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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此言,上官取露不禁脸色微沉。当枪使,也看刺向谁,这里站着的女人的心思,她何尝不知道?只是比起这些庸脂俗粉,慕容心宁的威胁显然大得太多。她几乎觉得,慕容心宁就是左楚歌,那个能影响帝王情绪的左楚歌。
只是,她心里竟然是害怕的,害怕左楚歌回来,害怕帝王眼里从此依旧只看到左楚歌一个人。害怕他亲口对她说出,这些年他对她的宠溺不过是在还债。
骄傲如上官取露,也是有死穴的,触碰不得。
眼下,她还是想知道,这个女子到底是谁、在帝王心里占了怎样的位置。
"啪----"清脆的一声,快得心宁都来不及躲,面上已是火辣辣地痛。大殿里瞬时安静下来,只有一人的衣袍翻动而起。
"慕容心宁!"风城启难脸色一沉,扯过呆呆站在原地的心宁紧紧抱住,一双黑眸尽是阴霾地看着上官取露,怒喝道:"凌王妃你放肆!"
帝王再怎么对她好,如今她都只是凌王妃,而刚刚她打的,是凤鸣宫主位,宁妃娘娘。她逾越了,所以他才这样生气对不对?上官取露慢慢地收拢手,抬头看向帝王的脸。
可是,看到风城启难的脸色,她的心终于还是沉了下去了。帝王的这种眼神太让人熟悉,有着不该属于一个帝王的情绪,心疼、恼怒、不知所措。而这种眼神,是三年里他一直看左楚歌的眼神。
果然,这人是原来的左楚歌罢。除了她,再没有人能让帝王破如此多的例。
心宁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上官取露疯了么!她刚才的话应该不刺激她到这个地步,她做什么突然动手?
挣扎了一下,腰身却被帝王紧紧扣着,动弹不得。心宁叹了口气,在帝王耳边道:"放开我。"
帝王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手反而更紧了紧,朝仇全道:"传孤旨意,凌王妃以下犯上,目无宫规,扰乱宫闱,遂遣回凌王府。若无王令传召,终身不得入宫。"
上官取露一震,忍不住倒退两步,刚好撞上风城离玉,手臂便被他抓住。她听得他淡淡地对帝王开口道:"臣弟有罪,必定好生看管王妃,请王兄放心。"
心宁还被按着,已经有些恼了。她的脸定然是肿了,偏生抱着她的男子是最为薄情的,竟想就这样放走上官取露,不让她追究么?站在这里让人打了不还手,可不是慕容心宁的性子。
心一横,心宁掂了掂脚尖,一口咬在风城启难的耳朵上。腰间的手不出意料地一松,她赶紧挣脱出去,朝了上官取露便是一耳光。清脆的声音,比之刚才丝毫不逊色。听得大殿里的人心里一颤。
"凌王妃,你不欠本宫的了,本宫也从未欠过你,至此两清,不再多言。"看着呆在原地的上官取露,心宁淡淡地说了一句。扫了一眼她被打得侧过去的脸,然后敛裙跪在帝王旁边的地上,等待帝王开口。
她知道,这样的行为很冲动,就和当初想与帝王动手一样的冲动。但是,却很痛快。手心里热热麻麻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终于还回去了呢,这些年的委屈、忍让,这一次,都还给上官取露了,并且理还在她这边,当真是极好的。
帝王紧抿了唇,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皇后等人都冷眼旁观,人不如新,衣不如故,她们很好奇帝王会如何处理慕容心宁。
心宁亦是有了心理准备的,凝神看着面前正在思考的人,半晌,却看得他笑了,淡淡地道:"还在查人不是么?若是宁儿今日之内找出凶手,你与凌王妃,孤都可以不追究。"
今日之内?心宁看了看天色,不早了罢。现在如果去找人询问,收集资料,肯定是来不及的。风城启难这样说了,那说明还是有办法的,只是她没找到。该怎么办呢?
与此同时,离国。
粱水仙正在收拾行李,鼓囊囊的好几个大包,宫人都立马搬去外面的马车上放着。这里是贞元殿,凤盛骆的寝宫侧殿,当然了,还是太后娘娘将她送进来的。
不过今天,她决定走了,要去一个地方,找一个人。
凤盛骆带着南宫七回宫的时候,就看见寝宫门口停着马车。转个角度,便是粱水仙拖着行李慢慢地挪出来的场景。
"你做什么?"看她这副模样,凤公子挑了挑眉,上前问道。
南宫七左右打量了一下马车,轻笑道:"粱姑娘莫不是认为主子难伺候,想搬空了他的寝宫去换银子罢?"
粱水仙将最后一个包袱递给宫女,然后拍拍手,看向凤盛骆道:"王,民女得先跟您请个罪,希望您不要怪罪于我。"
凤盛骆扫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道:"你说。"
"昨天夜里,民女去了您的寝宫窗外。"粱水仙直直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您睡得很熟,却很不安稳。"
闻言,凤公子侧头,凉凉地扫了南宫七一眼。晚上寝宫的守卫,应该是他负责的,结果人家站窗口了他都不知道?欠收拾罢?
南宫七摸着后脑勺,在蓝天上四处找月亮,躲避帝君的视线。太后娘娘下令,粱姑娘无论去哪里都不能拦着,人家没直接踏上龙榻他们已经是万幸了,主子您还计较窗户?
"白天的帝君,冷漠、从容、好像没有什么太在乎的东西。"粱水仙低下了头,继续道:"可是那天我看见的帝君,眉头紧皱,表情很痛苦,一直在低低唤一个人的名字,看样子,是很不想放那人离开的。"
南宫七敛了神色,退回凤盛骆身后,看向他的侧脸。只有在梦里才肯说实话么?主子当初离开得那么潇洒,平日里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原来是在梦里,才会释放自己压抑的情绪么?
凤盛骆面无表情地看着粱水仙,道:"你到底想做什么,直说。"
粱水仙抬头,看着他执着地道:"我要去燕国,想去找那个叫楚儿的女子,民女想看看,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嗤笑一声,凤公子转身就走。这女人疯魔了,他可不要再沾边。
"光凭'楚儿',你如何寻得到人?"南宫七看着粱水仙问。
粱水仙坐上马车,掀开车帘说了一句:"太后娘娘告诉我,她唤'慕容心宁',应该是在江南永清,若不是,我挨着找就好。"
走了几步的凤公子听得这话,脸立刻黑了下去。母后果然是不办好事的,让粱水仙去找楚儿?开什么玩笑!
步子一转,凤盛骆往太后寝宫而去。两人想过二人世界他没话说,王位累他也担着,但是真心不带他任劳任怨,母后还在一旁捣乱的!他要罢工!
一路奔去的凤公子显然忘记了,自己母后身边有一个无比可怕的父王,此一去,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开始。
???
凤鸣宫外,凉风习习,心宁沉默了半晌,看向淳妃道:"妹妹说,你是提前一个时辰到的接天湖,对不对?"
淳妃一愣,接着点头。心宁便又问宛妃:"此次宴会的酒,都是宛妃亲口尝过,然后分壶而装的罢?"
宛妃也点头,看了淳妃一眼,道:"从酒窖到接天湖有一段距离,所以是用车将酒坛运至湖边,然后再分壶装,这一经过都是由宫人来动手,怎么会有什么妃嫔混进去?"
青璃脸色一白,那时候她分明是看见了宛妃,所以才敢这样说,可是宛妃拉了皇后做挡箭牌,说她只提前了半个时辰到,那么底下的宫人一定也是帮她的。这样一来,说谎的便是她们了。
宛妃城府太深,看来主子还不是对手。青璃叹息一声,朝心宁跪了下来,道:"宁妃娘娘,奴婢知道此话可能您不会信,但是奴婢的确是看见了那人裙上的银线绣花,淳妃娘娘一直在湖边没有离开过,这一点,请您相信奴婢。"
"你这是要认罪么?"心宁看着青璃,微微皱眉:"淳妃没离开过,你呢?"
青璃竟轻轻笑了,伏在地上朝心宁磕了头,道:"奴婢不认罪,但是,愿一死以证主子清白。"
心宁一惊,下意识地往前站了一步,想伸手去扶她,却见青璃猛地抬头,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带着微笑,重重地将头撞向了地面。
停在半空中的手溅上了鲜血,心宁的瞳孔猛地放大,身子突然就被人拉到了后面去,接着便传来帝王沉怒的声音:"仇全,命人收拾好,不要留下半点痕迹在这里。"
那张精致的脸放大在自己眼前,眉头微皱,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慕容心宁,回神,看着我!"
心宁呆呆地低头,手心里的一抹温热已经凉透了,鲜红刺目的颜色在眼前不断放大,她看见青璃跪在她面前,轻声道:"奴婢替淳昭仪谢过娘娘大恩。"
初入宫时跟在自己身边,为了忠心而来的青璃,被她几句话说得红了眼眶,朝她拜下,道:"奴婢愿意为娘娘指路。"
她性子是凉薄,但是却很在乎身边的人。突然就想起了江南之时,那道士说的话。
他说:"苦厄缠身,若不珍惜身边之人,其必遭连累。"
那次,帝王为救她,受了重伤。而这次,她不相信青璃,所以青璃死在她的面前。身边的人,当真是在被连累啊。
她似乎,真的是苦厄缠身之人。
"慕容心宁!"风城启难慌了,捏住心宁的肩膀,看着她空洞的眼神,哑声道:"你说话!"