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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起灵突然拍案而起,把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就连王京飞也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他问到:“安老师,你这是怎么了?”
“写得好,写得实在是太好了!”安起灵拿着手里那叠皱巴巴的曲谱,激动地叫到:“这是,这是开创性的交响乐啊!”
开创性的交响乐?
一听到这个评价,会议室里所有人再一次色变。
交响乐,诞生于西方世界是十五、十六世纪,最初起源于西秦一代的古希腊帝国,它的名字,在古希腊语中就是“一起响”的意思。
后来经过古罗马的改进,交响乐被发展成为独立的管弦乐作品,通常包含四个乐章,有时也会多余或少于四个乐章的,但基本上,它的演奏方式和演奏乐器已经被固定下来了。
哪怕随后经历了几百年的岁月变迁,交响乐,始终还是秉承着古罗马的演奏方式,在演奏形式和乐器上,几百年来再也没有经历过任何重大的改变,它的稳定性,一直被称为是世界音乐领域的“永恒之声”。
然而安起灵却在此时此刻,突然叫出了“开创性”这个名词。
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这代表着在过去几百年的岁月里,无数的被称作“世界音乐大师”的天之骄子都没能做到的事,却被眼前的这个黄毛小子给做到了!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所有的作曲家包括地中海与小胡子,全都是一脸骇然的神色,同时眼神中还散射出质疑的光芒。
但王京飞,已经迫不及待地朝着安起灵手中的曲谱看了过去。
“这,有什么不同吗?”王京飞一边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五线谱,一边疑惑的问到。
但几分钟之后,他的脸色也变了。
“这,这,太惊人了!”他激动地看着安起灵手里那叠皱巴巴的曲谱,眼珠子似乎都要突出来样子,用难以置信的表情问到:“这怎么可能,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安起灵双眼发光的看着吴良,礼貌而带着尊崇的问到:“吴先生,请问你是怎么想到……这样的一种融合的?”
吴良瘪了瘪嘴,很轻松的说道:“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所以我只是尝试着把民族的谱曲方式加入到了交响乐之中而已。”
“民族的,才是世界的?说得真好!”安起灵忍不住叹服道:“虽然很多人都听说过这句话,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却寥寥无几。而在交响乐行业,吴先生,您还是第一位能做到这一点的人,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哈哈,安老师过奖了,晚辈只不过做了一点小小的尝试而已,按老师的夸奖,太重了,太重了!”吴良乐呵呵的摆了摆手,听他的话语,似乎是在谦虚,可是看他脸上那容光焕发的神情,有谁会相信他的那些话?
这丫的,分明脸都笑成一朵菊花了好吗?
地中海和小胡子等人此时已经听懵了,众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久,才有人小心翼翼地问到:“那个,安老师,这首曲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让我们也看一看?”
“这个……”安起灵看着手中的曲谱,露出一丝不舍的神色。
事实上,他也只看了前面一部分,就已经忍不住喝起彩来,后面的连他都还没看呢。
“要不这样吧。”还是王京飞老谋深算,毕竟是国家交响乐团的团长,搞政治才是他最擅长的事,只听他豪爽大气的说道:“既然这支曲子是吴先生所创,那不如就让吴先生现场给大家来一段,相信大家听过之后,就知道这到底是首什么样的曲子了。”
“现场来一段?”众人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这可是交响乐,需要几十个人和数十种乐器的配合,现场怎么给大家来一段?
却又听到王京飞继续说道:“吴老弟,这首曲子里不是有一段小提琴独奏吗,不如你就给大家来一段这个,你觉得意下如何?”
“好。”吴良毫不犹豫地回答到。
事实上,他也正有此意,王京飞的话,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而且这段小提琴独奏,也正是他今天来到这里的主要目的。
话不多说,王京飞很快叫人拿来了一把小提琴,吴良调了调弦,立刻就放在肩头开始了演奏。
舒缓的旋律流转出来,如流水,如莺啼,哀怨中带着一丝期许,期许中透露出无穷的无奈。
甚至都不用吴良介绍,众人就已经体会出这一段演奏的是什么内容了。
他们似乎看到头上的天空变成了一片灰暗的颜色,在一条蜿蜒而曲折的小路上,一行送亲的人正抬着一顶红色的小轿,无声的行走在路上。但突然间,天昏地暗,狂风大作,黑压压的乌云聚集在头顶,送亲的人群被吹散,花轿跌落到地面上,轿子里的新娘被甩了出来,可是新娘的头盖也被狂风掀开,露出了里面留着两行血泪的惨白面容。
然后新娘在狂风中,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去,一直走到了一座坟茔面前,那坟茔前方,正矗立着一块写有“梁山伯”三个大字的墓碑。
新娘一声哀鸣,扑到在墓碑前,面如霜,泪如血,声声凄婉,肝肠寸断。
忽而晴天一道霹雳,然后坟茔猛地分作两半,新娘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投身跳进了坟茔之中。
风停了,天晴了,分裂开来的坟茔也重新合二为一,坟茔的表面没有任何痕迹,就像之前它从来没有分开来过一样。
但在坟茔的前方,一束温暖的阳光倾泻下来,却有两只蝴蝶在翩翩起舞,它们缠绕着,嬉戏着,你追我逐,渐渐飞向了阳光晴朗的天空。
好有画面感的音乐,好动人的音乐!
在座的都是音乐方面的行家,哪怕是心里带着浓浓的敌意,却也不知不觉沉浸到了这美妙的音乐当中。
一曲奏罢,有人惊声叹服,有人面若死灰。
不知道是谁带头,众人都悄悄把面前摆放的曲谱收到了桌下,就连那号称输给吴良就不在圈子里仅需混下去的小胡子,也偷偷摸摸地藏起了自己的稿纸。
“真美!”直到吴良放下肩膀上的小提琴,安起灵才摇头晃脑的赞叹道:“既有越剧的婉转,又有交响乐当中的大气,这首曲子,实在是开了交响乐民族化的先河,吴先生,你真是华国交响乐行业的指路明灯啊!”
“哈哈哈,过奖了,过奖了!”吴良还是一如既往的假谦虚着,那贱贱的表情,就连安起灵都突然涌出了一种想扑上去揍他的心情。
但想揍他归想揍他,这首《梁祝》一出,其他人全都哑火了。
“这个……”王京飞突然发现周围的气氛有点儿尴尬,于是假意咳嗽了一声,问到:“既然吴老弟的作品我们已经看过了,那各位,你们的作品是不是也……”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时候,谁还好意思把自己的作品拿出来?
“那个,我突然觉得,我的作品似乎还有很多瑕疵。”还是地中海脸皮厚,反应快,连忙说道:“我觉得我还需要把它拿回去再修改修改,王团长,我看下次吧,下次我再把作品带过来让您审核,您觉得怎么样?”
“下次?”王京飞脸皮抽搐了两下,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总理赴英访问在即,时间这么紧,交响乐团连排练的时间都快没有了,你还要等下次?
下次是多久?
当然,他也知道,地中海的说法其实只是一个托词,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丫的明知道比不过吴良,都不好意思拿自己的作品出来献丑了。
不过这样也好,王京飞反正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这样一来大家都不伤面子,不是挺好的吗?
于是王京飞也跟着假假的一笑,柔声安慰道:“臧老师精益求精,这等精神,实在是让王某敬佩不已,那好,那咱们就下次再有机会,再来合作吧,臧老师,您看可是这么个说法?”
“咳咳,是是是!”地中海连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拼命点头道。
虽然王京飞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他已经出局了,但这时候,地中海哪里还敢多说什么?
王京飞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保住他们的面子,已经算是很照顾他们了。
想想他们之前对吴良说的那些话,要是换成这次被出局的是吴良,他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变着花样的羞辱他呢。
而此时地中海也偷偷把目光移向了吴良,不知道吴良是否也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但事实证明,他太高估吴良对他们的仇恨,也太低估吴良的心胸了。
吴良根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却把目光投到了王京飞的身上。
“王团长,你的意思是,这次我的作品入选了?”吴良冲着王京飞问到。
“对。”王京飞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地中海等人是合著,那意思就是大家的作品是相关联的,既然地中海都退出了,那其他人自然也没戏了。
如此一来,只剩下吴良一个选项,他的意思还不明显吗?
可他没想到,吴良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立刻涌现出一抹得逞的笑意,张口说道:“那好,那我现在可以提我的条件了?”
“条件?”王京飞楞了一下,随后似乎反应过来什么,恍然大悟般说道:“哦哦哦,是了是了,吴老弟你放心,报酬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们国家交响乐团一定会按照规矩向你足额支付的!”
“不,不是钱的事。”吴良摆了摆手,说道:“我是想说,这次的交流表演,你们能不能算上我一个?”
“算上你一个?”王京飞睁大了眼睛,好奇的望着他:“吴老弟,你的意思是……”
“刚才那段小提琴独奏,你也听到了。”吴良回答道:“你觉得我在交响乐团里面占个小提琴手的位置,怎么样?”
这下王京飞总算听明白了,原来这丫的是想要那段小提琴独奏的表演时间啊!
他当然不知道,吴良之所以提这个要求,正是为了能在英吉利人面前露露脸,一方面完成他的任务,一方面也刷刷声望。
但他却知道,这段小提琴独奏,几乎就是这首交响乐的命门,是这首名叫《梁祝》的交响乐曲当中最重要、也最出彩的一段!
这家伙的胃口还真大,一下子就想抢走所有的光芒啊!
王京飞心里有些不爽,尽管吴良是这首交响乐的作者,但他也不能答应他这么过分的要求啊?
“吴老弟。”他支支吾吾地笑道:“按理说呢,你忙了我们这么大的忙,这个要求,我是没道理拒绝的。但你也知道,我们交响乐团自己也有好几位优秀的小提琴家,我作为一个团长,不能不考虑他们的情绪啊。要不,咱们能不能换个其他的要求?比如创作费用什么的,我个人做主,可以再给你涨一点儿,你看怎么样?”
“不,我就想要那个小提琴手的位置。”哪知吴良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很坚持的说道。
开玩笑,你当我傻呀,这么好的一个刷名气的机会,你以为区区一点儿小钱就能打发我吗?
哥为什么不辞辛劳来为你们交响乐行业做贡献、献雷锋(等等,雷锋是谁,为什么这个明天听起来好耳熟的样子?),为的不就是能到英吉利去露个脸,然后顺便刷一波声望吗?
你们团里有几位优秀的小提琴家?那关我鸟事,他们这么厉害,让他们自己去创作啊!
今天这个位置,老子要定了!
不给?不给就哭给你看!
看到吴良那一脸坚定的表情,王京飞很是为难,因为他清楚,用钱看来是解决不了这事儿了。
可事实上,他也真的很为难啊。
他承认,吴良是这支曲子的创作者,而且之前那段小提琴独奏,他也表演的非常完美。
但交响乐并不是一个人的事,那是一个团队,一个整体。
交响乐团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全都跟着他王京飞混饭吃,平时做任何事,他都得一碗水端平,如果稍微有点儿什么纰漏,团里人人都戳他脊梁骨,别看他在外边是个团长,拿着厅级的待遇,但在内部,他就是个受气筒,领导要发火,找他,团员们要发火,也找他。
他也是左右为难啊!
试想一下,如果这次他把小提琴手的位置交给了吴良,那团里其他的几个小提琴家,会怎么说他?
只怕回去之后,他的脊梁骨都会被戳断吧?
王京飞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不得不把求救的眼光投向了身旁的安起灵。
安起灵倒是明白他的处境,同时也露出了一个同情的神色。
但同情完之后,他就把脸深深地埋进了吴良的曲谱里,仿佛根本没看到王京飞的目光似的。
“妈的……”王京飞面如死灰,没想到啊没想到,安老师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也这么怂?
行了行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死就死吧!
王京飞咬了咬牙,对吴良强笑到:“吴老弟啊,不是老哥我不帮你这个忙,实在是团里面那几位老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啊……”
“一次!”吴良突然很出一根手指头,对他说道:“我只要这一次,参加英吉利交流团的表演,这次之后,我就不会再有这样的要求了。”
“一次?”王京飞愣了愣,他一开始还以为吴良是准备抢夺交响乐团头把小提琴手的位置呢。
“对,一次。”吴良点点头道。
“嗯……”王京飞捏起了下巴。
如果是一次的话,那倒是比较好说了。
虽然王京飞也明白,这次随总理赴英吉利访问,其实就是最好的出名机会,估计吴良也是盯上了这个机会,所以才有这样的要求。
但毕竟人家是这支曲子的创作者嘛!
不给点好处,人家凭什么要帮你出名呢?
合作共赢才是长久的相处之道,想自己一个人吃独食?那是要不得滴!
王京飞听吴良说只有这一次,终于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对吴良痛快地点了点头道:“那好,就这一次!吴老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过来跟我们一起合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