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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缕薄云浮过月亮身畔, 月光明暗交错着将衿枫一张精致美艳的脸映得格外诱人, 山野荒林里这异于常人的美添了几分诡谲之色, 就像生而有毒的花儿, 越艳越危险。可偏偏就是这三分摸不清虚实的危险倒是让男人无端端生出许多一探究竟的欲望。
阿沅此时才明白, 这便是衿枫,一个让玉露都忍不住驻足的女人。
“哟, 老板娘, 你有什么好酒都尽管上啊!”那朱诏瞪圆了一双眼, 视线游走在衿枫裸露的脚踝上。
阿沅难掩恶心,遂转眼看了看那站在朱诏身后的张三、王午。
这两人一双眼虽不似朱诏同他手下人马那般欲望直泻,可还是默默打量着衿枫, 默而不语寻了个位子坐下。
张三才坐下便一脸厌恶地朝着朱诏不咸不淡道:
“朱千户这见了美女就迈不开腿的习惯还不收敛收敛,小心哪日枉死花下作了无头鬼都不知道。”
朱诏一听这话方才收回了看衿枫的眼, 遂笑呵呵来到张三、王午两人旁坐下,道:
“张千户那是不知道花儿的甜,有些花儿要是能尝上一尝,做鬼都风流。”
语闭,朱诏一双眼便又遛回了正在打酒的衿枫处。
打从进门就没说过一句话的王午此时虽依旧颔首不语, 可一双眼却一直死死地盯着衿枫, 连她捋一捋头发的细微动作都未放过。
张三见两人眼神都直勾勾盯着正在打酒的衿枫, 遂抬手拍了拍桌子,冲着两人高喝道:
“今儿咱可是来办正事儿的, 别都他|娘的跟没见过女人似的!还有你们!”
语闭, 张三又转头吼了吼同样看衿枫看得失神了的一众卫兵。
张三话音一落, 卫兵们这才回过神来,忙整了整冠帽直了直身子低头守在三人身后。
此时衿枫已将酒盛好装入三个土陶酒壶内,用木盘子托到了三人面前的桌上。
“军爷,上好的青竹酿,请慢用。”
衿枫将将把盘子放稳,手便被一直默不作声的王午抓住了。
“老板娘,你先喝一口。”王午一双眼眯成个缝儿,目光却是阴恻恻如针尖一般盯着衿枫。
衿枫被王午一抓,状似吓了一跳便想缩回手来,可王午手上力道却丝毫没有松懈,反而又更紧了些。
衿枫见王午并未打算放开手,于是便将身子往桌沿一靠,轻声一笑,道:
“军爷是怕我下毒么?”
王午闻言却是未回话,张三、朱诏见状后转头相视一眼,朱诏敛了面上的笑意,而张三则不动声色地将手挪到了腰间的佩刀上。
“哎~既然这么怕死,那为何又要进我这偏漏的荒野小店呢。”
衿枫掩唇一笑,边笑边俯下身来,目带笑意地与王午对视道:
“军爷想我喝哪一壶呢?”
王午想是未料到衿枫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居然毫无预料的离自己如此近,遂本能地向后退了退,仓促间随意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酒壶。
衿枫见王午的反应,遂笑笑地抬起另一只手,食指中指轻撩点扫过王午正紧紧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王午忽而一怔,手上力道也松懈了八分。衿枫眼中一丝狡黠笑意一瞬晃过,食指拇指继而掐出个兰花,将王午的手捏起,巧力挣脱了他的钳制。
只瞧得衿枫挣开了王午的手后便翻身坐上了桌,一手支着桌角、一手拎起了方才王午手指的那个酒壶,衿枫将身子朝后一倾仰头便将酒液缓缓倒入口中。
酒液沾着衿枫丰|满双唇上艳红的唇脂顺着她雪白细长的颈子流向她胸前勾缝,将胸前纱衫湿了一片,紧紧贴着她的肌肤。
一众男人看着衿枫均是喉头不自觉地上下浮了浮,失魂地看着她把那壶酒饮尽。
阿沅看着眼前的衿枫,边看边抬手挠了挠眼角。
只见得衿枫将酒饮尽后便忽而将酒壶一摔,翻身下桌将衣摆一扬,缓缓道:
“军爷这么惜命,小店可做不起各位的生意。”
语闭,衿枫转身便朝楼梯的方向行去。
“老板娘请留步!”
衿枫作状要走,身后的朱诏便出了声来。
衿枫听得朱诏的叫唤便也驻足在原地,可却并未转身。
只见那朱诏立马换了副嘴脸,讨好又谄媚地笑道:
“是我这兄弟疑心太重,得罪了老板娘。穿这身衣服多年难免仇家林立,故而到哪儿都多了个心眼儿。老板娘您大人大量,便莫要再怪罪了罢!”
为何身为朝廷官员的朱诏三人要对一个野店老板娘如此谄媚?阿沅看得更迷糊了。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当口,那朱诏便低下声在张三、王午两人面前轻道:
“咱这棘手的玩意儿只有在这儿才能成交,你我辛苦奔忙这一场是为了什么?不能换成现成的金子,要这玩意儿有他娘的什么用?再不将这玩意儿脱手你我还有活路么?”
原来是为了销赃……阿沅这才隐约猜到这三人跑到这荒野小店的目的,可他们又是要销什么赃呢?
虽然被一个小女子甩了脸色令两人非常不爽,可朱诏一席话似乎也将两人的理智拉回了些。
接到朱诏投过来的眼色,王午眯眼又看了看衿枫的背影,遂极不情愿地咬了咬牙道:
“请老板娘恕罪。都说这无常客栈本是江湖上一无牌无名的野店,专供江湖人士做地下买卖的,无常二字亦是江湖人士为了方便而给客栈取的代号。可未料今日却见姑娘在门外挂了个绣着‘酒肆’字样的旗幡,这确实与我等所闻无常客栈的规矩有些不符。是在下多疑了,老板娘勿怪!”
无常客栈……阿沅挠了挠眼角仔细思索了一番才想起这客栈是多年前便在江湖上隐匿着的销赃黑店,只要东西好,许多来路不正、不敢在明面上出手的物什老板娘都自有办法找到买主。这无常客栈有买有卖,却不公开买卖双方身份,如此卖家不知买家、买家不识卖家,确实是销赃的好去处。
衿枫闻言,转过身来,眯眼打量了三人一圈后便轻笑一声径自拈起细长的铜烟枪,点燃了烟丝,轻轻吸了一口,边吐着烟圈边道:
“那么……三位军爷,不知诸位是求买还是求卖呢?”
衿枫吐出的烟圈盈盈飘至三人眼前腾腾然便散开来,三人蓦地仿若一口烈酒下肚,竟也跟着有些飘忽。
朱诏甩了甩脑袋,忙自怀里掏出了个巴掌大的铜制物什呈在了衿枫眼前。
“老板娘,我们三人此番要出手的便是这个物件。”
衿枫接过朱诏手里的物件,歪头细细看了看。
阿沅也上前几步,仔细一瞧,那是一尊铜案,大牛尾部猛虎紧咬着牛尾不放,而牛身下似乎还护着个小牛犊。
这不是先前荼语用来拍玉露的那尊牛虎铜案吗?
衿枫盯着这牛虎铜案看了半晌,遂将眼角一挑,笑着道:
“军爷这物什是从哪儿得来的?”
朱诏三人听衿枫这么一问,遂纷纷相视却又迟迟不语,僵持了须臾后朱诏才道:
“老板娘,我记得无常客栈的规矩可是向来不问物件儿出处,只考虑接不接手。”
衿枫闻言,冷冷一笑,将口里烟圈一吐便作势要把手里这尊牛虎铜案还给朱诏,道:
“我店上的规矩确实是不问出处。不过这个物件儿么,锈迹斑斑无甚稀罕,恕我实在看不出这是怎么个值得我接手的好东西。呵,要是军爷不愿说,那我也不强求,你们带着东西即刻便离开罢。”
“这……”
朱诏闻言,一张脸瞬间拧成了麻花儿。张三、王五两人此时方才有些慌神,于是面面相觑后将目光投向了朱诏。
朱诏忙又道:“老板娘,实不相瞒,这物件儿是我三人受命盗取的宝贝,别看它铜锈斑驳不似黄金白银那般起眼,我等也不知它究竟有何特别之处,但沐府国公爷为了寻得它的下落可是折损了不少人呐。你想,这沐府抓破头都想得到的东西,怎的不是个稀罕物件儿?”
阿沅听着朱诏的话,心想这牛虎铜案到底是个什么稀罕物件,竟让沐府派人来寻?可既然他们受命来寻,寻到了又为何要将其私自出售呢?
衿枫闻言唇角一牵,拿着这牛虎铜案左右又看了一圈,遂道:
“这么说来,三位原是受命于黔国公沐朝辅,而后又背叛了他投向别人咯?如此,那为何三位不将它交给受命你们盗取之人呢?携赃物叛逃又私自出售,军爷不怕丢了脑袋么?”
朱诏三人听到“背叛”二字,不自觉地露出些尴尬心虚之色,思索了一番后,朱诏便将目光暗自投向张三、王午二人。
三人眼神交流间似乎暗通款曲了一番后意见达成了一致,朱诏遂看向衿枫回道:
“此事说来蹊跷,我三人取了此物后便欲要离开澄江府前去复命,可怎知七日来我们就跟鬼打墙似的怎么都走不出这澄江府地界,派出去的人亦是音讯全无。这东西简直,简直邪门儿!既然话都同老板娘敞开说了,那我也不怕告诉你,这铜案我们要是带不走,出了澄江府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将它放在无常客栈,若是受命我们拿这铜案的人得了消息定会来取。若是铜案被其他人买走了,那也是天意,我们拿了钱便干脆躲起来避世防身。”
“哦?原来如此……”衿枫状似有些不信,遂将那牛虎铜案继续把玩于掌心,笑道:
“这么个烫手山芋,军爷准备开什么价?”
终于听到衿枫谈价,朱诏鼠目一亮,迫不及待地道:
“三,三千两!当初让我三人盗取这物什的人允诺我们事成之后便给我们三千两白银。”
衿枫闻言,方才的笑意忽的一敛,一双眼杀意难掩,一寸寸剜过面前的三个人,冷冰冰地道:
“三千两白银……呵呵。三千两白银便教他就这么命丧你们几个酒囊饭袋之手。”
朱诏几人闻言蓦地一愣,似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忙一脸惊疑地朝衿枫问道:
“老,老板娘,你方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