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十三节课

湖砚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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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心而论, 李珍檬对春节的全部喜欢, 也就集中在节前的几天里了:压岁钱的谜底尚未揭晓,新衣服的造型令人期待, 买年货的过程虽然繁琐烦人, 但置备完之后,家里到处都是好吃的, 平时不让喝的碳酸饮料也可以“咕嘟咕嘟”喝个爽,每分每秒充满脂肪糖分与热量带来的幸福感……这几天里就算懒成猪狗, 妈妈也不会骂她——毕竟“大过年的, 发什么脾气呢”。

    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拖延作业,有什么事过完年再说。

    但这般岁月静好的日子, 只能维持到大年三十, 然后在欢度除夕的爆竹声里被轰杀至渣。

    大年三十早上起来, 李珍檬看着自己柜子里珍藏的各种小玩具, 开始陷入深深的忧虑。

    到了明天,亲戚上门, “大过年的, 发什么脾气呢”——这话就该说她了。

    还有“孩子还小,跟他较什么劲啊”。

    啧,李珍檬深深地皱了眉。

    然后她拿起手机, 打开了各大社交APP的抢红包提示。

    反正是免不了受气了,总不能再吃亏。

    上方的状态栏突然跳出一条信息。

    ——血之写轮眼:话说你们有没有发现阿林好几天不见了

    微风泡泡:好像是的哦[抠鼻]

    布拉德汪:可能是回家过年去了吧, 这群里不是也有好几个平时常冒泡的, 好久没出现了吗

    甜甜甜桃子:……你为什么那么清楚, 你是小福蝶的小号吗

    布拉德汪:我只是善于观察[推眼镜]

    生鱼片:话说阿林老家在哪儿[疑问]

    钢铁白兔:你这么一说……

    ——不知道,没人知道,窥屏的李珍檬也不知道,压根从没听他说过。

    从昨天开始就有好多同学在林落焰的群里圈他,撺掇他出来发红包发压岁钱,但他连头都没冒出来一次。

    “林落焰”的上次发言时间还是大家出来聚会的那天。

    ……这家伙,该不会是下线躲红包去了吧?

    李珍檬前思后想,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原因。

    就算他要去爬山,但是这一带,还有附近的几个城市,都是丘陵地形——境内的“山”最多只是小土包的水平,应该不符合他“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的要求。

    那他到底是干嘛去了?

    晚上吃完年夜饭,爸爸妈妈一边看春晚一边给亲戚朋友同事打电话拜年。李珍檬也打着呵欠,歪在沙发上,一边和大家一起吐槽节目,一边挨个私聊拜年。

    元气小柠檬:林老师过年好[抱拳]

    当然没有回复。

    元气小柠檬:杨老师过年好[鞭炮]

    当然也没有回复。

    元气小柠檬:大哥过年好[抱拳]

    剑在匣中:过年好[抱拳]

    元气小柠檬:……你在啊[流汗]

    剑在匣中:【[剑在匣中]给你发了一个红包】

    剑在匣中:压岁钱

    元气小柠檬:……?

    李珍檬点了红包,里面是5块钱——对于红包,是笔巨款。

    元气小柠檬:谢谢大哥!大哥新年行大运!

    剑在匣中:不客气,长辈给晚辈发压岁钱是应该的,当年我师父师娘也会给我包红包

    元气小柠檬:……哦[抠鼻]

    剑在匣中:[抠鼻]

    元气小柠檬:大哥明天走亲戚去吗

    剑在匣中:不走

    剑在匣中:爸爸去世之后,我家就没什么来往的亲戚了

    元气小柠檬:……这样啊

    剑在匣中:你明天要出门去吗

    元气小柠檬:不啊,我家正月初一不出门的,后天才开始要待客了

    剑在匣中:哦,那你好好玩

    好好玩。

    李珍檬对着屏幕叹了一口对于花季少女来说过于深长的气。

    ——“大过年的,发什么脾气呢!”

    “彤彤还小,你跟他较什么劲啊!”

    “不就是个塑料娃娃嘛,改天赔给你还不行?”

    ……和自己料想的一模一样,李珍檬面对墙壁翻了个白眼,这样想到。

    她甚至还什么都没说,只是弯腰捡起地上被扔掉的娃娃——被掐了脖子卸了胳膊的娃娃,旁边的七大姑八大姨们就仿佛猜到她要说什么,马上开始未雨绸缪地数叨。

    另一边,小她十岁的表弟还在继续开采她的玩具柜——一只手刚吃完水果,又湿又粘;一只手刚抓过薯片,又油又腻。

    他听见自己的名字还转头瞟了她一眼,表情得意至极。

    啧。

    跑了好几家超市才买到的特别版小火车糖罐被扔出来了,连续一周吃两顿午饭才凑齐的起司猫玩偶被扔出来了,低声下气跟周楠楠要来的最后一个小猪佩琪手表被扔出来了……

    啧。

    更气人的是,这表弟才五岁,还没到上小学的年纪,没有期末考,不能拷问他的期末成绩以达到震慑效果——也就是说,他做什么,李珍檬都只能受着,毫无还手余地。

    李珍檬想了想,大概理解了段响剑面对林落焰时的憋屈感。

    “檬檬,你带弟弟出去玩嘛,”爸爸一边打牌一边说,“他在家里待着多无聊。”

    ……他还很无聊?李珍檬望了望满地的玩具。

    但把他领出去,总比留在家里继续破坏要好。于是李珍檬提溜着表弟,“带他出去玩”了。

    ——也没走多远,刚出了小区,李珍檬就在马路对面的超市门口,挑了一辆最丑的摇摇椅,把表弟塞进去,然后掏出手机,扫码,支付。

    “好好享受30分钟的休闲时光吧,”看着表弟气吼吼的脸说的,“别想乱跑,我就在对面坐着,时间到了我来给你续费。”

    表弟扭着脸,“嗷”的一声要跳出来,马上被李珍檬按回去,扣上摇摇椅的安全带。

    在“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奶奶”的欢快歌声中,变异机器猫形状的摇摇椅开始抽搐摇晃。

    保险起见,李珍檬还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亲戚群里,证明她“带弟弟出来玩”了。

    然后李珍檬往对面的长椅上一坐,掏出手机,打开游戏,开始享受自己的30分钟休闲时光。

    ——“你弟弟正在往外爬。”身后突然有人开口。

    李珍檬一愣,立刻抬头朝摇摇椅望去。

    “并且已经爬出来了。”

    李珍檬赶紧大步跑过去,又提着表弟的衣领把他塞回椅子上,重新扣好安全带。

    “谢谢你啊。”说着她转身,朝那个好心路人望去。

    “……谢谢大哥。”

    “不客气,”段响剑点点头,“为啥大冷天要把小孩子带出来?”

    “……在家他要乱翻我东西,”李珍檬说,“正好我爸让我带他出来玩,我就把他放这里,也省得他乱跑。”

    “这么麻烦,”段响剑说,“找根绳子套脖子上拴着不就行了。”

    听见这话,又要往外爬的表弟顿了一顿,转头朝说话的人一望——对方凤眼一挑,正好也看着他。

    眼神是五岁幼童无法承受的凶狠肃杀。

    表弟乖乖坐回摇摇椅上了。

    “大哥你来这干嘛?”李珍檬仔细看了看他——手上提着一个脏兮兮的塑料袋,里面好像装着一些工具,都沾了泥。

    “换车回家。”段响剑说,用眼神一指旁边的公交车站。

    “大正月里一个人干嘛去了?”李珍檬又问。

    “给我爸扫墓。”段响剑说。

    李珍檬张了张嘴,不问了。

    面前人的裤腿鞋子上还站了许多泥巴草屑——她早该看出来的。

    “那……那你吃了没?”没啥好说的了,李珍檬只好使出缓解尴尬的万能问句。

    段响剑看了看时间:“没,我妈不在家,我就回去随便吃点。”

    “那要不来我家吃饭吧?”李珍檬顺着说道。

    段响剑一愣,眯起眼睛。

    “你醒醒,”段响剑说,“大正月里,我又不是你家亲戚。”

    “……嗯。”李珍檬也反应过来了。

    旁边摇摇椅里的小人“嘿嘿”笑了起来,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反正李珍檬很想打他。

    “那我等车去了,你看好你弟弟。”说完,段响剑走到几步外的公交站牌下,站着等车。

    “嘿嘿嘿……”表弟还在笑。

    李珍檬转头瞪了他一眼:“笑什么?傻乎乎的。”

    “我要吃糖葫芦。”表弟窝在摇摇椅里说。

    “你事怎么这么多,”李珍檬又瞪他,“想支开我跑路?”

    “我要吃糖葫芦!”表弟伸手指不远处的小摊。

    李珍檬看看那摊头不远,于是又给表弟一记眼神警告,跑去买了。

    买了两串,一串给了表弟,一串拿去站牌下——“糖葫芦。”

    段响剑抬眼朝她一瞥,皱起眉头。

    “你看,我弟弟也在吃,长辈给晚辈买糖葫芦,应该的。”

    “……你是哪门子长辈?”

    “我一月份生的,你还能比我大?”

    段响剑又一皱眉,接过去了:“谢谢。”

    李珍檬像长辈般得意地笑了。

    “你看群没有?”段响剑突然说道。

    “啊?还没呢,”李珍檬说着拿出手机,“发红包了?”

    “你看那个视频。”

    视频?

    生鱼片:生鱼片分享了一个视频

    ——“他们在这里迎接农历新年的第一道曙光”。

    生鱼片:同学们!出事了!直接看15分28秒!

    ……出什么事了?李珍檬点开视频,发现这是一部新鲜出炉的纪录片,把记者走访各地拍到的贺岁片段剪接起来的集锦。她直接拉到15分28秒——

    珠峰,白雪皑皑。

    李珍檬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你为什么会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迎接农历新年呢?”记者在寒风中举着话筒问道,“是不是觉得特别有意义,跟其他的贺岁方式都不一样?”

    “哦,倒不是特地为了过年……我昨天爬到这儿,过了个夜,今天突然来人采访我了。”回答的是个年轻人,被高原的炽烈阳光和珠峰上烈烈风雪模糊了面容。

    但李珍檬还是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

    “……那你为了攀登珠峰这个事,准备了多久?”

    “也没多久吧,上周才买了装备,前两天刚刚过来的。”

    “……能问一下您的职业吗?我看您的行李特别少,连氧气都没带,还爬得这么轻松,应该是一位很有经验的登山家吧?”

    被采访的那人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不是,我是个高中老师。”

    “……好的,那祝您顺利凯旋……”

    “顺不顺利,都是要爬的——这是对身心和意志的磨练。”

    ——李珍檬果断按了暂停。

    怪不得这么久没见……原来爬山爬的是这个山?!

    “吃惊吗?”段响剑说。

    “震惊。”李珍檬说。

    国境之内,怕是没有比这座山更“人迹罕至”,更“集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了。

    “那……他还会回来吗?”李珍檬说,她怕林落焰登上山顶的那一刻就要当场飞升。

    段响剑没接她的话。他皱了眉头,朝前走了两步。

    “你弟弟呢?”

    李珍檬一愣,立刻转头看去——

    摇摇椅还在唱歌,但座位空了,地上还摔着一支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