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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长天闭了闭眼，刚准备睡觉，外面忽然传过来一道慌慌张张的声音：“少爷，少夫人，不好了。”
楚若珺从睡梦中猛地惊醒，林长天哑声道：“怎么了？”
“白芷姑娘杀人了。”
楚若珺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白芷......杀人了？
她一时间心急如焚，立刻翻身下床，连外衣都没披就往外走。
林长天从背后揽住了她的腰，警告道：“你给我慢一点！”
“没那么娇弱啦。”楚若珺伸手穿上他拿过来的外衣，推开门出去，果然，一个丫鬟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丫鬟看到她，立刻点头。
林长天和她赶到的时候，地上的男人早已没了气，喉咙上直插一直发钗，巡逻的士兵正好路过，看见白芷慌慌张张的趴在湖边洗手。
楚若珺的脸色白了白，“白芷，怎么回事？”
一个青年男子莫名奇妙的死了，还死在了一个看起来甚是柔弱无力的丫鬟手上。
白芷被侍卫压着跪在地上，身上满是血迹，脸上星星点点的血点刚干，她抬头看向楚若珺，刚才杀人时的惊慌已经平复了下来，只是眼含热泪地说道：“小姐，小姐你要救我，我不想杀他的，是他想要害小姐你，我才下了手。”
楚若珺垂眸看着白芷，她的脸上布满泪痕，鼻尖和眼眶都是红红的，看起来甚是可怜。
“你说他想害若珺，可有证据？”王碧瑶问道。
白芷急忙点头，将男人给他的柿饼在地上摊开，哽咽道：“柿饼乃是大寒，孕妇食用后会小产，他让我把柿饼呈给小姐尝尝。”
王碧瑶审视地看着她，“他为何会找你？”
白芷咬了咬牙，道：“因为之前，我和他......”
“我知道。”楚若珺打断了白芷的话，看着她通红的小脸，心疼的不行，附身抱住了她，“没关系，我相信你。”
“小姐......”白芷痛哭流涕，抽噎的叫着她。
这个时候，林帅也检查过了死者身上的伤口，惊讶的在他锁骨处发现了一处纹身，是一支墨色的梅花。林家所有侍卫军人都经过严格的检查，并且登记在案。而经过林家的下人确认和管家的登记情况来看，他确实在帅府里值了很久的差事，看样子，这个男人身上的纹身，应当是在林家当差之后才纹的。
不过仅凭着一朵纹身，压根也确定不了什么。
也无法确定，白芷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万一这个男人真的不知道柿饼会让孕妇小产呢。
如果若珺真的吃了他拿来的柿饼小产，那么他死有余辜，可是现在一切都没有发生，虽说防患于未然，可白芷的做法未免也太过激了些。
白芷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虽然小姐护着她，她命不致死，但以后可能就被赶出去另谋出路了，于是便抬头看向林长天，道：“柿饼里有药，这是林辉告诉我的。”
林长天挑了挑眉，疑惑道：“林辉？”
“嗯。”白芷坚定的点了点头。
众人稍稍一愣，怎么又扯到了林辉这个不靠谱的小子了。
王碧瑶面无表情的说道：“林辉今天找你干什么？”
白芷立刻就明白过来，王碧瑶不信她，怀疑她和林辉有染，现在出了事想搬救兵，这样的话，帮她的人又多了一个。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从容，“回夫人，林辉少爷今天找我，说的就是帅府混入了奸细，让我小心为妙，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去问林辉少爷，一问便会明白其中缘由。”
王碧瑶平淡的看着白芷，道：“就算林辉真的说了这样的话，你杀人是护主心切，可是林家的规矩，不允许下人之间有私情，违反这条规矩，还是要从林家离开。”
白芷的身体轻轻一颤，“我.....我还想留在小姐身边。”
林家所有人都发出一声叹息。
“夫人.....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白芷发丝凌乱的跪在王碧瑶的脚下叩首，“让我留下来吧，我不想走。”
王碧瑶轻轻摇头，无奈的说：“规矩就是规矩。”
楚若珺可怜兮兮的看向林长天，撒娇般的晃了晃他的手臂。
“别别别，你别这样看着我，你明知道我受不了。”
当她仰着脑袋用那双泛着波光的眼睛看向你的时候，你简直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送给她，只为了博美人一笑。
林长天无奈的轻轻摇头，“若珺，我帮不到你。”
话音刚落，楚若珺立即松开了林长天。
非常的果断。
不过她向来不是一个固执的人，楚若珺沉默了片刻，拍了拍白芷的肩膀，温柔的笑了笑，“白芷，没事的，你回家去照顾奶奶吧。”
白芷哽咽的发问：“那.....小姐你怎么办呢？”
“我没事。”楚若珺笑笑，“我很想奶奶，有你回去我就放心了。”
白芷这才抽噎的停了下来，带着哭腔“嗯”了一声。
楚若珺理了理她散落的发丝，笑着擦去了她的眼泪，认真道：“白芷，你可想过离开？”
白芷一怔，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想走，只想好好的呆在小姐身边。”
楚若珺笑了笑，“如果你以后想走了，就和我说，我把卖身契给你，这次的事情是个意外，天底下不是所有人接近你只想利用你，还有喜欢你。”
白芷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簌簌地往下流。
楚若珺又笑着说道：“白芷很棒，是最好的姑娘了。”
她为了自己杀了那个她喜欢的人，这让楚若珺怎么能不感动。
杀了喜欢的人，一定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气吧，而她能狠下心来，那么她也一定非常非常重视自己了。
换做是自己的话，说不定会让他走呢。
“奶奶也一定会更喜欢你的，说不定你回去她就帮你找个好人家。”
白芷听到此处，含着满眼的泪哽咽道：“小姐......那你多保重......白芷对不起小姐，不能一直陪在小姐身边了。”
“没事没事，乖。”楚若珺含笑摸了摸她的头，回家多好啊，她也好想回家啊。
家里有慈祥和蔼的奶奶，有不苟言笑的父亲，然后就只有自己，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看别人的脸色把想说的话压下去。
自从知道王碧瑶可以趁着白芷不注意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汤药换掉，楚若珺的心里就非常不是滋味。
虽然面上不说，心里已经和她保持着距离。
以前她是端庄大方的王阿姨，可以直接进她的屋子里拿她桌子上放着的糕点，可是成为了婆婆之后，关系越来越生分了，此时楚若珺看着她，已经开始怀疑林家到底有没有下人不许有私情的规矩。
或许王碧瑶是气白芷偷偷为楚若珺煎药的事，故意找个由头赶她走，然后可以在她身边安放林家的人，如此一来，她就放心了吧。
楚若珺扯了扯嘴角，她不知道到底是自己想的太多，带着偏见揣摩了王碧瑶的心思，还是王碧瑶本就是如此。
会不会连那个已经死了的男人，都是王碧瑶安排好的，用来试探白芷的呢？
这应该不至于吧。
楚若珺只觉得脑袋越来越乱，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不想再想。
“若珺。”林长天关切的声音响起，“外面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嗯。”楚若珺的视线仍是落到白芷身上，轻柔道：“你先休息吧，明日一早就回家，这件事就这样吧，之后我会找林辉问清楚的，你放心好了。”
白芷低低的嗯了一声，从地上站起来，凝望着楚若珺的眼睛，仍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楚若珺向她柔柔一笑，被男人牵了手往屋子里走去。
白芷看着他们的背影，面上浮现了几丝淡淡的悲伤，会不会有这么一天，小姐完全变成了林家人呢，或者变成了林家人所喜欢的样子呢，毕竟她现在连做自己都无法做到了。
不过小姐没事就好啦，白芷嘻嘻一笑，回去照顾老夫人也很好，老夫人温和良善，这辈子吵的架全是因为楚明纲要教训小姐。
楚若珺回去之后一直无精打采的，毫无睡意，乖乖的趴在林长天的怀里，不说话。
空气里很安静，安静到可以听到她纤长的睫毛扫过他胸前衣服的声音。
林长天愧疚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若珺，你别难过，我们家的规矩一向很严格，从来没有过例外。”
“嗯。”她低低的应了一声。
良久她忽然抬起头问道：“哎，我说假如啊，假如我生了一个男孩子，他长大后喜欢上家里的丫鬟了，按照规矩那丫鬟是不是要被扫地出门？”
“嗯......我们的孩子应该不会发生这种事吧。”林长天勉强解释，“我也不知道，林家一直都规规矩矩的，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楚若珺撇了撇嘴角，“你呢，你怎么想？”
男人勾了勾唇角，“他爱喜欢谁喜欢谁，只要那个人心思纯正，不是奸险小人就好。”
楚若珺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往他怀里钻了钻，不语。
外面天色渐亮，隐隐约约能听到公鸡打鸣声，男人动了动被她压麻的手臂，发现她早已经睡着了。
寒风陡峭，吹得窗户发出声响，白芷背上行礼，远远地看一眼小姐所在的方向，在了无人声的凌晨独自离开。
来时满面春风嘴角含笑，去时寂寥空旷一片荒芜。
人生啊，真是艰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