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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妈是土生土长的县里人, 她小时候经常跟着陈姥爷出差,去过不少地方,眼界很是开阔。所以, 对于江宜家说得做生意的事儿, 她接受的十分良好。
然而,江爸就不同了。他虽然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工人, 但是, 他几乎没出过远门,就在县城这一亩三分地里活动。比起江妈来,他的见识比较少,人也守旧了很多。
就像现在,江妈关心的是做什么生意, 而他却在纠结着要不要做生意。
江妈看出了他心中的犹豫,直接对着他说道,“时岁,通过昨天打听到的情况,咱们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了,厂里不会再让咱们俩回去了。所以, 接下来, 咱们必须自谋生路。
先不说小家说的卖早点的事儿,你就说说, 你对以后的生活有什么想法吧。”
江爸想了想, 不是很确定的问道, “呃, 不如咱们换个厂子上班?”
江妈也不反驳他,反而很冷静的问道,“那你听说有哪个厂招工了吗?里面有咱们认识的人吗?”
吱吱唔唔了好一会儿,江爸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江宜家看着这样的江爸,想起来上辈子,他和江妈确实去其他厂里问过。只是,他们并没有成功进去。那些厂子要么是根本就不招工,要么是嫌弃江爸江妈不够年轻,没一个满意的。
最后,他们不仅耽误了时间,还遭受了侮辱。
这辈子,说什么也不能让江爸江妈再遭遇这些。
于是,江宜家劝解道,“爸爸,我估计你和我妈妈被开除的事儿根本瞒不住。那个下黑手的,可能早就跟县里的那些工厂打过招呼了。进工厂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哼,她才不管什么原因呢,反正,所有的坏事都往那个使坏的人身上推就对了。
说来说去,江爸也没什么好办法,他叹了口气,说道,“唉,做生意没你们想的那么好做。”
他这边犹犹豫豫的,江妈都有些不耐烦了,只见她问道,“你一个大男人的到底怕啥?难道你真想回家去种地?孩子们的学业怎么办?”
说完,她也不等江爸回答,就接着自说自话道,“小宽上高中了,倒是可以住校。小家呢?初中可没宿舍。总不能让她放着县里的第一中学不读,却跟着咱们回老家读一个镇上的初中吧?”
“这个……”
江爸知道江大哥是体育特长生,考大学的时候,文化课的分需要的很少。所以,他重来就不在意他的分数。
可是,江宜家不同,她是一个纯粹的学生。她学习很好,也很争气,他可不能耽误了她。
江妈摇了摇头,很是强硬的说了一句,“我不想听你说这个那个的!”
陪着笑脸,江爸立马改了口风,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答应做买卖了。”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江妈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下来。她放缓了声音,不紧不慢的劝道,“时岁,现在做生意可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了。再说了,只要能挣到钱,我们何必管别人的想法呢。
你想想宜伟说的,他们学校门口的那些小摊贩,一天最少都能挣一百块。咱们不求挣那么多,只求能挣够咱们俩以前的工资就行了。”
江宜家听完最后一句话,无奈极了,她转过头跟江妈说笑道,“我的妈哟,你这个要求也太低了。我跟你说,只要咱们做的东西好吃、实在,你那个只能是最低要求。”
比较注重结果的江妈听了,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挣多挣少的以后再说,我们还是一起商量商量卖什么早点吧。”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江大哥开口了,他直接说到了点上,“妈妈,我觉得吧,商量什么都不如你亲自去咱们县里的那几个中学门口转一圈。”
赞同的点了点头,江宜家也紧跟着说道,“你要特别看一下别人摊位上的那个推车、炉子、桌子椅子什么的。我们马上就要开学了,这个要提前好几天弄好,省得真到了要用的时候却没有。”
江爸江妈觉得儿子闺女的说得很对,他们吃完了这顿早饭,就出去搞调查了。
*
终于把江爸江妈引到了做生意的路上,江宜家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在他们出门后,她便拿起一本书,一边看着,一边哼起歌来。
旁边的江大哥显然没有她这么好的心态,他有些烦躁的扒了扒头,对着江宜家问道,“妹妹,你说咱们家以后会好起来吗?”
江宜家对于江大哥的反应很是理解,他如今正处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龄,遇见这样的事,会不安很正常。就算是她,都经历过一次了,为了这事还会焦急呢。
现在最主要的是给他树立正确的观念,不让他胡思乱想。
于是,江宜家直视着江大哥,很是认真的说道,“肯定会的!哥哥,你对咱们家这次的遭遇有什么看法?”
闻言,江大哥紧紧地皱着眉头,回答道,“我,唉,我觉得自己好无能!”
江宜家故作不懂的问道,“咦?为什么?”
抹了一把脸,江大哥很是沮丧的说道,“我身为家中的长子,却什么忙都没帮上,甚至还比上你有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适当的鼓励是必要的,江宜家很是满意的夸赞道,“哥哥,你真棒,居然敢说出自己的不足来。俗话说,知耻而后勇,只有你知道羞耻了,才会勇敢,才会奋进。”
江大哥听完后,精神果然好了一些,说道,“妹妹你说得对,我是该比以前更努力些。你说我该怎么做?”
江宜家一听见这句问话,立马把自己早就想好的那些话说了出来,“咱们现在是学生,最主要的任务是学习。哥哥,你现在就应该更加刻苦的练习你那些专业项目,还要抽时间把必考的文化课学好。
技多不压身,咱们爸爸妈妈就是因为没有精通的一技之长,才会被他们厂里的领导随意的舍弃的。
你说,爸爸要是跟咱们姥爷似的,厂里的机器除了他,没人会修,领导们还会这样做吗?”
江大哥摇了摇头,恶狠狠地说了两句,“绝对不会!他们不敢!”
江宜家一摊手,“对,你看,就是这么简单。”
说完,她又问道,“哥哥,你还记得二哥说的学校门口做买卖的事儿吗?”
这事儿刚刚又听江妈说了一遍,江大哥可忘不了这么快,“自然是记得的,小买卖赚大钱啊。”
无奈的轻咳了两声,江宜家继续说道,“我要说的并不是这个。你注意到了吗?二哥说,他们学校门口卖东西的赚得比其他大学门口的多。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江大哥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难道是二哥上的那个大学好,学生比较多?”
摇了摇头,江宜家解释道,“错,不是学生多,而是学生舍得花钱。要说学生的数量,咱们省里的那些大学,每年招生的人数都差不多。但是,学生的质量就不同了。
先不说学生的成绩,就说咱们省里的那些大户人家,如果非要在省城选一所大学来就读的话,他们肯定会选择最好的那一个。这部分学生带动另一部分学生,大家只会越来越舍得花钱。
还有一点,这样看来,二哥在学校里能够结交的朋友,比起大哥来,就可能不止起点高了,还有可能家境也很好。
如果咱们俩有这样一两个有钱有势的朋友,也不需要沾他什么便宜,只需要他在咱们爸爸妈妈被无故辞退的时候,说上几句话,那咱们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然而,想要有这样的人脉,就需要考上一个好的大学。而想要考上好大学,就必须学习好文化课。哥哥,你也不想再这么弱小了吧?你会认真学习文化课吧?”
这一次,江大哥终于是彻底的听进去了,他完全不像以前那样过耳就忘了。
只见他猛地点了点头,说道,“嗯,妹妹,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认真学习的。”
“那就好,正好我在看英语书,你过来,咱们一起学。”
“呵,英语?除了二十六个字母,其他的我一点儿也不会啊。”
“没事儿,我教你。”
“行,我听你的。”
*
当一个人全身心去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过得总是很快。江宜家和江大哥一个教一个学的,渐渐的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江爸和江妈满身疲惫的回来之后,看见的就是这么让他们满足的一幕。
累点儿苦点儿怕什么,只要孩子们懂事上进,他们的心里始终是甜蜜蜜的。
这时候,江宜家和江大哥听见了动静转过头来。
江宜家看见他们之后,立马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然后很是懊恼的说道,“哎,我都忘记做午饭了。”
话一说完,她就站了起来,“爸爸、妈妈,你们先喝杯水歇歇,我做饭快,一会儿就能吃上。”
放下手里的笔,江大哥也跟着顺势站了起来,说道,“妹妹,我给你打下手,这样好更快一些。”
江爸看见儿女这样,赶紧说道,“不急不急,我和你妈妈还不是很饿,你们慢慢来。”
江妈也附和道,“天气这么热,我只感觉到渴了,饿倒是还没怎么感觉到。”
江宜家听了,便看了一眼他们手里的杯子。随后,她便把家里盛凉开水的搪瓷缸子往他们身边一放,说道,“你们别喝生水了,还是喝凉白开解渴。”
说完,她便不等两个人动作,就自己抢过搪瓷杯,把里面的凉水一倒,紧接着又给他们换上了凉白开。
江爸江妈就这么乐呵呵的看着,一点儿反抗都没有。最后,还端起江宜家给他们倒得水喝了一大口。
江大哥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对着江宜家建议道,“咱们家这顿吃凉面条?”
略一思索,江宜家点了点头,就喊上江大哥出去做饭了。
*
江家一家人吃完午饭,就坐在一起开起小会来。
首先发言的是江妈,她对做生意表现的一直很积极,只见她情绪高昂的说道,“今天早上,我们去过四个,哦,不,应该是五个地方。它们依次是职业技术学校、二中、实验中学和一中。”
不解的皱了皱眉,江大哥插嘴问道,“这不是四个地方吗?妈妈,你是不是漏下了一个。”
这会儿的,江爸笑眯眯的接话道,“你妈妈没说漏,她之所以说五个地方,是因为职业技术学校,也就是咱们县里唯一一个中专,它有两个门。”
看见了江大哥恍然大悟的表情,江妈便继续说道,“这些学校门口,卖的早点来回就那么几样,吃的有蒸包、煎包、油条、菜盒和馄饨,喝的有咸汤、辣汤、白粥和豆腐脑。
等到中午的时候,他们之中,有很少一部分直接回家不再卖了。而留下来的这一大半儿人,又分为了三种:有的是继续卖早上的东西;有的是换上其他的东西卖;还有的则是早上卖的和新添上的同时卖。
以这样看来,我觉得咱们可以先卖几天早点,熟悉了之后,再接着卖中餐。只是,咱们家要想在众多的早点摊子中脱颖而出,绝对不能跟别人卖一样的。
小家,你看过的食谱多,快说说咱们家卖什么样的早点比较好?”
重生以后,江宜家早就把自己所知道的早点都琢磨了好几遍,她发现还是简易版的夹饼更适合如今的情况。
只要一想到在小吃遍地的后世,夹饼都能够杀出一片天来,她就完全不担心自家的早点摊子了。
勾了勾嘴角,江宜家说道,“妈妈,我想来想去,觉得咱们家这样的情况,还是做夹饼比较好。”
“什么是夹饼?”江爸、江妈和江大哥来了个声音三重奏。
江宜家被问的一愣,便想起来夹饼是九十年代后期才流行起来的,跟现在还隔着好几年呢。
捏了捏眉心,她认真的解释道,“夹饼就是在一块饼中间,填入各种油炸的东西,再加入各种调好的酱料和调料。那些油炸的东西可以是含水少的任何食材,不同的食材价格不同。
咱们一开始准备很少一部分食材就行,但是猪肉、鸡肉、鸡蛋必须有,再加上几样蔬菜,里面要夹的东西基本上就可以了。
外面的饼咱们可以用烙好的火烧,有咱们吃饭的碗口那么大就行。到时候,一定要烙的薄厚均匀,省得太厚了一口咬不到菜,或者太薄了,饼会破。”
说完后,她就看到还在琢磨的江妈、有些略懂的江爸以及一头雾水的江大哥。
拍了一下额头,江宜家觉得这样可不行,便说了一句,“晚上咱们家就吃夹饼,我做的时候,你们一看就会懂的。”
他们三个人都赞同的点了点头,靠想的实在是太费脑子,就怕最后还想不明白。
决定好了要卖的吃的,江妈又说起了喝的,“一中门口有一家白粥和辣汤卖的很好,咱们可不能卖那个。可是,卖豆腐脑的话,我怕来不及准备。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江宜家一想,夹饼都整出来了,还能少了豆浆,便随口说道,“可以卖豆浆啊。豆浆只需要熬好之后,用暖水瓶带过去就行,很是方便。”
“对对对,豆浆不仅带过去方便,做起来也方便。”
这需要卖的吃的、喝的都准备好了,江爸便说起运输的问题,“咱们出摊的时候,东西可少不了,我看怎么也要运个好几趟。
不过,好在咱们家离一中近,又有一辆三轮车。到时候,咱们早起一会儿,骑着三轮车多带个几趟就行了。只是要带过去的东西,最好是提前记下来。”
江爸这么一说,大家便讨论起要带的东西来:
“炉子肯定是不能少。不行,咱们家就一个蜂窝煤炉子,还是再专门买一个吧。”
“妈妈,你买一个大的,能放三排蜂窝煤的那种,那个火旺。”
“行,我明天就去买。”
“刚刚小家说到了做夹饼需要酱料,可是,咱们家的酱并不多了。”
“哟,小宽,你很细心啊。放心放心,我这两天凑着天气好,做上一缸子。”
“明燕,你别忘了买肉,晚上做夹饼要用的。”
“行行行,忘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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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将要下山了,空气中的温度也稍稍降下了一下,江宜家把蜂窝煤炉子搬到了院子里,在那里做起夹饼来。
她先是把准备好的鸡肉、猪肉、鸡蛋、土豆片、茄子片、豆腐皮等食材,都依次放在油里炸了一遍。
然后,又把火烧拿出来,用刀子化开,在里面刷上调好的黄酱、辣椒酱。
最后,她往食材上洒了一些芝麻盐、调料面,把它们填进了火烧里。
就这样,一个夹饼就做好了。
江大哥看完后,就很是高兴的说道,“只要把火烧、食材和调料准备好,我都会做。这样以后我有空了,也可以去摊位上帮忙。”
丢给他一对白眼,江妈对着他告诫道,“你帮上十几分钟的忙,我没意见。但是,要是时间久了,我就不乐意了。
我和你爸爸为什么想着法儿的赚钱,还不是为了给你和你妹妹提供更好的生活啊。你要是不努力奋斗学习,那不就是辜负了我们俩的心意嘛。”
江大哥郑重的点了点头,保证道,“妈妈,做生意的事儿我绝对不会管的,我会努力上进的。”
感叹的摸了摸江大哥的脑袋,江爸忽然就对做生意的事儿释然了,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幸福美满的家啊。
吃着夹饼,喝着豆浆,江宜家说道,“幸好我昨天想吃黄豆芽,吃过早饭就把豆子给泡上了,要不然咱们哪里能喝上豆浆啊。”
江妈笑了笑,接了话茬,“黄豆要在水中浸泡个好几个小时,才能打豆浆。看来咱们以后,要在睡觉前就把黄豆泡好了。”
平时,江大哥还是很有急智的,只见他摇了摇头,说道,“妈妈,完全不用这样,咱们可以头一天熬好,盛到暖水瓶里就行。反正,在里面也不会凉。”
江宜家乐呵呵的接话道,“是啊,小宽这个办法省事。也省得什么都放在早上,咱们手忙脚乱的。”
江爸也笑眯眯的说道,“能晚上弄好的都放在晚上,第二天也就不用起太早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夹饼,“现在大家生活条件虽然好了不少,但是,油炸的东西始终更受大家喜欢。这个夹饼有菜有肉,还可以随便选,肯定能卖好的。”
点了点头,江妈也跟着说道,“那可不,要不怎么卖早点的说,油条和肉包更受欢迎呢。”
“煎包肯定也好卖吧?”
“对啊,中专那边有一家煎包卖的别提多好了。”
“你妈妈说得对,老远儿我们就能闻见那股子香味儿。”
“有时间咱们全家都去吃上一回,好解解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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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天,江家便把需要用到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只是桌椅方面,就比较麻烦了。
江爸有些发愁的说道,“总不能把咱们家的桌子都拿出去用吧?咱们怎么吃饭啊?”
犹豫了一下,江妈还是说了出来,“孩子他姥娘家,有两张不用的旧桌子,要不,咱们去问问?”
一看江妈的表情,江爸便很是吃惊的问道,“咱们俩被开除的事儿,你还没告诉岳父岳母啊?”
江妈摇了摇头,说道,“我怕他们老俩口担心,就没说。”
听完后,江爸又接着问道,“你没说,那小家隔一天就过去一次,也没说吗?”
一听这话,江妈这回脸色更难看了,“我早就交代过她了,不让她说。”
“好吧,明燕,你真厉害。岳父要是发起火来,你能兜住了不?”江爸真是服了自己媳妇了,唉,谁让自己就稀罕她呢,“算了,咱们俩一块儿过去吧,你就说是我不让你说的,还是让岳父训我吧。”
江宜家见状,赶紧出声说道,“爸爸,我和哥哥一起跟着去。我们俩多求求情,我姥爷肯定会顾忌着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