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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权至上,并不是说着玩的。
才不过穿越这许久, 她已经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
香颂在她头上忙活着,巧手替她挽着发髻, 再插上精致的珠宝簪子,不知不觉间,妆奁中的首饰, 大多出自康熙、钮妃之手。
“葡萄簪别忘了。”她若是没有簪钮妃送的首饰, 转眼就会给她送更多来。
等收拾妥当, 她就带着两个大宫女一道,去了坤宁宫。
早先吩咐下来的抄佛经一事, 今日到验收成果的时间,众嫔妃的宫女手里, 都托着托盘,上头蒙着红绸。
难得皇后来的早一次, 望着众人的眼神也特别的和蔼。
能将自己有身孕的事情昭告天下, 而康熙也明显对这个孩子很是期待,让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都起吧, 不必拘礼。”皇后浅笑,柔声叫起。
钮妃率先笑吟吟的开口:“还未恭贺姐姐大喜, 来日诞下麟儿,便是普天同庆的好事。”
她面上瞧不出什么, 皇后心里不大痛快, 这话的意思是, 若她生的是个公主,便不是喜事不成?
顾夏隐晦的察觉到,皇后眼神一利,便也笑着上前,柔声道:“主子娘娘福泽深厚,定然能心想事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皇后瞧了更不高兴,两人若是连起手来对付她,怕是她也得仔细几分,不若早早得瓦解她们得联盟,她才能安心养胎。
点了点凤椅扶手,皇后若有所思。
女人生孩子,难免精神头短,她得趁早把这些都给收拾利索。
只现在更重要得是,将这些佛经都供在送子娘娘跟前。
“钮妃妹妹,此事便交给你。”收回所有思绪,皇后言笑晏晏,柔声吩咐。
她们两人家世相当,当初皇后便是从两人之间产出,最后作为鳌拜义女的赫舍里氏胜出,钮祜禄氏屈居妃位,是她一生最不甘心的事情。
每当被上头的皇后娘娘派遣着做事,钮妃心中便有屈辱感徘徊。
而皇后也最喜欢看她不愿意做,却又不得不做的样子。
钮妃待她好,顾夏便看不得她难受,因此挺身而出,柔声道:“臣妾不才,愿意给钮妃娘娘打个下手,聊表对皇后娘娘的一片忠心,只娘娘莫要嫌弃臣妾笨手笨脚才成。”
这话一出,大殿整个一静,没有人愿意为了钮妃去得罪皇后,一点点也不可以。
可瓜嫔愿意出这个头,那么对于两人之间得关系,她们就要好生思量。
马佳氏红唇轻咬,心中有些不大舒坦,她是有青云志的,若是瓜嫔借着巴结钮妃的东风青云直上,那是她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但她有孕,隐藏自己还来不及,自然也不愿意出这个头。
钮妃拧着眉尖看她,心里又舒坦,又觉得不悦。
皇后向来看瓜嫔不顺眼,她又何必为了她,去得罪她。
“准了。”撂下轻飘飘的两个字,皇后搭着宫女的手,施施然的回后殿。一边走一边琢磨,怎么能拆散这盟队,这联手的威胁,超乎她想象的大。
而另一边,顾夏跟在钮妃后头,看着诸位嫔妃依次上前,在她们身后排成长队,一道往小佛堂去。
等献完佛经,太阳暖暖的照耀着大地,浅金色的阳光随意挥洒,带来温暖。
“都说过完腊八就是年,眼瞧着没几日得功夫,节礼可曾备好?”钮妃望着她,唇角就不由自主得溢出微笑。
“已备好,姐姐放心才是。”过年如割肉,真真可怜得一个年。
两人闲谈几句,顾夏目送钮妃进入承乾宫,才施施然前行,回到自己的宫殿。
刚坐定的功夫,香墨就轻声禀告:“据最新得到的消息,钟粹宫小主子身体不适良久,因着马佳氏有孕,心情起伏不定,奶母不过略提了提,就被她责骂一通,因此有异样也不敢禀告。”
见她听的入神,香墨拧了拧细细的眉尖,柔声道:“今日献佛经回去,她心里不大痛快,先为难奶母几句,奶母更不敢言,直到小主子无法过来请安,这才事情败露。”
顾夏有些不解,宫中的孩子向来金贵,皇阿哥更是其中之最,就算马佳氏尚有孕在身,谁又知道这是阿哥还是公主,怎么会冒险的忽视小阿哥?
香墨接下来的话,很好的给她解释疑惑。
“小主子自生下来就有些体弱,金尊玉贵的养大,吃的汤药比奶饭还多些,钟粹宫马佳庶妃,想来也是一时疏忽。”
轻轻颔首,顾夏转瞬就将这些抛在脑后,康熙前朝皇子大多早夭,她记得很清楚,皇太子胤礽是二皇子,就是如今皇后所出。
皇长子名唤胤禔,她跟如今的那些皇子对不上号,没有一个叫这个名字的。
说明现今那些有孕的也好,生下来的也好,十不存一。
用过午膳,顾夏略走了走消食,就拿着自己的绣绷扎了一会儿,绣了一只凶神恶煞的小蜜蜂,这才罢手,又练大字一个时辰。
一天的日子,很快便消磨过去。
“朕来给你侍膳,不知你意下如何?”略带着揶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夏顿了顿,有些无奈,还以为他会去钟粹宫呢。
“嫔妃的荣幸。”镇定的转身,顾夏款款行了福礼。
腰还未弯下去,就被他托住胳膊,璀璨的双眸含笑望着她:“不必多礼。”
顺着他的力道起身,虚虚的客套:“礼不可废。”
点了点她白玉雕成般的鼻头,康熙有些无奈,她这样鬼精鬼精的,越发惹他惦记,初始不过觉得,他看着长大的小女孩,突然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性子烈,总是梗着脖子跟人辩解,说的越大声,在无人时就越委屈。
这样的性子若是用的好,定是他手中一把好刀,可在一次又一次的相处中,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总觉得,她一日美过一日,盈盈望过来的眼神,让他忍不住去怜惜,去探索更多。
见他盯着她出神,顾夏有一种危机感,总觉得她是狼口的小鲜肉,白等着对方吞吃入腹。
眼波流转间,顾夏轻笑:“番柿发芽了,皇上要不要瞧瞧?”
一听到番柿,康熙自动回神,兴致勃勃的牵着她,一道往外殿走去。
他来的时候还想着,定要好好观察,谁想到,一看到晶帘,就忍不住进去,先瞧瞧瓜嫔在做什么。
瓜嫔、瓜嫔,康熙子啊口里品了品,觉得有些不大好听,若等番柿的结果出来,他借此给她个封号才成。
黄绿色的小芽,稚嫩的顶着种壳,那一点点绿是最美妙的希望。
顾夏勾唇轻笑,看向一旁的康熙,柔声道:“还不错,也不知最后结果如何。”
他在宫中,有一片自己种植的土地,不过种些常规的品种,冬小麦这会儿已经分头,一丛一丛的,严严实实的盖在地上。
看到瓜嫔能将反季节的东西种出来,深觉神奇,毕竟她是后宫妃嫔,打小又养的娇,不懂这些方才正常。
用力的握住她的手,康熙侧眸:“不管成不成,这都是一个好的开端。”
那掌心炽热,和她紧密相连,烫的她有一瞬间怔忡。
咬了咬唇,顾夏目光盈盈的望向他,还未开口,就被撷住唇瓣,康熙一向是温柔的,宽容大度,望着人的眼神全是包容。
他的吻不同。
步步为营,霸道。
如同狂风暴雨想要摧毁最娇嫩的花朵,充满压迫感,压榨着她胸腔中的空气。顾夏不由自主的喘息出声,娇嫩的指尖无力的抓着他仓蓝色的衣襟。
康熙搂着软玉温香,一时有些意乱情迷,恨不得直接将她压在榻上,做出最直观的动作,而不是这般的浅尝辄止,越发令他魂牵梦萦。
轻颤了颤,顾夏挣脱他的怀抱,胸脯因着气息急促而不停的颤动,一下一下的,好似砸在他的心上。
“你……”剩下的话,康熙没有说出口,心中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到底是他以前伤了她,这才令她这般畏惧。
太皇太后今年春日刚过六十大寿,如今尚且健朗,因着撤三藩的事情,跟皇帝闹许久的矛盾,皇后娘娘此次投诚,也算是给她台阶下,在心中暗暗赞许,这孙媳妇也是个明白人。
她待人到底比年幼人严苛些,众人苦不堪言,纷纷卸掉钗鬟,只梳着简单的小两把头,用红绳彩线做点缀。
猛然间回归朴素,顾夏也有些不习惯,满头珠翠瞧顺了,总觉得光秃秃的缺点什么,这时节也没几样鲜花,防着跟高位嫔妃重样,还不敢戴。
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过两日功夫,各种栩栩如生的绢花就出现在各人头顶。
其实受影响最大的,是钮妃和她,因着位份高,这才能珠翠琳琅,而庶妃们也就铜镀银,受宠些的就是银簪罢了,可连这么点亮色,也得摘下,众妃嫔的心中怨言就有些多。
太皇太后是个简朴的,穿着简单的青色直筒布袍,头发编成大辫子,绕着头盘起,若是走在平民百姓中,瞧着也不过是朴素的大婶。
后妃女子最大也不过二十又一,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装扮。
顾夏倒是接受良好,穿着打扮要多简单就有多简单,直接向太皇太后靠拢。
若不是穿越后她的位份限定她的打扮,她真想服孝一个月,为自己,为自己的孩子。
望向上首老神在在的太皇太后,皇后言笑晏晏,柔声道:“之前瓜嫔一团稚气,尚未长成的模样,臣妾和陛下商议,撤了她的绿头牌,如今眼瞧着她也成大姑娘,是时候呈上绿头牌,以供万岁爷赏阅。”
钮妃与瓜嫔关系好,若是瓜嫔得了皇宠,有自己的私心之后,看她们如何自处。
赏阅这两个字用的极妙,顾夏如她所愿的心塞一会儿。
太皇太后这才睁开精光闪烁的双眸,望着底下瓜嫔那国色天香的容颜,轻轻的点头允了。只希望皇后有一天不要后悔自己的决定,将这般尤物主动抬出来,送到皇帝口中。
以她这么多年的经历,这瓜嫔温婉舒雅,却又透着股爽利劲,不过接触几日,她便心生好感。
她知道,要求后宫节俭,致使许多妃嫔不满,可也就瓜嫔一人了解她的想法,真正做到淡然以对,无怨无尤。
这个决定,不是用来限制后宫,而是做榜样给天下人看的,在这个战争频频的时候。
一时间,慈宁宫有些寂静。
只听得钮妃抚掌轻笑:“皇后娘娘仁慈,实乃我等楷模。”
顾夏有些无奈,她一点都不想侍寝,传说中侍寝是要洗白白后用棉被裹着,被小太监扛到乾清宫,再被嬷嬷洗白白,这才能有上龙床的资格。
经过这样的折腾,什么兴趣也都尽数消散。
但还是笑盈盈的谢恩,看着皇后无懈可击的笑容,突然替她觉得疲累,孕中最为娇气的时刻,可她要忙碌的,仍然是要挑选人去伺候夫君。
一生一世一双人,在这个时代,就是最大的笑话。
等到散场之后,她和钮妃并肩而行。
钮妃瞧着倒比她还高兴些,含笑替她将额边一缕碎发别在耳后,笑道:“你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等会儿我送一点子书给你,无事的时候,独自翻看。”
这两件事凑到一块说,顾夏很快明白她的意思,凑到她耳边轻声问:“避火图?”
古时候好似是叫这个说法吧。
听她直白的说出来,钮妃眼角眉梢都染上几分羞意,绯红着脸颊锤她:“什么浑话都敢说。”
“你且多送些,我观摩观摩。”顾夏看她脸红,觉得很有意思,纤白的手指伸出,轻轻挑起钮妃精致的下颌骨,故作流里流气的调戏:“小娘子如此貌美,竟瞧的小生心生荡漾,不若从了小生,从此你绣花来我织布,夫妻双双把家还~”
肉眼可见的,钮妃的脸颊一寸一寸的染上绯红。她张了张素淡的唇,想要跟着调笑回去,却鬼使神差的应了是。
“好。”
她说的认真,顾夏有些拿不准,笑容凝滞一瞬,又故作轻松的去缠她的手臂,笑道:“那快随小生去吧,冷裘十六年,终于有个暖床的小美人,可喜可贺。”
冬日的阳光很温暖,浅浅的照耀在人身上,两个浅笑盈盈的女子携手并行,像是最美丽的风景画。
钮妃绯红的脸颊又恢复常色,却忍不住拿眼角余光去斜睨她。
日日相伴,她却觉得瓜嫔愈加美丽,像是开至荼蘼的花朵,停留在最艳丽的那一瞬,每一寸都是那么恰到好处,令人的目光流连忘返。
她很白,柔皙的珠光中,泛着健康的粉,嫩嫩的吹弹可破,造就如同娇花一般的容颜。
后宫女子向来水火不容,可这些心如铁石的嫔妃,对上如今的瓜嫔,总忍不住软下神色,露出轻松愉悦的笑意来。
两人在承乾宫分开,顾夏独自回景仁宫,刚跨过二门,就见梁九功并几个眼熟的太监侯在门外。
顾夏心中一跳,这是康熙又又又突袭,还是在她不在的时候。
忍不住先思索半晌她有没有纰漏,就听到梁九功的传唱声,朝他客气的颔首,这才施施然回了内殿。
就见康熙穿着苍青色的缂丝常服,愈加衬得宽肩窄腰,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微微蜷缩着,略有些手中抓着一本书,看向款款而行的她。
想到两人的荒唐,顾夏脸染上几分轻红,双眸亮晶晶的,躬身行礼。
康熙也露出一抹笑来,柔声道:“皇后已经呈上折子,说要给你刻制绿头牌,可欢喜?”
不管欢喜不欢喜,此刻的瓜嫔必须欢喜,因此顾夏缓缓绽开笑颜,复而羞涩侧眸,极轻的‘嗯’了一声。
康熙瞧得入了迷,女子最美的时刻,不过是那轻轻侧眸螓首微垂的娇羞,像是风浮莲瓣,不胜凉风。不由得缓了神色,轻声嘱咐:“明日遣两个积年的嬷嬷来帮衬你,若是有什么不懂得,尽管问她们俩。”
顾夏先谢恩,这才笑道:“那感情好,臣妾年幼,与世事上不大通透,早就想求万岁爷指点,今儿赐两个嬷嬷下来,倒是正好。”
室内得心字香缓缓燃烧,散发着清幽的香味。
那微微泛着水光的樱色唇瓣在面前一张一合,想到那香甜绝伦的滋味,康熙眼眸渐渐幽深,大手一捞,将对方横抱而起。
突然的腾空,让她有些懵,头上别的粉色绢花被蹭掉了一朵,飘飘摇摇的,落在青石地板上,距离那皂靴越来越远。
冬日的风总是霸道的,呼啸而来,啪的一声将支起窗户的支架吹掉,像是功成一般身退。
不小心咬着自己舌头,顾夏轻嘶了一声,疼的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哭唧唧的看着他:“疼,好疼。”
康熙:……
是真的疼,顾夏想想就觉得悲从中来,忍不住嚎啕大哭。
康熙:……
他本来还有些怒气,在他小心翼翼的讨好之下,对方竟然将他掀下来,可谓大胆之极,可看到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伤心懊恼的跟什么似的,又觉得好笑。
“有这么疼吗?”
顾夏还有些受不住,哽咽道:“也不是很疼。”
那你哭什么。
轻柔的替她擦拭着,他艰难的承认错误:“都是朕不好,下手重,惹得你难受,不哭了啊。”
“嗯。”
她现在鼻塞的难受,只得张着嘴呼吸,红艳艳的樱桃小口微张,看的康熙心头火起,却又无奈的点了点对方的鼻头,替她捏着鼻翼两侧的穴位轻轻揉摁,不时询问:“可好些了?”
皇后望着手中厚重的彤史簿子,那上面嫔主瓜尔佳氏于三月初十夜侍寝的朱红字样,深深的刺痛她的双眸。
朱墨尚散发着香味,明明是令人心旷神怡的高端香料,她闻在鼻中,总是觉得刺鼻难闻。
她跟皇上年少夫妻,相依相伴这许多年,中间横亘着无数的嫔妃。
康熙待她敬重,事事以她为先,给她无尽的希望,又用这些妃嫔一一瓦解,让她不胜其扰。
瓜尔佳氏、马佳氏、董氏、王佳氏、钮祜禄氏、纳喇氏、那拉氏、郭络罗氏……
皇后抚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感受到胎儿有力的胎动,微微阖着双眸,孕中最忌多思多想,她不能再想这些。
左右都是一些奴才秧子,不怕。
她的孩子是嫡子,生下来便贵人一等,以后自有青云梯,她要做的便是稳稳当当在凤椅上坐到老死。
她的孩子,便会得到最好的。
景仁宫。
顾夏迎来一位新客人,深居简出的董氏,乃董得启之女,二等阿达哈哈番董得贵之内侄女,董得贵身上有爵位,又是内銮仪使,算得上天子近臣。
董氏是最早的那一批妃嫔,前些年生了皇二女,养到三岁夭折,打那以后,董氏就沉寂下来,素来有宠,却不打眼。
顾夏笑吟吟的打量着她,不住口的夸赞:“你这样的人才,怎么也看不够。”
董氏今日穿着香色的旗装,上头绣着清秀的撒花,举动容止,端庄雅致,活脱脱画里头走出来的仕女。
一颦一笑都带着自己独特的韵味,瞧的顾夏爱的不行。
她对盛世美颜向来没有抵抗力,拉着董氏的手,并肩坐到一处,笑盈盈的招呼:“前儿钮妃姐姐送来的新茶,我喝着不错,快泡上给承岚姐姐端上来。”
董氏也打量她,暗暗心惊,她能走到今日,一是靠着温柔小意,二是因着貌美,可瓜嫔生生的将她比下去,仔细的观察,她连指甲盖都是精致的,瞧着让人怜惜。
两人商业互捧几句,董氏露出清浅的微笑,柔声道:“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只整日里琢磨针线活,做了几件小玩意儿送你,希望你能够喜欢。”
当初谁也送的针线来着?顾夏忘了,这些低位庶妃过来,总得孝敬些物件,又因着位卑,针线倒是极好的选择。
看的她心动,可惜嫔位拿着针线到处跑,略有些丢人。
她的小金库,注定命运多舛。
“马佳庶妃马上到日子,这些时日忙乱的厉害,昨儿还在跟嫔妾念叨,说是想您了,看您什么时候方便,屈尊去瞧瞧她。”
董氏眼眸深处隐藏着艳羡,马佳氏年头失子,闹到太皇太后跟前,最后不了了之,这才多久的功夫又临盆,她虽然恩宠不断,却再未开怀。
多么令人失望。
顾夏端着盖碗的手一顿,缓缓推辞:“这么紧张的时间段,怕是不便前去,再者,她如今以稳妥为要,本宫去了兴师动众的,劳累着她不好。”
就她在亭中撺掇着她对付皇后,她今生便不想再看到她。
董氏听话知音,转瞬就点头符合:“您说的在理,她求嫔妾许久,想来实在思念您,只她这身子,着实不方便。”
接着转过话头,打趣道:“您如今初承宠,趁热打铁早日怀上皇子才好。”
见顾夏淡淡的,耳边的白玉耳珰柔顺的垂下,和柔白的肌肤相映成辉,那平静的模样颇为不以为然,心中便有隐秘的快意,她年岁小,不懂要害,等懂得的时候,说不得已经失宠别无选择。
多么美妙绝伦的事情。
“下次承恩之时,将枕头垫在腰下面,说不得一次便成了,到时候嫔妾就该给您道喜了。”董氏双颊微红,羞涩道。
这般双颊凝酥发抹漆的娇羞模样,落入顾夏眼中,不由得轻笑,康熙有福,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个个有自己的特色。
那晚的寂寞相思,便如冬雪般消融。
她只是想男人了,而她现在的男人恰巧是康熙而已。
这般想着,心中愈加平静,柔柔的送走董氏,转身回了内室。
她的刺绣尚未完成,还得加班加点才是。
今日已是三月十一,距钮妃姐姐生日只有一个礼拜,她想送给她做生日礼物。
手下的青鸾栩栩如生,展翅欲飞,只剩下边角的细小装饰,更费功夫些。
不知何时,夜色降临,香颂轻手轻脚的将烛火点亮,这才轻声劝:“您好歹起来活动活动,一直坐着,仔细身子骨僵硬难受。”
“嗯。”
应声而起,顾夏确实觉得脖颈很疼,哎哟一声,香颂就知机的上前,替她揉捏着僵硬的肌肉。
“晚膳您看用些什么?”
“抓着冬日尾巴,今儿上羊肉锅子,我自个儿涮着吃。”
马上天就要热起来,再用锅子就不大合事宜,不若好好告慰自己的五脏庙。
香榧脆生生的应了,兴奋的下去准备,不怕主子点餐,就怕主子说随意。
这随意代表着没胃口,心中没想法,如何猜心思就成最头疼的问题。
沈香雨侯在跟前,正替她收拢绣品,闻言有些迟疑,见顾夏望过来,才轻声道:“您不如等等,瞧着万岁爷那边可有传召。”
咬了咬唇,顾夏侧眸,也跟着迟疑起来,“不必罢?他……想必要陪主子娘娘。”
室内一阵沉寂,身份是最大的障碍。
沈香雨仔细的规整着手中珍贵的绣线,轻声道:“奴才说句僭越的话,有时候这只是做个姿态,万岁爷万一问起来,知道您惦念着他,听着心中舒坦就是成了。”
饿着肚子跟个怨妇似的等上许久,这样的事她做不来。
男人于她,并不是主要。
纵然有避不开的生理需求,也还有别的解决方法,将自己摆在低位,汲汲而求,她做不来。
“嬷嬷一番好意,只本宫实在腹中饥饿难忍,还是作罢。”
她一说,沈香雨便懂了,福身行礼,接着带着绣品下去。
香颂拧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埋怨。
“您多贵重的人品,这般的事,嫔主做来必定委屈,好生思量才是。”
顾夏好笑的点点她的额头,笑道:“年岁大的人,对于脸面总不如年幼人看的重,她说的是个法,只不适合我罢了,以后莫要带到脸上。”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福宝嘹亮的请安声,再接着是三小只,叽叽叽、汪汪汪、喵喵喵……
顾夏噗嗤一声笑了。
撩开帘子来到廊下,看着他衣摆上挂着的三小只,寸步难行,笑道:“瞧这亲热的劲头,跟迎接阿玛似的。”
说着便要蹲福行礼,被康熙撑住胳膊,紫貂趁机顺着衣摆窜到他肩膀上。
梁九功瞧着那小东西一路往上窜,吓得心跳都要停摆,见它老老实实的,就心疼起衣裳来。
为着见嫔主,万岁爷在衣柜中挑了许久,才选出这么一件合心的,被这小东西一顿抓挠,可算是毁了。
一口气没抽上来,奶豆儿学紫貂的模样,顺着另一边便窜上来。
梁九功:……
这套织造局耗费月余功夫精心绣制的衣裳是真废了,再别想要了。
这罪有轻有重,幸而百姓记恩,遣人上京陈表,这才从轻处罚。
定了官复原职,官品降两级的罪。
今年秋日,麻勒吉被参,说他复职两年,没有一点政绩,说明不将圣上的恩典放在眼里。
应当官降两级,任别的职位。
顾夏若有所思,原来原主病重,是因着忧愁父亲所致。
可惜麻勒吉从宣读康熙登基的重臣,变成一个督捕理事官。
怪不得原主的日子不大好过,一点都不像有人撑腰、后台极硬的样子。
虚张声势的,只能以尖利的语言来维护自己。
“给本宫拿一根甘蔗来。”吃了好几天的萝卜,感觉整个人都要变成萝卜了。
香颂欲言又止,不敢多说,这段时间,嫔主子愈加有主意,容不得别人插嘴。
可囫囵的甘蔗,啃起来也太不雅观。
香榧端着托盘,有些蒙蒙的说道:“嫔主子,您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就是,若觉得奴才筹备的不好,那奴才再去学几招新鲜的。”
托盘上头整齐划一的码着黑色甘蔗段,瞧着挺漂亮的。
顾夏摇头,先安定香榧的心:“你做的很好,只本宫好这一口罢了。”
她得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绿色的雾气在指尖氤氲,缓缓划过黑色的甘蔗皮,滋养着清甜的果肉。
前几日康熙来访,她正在收拾脚趾缝间的伤疤,被他一惊,也忘了查验效果。
后来想起来,一点用都没有,又试了一次,还是如此。
看来只能通过食物,来增加自身的属性值。
她也实验过,她每天能滋养的食物,只能够她吃一顿的量,再多就不成了。
香颂咬唇,她有些不解,万岁爷瞧着对主子也上心了,为什么没有传召侍寝呢?
主子们的心,真真的海底针,难猜的紧。
咔哧咔哧的劈着甘蔗,顾夏心中安定不少,她盘点一下自己的优势,除了她现得的美貌值之外,她一无所有。
大佬爸爸没有大佬,只有爸爸了。
最重要的是,从记忆深处翻出来一个关系谱。
世人皆知,康熙的功绩之一,就是智擒鳌拜。他对于康熙来说,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但凡受得委屈,鳌拜都要承担一二。
而麻勒吉,是鳌拜的姻亲。
这就不得不说她的几个兄弟姐妹了,她长姐嫁给鳌拜次子法喀尔,二姐嫁给遏必隆五子福保。
她还有五个哥哥,能保住嫔位的荣光,全靠这几个哥哥给力。
而她作为年幼的幺女,比大哥家的女儿年岁还小些,因此兄姐都拿她当闺女疼。
看的跟眼珠子似的。
麻勒吉失势前,她还真没受过什么委屈。
对于钮妃锲而不舍的招揽,她也算是明了。她跟钮妃,还真是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轮亲戚关系说起来,她还真得叫一声姐姐。
咔哧咔哧。
顾夏啃了个痛快,吸了吸鼻子,想到昨日康熙说,要给她送炭来,这都近中午了,还没个踪影。
呵,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吐掉最后一口甘蔗渣子,就听晶帘外有人禀报:“内务府遣人来,送了两框子白炭,这会儿放在库房中,主子您日常用。另有黑炭若干,放在厨下,那管事的说,这炭易起险情,他两日一送,若主子不够使,随意遣小太监去说一声就成。”
这话禀报的有条有理,惹得顾夏侧眸,“你闪身出来,本宫瞧瞧。”
晶帘后出现一个小太监,微微弓着腰身,眉眼低垂。
“你抬起头来。”顾夏好奇。
小太监一抬头,她就有些呆,这少年长得着实漂亮。细长翻飞的柳眉,微微下垂的狗狗眼透露着无辜,一张小小的唇,嫣红水润,好看极了。
“你叫什么?”
“奴才小德子,给嫔主子请安,嫔主子万福金安。”
轻轻的唔了一声,顾夏暗自记下,挥挥手让他退下去。
下午的时候,她又练习一会儿刺绣,一眨眼的功夫,就到晚膳时分,顾夏让人摆在中堂,打算随意吃一点就成。
蒸酥肉、酱烧黄花鱼、蒜香时蔬、花旗参石斛排骨汤,有荤有素,有菜有汤。
顾夏本想着要管理身材,最后还是吃了个肚圆,躺在塌上让香颂给她轻柔的揉着肚子。
“明日给钮妃下个帖子,就说本宫想她了,请她一聚。”顾夏弹了弹护甲,莞尔一笑。
想到钮妃见她时那傲娇的神情,就忍不住露出笑意。
既然跟钮妃有这么亲昵的关系,那不妨再拉近一些。
香颂应了,躬身下去安排。
夜里风凉,室内因燃着地龙,故而暖融融的,顾夏洗漱过后,就施施然的睡了。
第二日一大早,去给皇后娘娘请安,顾夏不喜欢这个活动,看见皇后,就想到皇帝,再想着帝后情深,那她们这一屋子的妃嫔算什么。
行福礼的时候,她在想,刚才瞧见皇后,她坐下的时候,隐晦的扶了一下腰,而昨夜,康熙并未传召嫔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