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病一场

一泓喜悲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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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姝婉去了之后,原本只是感染了风寒,喝几服药就行了的楚若珺忽然得了一场大病。

    她的病情来势汹汹凶险异常,当夜连脖子到锁骨都因高温烧的粉红,额头脸颊都滚烫,白芷遵照大夫的嘱咐为她解下布料,用沾了水的帕子为她擦拭身体,表情担忧中还带着几分虔诚。

    楚若珺病了很久,整日苍白着一张小脸喝那浓黑苦苦的药,也不想出去玩,只是整日呆在家里,和白芷玩一些小东西来打发时间。

    林长天时常去看她,给她讲这些年的趣闻,山南海北,从草原到荒漠,有时候还讲一些狐仙鬼怪,花木妖的故事。

    也多亏有了他,时间才不会那么漫长。

    喝了药的楚若珺就会犯困,她正趴在案边打瞌睡,彼时正是寒冬,白芷生怕她会着凉,总是站在一边为她盖一件上好的狐裘。每次滑落下来,就再度围上去。

    睡得正熟的楚若珺压根没有想到,有一个人正在缓缓靠近她。

    这人看着睡得香甜的楚若珺,一双凤眼里满是笑意。

    他抬头示意白芷下去,自己在这里就好,白芷心领神会,悄悄的退了出去。

    她也不知梦到了什么,笑眯眯的,弯起的嘴角让人很有想要亲上去的冲动。

    所谓色胆包天,他这么想着,就按耐不住心底的欲望悄悄的凑了过去。

    林长天的嘴唇轻轻擦过她的面颊,呼吸都炙热的纠缠在一起,他难耐砰砰乱跳的心脏,还想覆盖上那两瓣红润的温软,却正对上一双水灵灵的眸子。

    楚若珺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人,她半张了嘴,呆呆的。

    他又想过被她发现了之后她会勃然大怒,扬起手打自己,但是他没想到楚若珺突地满面红晕,看着他的目光也躲躲闪闪。

    “呃……”楚若珺想要站起来,身上的狐裘随之滑落,林长天不由得抬手将狐裘披好,手指碰到了她的脸颊,又是一阵如过电般的酥麻。

    林长天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道:“是在下唐突了。”

    说完又拿眼偷觑着楚若珺,结果她仍是一副扭捏的样子。

    便想找一个话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但一时半会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呃.......”

    楚若珺顿了一下,才顶着那一张略微褪去颜色的脸开口道:“你这样,实在是没有品格。”

    林长天更尴尬了,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做这般没有品格的事情。

    第一次这样做,还被发现了。

    楚若珺继续道:“诚然我确实长得十分美艳,但你为了一亲芳泽也不该用这种下九流的手段......诚然我是挺喜欢你这种手段的,但若是被我爹知道毕竟不太光彩。”

    林长天已惊愕地半张了嘴巴,脸红的那个人却变成了他,他好半天才道:“你......你是什么意思?”

    楚若珺眨了眨波光潋滟的眼眸,捧起一杯热茶抿了一口道:“你猜啊。”

    “我娘同我说过,一个女子若是被那男子碰了就要嫁给那男子。所以若珺,我今日亲了你,你就应当要以身相许啊!”林长天一本正经,说的无比流畅,不知道他在心里演习了多少遍。

    楚若珺终究没能招架住这句话,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我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楚若珺用干净的衣袖擦了擦茶水,敛下的眼眸中的一片水泽,“你这么做,我是该生气的,也该打你的,但是我现在不想动,没有力气呢。”

    林长天听楚若珺说完这一切,道:“若珺,快要过年了,你要赶快好起来,开开心心的过年啊。”

    楚若珺咧着嘴清浅一笑,很慢很慢的说:“再过一年,我就十八岁了。”

    “嗯,我就二十二岁了。”林长天附和道。

    “你和我哥哥一样大,大我四岁,可是等到明年,我就和哥哥一样大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里没有任何光泽,平和的语气让林长天的心脏微微一紧。

    是啊,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三年前的那个冬天,定格在那个意气奋发的十八岁。

    林长天心里这样想,嘴里还是道:“不说这么感伤的话了,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糖葫芦吗,我带你去好不好?”

    楚若珺听了眼睛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了下去“但是,我爹......”

    她说完,又细细一想,然而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爹爹了,即使看见了他,也总是眉头紧锁,甚至已有丝丝白发攀上他的鬓角。

    “最近黄河堤坝毁了,有灾民往皇城逃荒,楚将军应该是为了这件事忙碌吧。”林长天撑着下巴,道出其中原委,“灾民的安置需要物资,可是迟迟拨不下来,好不容易拨下来了,也被贪官褪了好几层皮,灾民拿不到过冬的棉被,领不到粮食,就开始暴动,楚将军需要镇压暴乱,还有一堆一堆贪官克扣的物资需要细查,他应该没空管你。”

    “怪不得呢。”楚若珺这才明晰,“那我能出去玩了。”

    林长天笑道:“我陪你。”

    “好。”

    好久都未出门,好似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他特意带她绕开了会看到戏园的地方,以免让她响起不好的事情。

    街上并不乱,灾民都被安置在郊区,所以这里看不到他们的踪影。

    “姑娘,刚蒸好的米糕,香甜可口,来一块尝尝?”

    “姑娘,最新的口脂啊,要不要来一盒?”

    “姑娘,时下最受欢迎的步摇,你戴上一定很好看,买一个吧,很便宜的。”

    “要吗?”林长天温和的看着她,“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得到。”

    楚若珺别开目光,“不要了。”

    走着走着,她在一间做衣服的店前停住了脚步,老板一看到她目光顿时一亮,脸上堆满笑:“姑娘,我这里有最新款式的布料,又好看又暖和,这几日,不少小姐都争着来预定呢,今儿个你来的巧,我这还剩最后一匹了,来看看,保准你会喜欢的。”

    楚若珺也许真的想做几件新的衣服,也许是被老板的热情感染了,提起裙子迈进店里,“好啊,那就看看。”

    老板忙着拿出那一匹布,“姑娘你瞧瞧,绝对上等货,错过了这一次,可就没有了啊。”

    楚若珺伸出修长如白玉的手指轻轻的摩挲在那一匹青色的布料上,良久没有说话。

    “若珺。”林长天叫了她一声。

    “嗯?”楚若珺发出一点声音,然后微微扬起嘴唇角笑了,懒散地开口,道,“这个颜色,婉婉姐最喜欢的,她若是穿上这种布料制成的衣服,一定很好看。”

    “没有婉婉了。”林长天忍不住提醒她这个残忍的事实。

    “是啊。”楚若珺抬起头来看他,心中蔓延一片凄凉。

    “若珺。”林长天唤着他的名字,轻柔而小心,“我们出去吧。”

    “好。”

    林长天忽然就明晰了,她为何会看到那刚出炉的米糕,看见那鲜艳的口脂,看见那好看的步摇时会别过脸去。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味道,难免会让她想起之前的种种,想起和她一起逛街的时光,如今却物是人非,转头已成空。

    让人心碎的,从来都不是一刹那的离开,而是之后没有了他的种种细碎微小的细节,那才压的人心碎。

    楚若珺忽然低低的抽泣了起来,她说:“我好想婉婉姐啊。”

    “还有哥哥。”

    “还有那从来没有见过的娘亲。”

    “好像又有一个亲人离开了。”

    她说着说着就嘤嘤落泪,林长天此刻有多么想揽她入怀,狠狠的融为一体。

    然而看到她疏远和防备的姿态,他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楚若珺却忽然笑了,转换的如此之快让林长天手足无措,她擦干了眼泪,眉目间带着倔强:“我不想再哭了,我想变强,强到让别人提及女子的时候,想到的不是盈盈弱弱的姑娘,而是一样也能上战场,一样能上朝堂的楚若珺!”

    “强到有人看不起女子,说女子只能在家里拿针绣花的时候,就可以用我的名字反驳。”

    “我爹不许我习武,还烧了我的书,你能不能教教我?”楚若珺抬头直视着他,眸子里满含热切和期待,“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我肯吃苦,我一定不会侮辱了你的名声的。”

    林长天始终温柔地抿着唇,听她讲完,道:“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以后你的习武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浓烈的日光洒在他肩头,耀眼明亮。

    其实,自从哥哥走了之后,父亲一夜衰老,收起锋芒,不再敢言敢怒,不再和人较量,楚家再无往日的风光。

    她就暗暗发誓,一定不要再过这样的生活。

    “哎,既然你跟着我学艺,那是不是要拜我为师,给我敬茶,磕三个响头,叫我一声师父啊。”林长天没个正形,咧着一边嘴笑。

    楚若珺转动了眼眸想了想,干脆的答应下来:“好呀。”

    林长天上一秒还以为她吃错了什么药,下一秒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太傻。

    江湖规矩,师徒不能成亲啊,怪不得她会这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