能感觉到,那不是他的错觉。
他甚至为此感到兴奋,虽然他极力克制,不想表现的太激动,担心吓到对方。
贺兰棠的发小问了半天,贺兰棠都一个字没崩出来,让他很是无趣的喝完手中的酒说:“到底什么事儿啊,要是不爽,就带人收拾他一顿,谁叫他这么没眼色招惹你?”
与其这样生闷气,贺兰棠准备让自己死个痛快。
如果郑之南明明和男人在一起过,还和女人结婚,并且有了孩子,那他就唾弃这种怂货。
接受过国外教育的贺兰棠一直不屑那些明明喜欢男的,甚至都不知道和多少男的谈过恋爱上过床,却为了父母之命,甚至有个孩子去欺骗女人,和女人结婚,让人家给他生孩子。
如果郑之南也是这样的,那他就当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眼瞎,看错了人。
贺兰棠想到这里,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对发小说:“帮我查个人。”
“谁。”
“轻风公司的老板,郑之南。”
“哪方面?公司方面,还是?”
“他的个人信息。”
“好。”
*
郑之南陪俏俏过了周日后,周一把俏俏送到幼儿园,然后给吴宴打了个电话。
他过两天要亲自出差去临海的城市,那些城市比京都接受度更高,也是国家重点的开发城市,他要去谈一桩生意。
大概要三天,所以俏俏这三天得有人去接和住。
崔姐虽然可以白天照顾,但晚上是不留宿孩子的。
所以郑之南就想到了吴宴,想让吴宴帮忙接三天。
郑之南说回来请吴宴吃饭,顺便聚聚,自从过完年后,俩人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了。
吴宴这几天刚好调了白班,所以接孩子没什么麻烦的。
郑之南在送俏俏的时候,也和老师说了他要出差三天,这三天都是俏俏的叔叔来接孩子,还给老师看了吴宴的照片,以及留下了联系方式。
周日的时候,郑之南就和俏俏说了周一到周三要住在吴叔叔家,周四他就回来了。
俏俏一如既往的没有闹脾气,也没有不答应。
她只说了一句话:“爸爸要早点回来。”
“爸爸一定早点回来。”郑之南答应俏俏。
一切都办妥后,郑之南回家去拿行李,他要拿着行李先去一趟公司,助理和副经理会和他一起去。
郑之南管理公司的方式其实和现在很多老板的管理方式不一样,他喜欢放权给下面,一层层的放出去,绝不什么都包揽到自己身上,既然都是自己亲自聘请来的员工,自然要交付出信任,而且作为最高领导,把大大小小的决策权都揽在自己身上,早晚得累死。
理智的管理者,不会这样做。
所以就算郑之南带和副经理一起出去谈合作,公司也照样在运转。
宽松和信任的氛围让员工们更加干劲十足,不想辜负这份薪水还有这份来自最高决策者的信任。
而且福利也是业界公认的好,从不随便要求人加班,就算需要加班加点也不会让员工白干,按照规定发放加班费,还会准备吃的给大家加班的时候吃。
公司在一步步扩大,管理制度也在一步步完善,这让大家更加有劲头去奋斗,因为大家完全可以预见,只要继续坚持下去,美好的未来在等着大家。
在出发去机场的路上,本来一切都按部就班,但是车子却被拦住了。
道路上忽然出现几辆车,把他们逼停后,穿着便服的一群人围拢过来,司机还有助理,以及副经理都有些诧异和不安。
毕竟对方来意不明,还逼停了他们的车。
只有郑之南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该来的终于来了。
他以为会一直让他这么平顺的发展下去。
果然,剧情从来没有让他失望。
在那群人走近之前,郑之南交代了助理和副经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然后对他们说:“我可能和你们不能一起过去了,我不在的话,你们两个有信心把合同拿下来吗?”
副经理虽然忐忑,但问到工作方面的事情就恢复了状态,点着头说:“可以,请董事长放心。”
“好,那我就放心了。”原本他过去,只是想让这次的合同更加顺利保险的拿下,但现在他肯定去不了,自然把该交代的交代,不过就算没拿下,他也不会怪他们,尽力而为吧。
当那群人走近敲了敲车窗后,郑之南抿着嘴摇下车窗,想听听他们要说些什么。
那些人拿出证件,对郑之南说:“有人举报,说你骚扰他人,我们需要你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郑之南淡定地说:“可以给我看一下你们的证件吗?”
对方很坦然,把证件递给郑之南,看到郑之南翻看了两眼,眼神藐视,嗤笑着说:“是真的吧?”
证件的确是真的,这年头想造假,一般人也不敢随便造这种假证件。
对方笑,郑之南也笑,说:“真的。”
可能郑之南笑得太从容了,为首递证件的人眼神微微错愕,然后冷下面,没再多说什么。
郑之南自己打开车门走出来,跟着这一行人坐上车。
临上车之前,和两个下属摆了摆手,让他们不用担心,然后才坐进车里离开。
郑之南有信心就算自己不在公司个把月,公司也能照常运转,再不济还能去求助同为大股东的贺兰棠。
他这种情况太特殊了,若是平常,贺兰棠在公司没什么决策权,但他都进去了,就另当别论了。
他最担心的还是俏俏,不过俏俏在吴宴那里,他对她的安全不会有什么担心,唯一就是怕孩子想他,而他迟迟没回去。
郑之南虽然知道自己会有磨难,但他不知道这个磨难是谁带给他的。
有些没头绪。
隐在暗处的白羌,郑之南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
所以没想到是白羌。
但是在被审讯的时候,他从那些人的口里知道了一些举报情况。
比如说,有人说他犯了流氓罪,和一个男的亲亲我我。
他最近就和两个人“亲亲我我”,走的比较近。
一个是贺兰棠,一个是陆知易。
按照攻略人物的设定,贺兰棠应该不会这么傻逼的把他折腾到牢里。
不然等他出去了,剧情里的原主能原谅这个傻逼,他郑之南都不会原谅他这个傻逼。
他如果独自一个人还好说,可他还有个孩子啊。
不为了他考虑,也得想想孩子,这事儿能不能这么干。
所以贺兰棠自动被郑之南排除到了疑似人员中。
他把目标锁定到了陆知易身上。
陆知易最近也还是对他很殷勤啊,三天两天跑他公司,弄的公司里不少人都觉得他们关系特别好。
虽然他也没和陆知易走的多近。
自从答应陆知易陪他走了几个地方后,郑之南就恢复了从前的状态,不怎么理会陆知易,现在都是陆知易单方面往轻风跑。
想到这里,郑之南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会不会是因为陆知易跑这里跑的太频繁,惊动了他那个未婚妻。
所以未婚妻发现他们俩之前的事情,再联想现在陆知易的行为,以为他们俩勾搭在了一起。
所以举报他犯了流氓罪?
郑之南因为不知道白羌,所以下意识想到的是白毓。
虽然这个结果很接近了。
想到从别人嘴里听到的流氓罪。
郑之南苦笑了。
他当初在现实世界,为了排挤同性恋群体,特意了解了一些关于同性恋的法律条文和一些相关的知识。
知道在60到90初期这个阶段,有一项特意针对同性恋的罪名。
那就是流氓罪,鸡奸犯和坏分子。
甚至在那个时期,有一批便衣专门去抓这种群体,抓去劳改,甚至有的还会被判刑,流氓罪有的能被判2年,最高还有7年的。
有的便衣还会钓鱼执法,故意做一些暧昧的举止,引同性恋靠近,然后再以流氓罪抓回去,当时有个暗语叫搂草打兔子。
而同性恋就是兔子。
当时他查到后觉得现在没这个罪名就特别可惜,觉得这些人就应该进去待着,被隔离,不应该在社会上祸害人。
怎么都没想到,来到虚幻之境的世界,竟然自己体验了一把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却只因为是性向的问题就被盖上了一个流氓罪。
通过简单的审讯后,郑之南被拘留了。
拘留其实不可怕。
比较让人不自在的地方在于,关于他性向的问题被随意的说给其他同为拘留的人,然后那些人用嬉笑鄙夷的眼神看他,然后大肆说一些侮辱他的话。
比如说,兔爷,兔子,这些外号还算能承受。
但有些说的更加扎心捅肺。
“恶心人,你这种人活着浪费粮食,怎么不去死。”
“看到都显脏,听说大白天和一个男的走在一起。”
“嘿嘿,你说俩男的怎么干啊?”
“捅p眼呗。”
郑之南靠在墙角坐着,任他们说话讽刺他。
其实他现在不难受,只是感慨和唏嘘。
因为看到这些人,就想到了当初的自己。
他甚至能理会这些人为什么这么说他。
因为觉得同性恋很脏,让人厌恶,所以歧视,鄙夷,欺辱。
同时也恐惧这种人的靠近。
仿佛一旦靠近,就会像沾染了瘟疫一样被同化了。
当初的自己,大概做梦都没想到现在的他会经历现在的情况。
现实世界里经历过这个时期的人,该有多么绝望呢。
甚至会被判刑,会被送去劳改。
以前不觉得这些行为过分的郑之南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有时候漠视也是有罪的。
漠视就像在助涨这种鄙夷歧视行为的发生。
或许是郑之南淡漠的样子让这帮人觉得不够痛快。
也或许是郑之南和其他来到这里的流氓犯不同,一点都不惶恐胆怯,让这些人想杀杀他的锐气。
他们觉得淡漠的郑之南是在藐视他们,让他们很不爽。
怎么打起来的,可能是有人推搡他,把他往其中一个人的胯下推,所以郑之南毫不犹豫的反击了。
嬉笑声也因此中断,有的是数不尽的脏话。
“真是给脸不要脸!”有人骂了句脏话后这样说。
虽然这具身体没有任何的格斗经历,也没有肌肉反应,但那些动作,那些招数,他经历了那么多世界,巩固训练,早已刻入灵魂,又怎么会因为换了个身体就都尽数忘掉。
郑之南抬手挥开旁边的人,然后又抬脚向面前的人踹去,一脚把他踹到了墙上,然后那人一屁股坐在地上。
郑之南冷笑一声,觉得很可笑。
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任何一个看管的人过来查看一下。
所以郑之南开始和四五个人对打,擅长街头斗殴的人,没那么容易被郑之南控制,所以郑之南也没有多轻松。
最后终于有人过来,拿着电棍朝起争执的人群走来,电棍开始一个个的抽在这些人的身上,包括郑之南。
郑之南被又打又电了四次,仿佛还能闻到皮肤被电裂的糊味儿和血腥气。
很疼,当和旁边呻/吟不断的其他人比起来,郑之南除了被电时闷哼了几声,再没有发出其他声音。
“要造/反啊?都给我老实点!再惹事儿全部关禁闭!”关禁闭就是单独关在小房间里,还要饿肚子。
听说禁闭室窄小到坐都觉得痛苦。
电击的伤口很小,也不致命,只是被击中的那一刻疼到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痉挛,缓过那个劲儿也就好了,然后只剩下刺痛。
郑之南没劲了,其他找茬的人也没劲儿了,各自相安无事的缩在一边儿。
只是没有人靠近郑之南,他就像是被隔离开了一样。
无所谓的郑之南吸着气坐起来,靠在栏杆上,慢慢闭上眼睛休息。
以为只有自己受罪的郑之南怎么都没想到在幼儿园的俏俏也被他波及。
周二那天,对郑之南被抓走一事毫不知情的吴宴把俏俏送到幼儿园后,中午本来应该是小朋友的午休时间。
忽然来一了一群京都福利院的人,除了福利院的人外还有几个协助妇幼协会的工作人员,直接找了幼儿园的院长,说了郑之南的情况,以及郑之南即将面临判刑,所以在郑之南被审讯等待审判这个阶段,孩子会被安排在福利院生活,等到结果下来,会再依照郑之南的家庭情况,安置孩子。
因为对方证件齐全,院长除了配合,没有其他办法,想联系孩子家长,也联系不上,最后找老师给家长委托的吴宴打了个电话,奈何对方一直不接,听说是医生,也不知道还不是在手术台上。
最后实在没办法,院长留下了福利院的地址,还有相关人员的联系方式后去了俏俏所在的班级。
当俏俏和舟舟坐在一起捏橡皮泥的时候,老师一脸愁绪的走到俏俏面前,把俏俏抱起来往外走。
舟舟转身看着一脸茫然的俏俏,追在老师后面问她:“老师,你要带俏俏去哪里啊!”
老师让舟舟继续玩,舟舟没得到回答,本来想转身回教室,最后还是跟了上去,偷偷躲在后面看老师要干什么。
然后就看到俏俏被递给了四五个人里面的其中一个30多岁的女人,俏俏不想被她抱着,伸着手要老师抱。
但老师眼神不安的安抚了几句俏俏就转身想走。
俏俏最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待在一起,光和老师还有舟舟也是熟悉了好久才交付信任,忽然被老师递给一群陌生人,还被其中一个人抱着,俏俏当下就用哭音要老师抱。
“老师抱抱俏俏!”
老师充耳不闻,有些难受的往回走,只留下院长和那群人说话。
看着离开的老师,俏俏哭了起来。
“老师!”语气里满是依赖和崩溃。
但老师没理会她,老师除了配合这些大人物,也别无他法。
俏俏开始挣脱,想要离开这群人。
“我要下来,我要回去。”
“放我下来!”
那群人为首的一个说:“那刘院长,我们先回去了,孩子的事情,我们会随时跟你跟进,实在是这个案子太特殊的,他爸爸是被拐去那个地方的,他父母已经被当地的派出所给拘留了,他现在自己也因为犯了事儿在拘留所,孩子现在那边的人也怀疑是他们一家三口给拐来的,所以只能暂时收容在京都福利院,有什么最新的情况,我会跟你说,你放心。”
这事儿太复杂了,刘院长第一次碰到,只能看着孩子被这一群人往外抱,警/察都陪同着,她也没办法啊。
舟舟看到俏俏哭,眉毛一皱,跟个小火箭一样冲了过去,把抱着俏俏的人撞了一个趔趄,好在最后还是稳住了。
舟舟皱着眉头,大声道:“你们要带俏俏去哪儿!放开她,她不想和你们走!”
俏俏看到舟舟,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大哭着叫哥哥。
“哥哥!”
“俏俏你别怕!”舟舟去拉俏俏的手。
抱着俏俏的人皱着眉头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人把舟舟给牵制住。
舟舟剧烈的挣扎,却无法撼动大人的身躯,只能眼睁睁看着俏俏被一群人抱出幼儿园,然后被抱到那辆汽车里。
闻讯而来的老师从院长那里拉住舟舟,不让他胡闹。
“舟舟,不许这样!”
“你们都是坏人!你们凭什么把俏俏给别人抱走!”
老师心里也苦涩,她很喜欢俏俏,但是她也无能为力,她抱着舟舟,舟舟气的拍打老师的后背。
“你放我下来,我不叫坏老师抱我!坏院长奶奶,坏老师!”
舟舟不知道情况,他只知道俏俏被一群陌生人抱走了,还是老师交给对方的。
不是她爸爸,也不是她叔叔,是一群俏俏不认识的人。
舟舟已经对人贩子,还有拐卖儿童的事情有了概念,家里也有人和他说这个事情,所以他下意识觉得俏俏被老师给送走了。
他特别气,但是又没办法阻止,整个人都气的乱颤,最后还崩出了金豆子,哭的跟头失去了庇护的小狼似的。
老师安抚舟舟说:“俏俏是有几针预防针没打,卫生院的过来接她去打针的。”
这种借口骗骗一般小孩子是有用的,但偏舟舟这个小人精是没有用的,他直接识破了老师的话说:“你胡说!你骗人!打针都是爸爸妈妈带着去打的,才没有卫生院的人过来抱孩子去打!你个大骗子!”越说越难受,却又没有办法。
小小年纪,舟舟就体验了什么叫无能为力。
下午傅诚来接舟舟的时候,舟舟直接委屈的大哭了起来。
一路哭,一路告状。
“今天老师把俏俏给了别人,俏俏都哭了,她都不怎么哭的,那些人把她都吓哭了,呜呜呜,怎么办啊,俏俏被抱走了。”这句话舟舟抽抽噎噎的说,说的断断续续的,傅诚听了好几遍才听清楚是怎么回事。
“你说俏俏被老师给了几个叔叔阿姨?”
“嗯!”舟舟的眼泪被傅诚用他的小手绢给擦干净,然后叠好还给舟舟说,“你肯定是误会了,老师不会这么干的。”
机关单位的幼儿园,老师公然把孩子送给人贩子,除非她不想干了,想坐牢,没有哪个老师傻到这个地步,一定是舟舟误会了。
傅诚继续安抚舟舟说:“不会的,你放心,老师是不会把俏俏卖掉的,肯定有什么是咱们不知道的,这样吧,一会儿爸爸帮你问问老师,行吗?”
“好。”
“好了,不哭了,俏俏不会有事的。”
“呜呜呜……”说到俏俏,舟舟又想起来俏俏伸着手要他救的画面,伤心的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断了线。
“俏俏怎么办啊,你快点问老师好不好。”舟舟觉得自己一分钟都等不下去了。
傅诚没办法,想到舟舟的父亲,和叔叔那么像,总觉得就算是安抚舟舟也应该问问老师。
傅诚给老师打电话,老师没手机,打到了幼儿园了解情况。
本来傅诚没想那么多,结果听到了刘院长的话,傅诚眼眸都变深了。
虽然刘院长尽量说的轻松,仿佛俏俏的爸爸明天就出来了,孩子只是暂时被安排在福利院什么的,刘院长愿意相信俏俏的爸爸不是那种人,俏俏应该是亲生的,不是他拐卖的,只要做个亲子鉴定就能确定什么什么的。
傅诚挂了电话,舟舟立即问傅诚怎么样了。
傅诚笑着对舟舟说:“那些人是俏俏爸爸的朋友,俏俏爸爸有点事要忙走不开,就叫他们去接俏俏,过几天俏俏就被他爸爸送回来了,你放心吧。”
老师的话,舟舟不相信,爸爸的话,舟舟还是相信的。
傅诚安抚住了舟舟,回到家却还是有些忧虑。
明明对方和叔叔没什么关系,傅诚还是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傅盛和傅杭看到抽噎着进来的舟舟都一脸惊奇的看过去。
“怎么了这是?”
不外呼他们不惊奇,舟舟是个比较坚强的孩子,从不轻易掉眼泪,他觉得自己是小小男子汉,男子汉是不会随便掉眼泪的。
所以傅杭看到舟舟走到冲他招手的傅盛怀里,依偎着,一脸的难过时,拍拍他的肩膀说:“怎么了?跟爷爷和二爷爷说说?”
“呜呜呜……”舟舟想起来又仰着脸开始哭,闭着眼睛,别提多难过了。
傅盛心疼的抱起舟舟,让他坐自己腿上,然后问傅诚。
“孩子怎么了?跟幼儿园的小朋友打架了?”
“不是,是有个小女孩被家里人接走的时候哭了,他跟那小女孩玩的好,以为是被老师卖了,就担心的哭了起来。”傅诚面不改色的说完,但眼里的丝丝担忧还是让作为过来人的傅杭和傅盛看出来了里面有不对劲。
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有拆穿,他们猜出来傅诚是为了安抚舟舟,所以才没有继续问。
等吃了晚餐,把舟舟哄睡后,傅盛担心舟舟有什么事儿,所以把傅诚叫到了书房,傅杭也在。
“什么事儿,说吧,问题大不大,不是打架了吧?”
“不是。”傅诚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的傅杭。
傅杭看傅诚看他,笑着说:“怎么,这事儿和我还有关系?”
傅盛看一眼傅杭又转向傅诚说:“说啊,你是要急死我。”
“其实和我跟舟舟说的没什么区别,就是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学生家长,俏俏的爸爸,被人举报,拘留了,然后那个俏俏的爸爸是被拐卖到了青霖镇,被拘留后,派出所那边怀疑俏俏也是被拐卖的,就联系了妇幼协会的人,妇幼协会的人带着福利院的人去幼儿园把俏俏接走了,估计是俏俏不认识那些人,就哭了,舟舟刚好看到了,以为俏俏被老师和那群人怎么了,就着急,难过,估计是又没帮上忙,着急的同时又委屈,所以想起来就难受。”
傅盛听到上次那个学生家长,就懂了,他忍住没去看傅杭。
傅杭听父子俩说什么拐卖不拐卖,又是舟舟又是俏俏,笑着说:“怎么感觉这么乱,俏俏是个小女孩,和舟舟玩的好,被一群人接走了,他爸爸犯了事儿被拘留了,因为他是被拐卖到青霖镇的,所以那些人怀疑俏俏也是拐卖的,他爸的事儿和小孩子也能扯上关系?”什么混账玩意儿,这不是故意折腾人吗?
怎么感觉像是得罪人,有人故意找茬整他?
傅诚闻言点点头。
傅杭放下手里的东西,好奇地问:“说说看,他爸爸犯了什么事儿?”
“流氓罪。”
听到流氓罪,傅杭就微微眯起了眼,神情猝然一冷。
流氓罪是什么罪,他再清楚不过,当年他和江霈在一起,江霈就怕别人举报他们是流氓犯,白天基本和他没交流,私底下无人的时候才会在一起亲密。
为此,傅杭这么多年,一直在奔走,想让国/家把这项根本妨碍不到他人的莫须有罪名给剔除。
快30年了,终于要迎来这一天。
却没想到在新/刑/法公布之前,还有人因为这个罪被折腾。
简直可笑。
傅杭冷着脸说:“不用担心,过两天新/刑/法公布时,那些人就得无罪释放他,新/刑/法上已经剔除了这项罪名。”这代表着,同性恋行为终于实现了非罪化。
未来同性恋与恋人走在街上或许会被歧视,但却不会再有人冒出来,将他们抓起来,判他们的罪,不会坐牢,也不会被送去劳改。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努力,虽然他的确一直在为此努力,但也有其他人的支持,固然有守旧派的反对,可同性恋非罪化是大势所趋。
文明的国/家,从不会把人们按上可笑的罪名进行惩罚,刑法是对伤害他人的人进行制裁,没有伤害他人,为何要被判刑?
傅杭相信,1997年的现在,国/家可以取消同性恋非罪化,未来的某一天也会将同性恋从精神疾病中取消。
或许他等不到,但他知道,同性恋从来不是精神疾病。
爱上一个人,不分性别,爱就是爱了,它不是疾病,也不是犯罪。
道路或许布满荆棘,或常觉寒冷,但太阳会升起,道路上的荆棘也终有一天会被踏平。
关于新/刑/法的事情,傅盛也知道,他和傅诚点了点头说:“你叔叔说的没错,只是孩子太无辜了,那么小,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真是遭罪。”
或许是因为郑之南的事情让傅杭想到了许多往事,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傅杭胸中烦躁,一边拿出手机,一边往外走。
傅诚和傅盛问他去做什么。
傅诚冷笑着说:“我去看看那个犯了流氓罪被关起来的年轻人。”虽然素未谋面,但因为这个让他觉得可笑的罪名,他想要去看看他。
他听闻过,因为同性恋而被关押进去的人,常常心理崩溃,很容易想不开。
他也是同性恋,难道因为他是同性恋,就可以抹杀他为这个国/家做出的贡献,他被领导人称为国/家栋梁,难道就因为同性恋,这一点也会被抹去?
呵呵。
傅诚急急跟上说:“叔叔,我陪你。”他还没把郑之南像他的事情告诉他,他得告诉他。
傅杭一语不发往外走,接收到消息的警卫员和助理早就等在了大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