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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周昶景这厢,忙的焦头烂额,时逢勿洛正式向大钺宣战,且屯兵于边关之上,战事一触即发。因着情势危急,且朝中为派谁为主将,是战是和等问题,吵得不可开交,争执数日尚无定论。
这日,周昶景与一众老臣讨计策,相谈无果,便又往晖春阁去探视茱萸。
还未进得屋内,却见到彩莲与鸳鸯在外头频频叹气。
只听着彩莲道,“咱家主子,也就是心肠太软,这好好的被人害成这个模样,也不吭一声,叫人怎么说好。”鸳鸯道,“可不是,这有一,便有二,谁晓得下次又是何等烂事。”
周昶景听了,从廊后踱步而出,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朕怎么听不明白。”
彩莲与鸳鸯忙跪下,“不知是皇上来了,皇上吉祥。”
“朕问你们,方才在说何事?”周昶景复又问道。
彩莲欲言又止,一副为难模样,“主子吩咐了,不让跟人说……”
“怎的,你是要抗旨不成?”周昶景加重了口气。
彩莲吓得跪在地上直言,”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周昶景也懒得纠缠,只快步迈入屋内。
茱萸见他脸色不大好,假意不知,给斟了碗茶,”给皇上请安了,今儿个怎来的如此早?”
“还好朕来的早,不然都不知你这儿发生何事了。”周昶景边说边拉着茱萸坐下,“你这身子还在恢复当中,平日便多在榻上歇着,下地来做什么。”
“可不是见皇上来了,礼数还是少不得的。”茱萸浅笑道。
周昶景握住茱萸手道,“我方才在外头听你手底下两个丫头嚼舌头,可不得把人吓一跳。你倒是快跟朕说说,这到底所谓何事?为何说你是被人所害?”
茱萸瞪了彩莲与鸳鸯一眼,低头沉吟道,“本就无事,倒是臣妾未看好手底下的人,在皇上前头乱说话了。”
“这后宫里头什么光景,你即便不说,朕也略知一二,今日既是问你了,你又何苦隐瞒。”周昶景道。
茱萸先是叹了口气,后又道,“太妃娘娘疼爱臣妾,几番多次打赏。也是巧合,前次自太妃娘娘着稠素送了白山茶后,臣妾便一直身子不爽。但也只是巧合罢了,太妃娘娘待臣妾一向很好,不曾想,会引来旁人误会。”
周昶景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之情,抱住茱萸,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道,“你身子可要养好,朕还等着你给朕送个胖皇子呢。”
茱萸莞尔一笑,“那皇女不好么?”
“好,当然好。只要是你生的,那都是极好的。”周昶景望着茱萸,满眼皆是秋水柔情。
茱萸也不看他,只是逢迎笑着,心下却十分难受。
出了晖春阁,周昶景脸色又阴沉下来,原还要去同太后请安,想了想,又觉心情不佳,便改道去了御花园。薛巾小心翼翼陪着,也不敢说话。
好一会,周昶景才示意薛巾上前来,耳语了一番。薛巾听着,心下虽有些吃惊,仍不住点头应允,领了一帮小太监,便往太妃住处去。
话说那稠素,正欺侮完小宫女,得意洋洋地跑到院外晒太阳偷懒,忽而被黑罩蒙住了双眼与嘴巴,又惊又怕,只得不停挣扎。
恍惚间,好似被人带到了一处暗屋内,待得黑罩摘下,稠素才揉了揉眼,方见是薛巾与一众小太监,哭笑不得道,“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薛公公带我来这作甚,怕是找错人了吧?”
薛巾威视她一眼,不屑道,“杂家哪可能与你是一家人,难不成,你要来做杂家对食不成?”
小太监们听了皆大笑,这笑声听得稠素有些怕了,“薛公公,咱两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可快放了我回去吧。若是晚了,太妃不见我人影,是要着急的。”
薛巾冷冷笑道,“这会可知道怕了,啧啧…..可惜呀可惜……早知如此,你又何必要去谋害歆裁人呢?”
稠素听了歆才人之名,吓得打了个哆嗦,知他定是有备而来,转头便想逃跑,被小太监拳打脚踢扔回了暗屋之中。
“这可是咱们宫内太监的暗房,来了此处,断没有全身而退的理儿。”薛巾边说,边拿出一块烫的火红的铁烙在稠素面前比划着,“你瞧见没?这可是真家伙,这一杆子贴上来,别说你那小皮儿了,连白骨都能给你烫出来。”
稠素哪里见过这阵仗,登时吓得哭求道,“公公好人,还请放过稠素一马。”
薛巾道,“你且记着,今日不是我要对你如何,这可皆是你咎由自取。”说着,又把铁烙放进水中一压,“嘶”的一声,轻烟飘起,稠素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
再看着,又有小太监拿来手夹,每一夹皆是拔甲抽血的毒物,但凡试过的,这滋味永生难忘。稠素瞧着手夹,直喘着大气,不一会竟吓晕过去。
“我呸……这就晕过去了,可真不经吓。”薛巾边说,边舀了一勺水,直往稠素脸上泼去。
稠素打了个激灵,待得眼睛再睁开,却只剩了傻笑,“呵呵……呵呵…..爹爹,你在这作甚?可要吃馍馍?”
薛巾与小太监面面相觑,又转头狠狠抓住稠素下巴,啐了一口,“爹也是你配叫的?”
稠素歪着头,傻傻笑着,流着口水下来,只不停道,“爹爹……爹爹……”
那厢晖春阁,鸳鸯服侍着茱萸喝了药,便要走。
茱萸道,“鸳鸯,你且慢走。彩莲,你也近前来。”
待得两人在跟前跪好,茱萸分别抬了两人手来,交叠着说道,“这宫里,从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我现下算是领教过了。今日你们表现得极好,但是往后也定要多生防范,处处小心才是,怕是再也无太平日子可过了。”
彩莲连连点头,“主子的事,就是一等一的大事,自当与主子同进退。”
鸳鸯亦淡定道,“主子有吩咐,奴婢必定尽心竭力。”
茱萸由两人搀扶着下了塌,又坐到小桌旁,“这几日,我都在屋中静养,外头发生了何事也全然不知,你们这会可与我说道说道。”
彩莲递上几辦削好的蜜瓜,“奴婢今儿一早,倒是有听说,这几日皇上鲜少去裴美人处,那裴美人便将气撒到了下头人身上,又是打,又是骂,可厉害着呢。”
茱萸吃了口蜜瓜,嗓子也跟着润了起来,“哦?她倒是一贯如此做派,倒也不觉稀奇。”
“奴婢听人说,裴美人屋里新来的丫头受不住,夜里偷偷吞金死了。常听人说,生金可以坠死,可这宫里头的宫人却是头一遭。”鸳鸯又说道。
茱萸轻叹一声,“这生金,得多狠命直脖才吞的下去,咽下去也是她本事。可怜年纪轻轻,如此想不开。”
“裴美人说是这丫头偷了她金子,还不依不饶,嚷嚷着要开膛破腹取金来着,也是耸人听闻。”彩莲接了句。
到了第二日早间,宫里有哭声起,原是那家人来接小丫头尸身。也未有什么遮盖,只一件草盖粗粗盖上,抬了出去。
茱萸命鸳鸯,悄悄送去了一袋银子,说是可在宫外头给小丫头搭个棚户,安坛场,好做个佛事。
那家人千恩外谢,鸳鸯一再嘱咐,不可说她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