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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进来的是两个女子,粉衣女子眉宇间尽显温和柔弱,另一个紫衣女子稍显老成,端庄高贵的模样一看便出自名门。
粉衣女子走上前坐到流云床边,眉宇间尽是担忧之色,“长姐,你终于醒了,我都担心死了。”
流云微微仰首,专注地望着兰惜,她的妹妹,那个永远温婉可人,举止有礼的二妹沐兰惜,不得不承认,兰惜很美,美地让人怜惜,只是略施粉黛,便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楚楚动人。
她从前极少注意到兰惜,在她的眼里,只有高高在上的嫡女身份,而兰惜这样的庶女,纵然再多美貌,也不过枉然。如今想来才有些明白了兰惜心中的怨恨,明明可以如明珠般耀眼夺目,却因庶女的身份而被埋没在沙堆中,而流云就是阻碍她发光的沙堆,只有除去她,她才能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长姐在看什么?”被流云这般认真的眼神盯住,兰惜咬了咬唇,往后退了一步,眼中闪过胆怯,拿捏地恰到好处,多一分虚伪少一分不足,这般真实自然的神情,若非知晓她的真面目,流云还真是要再一次被蒙蔽了呢。
她记得那一日,兰惜也是这样满脸柔弱怯意,仿佛她才是落水受惊的那个人,流云大吵大闹了一番,说是兰惜将她推下水,兰惜吓得跪倒在地,还被流云狠狠踢了一脚,额头撞到了桌角鲜血直流,就在那时候她爹和二夫人一起进来了,惊慌失措地将兰惜送去大夫那儿,也就是那一日开始,她爹对她才开始打心眼儿里厌恶了起来。
如今想来,这一场戏怕是早就设计好的,不管是将计就计还是早就摆好了局等着她踏入圈套,她都入了局,成了瓮中之鳖,成了沐府里不受宠爱的女儿,成了一个蛮横凶残的大小姐。
“流云,你怎么了?”兰惜身边的紫衣女子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床沿边,执起流云的手,皱紧了眉头,“怎么手这么凉,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是流云的表姐季嫣然,季家在京城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沐府能有如此势力和季家这座靠山是分不开的,流云的娘也就是嫣然的姑母季梦娴,这位季家大小姐当年是翎国第一才女,出身名门,才学连皇帝都称赞不已,后来下嫁沐府,让整个京城的金贵公子们都大跌眼镜,谁都未曾料到这位倾世之才的绝色女子竟然会嫁给一个商贾,不过沐府娶了这位大官之女之后,倒也更是如鱼得水了起来,成了临阳城的首富。
季嫣然的爹是京城里官拜一品的大官,她是季大人的嫡女,尊贵非常,偶尔会来临阳城小住,和流云情同姐妹,只是后来两人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嫣然对她多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到最后便再也不回临阳城来管她的事了。
想到这里,流云咬了咬唇,从前的一切都涌上了脑中,她本是个爹爹疼爱表姐宠爱的女子,就是因为兰惜和二夫人的教唆才会最后得了众叛亲离的下场,既然如今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就绝不会再犯从前的错误。
“晚清,快去请大夫。”见流云神情恍惚,季嫣然眉头皱得更紧了,连忙对一旁的丫鬟吩咐道,晚清得令立刻往外跑去。
这时候,流云才缓缓偏过头看向季嫣然,见她眼中焦急万分,心底突然涌起了一股暖流,她的嫣然表姐是真心地担心她,至少这个时候,她是真的关心她。
她敛下了眼底的复杂,眼眶微微红了起来,看着季嫣然欲言又止。
“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告诉表姐,表姐帮你出气。”虽然知道流云不是个会被人欺负的性子,但是看到这个素来趾高气昂的丫头红了眼睛,季嫣然还是说不出的心疼,流云从小就没了生母,季嫣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疼她的,她始终相信流云的骄纵刁蛮不过是她的保护色,她依然是从前那个善良天真的丫头。
“表姐……”流云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扑到了嫣然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一边咕哝起来,“表姐,我以为我要跟娘亲一样,我好害怕,我明明站得好好的,突然就被推下湖了,我以为……我以为……”
嫣然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忙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只是眼底却多了一抹深思,流云的性子她很了解,这丫头虽然骄纵任性,却极为单纯,大抵是被保护地太好的缘故,对谁都不曾有什么防备心,尤其是……身边最亲的人。
想到这儿,嫣然不着痕迹地扫了立在一旁的兰惜,见她神色镇定,心下冷笑,明明都是十四岁,兰惜却比流云懂事许多,只是她忘了,有时候欲盖弥彰和过犹不及,同样能让人露出马脚,兰惜的淡定恰恰说明了她的不对劲。
“好了好了,没事了,表姐在这里,不怕了。”季嫣然大了流云六岁,加上又是京城大官家的嫡女,举止投足间便是一股让人信服的淡然,她轻哄着流云,心中暗叹,再是个刁蛮胡闹的性子,也依然有害怕恐惧的时候。
察觉到嫣然的打量,兰惜心底一凛,她没工夫去想流云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胆小,她如今担心的是嫣然的怀疑,她这位表姐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在京城里这位名声赫赫的季大小姐,才情过人,冰雪聪明,兰惜心中立刻有了腹案,必须打消表姐的怀疑才行。她们这位表姐在沐老爷心里的地位可不一般,因为都是嫡女的关系,兰惜总觉得嫣然看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屑和怜悯,她只能暗暗隐忍下来,季嫣然比流云更得罪不起。
“流云是怎么跌下湖的?”果然,季嫣然问起了这件事,视线直直地射向兰惜,“我听说,你和流云在一起?”
“是,兰惜和长姐在一起,当时长姐说沈公子来了,兰惜就在看湖对岸的长廊那儿,等兰惜回神的时候姐姐已经跌入湖里了。”一双清澈的眸子,配上真诚的话语,倒是显得十分坦然。
只是这样的坦然,却没有得到季嫣然的认同,她和流云不同,不是在深闺里长大的女子,她爹让她和哥哥们一起念书习字,从未因为她是女子而怠慢她,反而更是宠着她,只要是她想要学的,她爹就从不会有所限制。
两年前她嫁给了刑部尚书的独生子徐耀,两人感情极好,徐耀平日公务繁忙,颇得皇帝赏识,经常要离京办事,一去便是一两个月,季嫣然经常会跟在徐耀身边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一开始徐母也颇有微词,后来见嫣然确实将徐耀照顾地极好,平时连个小毛小病都无,这才终是放下心来。
这一次便是徐耀来临阳城办事,嫣然也想来看看流云和沐老爷,便也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流云,是这样么?”嫣然松开手,看流云一张苍白的小脸哭成了小花猫,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拿起锦帕为她拭泪,一边取笑道,“都快及笄的人了,还哭得像个孩子,要是被人看到了,可是要被取笑的了。”
“表姐又不是别人。”流云嘟着嘴,娇气地眨眨眼,似是而非的憨样又让嫣然微微一笑,不过流云马上又收起了笑容,转过头看着兰惜,并不说话,眼底闪着一抹怒气。
兰惜心底一震,藏在袖中的手狠狠地握拳,强压着情绪,让自己看起来面色如常,只是流云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好不容易武装起来的平静猛然迸裂。
“兰惜,你为什么要推我?”霸道的指控,没有半分犹豫,仿佛一点都没考虑到这是一项多么严厉的指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