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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之间近乎没有了多余的空隙,沈如故躺在那里,感觉到秦修远炙热的眸光。
他手中的力道,以及那温热的鼻息铺陈在她的脸颊上,沈如故都觉得万分紧张。
秦修远说过不会动她,沈如故的双手从侧面钻入两人的胸膛之间,不知道是她的力道也大,还是秦修远无意为难她。
她竟然将身上的人,推开,他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深深地凝视着她。
沈如故没由来的害怕,秦修远在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了慌张的神色。
顿时间,他失笑开来,道:“我说过,不会伤害你。”
他真挚的口吻,让她心安了不少,但他身体本能地反应却让沈如故刚刚落下的心,顿时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秦修远身上酒味浓重,根据沈如故对他喝酒这件事的了解程度,他应当今夜倒下了。
可他一直以来,很多特征上都很神秘,也解释不通,她也不会追根究底。
当他的酒气窜入她的鼻息之中,沈如故不得不承认,心跳加快,生怕秦修远一下子把持不住,将人生吞活剥。
“你能不能下去,我有点困了,想休息。”沈如故颤声,秦修远一开始就不曾过于为难她。
所以,当她的话一出口,秦修远便翻身下去。
他躺在一旁重重地喘息着,沈如故卷着被子的一角快要紧贴大床的内侧,她背过身去,面对着床壁上的花纹,却困意全无。
沈如故发现,自己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清醒。
房间里,静的出奇,可越是宁静,沈如故发觉自己身后的声响越发地清楚。
秦修远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和往日有些不太一样。
一阵窸窣的声音,床的另一边没有了重量般,秦修远穿好了鞋,拿过拐杖,下去了。
沈如故察觉不对劲,悄然转过身来,朝秦修远的背影看去。
只见秦修远站在了桌前,端起了茶壶,拿了一个杯子,想要倒水,然而壶里空无一物,半滴水都没出来。
他的视线貌似落在了酒壶上,里面是合欢酒,秦修远的眸色渐渐暗下去,这点,对于背对着的沈如故来说,看不到。
合欢酒里面一定会参杂一些东西,秦修远打开酒壶的盖子,里面的酒水还是满的,难怪沈如故今夜能如此清醒。
倒是他,秦修远想到这里,摇摇头,密斯特林的思想不正经,朝他酒杯里倒了些和合欢酒里头一样的东西。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在正厅喝酒的时候,当时燥热感受涌上来,他就该明白的。
今夜,对于秦修远来说,如此难熬,偏偏美人在怀,方才,他险些克制不住,强行要了她。
待秦修远转过身来,沈如故发觉他脸色从红变得有些白,沈如故出声问:“你……还好吗?”
好不好,该如何说呢?
秦修远站在那里,不远不近地望着床上躺着的人,捏了捏眉心,道:“我出去透透气,你睡下吧。”
话音落下,秦修远拄着拐杖出了房门,夜色加浓,外面的夜风吹在他的身上,渐渐有了凉意,给燥热的身体带来了些许的缓解。
外面还有热闹的声音,有些人还没有喝尽兴,他之前能早些回房间,也是因为说了推脱之词。
但进了房内,没有红盖头要他挑起,也没有所谓芙蓉帐暖度春宵,有了她,是满足,可也是更深的寂寞。
许秘书喝得稀里糊涂,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将透气的秦修远吓得不轻。
“少东家!”许秘书认出了黑夜中的秦修远,叫着秦修远,打了一记嗝。
秦修远望着还能认出人来的许致远,皱了皱眉,上前道:“怎么喝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成亲,有这么痛快么。”
“我当然痛快,少东家终于得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你不是说了,她来到你的生命,是为了给你带来光明。”许秘书说着半醉的话。
有些人天生适合喝酒,即便醉了还能大道理一堆,秦修远失笑,最后的笑意僵在脸上。
秦修远自言:“我也分不清是光明还是死胡同了。”
许秘书笑着,压根没将秦修远的话听进去,秦修远叹了一口气,手拍在许秘书的肩膀上道:“你快去睡吧。”
身边的人,怎么都如此让人头疼呢?
许秘书被他推着转了一个方向,这才规规矩矩回房间去了。
沈如故并未睡着,她站在窗前,轻轻地推开窗时,并未惊动秦修远,他和许秘书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儿或者感受。
今晚的月亮,很圆,也很亮,却百般滋味萦绕在心头。
老管家收的聘礼都堆在房间里,本没有这样的规矩,听秦夫人那边的丫头说,秦夫人看见这堆东西都来气,就只好东西给谁的,放在谁房间。
沈如故对那些礼提不起多少兴趣,但有一个盒子很显眼,只因上面有山茶花。
并不是说,南京这边没有山茶花,而是送礼的人都是宾客,知晓她喜好玉兰和山茶的人却寥寥无几。
山茶花对于她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沈如故脑海中不禁有一个名字,会是沈崇楼吗?
她鬼使神差地朝礼物堆走去,弯腰伸手将那个山茶花的雕花檀木盒子拿出来,上面的锁扣是典型的江北工艺。
正因如此,更让沈如故确定是沈崇楼送来的东西。
当时在婚宴场上有看见站在外面没进来的沈崇楼,她的心,总像落了一拍。
“你现在是秦家的少夫人,又怎么能想着别人。”她叹了一口气,将心里的那份涌动上来的情绪,强行压下。
沈如故睨了一眼手里的檀木盒,又扔了回去。
上面的锁扣并不是死扣,碰到另一个坚硬的盒子撞开了,里面的东西掉落出来。
她的视线再也不能转移,里面有三样东西,一封信,几张照片,还有曾经被她扯断的坠子。
在沈公馆,她与他置气,坠子上的玉珠子因断线掉落在地,她也没有找。
这是沈家的传家宝,沈崇楼是沈昭年最重视的人,哪怕这东西预示着江北的权势,沈崇楼还是将它送给了她。
现下,沈崇楼再次送来,又是何意?
沈如故不明白,她坐在椅子上,并未立即碰掉落在地上的东西。
秦修远始终没有从外面进来,沈如故轻叹了一口气,想着秦修远瞧见这些东西兴许不会高兴,她还是将东西一一捡起。
她将信拽在掌心,究竟里面会写什么?
信上面没有封口,像是匆忙放进去的,但依照她对沈崇楼的了解,他不是会匆匆做某件事的人。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犹豫,就好似做了一番思想斗争。
她将里面的信纸拿了出来,他有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即便毛笔字很好看,说实话,比起秦修远的行书要差些。
上面的字数并不多,他的心思她却看了便明了。
长相思,长相思。
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长相思,长相思。
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沈如故看完之后,苦笑了一下,沈崇楼这又是何必,藕断丝连这一招,用在她身上没用的。
哪怕她心中忘不了过去,也不会和他纠缠不清。
照片,倒是让她两眉轻蹙,这是在颐和公馆被他暗下拍的,当时在窗前被她发现的时候,他仍旧肆无忌惮。
沈崇楼总是有本事在她的世界里兴风作浪,而曾经的她却无可奈何。
她迅速将照片反盖上,每一样东西,都能勾起她的思绪,有些追忆不该带情。
而沈如故才发现,原来,照片的后面都有寥寥数语,加起来,是她最熟悉的一首词。
曾几何时,沈崇楼霸道地说过:“如故,若我错了,你知晓我说不出道歉的话来,就用钗头凤,彼时你知我在道歉,不准生我气。”
这些声音好似还在她的耳畔回荡,沈如故感觉眼眶一红,再也控制不了,随着闭眼的动作,手背有了湿意。
她将照片摆放在桌面,念出声来:“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古有陆游被迫休弃妻子唐氏,琴瑟甚和的二人只能分离,唐氏改嫁‘同郡宗子’赵士程,陆游再和唐氏想见,便只能借词抒发感触,表达歉意。
但那只是典故,沈如故从不觉得自己和沈崇楼之间的分开是不得已。
她鼓起那么大的勇气,哪怕求他带她走,沈崇楼也不愿放弃权位和她离开这纷扰的城池。
好一个山盟虽在,锦书难托,他的承诺,从不曾实现过。
沈如故将照片扔进了火盆里,南京这个时候的天气并不冷,火盆没有可燃烧的东西,她的视线转移到桌上快要燃烧殆尽的蜡烛上。
火接触到照片的那一刻,像星星之火燎原,火光蹿起,染红了她的眼。
他若是一座城,她早已画地为牢,困顿其中。
她将信也一并扔进去,至于坠子,她一时还不知如何处理,没等那些东西烧完,秦修远从外面推门而入,直直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