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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孟溪用过早餐后重新躺上床去,安神休息。对于他来说,今夜的细针对他的精神无疑是一场极为难熬的摧残。而他惟一能做的,就是调整好身体状态,静待一切的开始。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孟溪狐疑地睁开眼,三天时间,他对送饭佣人的脚步和敲门力度无比熟悉,眼下门前这位,显然不大一样。
“进。”孟溪用中文回答。
房门被来人轻巧地推开,似乎怕惊扰到孟溪,“你的早餐。”
纯正的中文,孟溪凝视眼前这位西装打扮的男人,右侧腰后微微隆起,熟悉的弧度不用过多猜测。
“谢谢。”孟溪低声道谢,没有多言。对方不伦不类的试探,倒令他摸不着头脑。很显然,男人能够在泫隆的住宅中随意走动,身份地位自然不容置疑。究竟有什么目的,他也说不清楚。
男人点了点头,转身利落地离开,餐车留在原地。
孟溪张嘴想要叫住,到嘴边的话又被生生咽下,目光锁定在眼前的餐车上。
当你无法解释的行为发生时,只需想一想前后环境内有什么地方发生改变,将目光聚焦在那之上,就一定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将餐食放在一旁,孟溪里里外外搜查个遍,也没有在餐车内察觉什么异样。
正待他准备放弃时,餐车前端一处装饰的圆柱底端有一道细微的缝隙引起他的注意,孟溪左右端详,伸手扭动圆柱,竟是将最上端的圆球径直拔了下来。
内里是一道手指宽的刀片,通体不超过二十厘米长,藏于指缝间无人能够发觉。
孟溪眉头微凝,想不通先前的男人为什么要给他送来刀片,此举背后又有什么含义?
凝神思考半晌,孟溪依旧没能找出答案,只能作罢。手中藏有刀片,聊胜于无,就算他到最后撑不下去,也多了半分胜算。
静静地等到傍晚,两名陌生的男人走了进来,用黑色头罩遮挡他的视线,颈间一疼。他只觉脑中一阵晕厥,身子发软便向后瘫倒。
刺眼的白光,孟溪听见身周是碎碎低语地议论声,努力的睁开双眼想要视物,却什么也瞧不清。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滚烫的水痕渐渐唤醒孟溪的知觉,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全身已被捆绑在身下这张手术床上。
“察先生,看来他是醒了。”
声音是从头顶方向传来,却模糊有几分高度感,似乎是在二楼。
“小染,可以开始了。”察岩冷声回应,“希望四公子能够信守承诺。”
除了两个人的交谈声外,孟溪还听见许多杂乱的呼吸声在耳畔炸响,他的听觉越来越灵敏,吵得脑子生疼无比。
“给你注入了肾上腺素和丁苯酞注射液,帮助你提高感官灵敏度和神经敏感性。”泫染在他耳畔轻声解释道。这两种药品可以让细针的作用发挥到最大,用察岩的原话说:这是替他节省时间的利器。
眼睛生疼,孟溪阖上双眼,任由泫染在他身上贴上电极。
“察先生看来是对手下很有信心了。”泫平冷哼,不满察岩坐立安稳的状态。
“好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呵声从头顶传来,孟溪没有听过这道声音,不过按照推测,很有可能就是泫隆集团的当家人,泫隆。
“隆叔,四公子的人是不是至少应该先露个面,以免出现意外。”察岩向坐在首位的泫隆微微躬身,“毕竟,这是个公平的赌局。”
察岩特地咬重公平两字,泫平脸上青紫变幻,他拜托父亲给泫染施压,察岩这个手下压根就扛不过去。所以在他看来,卫天翔压根就没有露面的必要。
“泫平,把你手下的人带进来。”泫隆平静道,不管背地里有多少交易手段,明面上的公正还是需要维护,毕竟只有体面的做法,才能服人心。
泫平怒然地咬了咬牙,朝后挥手。
眼前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孟溪深吸一口气侧头望向远处的大门。
两名保镖面无表情地押着,不,带着卫天翔亦步亦趋的走入。
孟溪心头蓦地一沉,他和卫天翔竟然会在此刻碰头,一旦有人叫出他的名字,一切都完了。
后背冷汗频出,孟溪保持镇定,手腕悄悄翻转,从腰后位置摸出先前藏下的刀片夹在指尖。一旦身份暴露,这个距离,没有人能阻止他擒下泫染。
卫天翔的脚步声在五米开外的位置停下,没有靠近手术床。
“察先生,如今你满意了?”泫平冷笑道。
察岩没有作答,而是站起身走到二楼栏杆旁,双手背在身后,佛珠轻轻捻动,“小染,泫九准备好了吗?”
孟溪微微仰头,细细打量屋子的构造。
一楼是圆形客厅,不过除了身下的手术台之外,也就只有一旁的细针勉强能算作装饰物。二楼环形栏杆,察岩就在他头顶位置,大致其他位置还坐有不少人,正在观赏这场审讯。
唯一的出口就在卫天翔走进的位置,单是屋内就有四人把守。除此之外,他只能选择徒手攀上二楼,虽然不知道二层究竟是怎样的布局。
“你准备好了吗?”泫染在头顶轻声问。
孟溪猛然回神,直视泫染的双眸,才恍然意识到原来先前的泫九,就是他对外的代号。冠了泫家姓,怪说不得卫天翔没有将他攀咬出来。
心头高悬的大石缓缓落下,孟溪发觉自己的四肢都已紧张地微微痉挛脱力。上天终究是眷顾他,让他赌赢了这一局。
卫天翔认不出易容后的他,身份威胁就没有那么急迫。
最后两片电极贴在他太阳穴附近,沁凉的触觉,孟溪深吸一口气,身子放开防御,迎接可怕的冲击。
“开始吧。”泫隆淡淡地开口。
临审讯开始前一刻,孟溪脑海竟然飘过一道念头:他为什么没有想过一次放弃?
这一次缅甸之行,他会面对的事情无比凶险,这一点早在出发前他就知道。察岩给了他十天的时间去思考,甚至说,察岩给了他逃跑的机会。
没有人经历过细针后,愿意再上一次。
他为什么明明猜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还义无反顾的前来,没有丝毫犹豫。
孟溪努力在记忆中寻找答案,为了白璟然?一旦他的身份暴露,以察岩的警惕心,白璟然势必会遭到怀疑,几年筹谋功亏一篑。
为了能瓦解泫隆集团,为了能将毒品从中国赶出去?他扪心自问,大概有这部分原因吧,还家国一个太平社会,没有毒品纷扰。
内心深处还有一道声音在呼唤他,逼着他正视。不,上面的两个答案,不足以让他舍下牵挂的亲人,不足以让他将死生置之度外。
他这么做,是为了……为了能堂堂正正再见顾方诚一面,告诉他我替你走的这条路,我成功了,我没有辜负你当初的夙愿,没有白费当初的汗水。
最后一丝念头还没来得及安放,孟溪猛地绷紧身体。
来自全身每一个细胞的极致痛苦沿着他脆弱的神经抵达脑部,如一记一记猛烈的重锤发起冲击,撞得他眼前天旋地转。
电流的触手化身利齿,狠狠地咬在他的神经末梢,一寸寸神经崩塌,他辛苦建立的防御阵线节节败退。
“一级。”泫染平静地说。
屋内十分宁静,连最细微的呼吸声都被众人小心收敛,目不转睛地注视满面苦痛的孟溪,泫九。
泫平起身,双臂撑在栏杆上,“回答我,你的名字。”
孟溪浑身开始痉挛,藏在指尖的刀片划破掌心,血液流逝的空虚感让孟溪勉强恢复自主意识,将声音挤出喉头,“泫……泫九……”
“我问你的真实姓名!”泫平加重语气逼问,递给泫染一道眼神。
泫染瞥向察岩,见先生并无指示,只得将档位拨动,指向数字2.
脑海一片白芒,孟溪清晰地感知到全身失守,脆弱的精神再也抵挡不住魑魅魍魉的进攻,只能龟缩在脑海最深处的角落,苦苦等待。
“泫……泫……”孟溪无力地应答,连张口的力气都不再有。
“回答我!”
声音在脑海回荡,声音越来越大,震得他整个脑海都在为之摇晃,痛不欲生。
“我……”心防失守,孟溪下意识就要回答,掌心的刺痛逆流而上,劈开聚在脑海的黑暗,眼前有了一抹血色。
“你准备,第三级。”手背上模糊的传来触感,他不知道是谁捏了他的手掌。
是谁在说话?孟溪徒劳地睁开眼,什么也看不见。
第三级,什么是第三级?他的身体为什么那么疼,为什么喘不上气。
脑海里翻江倒海,无尽的煎熬苦痛要持续到多久?
寂静的黑暗将他裹席,得到一丝茫然的喘息。
“开第三级。”泫平指尖摩挲栏杆上的木雕花纹,冷笑一声。
察岩生生捏碎一枚佛珠,木刺扎进指尖,心头一声无奈长叹。
孟溪的命运,此刻开始,只掌握在他自己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