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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又下起纷纷的大雪,花溶一头一脸都是雪花,眼睛都睁不开,嘴巴张了几下,几乎要倒下去。
军官见她不答,本已疑心,又见她握令牌的那只手白生生地在风雪之下,弱不禁风,比飞扬的雪还要洁净,再细看她的眉目,立刻断定此人为女子。
他更是惊讶,却又忌惮她手里的令牌:“快说,你哪里来的?”
花溶强行站稳身子,冷笑一声:“你敢对我无礼?见令牌如见四太子,你敢不把四太子放在眼里?”
军官见她气势汹汹,立刻后退两步,一名侍卫模样上前低语几句,军官又看她几眼:“好,你走。”
花溶冷哼一声,满不在乎地走几步,双腿却有些发软,又道:“给我一匹马,还要一些干粮……”
军官不敢违抗,指了旁边的一名金兵:“把你的马给她……”
“不,我要你的马。”
军官的马是一匹上好的乌黑骏马,伴随他征战多年,见花溶颐指气使索要,大为气愤,却见她双眼圆睁:“我见了四太子,立刻叫他遣人还你,你啰嗦什么?”
军官听得她会奉还,才悻悻下马,将马和一包干粮递过来。
花溶接了,翻身上马,一鞭抽在马上就跑。军官本来以为她是南朝女子,但是莫说南朝女子,就是男子也很少会骑马的,但见花溶纵身上马,骑术精湛,迷糊着不知她究竟是什么人。
正在这时,得得的一阵马蹄声,一只海东青掠头飞过。这种海东青是专门训练来做情报传递的,由于南朝气候不适,幸好趁着冬日大雪,只统帅大王子宗翰带了一只。宗翰和宗望是这次侵宋的左右元帅,汇合后攻破开封,坐等三件事:灭宋、纳财、夺美。
军官一见海东青,就知道是宗翰来了,果然,一骑额头上有藏青色遗传印迹的名马停下,急忙跑过去行礼。
“国禄,刚刚本王看见一个人骑了你的马跑了,这是怎么回事?”
那名叫国禄的军官正是宗翰的亲密下属,见问起,神秘地笑一下:“大王有所不知,那是一个女子,手里拿着四太子的令牌,问小人要马要干粮,小人不敢不给……”
“哦?竟有此事?难怪四弟说他认识一个倾城倾国的绝色佳丽,莫非就是此女?本王倒想见识见识,国禄,你见过了,相貌如何?”
“回大王,风雪太大,那女子长发遮脸,小人没看清楚面孔……”
“哈哈哈,追,马上去追来让本王瞧瞧……”
宗翰自来跟雅好南朝文化的四太子面和心不合,亲密属下心知肚明,国禄迟疑一下:“她是四太子的人……”
“南蛮子狡诈,说不定是拿了令牌骗人。四弟说他连那个女子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会给她令牌?快去抓住,真要是那个女子,也许四弟会大大感谢我呢。”
国禄本就心疼自己的马,有了宗翰的意旨,率兵就追了上去。
花溶跑得一两里,但听得后面马蹄声声,回头一看,竟然是那名军官又率军追了上来。她情知谎言已被拆穿,拼命打马,无奈大雪路滑,马根本跑不快,又急又怕,差点从马背上栽下来。
她强撑住一口气,越急马行得越满,忽听得一声口哨,马竟然停下不前拼命要掉头。原来这马跟随国禄多年,听得主人讯号,立刻就要往回撤,花溶拉紧马缰,一时哪里拉得住?马掉头就跑,她情急之下,强行从马上跳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差点摔个半死。
后面一阵哈哈大笑,她勉强爬起身要跑,却见那个黑脸军官和另一名又高又胖的金人一起走过来,金人头上戴一顶皮帽子,插着几尾孔雀翎,满脸的不怀好意。
花溶后退几步,紧紧捏着弓箭,宗翰逼前一步:“小妞,听说你拿着四太子的令牌?”
花溶手一扬,一把雪块散开,宗翰头一偏,眼睛一花,已被雪块中的碎石击中额头,顿时鲜血淋漓,狰狞一笑:“好凶悍的娘们……抓住你才知道老子的厉害……”言毕,手一挥,几名金兵已经围了上去。
宗翰擦一下额头的鲜血,他生平没见过如此凶悍的女子,心下恨极,大声道:“这娘们一定是南朝奸细,谁抓住了就赏赐谁……哈哈,抓住了,先鞭打一顿,让她知道做女人的本分,再让她跪着伺候你们,让你们乐个够……”
花溶被围在中间,拼命抵抗,可是,终究受寒发热又奔波拼打这么久,体力不支,身子很快摇摇欲坠。眼前越来越花,心里也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入这些金贼手中,否则,命运会比死还悲惨。
雪下得越来越大,她摇晃几步,身边都是旋转的金兵,得意如即将抓住老鼠的猫,她惨然叹息一声,飞快地从短靴里摸出一把匕首,看看来时路,就往喉间刺去……
一团雪块打在手上,她手肘一歪,匕首就掉了下去。
一骑快马奔来,几乎收势不住,马上的人栽下来抢身扶住她,笑起来:“大哥,在做什么呢?”
宗翰冷笑一声:“四弟,这个母大虫就是你的人?”
金兀术将快掉到地上的令牌捡起来又塞回花溶的手里:“拿着”,然后,转头看着一众金兵,“见令牌如见我,这是我的人,谁也不许妄动……”他呵呵一笑,又看宗翰,“大哥,请给我一个面子!”
宗翰大笑一声:“四弟,你眼光太差了,这个母大虫也不怎么样嘛。南朝有的是美貌温柔娘们,这种次品,只配赏赐给下等士兵……”
“各花入各眼,大哥,人我先带走了……”
花溶被金兀术抓住脱身不得,心里恨到极点,见兄弟俩那种高高在上,主宰生杀予夺大权的侵略者的得意,心一横,握着弓箭向金兀术打去。
金兀术猜出她的心思,紧紧抓住她的手,压低了声音:“姑娘,这次你必须跟我走。否则,就会落入他们手里……”他无意间瞟了一眼满脸黑肉的宗翰,几乎是在耳语,“你是愿跟着我,还是被他糟蹋?”
正在这时,只听得叮叮当当的又是一阵马蹄声、车轮声,紧接着,前面是一条长长的队伍,车上哭嚎的女子,车下被驱赶的工匠、民间艺人、一些普通妇女……显然是金军掳掠来的又一批战利品。
领头的军官正要行礼,宗翰挥挥手:“你们快送去,本王随后就来。”
花溶看去,只见满车的书画、瓷器、美女们在车里嚎哭不止。
“哈哈,宋猪的美女、金银快要被我们搜刮完了,现在只等两位昏君送上门,再生擒那个劳什子九王爷,就回大金国享福去……”宗翰手一挥,一名侍卫递上一只酒壶,他仰脖子咕嘟咕嘟喝了大半壶,正要走,但摸得额头一手的鲜血,风雪一扫,更是生疼,一时凶性大发,狞笑一声,竟然抽出身上的腰刀,调转马头,出其不意一刀就向花溶劈来。
金兀术方天画戟挥出,阻挡下来,怒道:“大哥,你干什么?”
“这种祸水,留下无益,四弟,宋国的公主郡主等已经全部送到,随你挑个够……今天,我非杀了这娘们不可……”
金兀术熟知宗翰凶性,顾不得跟他辩解,两人就斗起来。宗翰酒醉后,和弟兄打斗是常事,两边的士兵围在一旁,无人敢上前半步。
激战中,花溶被拉到一边,身子一踉跄,宗翰大声咆哮:“该死的奴才,你们还不去杀了那个娘们?”
他的两名侍卫蠢蠢欲动,金兀术大喝一声:“谁敢?”
“哈,我敢……”宗翰忽然舍了金兀术,一刀就向花溶砍来,前面是两名金兵,后面又是宗翰的大刀,花溶情知今日在劫难逃,眼前一花,提着弓箭做垂死的挣扎,只听得耳边传来熟悉的喊声:“姐姐,姐姐……”
迷糊中,她以为出现了幻觉,手一松,弓箭差点掉到地上,两名金兵抢上前,一左一右抓住她,她低呼一声,只见一骑快马冲过来,马背上的人长枪一扫,挑落两名金兵,猿臂一伸,就将她捞在怀里。金兀术待要撤手阻拦,只觉得一枪挑来,如大山压顶,同时,宗翰的刀又攻来,他应接不暇,只好闪躲。宗翰见来了强敌,一刀劈空,胡乱一抡正要砍向来人的奔马,长枪如长了眼睛一般立刻回转,他就地一滚,帽子也被挑落,头皮刺破一大块。十分狼狈地摔倒在雪地上。
敌众我寡,岳鹏举也不和其他金兵恋战,策马就跑……
两名侍卫扶起宗翰,他大惊失色:“这是谁人?竟然如入无人之境般从我兄弟手中抢人?”
金兀术冷冷道:“宋国一名叫做岳鹏举的小兵。”
“岳鹏举?这等人,不早杀了,终是祸害……追,快追……”
可是,此时雪下得如鹅毛一般,几乎两三丈远就看不清楚人影了,追兵勉强跑了几程,被大风吹得东倒西歪,混乱中,二人早已没了踪影。
宗翰自来嗜酒如命,喝醉了就好逞凶斗狠,此刻狼狈不堪,酒意也去掉几分,瞪着金兀术:“四弟,你怎么跟我干起来,不去追那小子?”
金兀术皱了眉头:“你还是回去吧,好好和二哥商量一下,怎么把宋国九王子抓住,否则,你愿意一辈子呆在这里看宋国的下雪天?”
“好,我这就去找老二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