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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亥道:“先帝选择了先灭楚。”
李斯道:“是, 先帝选择了先灭楚。”
胡亥又道:“楚国实力并不弱。”
“的确不弱。非但不弱, 还很强。楚国兼并了鲁国,地处东南,实力强劲。”
“但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
“是的, 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国。”
胡亥笑道:“我知道为什么。”
“您知道?”
“是, 楚国虽然强, 齐国却更强。齐国已有近五十年不曾开战,国富民强, 实力了得。”
李斯也笑。
胡亥问道:“怎么?朕说得不对?”
李斯笑道:“对, 却也不对。齐国虽强, 却也未必强于楚国。”
胡亥问道:“那为何先攻楚国?”
李斯伸出一根手指, “远交近攻。当时齐国相国后胜, 已收取我朝黄金无数,为我所用。后胜劝说齐王建不救被我朝所灭之国。而且,我朝每灭一国,齐王建都会派遣使者前来道贺。”
胡亥道:“齐王建不知道相国已经被我朝买通?”
“他当然不知道。”
“这计策好生毒辣,不知出自谁之手。”
李斯一欠身,淡淡道:“正是不才老臣。”
胡亥拱手赞道:“左相高谋。”
李斯不慌不忙伸出第二根手指, “时值楚国内讧。此前五年, 楚王负刍使门客杀死兄长楚哀王, 自立为王。而楚王负刍的另一个兄弟, 便是在我朝任御史大夫的昌平君, 此人在楚国声望不亚于楚王负刍。”
胡亥感慨道:“先帝起用人才, 真是不分国界呐。”
“诚然。”
胡亥道:“有此二条,便足以先攻楚了。”
李斯笑着举起第三根手指,道:“原本我朝在西,若由西东进攻楚,要过淮河大片泥沼地,于我军不利。不过此前,王贲水淹魏国国都大梁,一举灭魏,打通了自北南下攻楚的路线。”
他依次屈起三根手指,“天时、地利、人和占尽,由是先帝择将率兵攻楚。”
胡亥叹道:“如今看来自然而然的事情,当初竟要考量如此之多。”
李斯垂眸道:“兵者,国之大事。”
胡亥接道:“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此刻念来,惊心动魄。
李斯道:“这只是定了攻楚的战略计划。接下来,行兵打仗,自然要选一位合适的将军。”
胡亥道:“先帝选了李信。”
李斯道:“李信是合适的将军。”
胡亥道:“可是李信失败了,折损七位校尉,三万五千人马。”
李斯并不反驳,点头道:“李信的确失败了。”
“但是李信是合适的将军?”
李斯又点头,“即使他失败了,也是当时第一顺位合适的将军。”
“比老将军王翦还要合适?”
李斯毫不怀疑,“比老将军王翦还要合适。”
“愿闻其详。”
李斯道:“蒙恬与先帝有发小之谊,然而年少,只能为副将。”
胡亥点头,“不管是王翦带兵,还是李信带兵,蒙恬都为副将。”
李斯道:“用谁为主将,便是问题关键。”
“先帝选择了李信。”
“先帝先后见了李信与王翦老将军。”
胡亥前倾身子,“见完之后,便决定了用李信?”
“正是。”
“李信说了什么?”
李斯抚着白胡须,“他说灭楚只需二十万士卒便足够了。”
“先帝信任他?”
“先帝愿意一试。”
胡亥叹道:“因为李信此前率领三千人马,敢追燕太子丹十数万人马,锐不可当。朕也不得不信他的胆魄。”
胡亥问道:“那王翦老将军怎么说?”
“王翦老将军道,非六十万大军不可。”
“于是先帝就选择了李信?”
“先帝选择了培养李信。”
胡亥不信,“只是因为所求兵力多寡?”
李斯垂眸不语,似在沉吟。
“左相大人不需避讳,朕真心求教。”
李斯含蓄道:“王翦老将军破邯郸灭赵,其子王贲将军灭魏亡燕,王氏功高。”
胡亥叹道:“功高震主。”
李斯平平道:“老臣惶恐。”
胡亥道:“所以先帝不放心给王翦六十万人马。”
“若非迫不得已,自然不该给。”
“不该给?”
“正是。若王翦率六十万大军倒戈相向,关内谁人能挡?”
胡亥若有所思。
胡亥道:“可是李信失败了,不得不起用王翦。”
“不得不起用王翦。”
胡亥又道:“不得不给他六十万人马。”
李斯点头,“不得不给他六十万人马。”
胡亥道:“若他率兵倒戈,又当如何?”
李斯只道:“先帝亲至郢陈督战。”
胡亥恍然大悟。
叔孙通讲到此处之时,给人感觉好像是先帝为了鼓舞士气,而亲至郢陈督战。
可是此刻听李斯讲来,却更有一层节制王翦大军的深意。
李斯道:“王翦大军开拔前,曾向先帝请求良田美宅,凯旋后又彻底病休故里。”
胡亥道:“王翦真名将也。”
名将,不只会打仗,更有极强的政治敏感度。
李斯道:“正因为王翦适时退出,才有了后来其子王贲被重用,立下灭齐大功。”
胡亥忽然问道:“王翦老将军带兵伐楚之时,王贲何在?”
“奉先帝之召,归于咸阳。”
这是被留为人质了。
胡亥沉默半响,道:“好在王翦大获全胜,有忠君之心,而先帝又有容人之量。”
李斯道:“善始善终,方是君臣佳话。”
胡亥叹道:“先帝对王翦的节制,何尝不是为了保全他呢?”
人的野心是被养起来的。
与此相比,他完全放权给章邯的做法,在政治上看来简直是稚嫩的,以为君臣不疑靠的是信任。
为君者不做自毁长城之事,为臣者懂得功成名就身退,才能彼此成全。
胡亥深入思考着,问道:“王翦老将军在平舆屯兵,一年后才与楚军交战,是战争所需,还是……拥兵自保呢?”
李斯欠身道:“老臣并不精于兵事,不敢妄自揣测。陛下或可问于御史大夫冯劫,或是王翦老将军之孙、王离小将军。”
胡亥摇头,自己是想得魔障了,听了李斯的话,失笑道:“朕若去问王离小将军,难道他还会承认自己祖父是拥兵自保不成?”
一言至此,不禁又想,各人都有立场,便是此刻李斯对他所说的话,又不知有几多增删真假。
胡亥盯着李斯,道:“朕有一事,梗于胸中,愿问于左相,望李卿直言。”
“喏。”
“先帝驾崩,事发突然,未有遗诏。以丞相之见,二十余子中,先帝所属意者何人?果真像外面如今所传,欲立朕之长兄公子扶苏吗?”
李斯心头一颤,抚着白胡须的手停下来。
胡亥沉声道:“李卿,莫要欺朕。”
李斯沉吟数息,徐徐开口。
李甲还是怕老父亲的,当面乖乖答应了,心里却是跃跃欲试。
李斯看幼子还是少年心性,也知多说无益,叹了口气便让他下去了,自己在书房关了半夜,才拟出一份满意的帝师名单。这份名单,明日自然还要与右丞相冯去疾商量的。不过同朝为官,彼此总会给个面子,留下三之一的人选,便也足够了。
帝师,对于皇帝的影响力是巨大深入的。谁都不想错过这个“控制”皇帝的机会。
各方人马开动脑筋,在名单上明争暗斗、挖空心思,足费了七八天才把这十人名单给进呈预览。
他们打着小算盘等着结果,谁知道宫中传来噩耗。
皇帝把众待选老师臭骂一顿,都撵出来啦!
时值六月底七月初,正是咸阳最热的时节,胡亥手上的伤刚开始结痂,痒得要死还不能抓,满心烦躁。
更可怕的是,因为答应了章台宫理政,他现在每天要看多少奏章知道吗?
一百二十斤!
一百二十斤的竹简!
里面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他不懂的内容!
以为做皇帝很开心?呵,天真。
比如他今天翻开的第一份奏章,连郡县修路都要他来管啊!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半吊子哲学家,当代的纨绔二代,哪里知道该怎么修公元前209年的路哟?再说了,修理驰道跟百姓养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百姓养马跟赋税之间的关系又是什么?
夭寿呐!他只想吃喝玩乐做个快活的亡国之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