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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拿给张丽云已有不短的时间,赵家一直没有个准话,虽然说赵南离得远,信件一来一回,得不少时间, 可王桐花还是等的有点心焦。
因为这事还没有眉目, 两家都默契的不曾声张。特别是杜家,只有姜芮和王桐花夫妇知晓, 王桐花就是想找个人说道说道也不能。
她看着大女儿平静的神色, 心里直摇头, 她是真的有点儿忧心。
按理说, 赵家和杜家私下既然有了这样的打算, 那两家就该来往得比从前频繁些,她也想让女儿多在张丽云面前走动走动,留个好印象, 以后如果真的成了一家人, 在婆家才能少受点为难,可是又怕这样太过于上赶着, 反倒叫人看轻。说来说去, 还是自家家境太差, 底气不足, 才有这么许多顾虑。
姜芮将南瓜在屋外墙根下排成一排, 抬头对她说:“妈, 南瓜已经不长了,我想明天把那块地整一整,您说之后要种什么好?”
“那地你别管,等你爸和你哥下工,让他们两个男人去干。丫头,你以后尽量不要大中午干活,咱们家就你最白,别给晒黑了。”
姜芮笑了一笑,又说:“明天宝珍回来,要不要去换几个鸡蛋,给她带上?”
王桐花眉心拧了一会儿,又往屋内看了看,叹气道:“再说吧,你嫂子快生了。”
生完孩子得坐月子,若是条件好的人家,三五天就杀一只鸡,用鸡汤给产妇补身体。杜家没有那样的条件,王桐花又不是苛刻的人,做不出要儿媳干熬的事,只能想方设法囤一些蛋,再托人买些红糖,也算聊胜于无。
在这样紧急的事情面前,她只能先把女儿杜宝珍往后挪一挪,等张小华坐完月子,再考虑她了。
家里四只成年的兔子,食量不小,姜芮每隔一两天就要上一次山挖兔子草。这天挖完草准备下山,迎面走来两个人,是赵大丘和他大儿子赵东。
赵家人会养蜂,几个蜂箱就在山上一颗大树下,每日干完农场里的活,或者是农闲时,赵大丘就会带着儿子上山看看蜂巢的情况。
这是姜芮第一次在山上遇见他们,山路狭窄,她避让到一旁,小声喊了句赵叔。
赵大丘忙应下,等走远了,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问赵东:“刚才那是?”
“是杜家大女儿,”赵东看了看周围,接着说:“妈不是说给阿南相看了个姑娘吗?就是她。”
等赵大丘回到家,就对张丽云说:“杜家那姑娘不错。”
张丽云给他打了洗脸水,奇怪地问:“没头没尾的,哪来这么一句?”
“早上我跟阿东上山,遇见那姑娘了,她还跟我打了声招呼,我都没认出来。”赵大丘擦了把脸,将毛巾丢回脸盆里,又撩起手水来洗手,“大早上,山上一个人没有,她就已经干完活要下山了,比咱们家几个都勤快。”
张丽云说:“我老早打听过了,那姑娘在家,家务活都是她一个人包圆了的,而且人看着腼腆,没什么话,可路上遇见了,叫人又叫得勤,性子说不出的好。”
正是因为觉得杜宝琴好,张丽云才下了决心,非要赵南回来跟人见见,不然要是晚了,只怕会被别人捷足先登。
想到这个,她皱起眉头不满道:“阿南的回信也该来了,怎么到现在都没消息?难道那臭小子真的不同意?”
话音刚落,赵茜茜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来,“妈,二哥来信了!刚才在路上遇见邮递员,我顺手带回来。”
当天晚上,借着暮色,张丽云又去了一趟杜家。
杜有福和儿子杜宝强刚把屋后那一小块地翻了,一家人才吃完饭,桌面都没收拾。
见到人来,姜芮忙叫了声张婶,给她搬了张椅子,又去灶房倒了碗茶,才收拾了碗筷拿去洗。
张丽云笑眯眯地看着她走出去,转头看向王桐花,真心实意地说:“妹子,你养了个好女儿。”
王桐花见她神情,就知带来的是个好消息,心下安定了一大半,谦虚道:“宝琴话少,就知道干活,嘴笨着呢。”
“这有什么?”张丽云摆摆手,“像宝琴这样踏实乖巧的姑娘,才惹人疼。我这次来是为了什么,相信妹子你也猜到了,我们家阿南今天来信,说今年过年要回来探亲,我在想,是不是让两个年轻人见一见?”
她们两人在堂屋说话,杜家其他人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了。
屋里,张小华坐在床边洗脚,压低了声音对杜宝强说:“看到没有?真叫我猜对了。”
杜宝强坐在一旁,过了许久才说:“赵家也挺好的。”
张小华瞪他一眼,“你懂什么?”
在别人看来,赵家当然是不错的。赵大丘跟儿子赵东会养蜂,别人一年到头连白糖都见不到,他们家拿蜂蜜水当白开水喝。二儿子赵南当兵,有十几年的军龄,又是部队军官,每个月不知有多少津贴。他在部队里管吃管住,国家发多少钱,就能存多少钱,这么多年下来,得是多大一笔?赵家女儿赵茜茜跟小儿子赵北都是职工,不靠土地吃饭。
可以说,赵家就没有闲人。
以张小华看,如果杜宝琴嫁的是赵东或者是赵北,那确实是非常不错的,可她偏偏对上的是赵南。
赵南是谁?是军人啊,是有军衔的啊,听起来多好!
实际上呢?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他不过是一年到头也回不了一次家的男人罢了。
嫁给这么一个人,一年又一年守着空房熬日子,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还得另带伺候他一大家子。
若让张小华来选,虽然杜家日子穷,杜宝强又笨,可比起外在风光的赵家,她还是宁愿选择现在现在这个枕边人。至少每天夜里,她渴了、热了,有人爬起来倒茶,替她打扇,脚抽筋了,能有人替她揉上半夜。
这男人是没本事,可他疼她,知冷知热。
张丽云走后,王桐花进了灶房,脸上掩藏不住喜悦,“丫头,赵南过年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们俩见见。”
“好。”姜芮应下,将洗干净的碗倒扣着淌水。
王桐花接手,把碗放进碗橱里,又喜滋滋地说:“刚才你张婶儿没避讳,都跟我说了,她以往也给阿南相过不少女孩子,他从来都见也不见,这是第一次松口,说明他肯定喜欢你呢!”
姜芮低了头,收拾灶台,“妈,现在说这话太早了吧。”
王桐花笑眯眯的,“不算早不算早,也就是你这孩子害羞,等你们两个见过面,咱们两家就该商量商量婚期了。对了,丫头,从现在开始到过年,这段时间剪下的兔毛,你都自己攒着,到时候换了钱,买一块布做新棉袄。我看去年玲玲那丫头穿的红棉袄就好看得很,咱们也做一身一样的,穿起来肯定比她更好看!”
“家里最近不正要用钱?我那两身旧的还能穿,不做新的了吧?”姜芮一面说,一面把傍晚在后院田埂上挖来的马齿苋翻出来,准备烧锅水烫一烫。
“放着我来。”王桐花拿过她手中的篮子,“家里的事妈会想办法,再怎么困难,给你做一身新衣总还是有的,都两年没做了,这次要见阿南,总不能穿旧衣服去。你打些热水回房洗洗,早点睡吧,这里交给妈。”
姜芮洗漱完躺在床上,透过窗户,望向晴朗的夜空。
赵南同意回来与她见面,这件事她并不意外。
她确实答应了原主杜宝琴,要好好扮演她,可自己的任务也不能放下。虽然说,想要完成任务,她有许多时间可以慢慢来,但身为杜宝琴,一个年轻的姑娘,是经不住岁月拖累的。
所以,她必须在短时间内,引起赵南的注意。
那张寄去的照片,被做了手脚,她在上头留下一丝灵气,当赵南接触到照片时,那一点灵气沁入他的身体,会让他觉得心神宁静、平和。这一点不同,应该能够让他对照片上的人产生一些好的印象。
而若是别的人接触照片,并不会有什么感觉,那一丝灵气只对赵南起作用。
因为,她是他的药。
赵南立刻开门。房间内有一股淡淡的暖香,像是香皂的味道,又不太一样。他走进房内,离姜芮近了些,那味道就更明显了,似乎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清洁过身体后那种干净的味道和暖暖的体香。
洗去了脸上的脂粉,她整个人如同一株出水清莲,娇美诱人,“水要倒在哪儿?”
“我来。”赵南不敢多看她,见水桶在地上,提了就往外走。
他愿意代劳,姜芮也不去争,回身坐到桌前,把头发解下。
不多时,赵南又提了一桶水回来,给他自己洗漱。
姜芮收拾完,左右看了看,房里还堆着彩礼嫁妆,有点乱,不过现在晚了,明天再整理,先去铺床。
她弯腰整理床铺,能感觉到有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却只当做没发现,铺好床就开始解衣扣。
身后一阵异响,有人差点把水桶踢翻了。
姜芮心里偷笑,转过身,却微微皱着眉对他说:“你动作轻一点,别把水弄的满地都是。”
赵南抿唇没说话,飞快地洗完,又提着桶大步走出去。
今天喜宴上的桌椅碗筷,大半是从大队上别的人家那儿借来的,明天早上得去还,张丽云在院子里一一清点完,进到堂屋,却发现此时应该在喜房内的二儿子,竟然还在外头走动。
她立刻上前扯了赵南一把,压低嗓音:“怎么还不回房?刚才就看你站在门外,现在又在这晃荡来晃荡去的干什么呢?没结婚的时候整天在心里念,结婚了却在这里浪费时间,你是不是傻呀你?”
赵南正准备把水桶提去灶房呢,就被他-妈一阵说,连反驳的间隙都没有。
张丽云一把夺过他手上的水桶,三两下把人赶回房里,变脸一样冲着姜芮笑了笑,“宝琴早点休息啊。”又替他们把房门关上。
站在门外,她心里还犯嘀咕:“这臭小子不会不知道结了婚能做什么吧?总不至于真是个傻蛋……”
见赵南杵在门边,姜芮没再逗他,脱了外衣窝进被子里,拍拍身边的床铺:“该睡觉了。”
赵南看着她躺在自己的床上,长发披散,脸庞莹白,露在袖子外的一截手腕纤细白皙,被大红色的背面衬得剔透如玉。他还有点不能相信已经将她娶回来了,眼睛刚落到她身上,就是一阵游移闪躲。
瞧他似乎准备站到地老天荒,姜芮鼓着脸颊说:“你不睡觉,那我就自己先睡了。”说完就翻过身,把脸埋进被中。
听了这话,赵南顾不得其他,几步跨到床边,干净利落的脱了外衣躺进去,见她不理自己,顿了一下,伸出手落在那圆润的肩头上。
姜芮这才回头来看他,嘟囔道:“你在部队里也这么磨蹭么?”
赵南没回答,那只手却顺着手臂缓缓下移,带着试探。
他张嘴欲说话,发现喉咙有点痒,咳了一声才说:“冷不冷?”
“刚躺进来是有点凉,等一下就好了。”
赵南便又伸出手,把她整个人往自己这边拢,语气十分正直,“躺近些就不冷了。”
确实够近的,姜芮整个人都快趴到他身了,她索性把头枕在他的胸膛上。
另一个人就在自己怀中,赵南感觉很奇妙,那是一具与自己完全不同的身体,更小巧,更纤细,也……更柔软,更迷人。
鼻尖都是她身上淡淡的暖香,低头嘴唇就能碰上她的额头,宽大的手掌不自觉抚上她的后背,赵南觉得自己喉咙更痒了。
或许,痒的从来都不是喉咙。
“困了么?”他问姜芮。
姜芮摇摇头,“还好。”
“那我们,晚点再睡……”他抬起姜芮的下巴,低头吻上叫他牵挂了许久的红唇。
“唔……”姜芮伸长脖子,双手撑在他胸口上。她还以为他今晚最多就准备抱着睡,没想到刚抱上手,就开始不安分了。
原本只是浅浅的一个吻,唇贴着唇,直到不知是谁悄悄伸出舌头来,在另一人唇上舔了一下,情况立刻失控。
或者说,这样失控的场面,才是男性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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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南在部队十多年,作息规律,不管前一夜睡得多晚,第二天早上都自发准时醒来。
他睁开眼,并不留恋床铺的温度,掀开被子利落起身,熟练地套起外衣外裤,系上腰带穿好鞋,回过身准备叠被子,忽然发现床上还有一个人。
姜芮拥着被子,静静地看着他。
似乎时间被谁按了暂停,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不知过了多久,赵南反应过来,猛地退了一步,全身所有的血液涌上脑袋,脸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眼神飘忽不定,“你、你醒了。”
“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我?”姜芮软软地拍了下被面。
瞧他的样子,可不就是单身汉做久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床上还有个美娇娘?
她整条白皙细腻的胳膊露在外面,纤长的脖颈上还烙着好几个红痕,嘴唇也微微有点肿。
这些看在赵南眼中,都是前一夜荒唐的证据,视线更加不敢往她身上落,但是脑海中又无法抑制的浮现昨夜种种……
他猛地甩头,整个人都快着起火来,又连退两步,强自镇定:“要不要再睡一会?”
“困神都被你赶跑了。”姜芮轻声抱怨,抱着被子坐起来,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背后,隐隐约约露出一丝莹润的肌肤。
赵南的眼神便不知觉往那边瞥去,瞥了好几眼,才发觉自己的作为,在心里自骂一声轻佻,可是一边唾弃,一边忍不住将全部的心神落在她身上。
姜芮伸手拿衣服,他紧盯着看,姜芮穿衣服,他躲躲闪闪的看,姜芮掀开被子,露出两条长腿,他眼神游移,可还是在看。
“你厚脸皮。”姜芮在桌边梳头发,见他还盯着自己,终于说。
赵南干咳一声,将视线移开,盯着柜子上的红双喜,他感觉过了很久,实际上不过几秒,又忍不住重新盯回她身上。
梳完头发走过来,姜芮伸出指头戳戳他的胸膛,“昨天看你还以为是个正人君子呢,原来都是骗人的,不过一晚上就原形毕露了。”
赵南只看着她的唇,那两片嫣红娇嫩的唇瓣开开合合,里头吐出的是什么话,他一概没听见。
姜芮摇了摇头,忽然凑过来,在他唇上碰了一下,略有点无奈道:“这样可以了吧?”
“……什么?”
“我说亲你一下总可以了吧,别一直盯着我,都快被你看得烧着了。”
赵南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姜芮不管,拉起他的手往外走,“和我去灶房,跟我说说米面粮油都放在哪里。”
出了房门,清冷的晨风迎面吹来。赵南糊成一团的脑子这才清醒了些,“你要做饭?一会儿让妈来吧。”
“你可真孝顺。”姜芮回头轻轻蹬了他一眼,“又没规定家务一定得等妈来做,咱们两人既然起这么早,又没别的事可干,为什么不顺手做点早饭?等其他人起来才有得吃。”
赵南解释道:“我担心你太累,昨晚……”
他耳朵尖又红了。
姜芮看得有趣,一手揉腰,捏着嗓子娇滴滴地说:“昨晚真的累坏我了,你是不是盘算好了,一把力气全往我身上使呢?冤家,你可真是个大坏蛋。”
赵南被她堵得面红耳赤,连咳都咳不出来,缓了好半天,才磕磕巴巴道:“……不要胡说。”
姜芮只管捂着嘴笑。
前夜喜宴留下不少剩菜,张丽云把干净的都收起来,一部分给客人带走,一部分送给附近邻居,家里还剩下不少,这两天,全家就得吃这个下饭了。
姜芮来灶房路上就想好,昨天吃得味重,今天家里人肯定想吃些清淡的,所以她准备熬一大锅米粥,此外还得烧一锅热水,洗脸用。
张丽云起床后,循声走到灶房,见新进门的儿媳妇跟儿子两人在里头忙碌,先是觉得欣慰,后仔细看儿媳妇,见她神色如常,动作利索,身上没有任何不适的迹象,心头就是一个咯噔:该不会昨晚两人只是盖着棉被纯睡觉吧?难道臭小子真的是个傻的?!
这一阵子,姜芮挖兔子草挖得更加勤快,差不多整个后山都已经给她跑遍,队上附近的田埂路边,更是时时能看见她的身影,有时候去河边洗衣服,回来时,手中都捏着一把蒲公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