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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韶颜微微拧眉，视线不忍地在地上的两具尸体上一扫而过，快步上前靠近司幽。
几乎是同一时间，司幽身边挥舞着武器向他杀去的守卫们都眼睛一闭倒了下去，就和被人一巴掌打晕了似的。
本来还准备着再开一枪激怒秦韶颜的司幽愣了两秒钟，就这一小会儿已经够秦韶颜走到他面前了。
于是他梗着脖子道，“我杀人了，那又怎么样？”
秦韶颜扫了一眼他又上升了不少的罪恶值，什么也没说，单膝跪到了距离司幽较近的那具守卫尸体边上。
虽然在跨入场内的时候就知道里面有两个人已经失去了生机，可秦韶颜还是又确认了一遍，才叹着气勾勾手指把两具尸体并排放到一起。
被无视了的司幽十分不悦，“不指责我吗？用你那番‘不能杀人’的理论来评价谴责我啊，你再怎么温柔对待他们，死人也察觉感受不到的！”
“嘘。”秦韶颜头也不回地让他噤声，接着试探性伸手按住了其中一名守卫的额头。
“人死了，你看不懂吗？”司幽觉得莫名烦躁，胸腔里从下午和秦韶颜分离时就存在的无名火简直越烧越旺，快把他的理智最后一根线都给烧断，“就算你给他们念经祈福，已经死掉的人也是不可能——”复活的。
下一秒，秦韶颜掌心放出的柔和白光就笼罩了那名守卫的致命伤。
那光芒明明非常地柔和，司幽却不知为何觉得耀眼到无法直视，甚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小半步，伸手遮住了自己的大半视野。
秦韶颜向来放技能都是飞快的，唯独这一次消耗的时间特别长，司幽等了约莫有半分钟，光芒才渐渐褪去。
他将手放下，正想嘲讽一番她乱放技能的愚蠢，却在看见那名明明已经死了的守卫剧烈地吸了口气从地上坐起来时都咽回了肚子里。
——复活！？
“没事的，你只是提早且短暂地体验了一番死亡的感觉。”秦韶颜安慰刚刚从鬼门关里回来的守卫，可对方一幅浑浑噩噩的表情，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秦韶颜暂时放下这人，转头看向另一名毫无气息的守卫，面不改色地把冲到了自己喉咙口的腥甜给吞了下去。
就算再怎么强力，想要连续、无限制地使用复活技能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事实上在用出第一个复活术的时候，秦韶颜就已经听到了叮的一声提示音在耳边响起，可那警告完全没被秦韶颜放在眼中。她轻轻地吸了口气，再度将手贴到另一人的额头上。
可第二个复活技能还没来得及放出来，司幽就大步走开抓住了她的手高高举起，“秦韶颜，你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了吗？”
“救人。”秦韶颜平淡地抬眼看向他，一丝责怪也没有。
“这么珍贵的技能，一定有使用限制，你要就这么白白地消耗在两个素不相识、无关紧要的路人甲身上？”司幽咄咄逼人地问，根本没注意到他自己手上用了多大的力气攥着秦韶颜的手。
“生命没有高低贵贱。”秦韶颜轻声答着，轻巧地转动手腕挣脱了司幽的桎梏，“我不会为了莫须有的未来就放弃挽回眼前逝去的生命。”
司幽眼神复杂地看着脸色苍白的秦韶颜，“……你为什么不骂我？”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杀了人。你不是一直认为杀人、伤害他人都是错误的行为吗？”
“那是我的准则，我不能强迫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去这么做。”秦韶颜垂眼，专心致志地用出第二个复活术，“……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我会尽力，无论代价，但那只是我一个人要走的路。”
【叮！已成功使用复活术，生命值减去二十点。剩余技能释放次数：一。】
复活术的白光再次绽放开来，司幽不自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哪来的死心眼NPC啊？他想。
这种性格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吃得死死的，有多少不堪入目的水蛭会想要巴在她身上吸血吸到这个人枯萎死去为止？
可这一切……又和他司幽有什么关系。
白光淡去的同时，司幽重新睁开了双眼。他看见第二名守卫也复活过来，而秦韶颜终于忍不住转头连吐了两口血，就和游戏开场时一箭射爆天外陨石时一样的场景。
可这一次，司幽没有像唐御一样上前扶住她。
甚至，在看见第一名惊恐的守卫回过神来、目露凶光地举起枪从背后对着毫无防备的秦韶颜按下扳机时，他也没有做出丝毫反应。
砰地一声，子弹出膛。
这样近距离的开枪，秦韶颜又再次回到极度虚弱状态，根本没能躲得开对方的偷袭。
尽管这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子弹压根没擦破秦韶颜的皮肤，擦了一下就往旁边飞去，和打在金属板上没有区别，可受到冲击的秦韶颜还是又低咳了两声，才重新回头按下黑洞洞的枪口，“你安全了，先睡一会儿吧。”
她柔和的声音像是催眠曲，紧握着枪的守卫嘟嘟囔囔着“入侵者……”，难以抵挡突如其来的困意，慢慢合上了眼皮，和周围的人一起躺在了地上。
见到两名守卫都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司幽冷笑一声，“就算这样你也不打算报复和反抗？我倒是有点好奇，别人对你做多过分的事情，你才会觉得需要反击？”
“永远也不会。”秦韶颜温和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撑着膝盖站起了身来。
“……你怎么能这么天真？”司幽是想用“愚蠢”的，话到嘴边换了个词。
“天真？”秦韶颜拍了拍身上的白色长裙，“我想天真这个词和我没有任何联系，我只是个NPC而已。天真这个词，不是只能用在你们这些真实的玩家身上吗？”
“……”司幽沉默了几秒钟，打量看起来似乎除了面白如纸以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秦韶颜，“你……”
他的话没能说完，拍卖场的入口处传来了某人鼓掌的声音。
啪、啪、啪。
不紧不慢的节奏，像是观看了整场舞台剧的合格观众。
司幽转脸看了一眼，啧了声，“你想守株待兔？晚了，拍卖会的人肯定已经带着东西跑了吧，什么天使的羽毛，你在这里是找不到了。”
来人一身贴身的黑色长风衣，分明就是先前给了秦韶颜一份邀请函的人族男人。他鼓完了掌，慢条斯理地将双手插回口袋中，慢步向他们走来，“司幽，要不上次司易怎么说你不适合进游戏呢？因为你不擅长‘游戏’，这就是原因。”
“什么意思？”司幽不耐烦地皱眉。
“天使的羽毛……拍卖会上可找不到，他们也收集不到这种几乎等同于不存在的道具。”男人说着，和司幽擦肩而过，隔了不到半步的距离驻足在秦韶颜面前。
他赞扬地注视着秦韶颜，低头牵起她微凉的手掌，绅士地弯腰在那白皙手背上落下一吻。
“谢谢你送我的邀请函。”秦韶颜再次向他道谢。
男人笑了，“到这时候你也差不多该明白过来，我是故意把邀请函给你了的吧？没有你，我可拿不到珍贵的任务道具。”
“你说道具？”司幽怔了怔，似乎猜测到了什么，伸手想要越过男人抓住秦韶颜。
可男人的反应比他更快一步，他转过半个身体将秦韶颜挡在了背后，“司幽，半路截胡就太令人唾弃了。”
“我是魔族，不用跟你们人族讲什么道理。”司幽冷笑，“况且，我会来这里应该也是你的安排吧？你算好了一切，将我引到这里，知道我肯定会和拍卖场的守卫大打出手，再找到秦韶颜让她过来……你就是打着让她救人的主意。”
“天使的羽毛……当然不是真正从天使的翅膀上掉下来的，它只有在真正心存善良、无私仁爱的人身上才能诞生，我想来想去，整颗绿星之上，最有可能的人选就是我们的NPC秦小姐了。”男人含笑侧过脸，将手指插入秦韶颜垂落的长发，稍稍寻找了一会儿，再抽出来时，两根手指间已经夹住了一片闪着淡淡金色光辉的羽毛。
羽毛不过一只手掌那么长，可十分精致，就连秦韶颜看到它时也愣了愣，想不到男人是在自己发间什么地方找到这东西的。
男人捏着羽毛叹息起来，“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后的纯粹善意了，要上交还真有点舍不得。”
“那就给我。”司幽毫不犹豫地举起枪口对准他，“还有，放开她。”
“这是不行的，人族内斗的情况你应该也有所耳闻，我得完成这个任务交差。”男人含笑转头和司幽对峙，一点也没落下风。
“道具给我。”突然，场内本不存在的第四个人说话了，“你们两人都不配碰它。”
不速之客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秦韶颜背后，自然得好像他一直都站在那里似的简单。
司幽戒备地摆出防御架势，“……鸣越，你也想要任务道具？”
就连原先一直波澜不惊的风衣男人也警戒地稍稍退开了半步，握紧了手中的羽毛，看起来同样对来人十分忌惮。
“明月”这个名字秦韶颜只从司幽口中听说过一次，原以为是个女孩子，听见男声后有点茫然。
——“明月”是个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